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建剛

摘? 要：王洪君曾對獲嘉方言Z變韻的形成進行了構(gòu)擬，其方案2簡潔有效，表面上不規(guī)則的Z變韻可能是在更早期的單字韻基礎(chǔ)上形成的。除了描寫上的差異外，幾十年間獲嘉和濟源方言的Z變韻都在發(fā)生由長音節(jié)向正常音節(jié)的變化。獲嘉方言中，部分Z變韻由撮口呼變讀齊齒呼，部分Z變詞產(chǎn)生特殊音變;而濟源方言中，Z變韻現(xiàn)象處于萎縮狀態(tài)，個別Z變韻由于韻律和重音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長音特征移位現(xiàn)象。

關(guān)鍵詞：獲嘉方言;濟源方言;Z變韻;形成;演變

一、引言

Z變韻的合音與合音后的再演變是Z變韻研究中的一個難點，目前，除了端木三[1]和王洪君[2]曾經(jīng)對濟源和獲嘉方言的Z變韻合音過程進行過討論外，再無相關(guān)研究成果。本文擬對獲嘉和濟源方言的Z變韻合音過程進行補充論述，同時，對賀巍[3]、[4]（P15）與我們2011年實地調(diào)查結(jié)果之間的差異進行分析。文中所用豫北晉語材料，除特別指出的，均為筆者實地調(diào)查所得。

二、獲嘉方言的Z變韻

（一）獲嘉方言Z變韻的形成

賀巍描寫的獲嘉方言Z變韻母與單字韻母的對應情況[4]（P15），如表1所示：

表1的對應情況包括規(guī)則對應（規(guī)則交替）和不規(guī)則對應（不規(guī)則交替）兩種。規(guī)則對應是指單字韻與Z變韻的開合齊撮一致的情況，至于音節(jié)長短變化、韻尾特征的添加、移位和失落等，則是單字韻與Z后綴合音過程中的正?，F(xiàn)象;不規(guī)則對應是指開口呼、合口呼的單字韻與齊齒呼、撮口呼的Z變韻對應。

王洪君先生[2]、[5]運用內(nèi)部擬測法和歷史比較法，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即首先利用規(guī)則Z變韻與單字韻交替的模式，推測不規(guī)則Z變韻的單字韻形式，都擬測出開/合口、齊/撮口兩種可能（除一例外）;然后，從周邊方言的實際讀音對擬測的情況進行驗證。整篇文章的核心思路在于，基于前中元音韻腹可能使開合轉(zhuǎn)齊撮的音變條件，或者是不規(guī)則Z變韻的單字韻在Z變前就讀齊齒呼或撮口呼了，或者是不規(guī)則的Z變韻在Z變長音階段由開合轉(zhuǎn)為齊撮。我們利用歷史比較法對其進行補充論述。

1.兩種擬測的對比

王洪君[2]、[5]反推的單字韻形式與不規(guī)則Z變韻的派生過程如下：

①（ai，苔蓋）*?→*??u→*i??u→io 或*i?→*i??u→io

②（??，麥虱）*??→*??u→*i??u→io 或*i??→*i??u→io

③⑤（ei，被痱葦）ei→*e?u→*ie?u→i?ou 或*i→i?ou

④⑥（?n，盆根蚊）*en→*e??→*ie??→i?? 或*ien→i??

⑦（uai，筷）*u?→*u??u→*y??u→yo 或*y?→*y??u→yo

⑧（uei，穗）uei→*ue?u→*ye?u→yu 或*y→*y?u→yu

⑨（u?n，棍孫）*uen→*ue??→*ye??→y?? 或*yn→y??

⑩（u?，粽） y?→y??

我們將左邊的擬測稱為方案1，將右邊的擬測稱為方案2。兩種方案的特點如下：

第一，方案1演變環(huán)節(jié)多，演變過程漫長;方案2演變環(huán)節(jié)少，演變過程簡短。但這不是方案優(yōu)劣的重要衡量標準。

第二，對于獲嘉方言而言，方案1的前化主元音只是提供了間接可能性，而方案2則提供了關(guān)鍵節(jié)點。

第三，兩種擬測對證據(jù)的要求有所不同。首先，方案1要求的證據(jù)更多;其次，二者對關(guān)鍵證據(jù)的要求不同。

比如①中，方案1需要[??u]和[i??u]兩個Z變韻作為證據(jù)，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在于找到方言中的Z變韻[i??u]，而方案2的關(guān)鍵證據(jù)在于找到周邊方言中的單字韻[i?]。雖然方言中前中高韻腹的前面容易增生i介音，但是綜合考察所有Z變區(qū)方言，都未發(fā)現(xiàn)Z變韻[i??u]，關(guān)鍵證據(jù)缺失。方案2則可以在周邊方言中找到證據(jù)，例如：蟹開一、蟹開二在離石方言中的白讀為[i?][6]，“蓋”在聞喜方言白讀中說[ki?][7]（P64）。②也是如此。

