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葉
嘶鳴的旋渦
正當(dāng)中,那匹馬終于干掉它全身的骨頭,劈空 而起——草原
曾是它的皮和毛,
從春天一直到秋天。尚有愿望沒有完成,
馬的臨終遺言被迫壓回它笨拙的體內(nèi),
繼續(xù)生長……升值……畢竟是獸物,
怎能預(yù)測
后來一瀉千里的,這河
猶如此刻滾燙的、形式主義的嘶鳴,終將冷凝。
“感覺”走掉了,
我在吃早餐,“前進”早餐店里。一碗傻湯,
外加一塊獅子頭。
然后“我”要“掃碼”:
付早餐錢,打開共享單車,亮出“健康碼”……
就這樣“感覺”逐漸走掉了。“我”沒走,它 擰動門把手,繼而摁開電梯,
和“你們”一起擠進車廂,
……主動引導(dǎo)出“我”。
法哲學(xué)的預(yù)判詞
如下:“你應(yīng)當(dāng)直立行走,食蔗糖;至于可以 一生命抵換另一生命的構(gòu)想,
是虛偽的?!?/p>
日午。作為核燃料的太陽
在噴吐?!拔葑印碑?dāng)中,“黑子”,
颶風(fēng)中的黑子你,黑子我;颶風(fēng)中的黑子男,
黑子女;黑子n,正落入“糾纏”之中。
依然是在“屋子”當(dāng)中,
主事的人清了清嗓子:“不得再隨意呼它為‘東
君’?,F(xiàn)在,
開始三讀?!贝竺貢俸鋈婚_口:
“糾纏并不能帶來快感。這一條可否列入附則?”
沉寂
如泥地里無用的銅短劍。
古歌中跳舞:“載受載爾,
爰得桃枝?!?/p>
憶及往昔,親見微微壓低的數(shù)根桃枝,既缺購 房的首付,也乏出眾的才藝,
空搖擺。曾輕聲問,
桃枝桃枝,
何為確可省察的自受之“身”?
年輕的時候,“我”
被分配作為“你”的“產(chǎn)品”。夏天,雨水沖 擊水泥地面,撒出小磁鐵般
骨碌碌奔跑中
——街頭之“我”,
——荷爾蒙鼓蕩之“我”,
——自告奮勇發(fā)放“入場券”之“我”,
——撕書之“我”,
——楓楊樹之“我”,
他們暫時都在將“你”牢牢吸引住。
待“使用”后,
明了“時光”的不受控,與魂魄的相繼耗散,
“我”已不能說,
“我”即將報廢。
《開花的季節(jié)》(手機繪畫)/莫金鳴
“最近在干什么?”“做科學(xué)。”“何種科學(xué)?”
“評估學(xué)?!?/p>
“舉例說一說?”
“你看,對群居主義并無所知的荷葉,擠在包
河水面上方,又生動,又飽滿?!?/p>
“確實,還有默然肅立的鷺鳥?!薄岸嗉兇?,
這形而上學(xué)圖景?!?/p>
近乎猛烈,
雨從厚厚的云層里潑下來,多不顧羞恥:
樓房,電子鐘聲,早已衰老卻格外碧綠的梧桐
樹,人行道沿石上發(fā)霉的
斑點,
它們一起吶喊,才突破語義學(xué)的音障,就本能
地
癱軟下來……看,
你說過的“暴雨”。
隔著玻璃幕墻,快速暗下來的諸種“廣闊”,
正被涂抹。
注:
[法]福柯:《無恥者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