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雄文

誕生在五四運動的革命號角

鴉片戰(zhàn)爭后不久，近代中國報業(yè)開始迅速發(fā)展。同時，僑居海外的華人團體和有識之士也紛紛投身報業(yè)，創(chuàng)辦了各種報刊，《新民叢報》便是20世紀初梁啟超在日本主編且影響頗大的刊物。青少年時期的毛澤東胸懷大志，立志“改造中國與社會”。他在東山小學堂讀書時，接觸了人生第一份報紙——《新民叢報》合訂本，開始接受先進思想，也由此對報刊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隨后，毛澤東在湘鄉(xiāng)駐省中學讀書時，讀到了《民立報》，知道了孫中山、同盟會和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事跡等，開始擁護孫中山等革命黨人，也成為同盟會主辦的《民主報》等諸多報刊的熱心讀者。

毛澤東的讀報興趣越來越濃，所訂閱的報紙也愈來愈豐富。在湖南第一師范讀書期間，一共花費了160元，其中有三分之一用在了訂報上。這種讀報習慣一直保持著，他后來回憶說，“從1911年到1927年我上井岡山為止，我從來沒有中斷過閱讀北京、上海和湖南的報紙”。報紙在毛澤東向堅定的革命者轉變過程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啟蒙、引導作用。

1919年五四運動前，中國的各種報刊更是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出來，促進了新文化運動的蓬勃發(fā)展?！缎虑嗄辍贰睹恐茉u論》《民國日報》《晨報》等報刊，在新聞界叱咤風云，成為宣傳新思想的主陣地。其中，《新青年》更是一馬當先，早在1917年十月革命后，便成為宣傳馬列主義、宣傳反帝反封建思想的陣地?！缎虑嗄辍菲鞄悯r明地提倡民主反對專制、提倡科學反對愚昧、提倡新道德反對舊道德、提倡新文學反對舊文學，這些振聾發(fā)聵的主張，影響了當時的廣大青年學生。

毛澤東在湖南一師讀書時，老師楊昌濟向他鄭重介紹和推薦了《新青年》，原本喜歡讀報的毛澤東喜之不勝，很快成為《新青年》最忠實的讀者之一?！缎虑嗄辍方o他開啟了另一扇認識中國與世界的窗口，他常常廢寢忘食，手不釋卷，為里面的許多文章心潮澎湃，擊節(jié)贊嘆。

1917年4月1日，對青年毛澤東而言，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日子。他以“二十八畫生”的筆名，投給《新青年》的一篇學術論文《體育之研究》發(fā)表出來了，刊登在第三卷第二號上。這也是毛澤東公開發(fā)表的第一篇論文，專門論述體育對強國和安身立命的重要性及體育鍛煉的具體方法。

1918年10月，毛澤東第一次來到《新青年》編輯部所在地的北京，又在楊昌濟的幫助下，到李大釗為主任的北京大學圖書館當了一名助理員。工作期間，毛澤東參加了北大新聞學研究會的學習活動。

這個研究會由《京報》社長邵飄萍發(fā)起組織并主講有關辦報的業(yè)務知識，還經(jīng)常邀請一些新聞學的權威學者或者著名報人前來講座，譬如徐寶璜講授新聞學理論，李大釗和高一涵等具有豐富辦報經(jīng)驗的人也被邀請前來演講。每一次講座，毛澤東必欣然前往，恭肅而聽，由此接受了較為系統(tǒng)的新聞學理論和業(yè)務培訓，有了新聞學的基礎知識和業(yè)務能力。他也從一個愛讀報紙的讀者，開始有了創(chuàng)辦報紙、擔任主編的能力，報紙也將成為他從事革命斗爭和政治運動的武器。

毛澤東辦報的愿望由來已久，曾在新民學會的學習會上說：“我所愿做的工作，一是教書，一是新聞記者?！边@一愿望，很快就要實現(xiàn)了。

1919年3月，毛澤東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辭職，于4月6日回到長沙，住在修業(yè)小學。經(jīng)同班同學周世釗推薦，修業(yè)小學聘請毛澤東擔任歷史教員。薪水不多，毛澤東卻十分高興，因為有更多的時間從事革命活動了。

一個月后，五四運動爆發(fā)，一時間震動了全國各地，愛國學生們先后罷課，發(fā)通電、傳單，作講演宣傳，抵制日貨。5月9日，長沙的報紙沖破湖南督軍張敬堯的新聞封鎖，紛紛報道了北京學生們的愛國運動。