③⑤中，方案1充分利用了單字音系中的[ei]，但周邊方言中均無Z變韻[e?u]和[ie?u]。方案2“*i→i?ou”則可以在Z變區(qū)內(nèi)輕松找到證據(jù)。獲嘉南鄰原陽方言中，“非飛妃肥匪廢肺痱費”等字讀[fi][8]（P949）;隔新鄉(xiāng)縣而望的延津城關(guān)方言中，“匪肥廢肺非費飛”等字也讀[fi];西邊的濟源玉泉、濟源坡頭、濟源王屋、濟源下冶、濟源邵原等方言中，“非飛肥匪費”等字或讀[fi]，或[fi]、[fei]并讀。

④⑥中，方案1擬測的主元音前化的單字韻[*en]，在豫北地區(qū)比較常見。例如“根”，我們調(diào)查的獲嘉城關(guān)讀[ke?44]，其他還有輝縣吳村[ke?55]、修武西村和修武岸上[kei55]、沁陽常平[ke?41]、溫縣番田[ke?55]、濟源坡頭[kei34]、濟源王屋[ke?55]等。但[*e??][*ie??]兩個主元音前化的Z變韻環(huán)節(jié)，在豫北方言中卻見不到。即使有主元音前化的單字韻或Z變韻，能否產(chǎn)生i則很難確定;但方案2還是有周邊方言支撐的，例如“根”：河津[t?ie?]，聞喜[kie?i?]，萬榮[t?iei][9]（P136）、[7]（P85）、[10]（P18）。方案2的弱點在于單字韻有i介音的字還太少。

⑦中，方案1缺少現(xiàn)實方言的支撐，沒有Z變韻[u??u][y??u]作為證據(jù)。雖然“鄰近方言也有蟹合二韻腹高化為中元音并且單化的例證，如‘拐晉城ku?，‘塊陵川k?ue白，k?u?e文”[2]。但是，最關(guān)鍵的是沒有由[u??u]向[y??u]變化的實證。方案2的關(guān)鍵在于單字韻，離石方言中“筷”讀[k?y?]、“拐”讀[ky?][6]，中間演化環(huán)節(jié)[y??u]則不用多去考慮。

⑧中，方案1，獲嘉方言中有單字韻uei，但是后面環(huán)節(jié)缺少現(xiàn)實方言的支撐，沒有[ue?u][ye?u]作為證據(jù)。而方案2單字韻為[y]的情況則多見于晉南方言中。

⑨的情況與④⑥相同。方案1缺少現(xiàn)實方言的支撐，沒有主元音前化的Z變韻[ue??][ye??]作為證據(jù)。方案2有方言支撐，例如“孫”：河津和臨猗[?ye?]、永濟[yei]、運城[yei?]、靈寶[?y??][9]、[11]、[12]、[13]、[14]。存在的問題也是此類單字韻轄字太少。

綜合來看，方案1間接漫長未必有效，方案2簡潔而有效。我們認為，表面上看似不規(guī)則的Z變韻可能是在更早期的單字韻基礎(chǔ)上形成的。

2.關(guān)于獲嘉方言“嬸”的讀音

賀巍先生曾留有一個小問題：“[?n]韻‘嬸[??n53]，‘嬸Z[???53]是例外，也許是‘嬸娘的合音，要進一步研究?！盵4]（P16）歷史比較法認為，語言演變在時間地域上是不平衡的，一些在某個方言點已經(jīng)消失的形式，很可能保留在鄰近的方言中。其實，“嬸Z”[???53]并非“嬸娘”的合音，而是實實在在的Z變音，這在周邊方言里可以得到驗證。離獲嘉不遠的輝縣南村方言中，咸山深臻攝字的Z變韻合一，都讀[??? i??? u??? y???]韻。例如：

籃Zl???53︱扇Zs???13︱老漢Zlɑo44 x???21︱簪Z

t????42︱辮Zpi???13︱鉗Zt??i???53;

剪Zt?i???53︱簾Zli???53︱緞Ztu???13︱椽Zt??u???53︱院Zy???53;

