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老家的電線年久失修,電廠已不供電,晚上只好用洋油燈。一群孩子到天黑了都怕鬼,不敢在黑地里行動(dòng)。圓圓卻不知懼怕,表姐表弟都需她保鏢。她這點(diǎn)也頗有父風(fēng)。我是最怕鬼的,鍾書從小不懂得怕鬼。他和鍾韓早年住無錫留芳聲巷,那所房子有兇宅之稱。鍾韓怕鬼,鍾書嚇?biāo)肮韥砹?!”鍾韓嚇得大叫“啊?。。?!”又叫又逃,鍾書大樂。他講給我聽還洋洋得意。
有一次,我三姐和七妹帶一群孩子到觀前街玄妙觀去玩。忽然圓圓不見了。三姐急得把他們一群人“兵分三路”,分頭尋找,居然在玄妙觀大殿內(nèi)找到了她,她正跟著一個(gè)道士往大殿里走。道士并沒有招她,是她盯著道士“格物致知”呢。她看見道士頭發(fā)綰在頭頂上,以為是個(gè)老太婆;可是老太婆又滿面髭須,這不就比“精赤人人”更奇怪了嗎?她就呆呆地和家人失散了。
姐姐妹妹都怪我老把圓圓抱著攙著,護(hù)得孩子失去了機(jī)靈。這點(diǎn)我完全承認(rèn)。我和圓圓走在路上,一定攙著手;上了電車,總讓她坐在我身上。圓圓已三四歲了,總說沒坐過電車,我以為她不懂事。
一次我抱她上了電車,坐下了,我說:“這不是電車嗎?”她坐在我身上,勾著我脖子在我耳邊悄悄地央求:“屁股坐。”她要自己貼身坐在車座上,那樣才是坐電車。我這才明白她為什么從沒坐過電車。
圓圓在蘇州的一樁樁表現(xiàn),都帶三分呆氣,都不像我而像鍾書。
賞讀感悟
這段讀來頗有情趣,在圓圓的身上,作者可謂下筆頗深,通過對(duì)比手法,巧妙地把孩子和父親聯(lián)系到一起。孩子與生俱來的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可愛和無畏讓讀者莞爾一笑。
從孩子到父親,這種深切又溫柔的感情,在這些描述中化為一體,展現(xiàn)出一種盡善盡美的濃情。
(陳瑩/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