5月中旬，北京學生聯(lián)合會派北大學生鄧中夏回到湖南聯(lián)絡。鄧中夏是湖南省宜章縣人，和毛澤東在北大的時候就很熟悉了，一到長沙便找到毛澤東，向他介紹了北京學生運動的情況，商量改組現(xiàn)在的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以便發(fā)動湖南學生響應北京的愛國運動。

新民學會會員蔣竹如后來回憶說：“5月23日晚上，我正在一師十三班的自習室里復習功課，忽然毛澤東同志把我叫了出去。并告訴我：北京派來了兩個代表……現(xiàn)在要商量一下怎樣響應北京的學生運動。于是，他邀我和陳書農(nóng)、張國基等幾個人，到一師后山操坪里，在月光下商談了一陣。決定通過新民學會會員的活動，每個學校舉一個或兩三個代表，于25日上午到楚怡小學開會。第二天，我們便分途進行，通知各校推派代表?！?/p>

5月25日，張國基、易禮容與彭璜等20多名接到通知的各校學生代表來到了楚怡小學，毛澤東向他們介紹了鄧中夏。隨后，鄧中夏神情激動地通報了北京學運情況。大家商議一陣，最后決定：成立新的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發(fā)動學生總罷課。

三天后，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正式宣布成立，由擅長寫作的毛澤東負責宣傳。6月3日，學聯(lián)發(fā)起了大動作，組織長沙20所學校的學生罷課，向北京政府提出了拒絕巴黎和約、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等六項要求。學生聯(lián)合會的會址設在湖南商業(yè)專門學校，毛澤東住的修業(yè)小學離這里很近，有時就住在商專，親自指導學聯(lián)的工作。

6月3日后，五四運動的形勢越發(fā)高漲，除了學界，全國各地其他行業(yè)也紛紛響應，聲援北京學生。北京政府被迫于6月9日下令罷免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的職務，并答應不在巴黎和約上簽字。6月28日，中國代表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

如火如荼的革命運動，需要擴大宣傳范圍，提升宣傳效果，毛澤東深切感受到急需創(chuàng)辦一份報刊，隨即向湖南學聯(lián)提出了這一建議。根據(jù)他的提議，湖南學聯(lián)決定創(chuàng)辦《湘江評論》，并聘請毛澤東擔任主編和主要撰稿人。

經(jīng)過緊張的籌備，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的創(chuàng)刊號正式出版發(fā)行，一個新的革命號角在湘江邊誕生了。

響徹時代的《民眾的大聯(lián)合》

毛澤東主編《湘江評論》時，汲取了《新青年》提倡的傳播新思想、采用白話文和新式標點符號等編輯理念，同時也借鑒了《每周評論》周刊編排形式和欄目設置，為4開4版、每版4欄的小報版式。報頭旁邊寫著“發(fā)行所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說明這是學聯(lián)的機關刊物。在報縫中登的“本報啟事”里說：“本報以宣傳最新思潮為主旨?！?/p>

《每周評論》為陳獨秀、李大釗在北京所創(chuàng)辦，陳獨秀主編，每周星期日出版，內容上以政論形式的評論為主。《每周評論》與《新青年》相互補充，是五四運動時期最重要的報刊之一。這份刊物設國外大事述評、國內大事述評、社論、文藝時評、隨感錄、新文藝、國內勞動狀況、通信、評論之評論、讀者言論、新刊批評、選論等12個欄目，《湘江評論》加以仿效，辟有西方大事述評、東方大事述評、湘江雜評、放言、新文藝、湘江大事述評等6個專欄，內容上也以評論為主。毛澤東也注意讓《湘江評論》突出地方特色，設置了如“湘江雜評”“湘江大事述評”等專欄。它的“放言”欄目，內容短小精悍，頗能贏得讀者的青睞。此外還有“答讀者問”專欄，解疑釋惑，引發(fā)讀者共鳴。

毛澤東親自撰寫了“創(chuàng)刊宣言”，用較大一號的字排印，幾乎占整個第一版的篇幅。受當時“世界革命”呼聲和“人類解放”運動的影響，他鏗鏘激昂地寫道：“世界什么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什么力量最強？民眾聯(lián)合的力量最強……”

《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出版前的6月11日，陳獨秀在北京散發(fā)傳單時被捕，全國各界迅速掀起營救陳獨秀的運動，毛澤東也挺身而出，站在了營救行列中。其中的舉措之一，便是在《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緊急刊發(fā)《陳獨秀之被捕及營救》一文。這篇文章詳細介紹了陳獨秀被捕經(jīng)過、全國營救陳獨秀的情況，也盛贊了陳獨秀幾年來提倡新思潮的功績。接著，文章說：“我們對于陳君，認他為思想界的明星……陳君原自說過：出試驗室，即入監(jiān)獄；出監(jiān)獄，即入試驗室。又說：死是不怕的。陳君可以實驗其言了?！?/p>