盆Zp????53︱嬸Z????53︱妗Zt?i???13︱藥引Zy??3 i???53︱木頭棍Zmu13 t?ou0 ku???13︱蚊Zv???53。

因此，獲嘉方言的“嬸Z”[???53]，可能是與周邊方言接觸的結(jié)果。

（二）獲嘉方言Z變韻五十年來的變化

賀巍收錄的是1963年對獲嘉方言進行調(diào)查的結(jié)果[4]（P15），當時的發(fā)音人68歲。我們于2011年對獲嘉城關(guān)方言進行了重新調(diào)查，發(fā)音人61歲。兩次調(diào)查的時間相差48年，兩個發(fā)音人的出生時間相差55年。半個世紀以來兩次記音的差異，如表2所示：

在表2中，灰色背景的是半世紀以來Z變韻的差異（單字韻的差異，不在討論之列）。這里有兩點需要說明：第一，表2的右上角，賀巍所收錄的單字韻[?]轄字較多，有“婆破車蛇哥河”等。作者另有說明，[?]拼[p p? m]略帶[u]介音，是[p?? p??? m??][4]（P10）;我們認為，其內(nèi)部有一定差異，可分為[??]（哥河）、[u?]（婆破）、[??]（車蛇）三個單字韻。Z變韻[?o]只出現(xiàn)在舌根音聲母[k k? x]后，實際可以歸入Z變韻[o]。Z變韻[?o]只由“車蛇”類字生成。因此，賀巍的[?][o]與我們的[?? u? ??][?o o ?o]相比，Z變韻并無變化。第二，賀巍的入聲韻有[a? ua? ya?][?? i?? u?? y??][?? i? u? y?]三套，我們調(diào)查時只有[a? ia? ua? ya?][?? i?? u?? y??]兩套。

下面，我們就對比說明兩者差異的特點和性質(zhì)。

第一，兩種描寫存在的差異。

1.賀巍[y]韻的Z變韻為[yu][4]，為規(guī)則Z變韻。例如：驢駒Zly31 t?yu33︱柳絮Zliou53 ?yu13︱半語Zpan13 yu53。我們調(diào)查的[y]韻的Z變韻為[yu]和[i?ou]。請看表3中獲嘉城關(guān)及周邊方言的情況：

今天獲嘉城關(guān)方言的[yu]與[i?ou]是什么關(guān)系呢？首先，它們不是演變關(guān)系。半世紀前的[yu]是正常音節(jié)，而半世紀后的[i?ou]是長音節(jié)，前者不可能演變?yōu)楹笳摺Ｆ浯?，溫縣番田方言的“驢駒Z”有兩種說法：ly412 t?yu55和ly412 t?i?ou55。據(jù)兩位發(fā)音人介紹，前者說的多，但多見于新派;后者說的少，但多見于老派。兩種說法應該是來源不同的疊置關(guān)系。再次，鄰近豫北的高平方言非幫系、知系字今讀[i]韻母，例如：駒絮語娶虛區(qū)鋸雨羽[15]（P59）。Z變韻[i?ou]可能是在單字韻[i]的基礎(chǔ)上生成的。由此來看，[yu]與[i?ou]很可能來源于不同的單字韻?，F(xiàn)在獲嘉城關(guān)方言中的[i?ou]可能是與周邊方言接觸的結(jié)果，也有可能是發(fā)音人個體的差異。

2.賀巍[i?]韻的Z變韻為[io][4]，例如：茄Z

t??io31︱菜碟Zts?ai13 tio31︱一截Zi?3 t?io31︱撇斜Zp?i??3 ?io31等。我們調(diào)查的[i?]韻的Z變韻為[i?o]。請看表4中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的情況：

從上面各點的實例對比可以看出：第一，很多方言都有長音型Z變韻[i?o]，部分方言已經(jīng)由[i?o]向[io]變化;第二，個別方言變化較快，開始由[io]向[yo]變化。

3.賀巍[ai]韻的Z變韻為[io][4]，例如：布袋Z

pu13 tio31︱鞋帶Z?i?31 tio13︱臺Zt?io31︱鱉蓋Zpi??3 kio13︱孩Zxio31等。我們調(diào)查的[?]韻的Z變韻為[io]/[i?o]。請看表5中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的情況：

冀的第五行為“綁腿帶zpɑ?21 t?uei55 tio212”。綜合來看，長音型Z變韻[i?o]已經(jīng)瀕臨消失，很多方言要么說Z變韻[io]，要么沒有Z變韻說法，像鶴壁淇濱那樣的情況很少見。

