劉森林
(福州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福建福州 350108)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出現(xiàn)一波又一波的“民工潮”,數以億計的農民離開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前往城市尋求維持或者改善生活的就業(yè)機會。據國家統(tǒng)計局統(tǒng)計,2012年全國外出農民工超過1.5億人。數以億計的農民工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推動力量”之一,但同時也面臨著難以融入社會的突出問題。[1]從經濟發(fā)展角度看,幫助農村外來務工人員融入城市,不僅可以提高他們的生活質量,而且可以從宏觀上刺激居民消費、拉動內需;從維護社會秩序的角度看,農村外來務工人員如果無法融入城市,一旦遇到經濟危機導致的無業(yè)或者失業(yè),有可能演化成社會的不穩(wěn)定因素。[2]因此,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融入問題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社會融入或者社會融合是個雙向的概念,即融入者和被融入者通過相互作用,達到融合的過程。[3]但是,國內已有的研究更多的是從融入者個人因素的角度去分析,比如有學者認為融入者的性別、婚姻狀況、教育程度、階層地位等因素影響了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融入,極少從被融入者的角度進行分析。[4]被融入者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甚至決定了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融入問題,這主要體現(xiàn)在被融入者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程度。因此,本文試圖從被融入者的角度出發(fā),從社會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的視角討論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融入問題。
在社會學話語體系中,“社會包容”并不是一個經典的概念范疇,但其思想源遠流長。[5]社會包容是指消除或者避免任何形式的“社會排斥”,促進和保證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有機會共同分享社會經濟發(fā)展的成果,消除和避免社會群體、社會階層之間存在的隔閡和裂隙,使得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都能夠平等地包容進社會經濟發(fā)展進程中。[6][7]
作為一種觀念,社會包容或寬容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進步而不斷變化。[8]美國政治學家羅納德·英格爾哈特指出,二戰(zhàn)前后,歐洲的經濟社會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民眾的價值觀念也發(fā)生了明顯的轉變?;凇皡T乏假設”和“社會化假設”,英格爾哈特提出了著名的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理論。“匱乏假設”指出,處在經濟和物質安全相對匱乏狀態(tài)的人們,追求的是經濟增長和物質安全,秉持的是物質主義價值觀,不安全狀態(tài)提升了對可預測性和絕對規(guī)范的需求,排外情緒比較嚴重,社會包容或寬容度較低;處在生活富裕和福利保障水平較高環(huán)境的人們,傾向于后物質主義價值觀,他們對經濟和人身安全習以為常,他們對外部群體則比較寬容,社會包容度較高?!吧鐣僭O”指出,一個人的基本價值觀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其成年期之前的狀況,在成年后,即使經濟環(huán)境的改變也很難影響到其基本價值觀。未成年時期所形成的基本價值觀奠定了個人一生的價值取向,而每一代人因為青少年階段不同的生活境遇造成價值觀念的代際差異,而代際的更替則推動了整個社會的價值觀念轉變。出生在二戰(zhàn)之前的一代人,他們的青少年時期物質生活水平往往較為匱乏,他們的基本價值觀(包括社會包容程度)成型于青少年時期,盡管之后的生活條件改善了,但他們在青少年時期形成的觀念將保持穩(wěn)定而變化不大。出生在二戰(zhàn)之后的青年人處在物質生活條件較好、生存環(huán)境更有保障的時代,他們更傾向于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社會包容度高于父輩一代。[9]
英格爾哈特的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理論提出之后,引起廣泛的反響,國內外許多學者基于該理論進行了深入的研究。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經濟、社會和文化等方面都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觀念和行為的多元化、社會生活空間的擴大為社會包容空間的增長創(chuàng)造了一定的社會環(huán)境,物質水平與教育水平的提高,城市化和社會交往圈的擴大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人們的社會包容度。[10]社會公眾對流動人口的社會包容度或者接納意愿不僅與個人的經濟水平有關,也與個人的社會地位、文化情況等因素有關。[11][12]一個群體對另一個群體存在敵意或者偏見,是因為該群體對他們的利益構成明顯或潛在的威脅。