《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發(fā)行后，受到社會各界的熱烈歡迎，一時洛陽紙貴。第一期印2000份，當天便銷售一空，毛澤東又急忙安排重印了2000份。7月21日，《湘江評論》第二期出版，印刷5000份，同時又出了“臨時增刊”第一號，依舊受到空前的歡迎。7月28日，第三期如期出版了，又是印5000份。湖南各地和武漢、廣東的青年學生，一些中小學教員及社會進步人士都爭相搶購，一睹為快。

然而，湖南督軍張敬堯聽說后，大為光火。8月中旬，《湘江評論》第五期剛剛印出，張敬堯派出的軍警便將編輯部和印刷場所包圍，又以宣傳“過激主義”的罪名，將刊物查禁?！断娼u論》被迫停辦，湖南學聯(lián)也隨即被強行解散。

從創(chuàng)刊到被查封，《湘江評論》存在不到一個月，只發(fā)行了4期和1期臨時增刊，僅僅刊發(fā)文章83篇。其中，毛澤東一人的文章便占40篇，接近總發(fā)文量的一半。由于人手緊張，毛澤東既是《湘江評論》的主編，又是編輯。由于預約的稿子經(jīng)常難以收齊，毛澤東只好代筆補白。文章寫好了，還要自己編輯、排版、校對，有時還要親自上街叫賣。因為文章取舍由他決定，許多重要文章也由他親自動筆寫成，因而《湘江評論》能比較準確地反映這一時期毛澤東的思想，主要是三個方面。

首先，毛澤東在《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宣言中，響亮提出了“世界什么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的問題。他還說：“什么力量最強？民眾聯(lián)合的力量最強。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軍閥不要怕、資本家不要怕?！薄断娼u論》第2期上，他發(fā)表了《民眾的大聯(lián)合》，指出“國家壞到了極處，人類苦到了極處，社會黑暗到了極處”，而補救和改造的根本方法是“民眾的大聯(lián)合”。貴族、資本家及其他強權者，“所賴以維持自己的特殊利益，剝削多數(shù)平民的公共利益者”，在于掌握了“知識”“金錢”和“武力”三種法子，民眾必須用聯(lián)合的手段進行改革和反抗。這是毛澤東觀察社會歷史的重要認識，也是他追求人民幸福的生動體現(xiàn)。

其次，毛澤東對中國的前途充滿信心，認為“中華民族的社會，將較任何民族為光明”。

在《湘江評論》的一系列文章中，毛澤東闡述了救國救民必須要有新思潮、新方法。在創(chuàng)刊宣言的最后，他豪邁地說：“時機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閘門動了，且開了！浩浩蕩蕩的新思潮業(yè)已奔騰澎湃于湘江兩岸了！順他的生，逆他的死。如何承受他？如何傳播他？如何研究他？如何施行他？這是我們全體湘人最切最要的大問題，即是‘湘江出世最切最要的大任務?！彼趧?chuàng)刊號的短文《我們餓極了》中指出：“我們關在洞庭湖大門里的青年，實在是餓極了！我們的肚子固然是餓，我們的腦筋尤餓！替我們辦理食物的廚師們，太沒本錢。我們無法！我們惟有起而自辦！這是我們餓極了的哀聲！千萬不要看錯！”由此可見，毛澤東關心的不局限于湖南，還有整個國家和世界的事情。

再次，毛澤東提出了躬行實踐的主張，指出“我們不說，誰說？我們不干，誰干？”

在《湘江評論》臨時增刊第1號上，毛澤東發(fā)表《健學會之成立及進行》一文，指出以前的思想界是“空虛的思想”“內面多是空空洞洞”，沒有做到“踏著人生社會的實際說話”“研究實事和真理”。強調健學會“以輸入世界新思潮，共同研究，擇要傳播為宗旨”，研究范圍包括哲學、社會學、政治學、經(jīng)濟學諸問題。

在《民眾的大聯(lián)合》中，毛澤東縱觀國內外大勢，明確提出民族大聯(lián)合是實現(xiàn)救國救民之路。他在文中分析說：“要有聯(lián)合，是因為想要求到我們的共同利益。共同利益因為我們的境遇和職業(yè)不同，其范圍也就有大小的不同。共同利益有大小的不同，于是求到共同利益的方法（聯(lián)合），也就有大小的不同?！泵珴蓶|說，之前的國會、省議會、省教育會、省農(nóng)會等，乃完全的紳士會或政客會，各行各業(yè)的公會、各種學會和研究會等，是平民及學者的會集?！白罱a(chǎn)生的學生聯(lián)合會，各界聯(lián)合會等，則更純然為對付國內外強權者而起的一種民眾的聯(lián)合，我以為中華民族的大聯(lián)合的動機，實伏于此?！薄疤煜抡呶覀兊奶煜?。國家者我們的國家。社會者我們的社會。我們不說，誰說？我們不干，誰干？”