4.賀巍[??]韻的Z變韻為[o]/[io][4]，例如：手折Z?ou53 t?o33︱大伯Zta13 pio0︱種麥Zt?u?13 mio33︱虱Z?io33。我們調(diào)查的[a?]韻的Z變韻為[o]/[i?o]。請看表6中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的情況：

表6中，修武岸上的第三行為“記工折Zt?i21 ku?55 ts??o55”。對比來看，較為封閉的修武岸上保留了長音節(jié)Z變韻，較為開放的新鄉(xiāng)平原都讀正常音節(jié)，其他方言既有長音節(jié)又有正常音節(jié)，正處在變化當中。

5.賀巍[i??]韻的Z變韻為[io][4]，例如：瞎瞎Z?i??3 ?io33︱油撇Ziou31 p?io33︱鑷Znio33︱一捏Z面i?3 nio33 mian13。我們調(diào)查的[ia?]韻的Z變韻為[io]/[i?o]。請看表7中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的情況（見下頁）：

可以看出，部分方言的Z變韻或讀長音節(jié)，或讀正常音節(jié)，如獲嘉城關(guān)、獲嘉徐營、延津城關(guān)、新鄉(xiāng)小冀;部分方言只讀正常音節(jié)，如輝縣城關(guān)、獲嘉亢村、修武城關(guān)。其中，獲嘉亢村和修武城關(guān)又生出[yo]韻，其前身應該是[io]韻?？傮w來看，今天這部分Z變韻正處在變化當中。

第二，部分Z變韻由長音節(jié)變成了正常音節(jié)。

賀巍[y?]韻的Z變韻為[y??][4]，例如：粽Z

t?y??13。我們調(diào)查的[y?]韻的Z變韻為[y?]，例如：粽Zt?y?13。

第三，部分Z變韻由撮口呼變讀齊齒呼。

賀巍[uai]韻的Z變韻為[yo][4]，例如：筷Z

k?yo13︱線拐Z?ian13 kyo53︱一塊Z面i?3 k?yo13 mian13。我們調(diào)查的[u?]韻的Z變韻為[io]。請看表8中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的情況：

綜合來看，獲嘉城關(guān)及其周邊方言既有全讀[yo]或[io]的，也有[yo]與[io]并存的，這說明正在發(fā)生變化。我們認為，這種變化是因為[yo]比[io]發(fā)音拗口，失去撮口特征后就實現(xiàn)了演變。

第四，少數(shù)Z變韻在發(fā)展過程中由于韻律和重音的關(guān)系發(fā)生長音特征移位現(xiàn)象。

1.賀巍[uei]韻的Z變韻為[yu]/[i?ou][4]，例如：麥穗Zm??3 ?yu13︱葦Zui?ou53。我們調(diào)查出兩個Z變韻[yu]/[iou]，例如：玉蜀黍穗Zy13 ?u51 ?u0 ?yu34︱葦Z

v?iou51?！叭擹”的長音特征發(fā)生移位。

2.賀巍[un]韻的Z變韻為[y??]/[i??][4]，例如：門墩Zm?n31 ty??33︱?qū)OZ?y??33︱木頭棍Zm??3 t?ou0 ky??13︱蚊Zui??31。我們調(diào)查的[ue?]韻的Z變韻為[y??]/[i?]，例如：重孫Zt?hu?34 ?y??34︱木頭棍Zm??3 t?ou0 ky??13︱門墩Zm?n53 ty??33︱蚊Zv?i?41?！拔肸”的長音特征發(fā)生移位。

第五，部分Z變詞產(chǎn)生特殊音變。

賀巍[?n]韻的Z變韻為[i??][4]，例如：盆Z

p?i??31︱門Zmi??31︱攤份Zt?an31 fi??13︱玉蜀黍糝Z

y?3 ?u?3 ?u0 ?i??13。我們調(diào)查的[e?]韻的Z變韻為[i??]/[???]，例如：盆Zp?i??41︱門Zmi??41︱攤份Z

t?an51 fi??13︱玉蜀黍糝Zy??3 ?u??3 ?u0 ?i??34︱嬸Z

????51。“嬸Z”的變韻略微特殊，應該是從[?i??]演變而來的。周邊方言也有同樣的情況，例如：獲嘉徐營????53︱修武西村???512︱修武岸上s???51︱溫縣番田?i?51︱沁陽常平???i?512︱輝縣吳村???51︱輝縣上八里s???53/????53︱輝縣城關(guān)s??52。