而階層特征是個體產生歧視或者排斥態(tài)度的重要因素[13],因為處在相同的社會階層,同質性程度高,在利益競爭和生存競爭上就會越激烈;而處在社會上層的人往往是在初級勞動力市場獲利,與外來人口不存在直接的利益沖突,故而不存在排斥的情況。[14]有研究指出,職業(yè)與居民對農村外來農民工的社會包容度有顯著的相關性,臨時工作人員相對事業(yè)單位工作人員、國有企業(yè)工作人員等職業(yè)階層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更高。[15]也有學者認為,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進城的社會包容度問題,實際上是公眾和外來人口兩個不同文化群體之間的融合問題[16],文化的差異造成了人們對不同群體的排斥或者對立[17],這種文化差異體現(xiàn)在生活方式、文化傳統(tǒng)、語言能力、教育水平等。[18]一般來說,隨著教育水平的提高,人們視野的擴大以及對自由、民主、平等觀念的接受和內化,其對待和接受異質性群體會報以更加包容、溫和的態(tài)度。[19]有實證研究證實,受教育水平與社會包容度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受教育程度越高,公眾與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距離越小,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越高。[20]
因此,本文將借助2013年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數據,從經濟因素的角度分析我國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對羅納德·英格爾哈特的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理論中經濟物質水平決定人們的社會包容度的結論進行檢驗。同時,考慮改革開放給我國帶來的社會結構和文化的切實改變,從年齡的視角分析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是否存在英格爾哈特所說的代際差異;并從社會結構和文化因素的角度進行分析,進一步驗證經濟因素是否唯一影響和決定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社會包容度的因素。
本研究的數據來自2013年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Chinese Social Survey,CSS)。CSS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主持的一個全國性、綜合性、連續(xù)性的大型社會調查項目。2013年的CSS調查覆蓋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qū),調查范圍涉及全國151個縣(區(qū)),604個居(村)社區(qū)。調查對象為18-70歲的中國公民,問卷量共計10268份。根據因變量“社會包容度”一題的答題情況,經篩選,本文最后確定有效樣本數為10170份。
本文對“社會包容度”的測量主要通過問卷調查被訪者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進城找工作的態(tài)度(見表1)。認為“只要愿意就可以來,不應有任何限制”的社會包容度最高,賦值為4;“如果有足夠工作機會,就允許他們在城市工作”,答案賦值為3;“要嚴格控制來城市工作的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數量”,答案賦值為2;認為“不應允許農村外來務工人員在城市工作”的社會包容度最低,賦值為1。
表1 社會包容度測量
表2列出了因變量、自變量和控制變量的基本情況。
表2 研究涉及變量的相關情況描述
表3所列2個線性回歸模型的分析結果,顯示了經濟、社會和文化因素以及年齡因素對個人社會包容度的影響。模型1納入了研究假設所涉及的所有自變量。在經濟因素方面,無論是收入水平,還是代表經濟安全感的社會保障狀況和工作穩(wěn)定性兩個變量,均對公眾的社會包容度沒有明顯影響。這與我國現(xiàn)階段經濟增長穩(wěn)定并呈現(xiàn)常態(tài)化,社會保障和就業(yè)水平也處在相對較高的狀態(tài)并保持基本穩(wěn)定,整個社會處在一個相對安全與穩(wěn)定的狀態(tài),總體上不會出現(xiàn)因為安全與穩(wěn)定問題而出現(xiàn)排斥和限制農村外來務工人員進城就業(yè)的情況一致。英格爾哈特的觀點并沒有得到調查數據的支持。
表3 社會包容影響因素的ologit回歸(包含所有社會成員)
社會結構變量中僅有客觀社會階層地位和戶口身份的回歸系數是顯著的。值得指出的是,與基礎階層和中間位置階層相比,優(yōu)勢地位階層的社會包容度更低,而中間位置階層與基礎階層的社會包容度沒有顯著差異,這與已有的一些研究觀點相左。有研究認為,處在社會上層“精英”位置的群體,比如管理者和專業(yè)技術人員等,他們文化素質較高,能夠相對理性和客觀地看待城市中的外來群體并給予他們以較為客觀公正的評價;此外,這些上層“精英”群體在資源獲得、社會權力等方面相對于外來人口來說優(yōu)勢較為明顯,這些外來人口難以對他們的利益構成威脅。所以,上層“精英”群體對外來人口的社會包容度高于工人、辦事人員和服務人員等階層。[21]但是,學者劉林平認為,我國正處在轉型期,在改革開放的進程中,二元經濟結構的基本制度以及由此形成的城市人與農村人之間不同的利益格局并沒有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然而,市場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對此造成了強有力的沖擊。