在《民眾的大聯(lián)合》的結尾，毛澤東大聲疾呼：“諸君！諸君！我們總要努力！我們總要拼命向前！我們黃金的世界，光榮燦爛的世界，就在面前！”這些生動而激昂的言語，表現(xiàn)出了毛澤東強烈的崇尚實干的精神。

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

毛澤東創(chuàng)辦《湘江評論》之前，長沙創(chuàng)辦有《新湖南》《女界鐘》《岳麓周刊》等十多種刊物，但都影響不大。而《湘江評論》一出，因主要傳播馬克思主義，揭露封建制度的腐朽沒落，宣傳反帝反封建思想，倡導民眾大聯(lián)合的政治主張，成為五四時期進步刊物中思想性非常突出的一個刊物。年僅26歲的青年毛澤東，也因創(chuàng)辦《湘江評論》成為全國引人注目的人物。

《湘江評論》以新穎的文風、犀利的筆鋒和通俗易懂的內容，鼓勵廣大青年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受到讀者尤其是青年讀者的熱烈歡迎。許多進步青年諸如任弼時、向警予、郭亮、蕭勁光因受這個刊物的影響而走上了革命道路。

多年后，蕭勁光回憶說，他和任弼時“在長沙讀書的時候，正是五四運動波及全國的時候，這時毛主席在湖南領導和開展了廣泛的革命活動。毛主席主編的《湘江評論》傳播了巨大的革命影響。我們正是在這個革命運動的影響下開始了革命覺悟”。向警予和郭亮閱讀《湘江評論》后，也深受影響，開始積極投身革命事業(yè)。

《湘江評論》的創(chuàng)辦地在長沙，屬于地方性刊物，但發(fā)行并不僅限于湖南，還遠播湖北、廣東、四川、北京、上海等地，因而受到了諸多重要人物的高度評價。

革命先驅者李大釗盛贊說，這是全國最有分量，見解最深的刊物之一。胡適主編的《每周評論》第36期《介紹新出版物》一文說：“《湘江評論》的長處是在議論的一方面，《湘江評論》第二、三、四期的《民眾的大聯(lián)合》一篇大文章，眼光遠大，議論也很痛快，確是現(xiàn)今的一篇重要文字。還有‘湘江大事述評一欄，記載湖南的新運動，使我們發(fā)生無限樂觀。武人統(tǒng)治之下，能產(chǎn)出我們這樣的一個好兄弟，真是我們意外的歡喜?！?/p>

與此同時，《又新日報》《時事新報》《星期日》《晨報副刊》等報刊，或全文轉載或摘要轉載或推薦刊發(fā)《湘江評論》的多篇文章。上海出版的《湖南》月刊，稱頌《湘江評論》“著論選材，皆極精粹，誠吾湘前所未有之佳報。欲知世界趨勢及湘中曙光者，不可不閱”，北京《晨報》稱贊《湘江評論》“內容完備”“魄力非常充足”?！断娼u論》被認為是五四時期出色的革命刊物之一。毛澤東發(fā)表在《湘江評論》上的文章，“宣傳著徹底的不妥協(xié)的反帝、反封建、反軍閥統(tǒng)治的思想，透辟地闡明著為推翻反動統(tǒng)治，必須建立人民革命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戰(zhàn)略觀點，引發(fā)讀者對當前實際問題，國內外政治問題研究的興趣，鼓舞人們向阻礙社會前進的舊思想舊習慣作斗爭的勇氣，特別歌頌了十月革命的勝利和馬克思主義的方向。與當時全國同類性質刊物（如北京的《每周評論》、上海的《星期評論》）相較，《湘江評論》在政治性和思想性方面還顯得更為突出”。

張敬堯查封《湘江評論》后，毛澤東積極參與驅逐張敬堯和湖南自治運動等斗爭實踐，他深切體悟到暴力革命方式是中國革命的唯一選擇，“歷史上凡是專制主義者，或帝國主義者，或軍國主義者，非等到人家來推倒，決沒有自己肯收場的”。

《湘江評論》被查封后，毛澤東搬到岳麓山湖南大學籌備處，繼續(xù)從事革命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