城市居民群體由各種不同層次的人群組成,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態(tài)度也存在明顯的差異,職業(yè)是造成這種差異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首先企事業(yè)單位負責人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評價最低,其次是專業(yè)技術人員,再次是商業(yè)、農業(yè)以及辦事人員等,從事其他職業(yè)類型的城市居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評價最高。[22]此外,戶口身份對人們的社會包容影響顯著,非農業(yè)戶口比農業(yè)戶口的民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更低。農村外來務工人員都是農業(yè)戶口,農業(yè)性質戶口群體與進城務工的農村外來人口在生活方式、生活習慣以及價值觀念上大同小異,更容易形成認同感,因此這些農業(yè)戶口身份的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態(tài)度則相對比較包容。其它的社會結構因素(主觀社會經濟地位、單位類型和黨員身份)對社會包容度的影響都不顯著,可能是因為社會公眾的主觀經濟地位、所從事工作的單位類型和政治面貌并不因為外來人口的進入而發(fā)生變化,所以,他們對農村外來人口的態(tài)度受這三個因素的影響不明顯。
文化因素中,是否受過高等教育對公眾的社會包容度的影響并不顯著,傳播媒介的影響也不顯著,不論傳統(tǒng)媒介還是新媒介,對社會包容度都沒有明顯影響。無論是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積極形象還是消極形象,很多都是被建構出來的,大眾傳媒在這種建構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但是,現(xiàn)實中人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形象說法不一,對通過媒介傳播的關于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信息的信任度也在逐漸下降,人們更多的是通過親自與外來人口接觸,形成自己的判斷和態(tài)度。所以,從整體上看,社會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態(tài)度受教育水平和大眾傳播媒介的影響在慢慢縮小。
年齡對社會包容度的影響并不顯著,這與英格爾哈特的觀點和大多數實證研究結果并不一樣。性別的影響也不顯著,但地區(qū)的影響則非常顯著。分析結果表明,相比于東部地區(qū),中部和西部地區(qū)的社會包容度都比較高。
模型2進一步考察社會包容度的代際差異。模型1年齡因素對社會包容度的影響并不明顯,反映出出生在改革開放前和改革開放后兩代人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態(tài)度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模型2加入了代際變量,結果顯示,出生在改革開放前的人的社會包容度與出生在改革開放后的人的社會包容度沒有差異。代際因素對公眾的社會包容度的影響并不顯著。英格爾哈特的觀點以及多數實證研究的結論在本文的數據結果中并沒有得到支持。
農村外來務工人員融入城市并不純粹是自身單方面的問題,而是一個由農村外來務工人員“融入方”和遷居城市居民“受納方”雙方共同互動、作用的過程。如果僅僅是農村外來務工人員單方面一廂情愿地想融入到遷居城市的社會中,而遷居城市居民“受納方”卻持抵制態(tài)度,那么必然會影響農村外來務工人員融入城市的可能性和融入程度。換句話說,農村外來務工人員在遷入城市過程中,不僅受諸多宏觀因素以及自身微觀因素的影響,同時也受制于其所遷居城市的特質以及居民態(tài)度。[23]現(xiàn)有的許多實證研究將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融合看作是單向的過程,忽略了城市居民對流動人口的態(tài)度。[24][25]
在表4中,模型1納入了包括經濟因素、社會結構因素和文化因素的所有自變量,結果顯示,只有經濟因素中的“工作穩(wěn)定性”對城市居民的社會包容度有顯著影響,具體表現(xiàn)為,城市居民的工作穩(wěn)定性越高,他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越高。同時也表明了城市居民相對于其他社會群體,受工作穩(wěn)定性的影響比較顯著。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流入城市就業(yè),勢必會對原有的就業(yè)結構和工作崗位帶來壓力和沖擊。有研究者認為,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流入,勢必會對本地的勞動力就業(yè)造成擠出效應,尤其是對技能水平和收入水平較低的本地城市居民的影響較大。隨著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整體技能水平的提高,本地勞動力將會面臨直接的職業(yè)競爭。[26]與此同時,從表3到表4,客觀社會階層地位由原來影響顯著到影響不顯著,而工作穩(wěn)定性由原來的不顯著變成影響顯著,進一步說明城市居民在面對越來越多的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流入時,更多地考慮自身在城市的工作穩(wěn)定性是否會受影響,而職業(yè)階層地位的重要性對他們來說已經退居其次了。就業(yè)狀況可以看作是影響群體間疏離感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因為工作場所對社會融合具有重要的積極作用,也因為工作能夠提供穩(wěn)定的收入,可以有效地減少人們的不安全感。[27]因此,穩(wěn)定性和安全感是城市居民,尤其是技能水平和收入水平相對低下的城市居民在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流入時最為看重的問題。同樣地,從表4的模型2中可以看出,城市居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并沒有明顯的代際差異。
表4 城市居民社會包容影響因素的ologit回歸
本文通過實證調查數據的分析顯示,不同的社會人群,社會包容度的高低有所差異。有的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持接納態(tài)度,有的則持排斥態(tài)度。
大多數實證研究指出,職業(yè)地位、客觀階層位置越高,人們的社會包容度也會隨之越高。但是,本文的數據結果則表明,客觀社會階層地位越高,人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反而越低。韋伯認為,社會地位標志著人們一種典型的、共同的生活命運,處在某一社會地位的人有著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和習慣,社會地位越相近,其生活方式就越相似。地位群體之間存在一定的距離,不同地位群體之間進行社會交往和接觸時會產生一定的限制性和排斥性。[28]特別是在我國“差序格局”的特殊社會結構里,表現(xiàn)更為明顯。費孝通先生曾經說過,中國人的人際交往存在明顯差序格局,有著鮮明的內外差別,內群體偏好非常強烈,只有“自己人”才能獲得充分信任,而與自己不同的人、陌生人都屬于“其心必異”的范疇。[29]因此,社會地位的差異造成社會距離的存在,高社會階層的人對處在底層的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態(tài)度是相對比較保守的。此外,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流入城市,也給城市的社會治理帶來很多難題(教育、住房、環(huán)境、城管和治安等),這就難免給那些具有較高客觀社會階層地位的精英或管理者群體不好的印象并且在心中產生一種“厭惡”的情緒[30],因而對他們的社會包容度較低。
戶口身份是影響社會包容度的重要因素。農業(yè)戶口群體比非農業(yè)戶口的群體對進城的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態(tài)度更傾向于持開放和積極的態(tài)度,社會包容度更高。長期以來,戶籍制度一直是影響我國社會成員社會融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31]它是一道深刻的“社會屏蔽”,它將社會上的某一部分群體屏蔽在分享城市社會資源之外。[32]長期生活在“福利城堡”中的非農業(yè)戶口群體,在天然的而不是通過努力獲得的社會資源與競爭方面占據著極大的優(yōu)勢,慢慢形成了“一等公民”的身份優(yōu)越意識,這種心態(tài)使得他們在面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時將他們視作“外來人”,并且認為他們沒有權利享受城市的資源和福利等優(yōu)越條件,在心理上則將他們當作“異類”,在認識上對他們持有偏見和歧視,在行為上更是表現(xiàn)出排斥的態(tài)度,社會包容度極低。[33]而農業(yè)性質戶口群體與進城務工的農村外來人口在生活方式、生活習慣以及價值觀念上大同小異,他們之間的社會距離更小,更容易形成認同感,因此這些農業(yè)戶口身份的公眾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態(tài)度則相對比較包容。隨著我國農業(yè)戶口與非農業(yè)戶口統(tǒng)一為居民戶口,標志著城鄉(xiāng)戶籍壁壘的消除,由此希望農村外來務工人員能更加容易地融入城市。本文通過對城市居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作進一步的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只有工作穩(wěn)定性對城市居民的社會包容度有顯著影響,這也說明了在面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進城所帶來的各方面的影響中,城市居民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工作是否會受“擠出效應”的影響,穩(wěn)定性和安全感是城市居民在面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時最為看重的問題。
英格爾哈特的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理論所認為的經濟物質安全水平和年齡因素決定了人們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度的結論在本文的研究中沒有得到支持,甚至本文的研究發(fā)現(xiàn)與其觀點相左,這就表明了關于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社會包容的理論假設在當前中國社會的作用方式與西方發(fā)達社會有所不同。
中國未來幾十年最大的發(fā)展?jié)摿υ谟诔擎?zhèn)化,在推進城鎮(zhèn)化過程中“社會包容”是前提和保障。現(xiàn)實生活中高社會階層地位和城市身份的群體對農村外來務工人員的低水平的社會包容,折射出群體之間由于社會地位和身份造成的制度性和非制度性的交往“壁壘”。[34]因此,為了更好地促進人與人、社會與人之間的包容度,尤其是要推進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更好地融入城市,一是要促進群體之間的接觸和交流,消除偏見、化解歧視;二是要增加一定的就業(yè)崗位,為農村外來務工人員提供就業(yè)機會的同時,妥善處理本地居民原有的工作穩(wěn)定性問題,形成和諧、健康的就業(yè)結構和相處模式。
注釋:
[1]李培林、田 豐:《中國農民工社會融入的代際比較》,《社會》2012年第5期。
[2]趙偉光:《農民工問題與社會穩(wěn)定相關性研究》,《人民論壇》2010年第17期。
[3][24]任 遠、喬 楠:《城市流動人口社會融合的過程、測量及影響因素》,《人口研究》2010年第2期。
[4]張文宏、雷開春:《城市新移民社會融合的結構、現(xiàn)狀與影響因素分析》,《社會學研究》2008年第5期。
[5]葛道順:《包容性社會發(fā)展:從理念到政策》,《社會發(fā)展研究》2014年第3期。
[6]田毅鵬:《共生思想與包容性社會政策體系的構建》,《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
[7]唐 鈞:《城鎮(zhèn)化的精神內核是社會包容》,《金融博覽》2013年第4期。
[8]馬得勇:《東亞地區(qū)民眾寬容度比較分析》,《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8年第5期。
[9]羅納德·英格爾哈特:《現(xiàn)代化與后現(xiàn)代化43個國家的文化、經濟與政治變遷》,嚴 挺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
[10][25]馬得勇:《東亞地區(qū)民眾政治寬容及其原因分析——基于宏觀層次的比較研究》,《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3期。
[11]葉俊燾、蔣劍勇、錢文榮:《城市居民對進城農民工態(tài)度的影響因素研究——基于群體間交往的視角》,《浙江社會科學》2011年第10期。
[12]宋月萍、陶 椰:《融入與接納:互動視角下的流動人口社會融合實證研究》,《人口研究》2012年第3期。
[13]Quillian L.,“Prejudice as aresponse to perceived group threat: population compositionandanti immigrantracial prejudice in Europe”,AmericanSociologicalReview,vol.60,no.4(1995),pp.586-611.
[14]唐有財、符 平:《“同類相斥”?——中國城市居民與外來人口的社會距離問題》,《華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5期。
[15]譚日輝:《超大城市本地居民對外來人口的社會包容度研究》,《信訪與社會矛盾問題研究》2018年第2期。
[16]任 遠、鄔民樂:《城市流動人口的社會融合:文獻述評》,《人口研究》2006年第3期。
[17]Jeanne E.,Charles P.,AcomparisonofsocialdistanceattitudesintheUnitedStatesandMaxico,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1950.
[18]盧國顯:《我國大城市農民工與市民社會距離的實證研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4期。
[19]胡 榮、王 曉:《社會資本與城市居民對外來農民工的社會距離》,《社會科學研究》2012年第3期。
[20]王桂新、武俊奎:《城市農民工與本地居民社會距離影響因素分析——以上海為例》,《社會學研究》2011年第2期。
[21]秦廣強:《代際流動與外群體歧視:基于2005年全國綜合社會調查數據的實證分析》,《社會》2011年第4期。
[22]劉林平:《交往與態(tài)度:城市居民眼中的農民工——對廣州市民的問卷調查》,《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2期。
[23]王桂新、沈建法、劉建波:《中國城市農民工市民化研究——以上海為例》,《人口與發(fā)展》2008年第1期。
[26]Borjas G.J.,“The labor demand curve is downward sloping:Reexamining the impact of immigration on the labor market”,TheQuarterlyJournalofEconomics, vol.118,no.4,(2003),pp.1335-1374.
[27]Huschka D., Mau S.,“Social anomie and racial segregation in South Africa”,SocialIndicatorsResearch,vol.76,no.3(2006),pp.467-498.
[28]許嘉猷:《社會階層與社會流動》,文崇一、葉啟政主編,臺灣:三民書局印行,1986年。
[29]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8年。
[30]王毅杰、茆農非:《社會經濟地位、群體接觸與社會距離——市民與農民工群際關系研究》,《南京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4期。
[31]陸益龍:《戶口還起作用嗎——戶籍制度與社會分層和流動》,《中國社會科學》2008年第1期。
[32]李 強:《戶籍分層與農民工的社會地位》,《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02年第8期。
[33]朱 力:《群體性偏見與歧視——農民工與市民的磨擦性互動》,《江海學刊》2001年第6期。
[34]Nosanchuk T., Erickson B.,“How high is up? Calibrating social comparison in thereal world”,JournalofPersonalityandSocialPsychology,vol.48,no.3(1985),pp.624-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