三、濟源方言的Z變韻

（一）濟源方言Z變韻的形成

根據(jù)賀巍的描寫結(jié)果[3]，濟源方言Z變韻母與單字韻母的對應情況如表9所示：

從表9可以看出，濟源方言不規(guī)則Z變韻與單字韻交替的情況如下：

①i?u（～?i）? ②i?u（～u?i）

③i?（～ai）? ?④y?（～uai）

⑤i??（～?n）? ⑥y??（～un）? ⑦y??（～u?）

這些不規(guī)則Z變現(xiàn)象，在獲嘉方言里都曾出現(xiàn)過。我們不再討論。與獲嘉方言相比，有些單字韻方面的證據(jù)在濟源方言內(nèi)部就可以找到，例如：賀巍描寫的濟源方言中的“裴～村”讀[p?i31][16];我們在2011年調(diào)查的濟源玉泉、濟源坡頭、濟源王屋、濟源下冶、濟源邵原等方言中的“非飛肥匪費”等字，就讀[fi];有些單字韻方面的證據(jù)，濟源方言比獲嘉方言更具有地緣上的優(yōu)勢。不過，綜合來看，濟源和獲嘉方言生成Z變音的底層是一致的。

此外，[y y?]兩單字韻對應的Z變韻為[y??]，例如：小女Z?iau31 ny??53︱驢駒Zly31 t?y??44︱橘Z

t?y??44。這種變化經(jīng)歷了[y?u]→[y?u?]→[y??]的演變過程，因為合音后的[u]處于韻尾，常常容易弱化，“u?的唇部位的緊張很弱，與閉塞較松、無輔音性的?很接近”[17]，進而演化為或被認定為?。

（二）濟源方言Z變韻三十年來的變化

賀巍在1981年調(diào)查了濟源城關(guān)（當時的縣城）方言[3]，我們在2011年調(diào)查了濟源玉泉（市區(qū)）方言，兩者的Z變韻對比情況如表10所示：

表中灰色背景的是30年來Z變韻的差異（單字韻的差異，不在討論之列）。這里有兩點需要說明：第一，[p p? m]拼[u?]，未調(diào)查出相關(guān)Z變韻。第二，我們調(diào)查的[??]韻的Z變韻為[?o]，其出現(xiàn)條件為舌根音聲母。沒有調(diào)查出其他條件下的Z變詞例。

下面，我們就對這些差異的特點進行分析和說明。

第一，濟源方言的Z變韻現(xiàn)象處于逐步萎縮狀態(tài)。

濟源位于豫北晉語的最西端，再往西走就是山西垣曲。該方言的Z變韻數(shù)量比獲嘉方言要少，賀巍調(diào)查時部分單字韻有Z變韻的[3]，我們調(diào)查時已經(jīng)沒有相應的Z變韻。例如：[a ia ua]在濟源玉泉、濟源坡頭、濟源王屋、濟源邵原、濟源下冶等方言中都沒有Z變韻，其東邊的沁陽沁園、沁陽常平、沁陽紫陵、沁陽柏香也都沒有。[y?][ei][?? i?? u??][y??]韻在濟源境內(nèi)都沒有Z變韻。[u?][??][ye?]在濟源玉泉沒有Z變韻，濟源境內(nèi)其他方言點只存在極個別變韻。這些均說明Z變音現(xiàn)象在逐步萎縮。

第二，30年間Z變韻的變化主要是由長音節(jié)向正常音節(jié)的方向發(fā)展。

1.賀巍[i]韻的Z變韻為[i?u][3]，例如：粉皮Z

f?n53 p?i?u31︱梯Zt?i?u44︱雞Zt?i?u44。我們調(diào)查出的Z變韻為[i?ou]，例如：椅Zi?ou53︱雞Zt?i?ou44︱梯Z

t?i?ou44。一般認為，參與Z變合音的是具有后圓特征的[u]，而[i?ou]中的[o]是長音和[u]綜合作用產(chǎn)生的過渡音。再往前發(fā)展，就會成為濟源王屋、濟源坡頭、濟源邵原、濟源下冶的[iou]。例如濟源王屋：椅Ziou52︱雞Zt?iou55︱鼻Zpiou212︱梯Zt?iou55。

2.賀巍[y]韻的Z變韻為[y??][3]，例如：小女Z

?iau31 ny??53︱驢駒Zly31 t?y??44。我們調(diào)查出的Z變韻為[y?]，例如：小女Z?iɑo53 ?y?44。30年間，Z變韻由長音節(jié)變成了正常音節(jié)。這個過程就實現(xiàn)了合音音值的音系化。

3.賀巍[?n]韻的Z變韻為[i??][3]，例如：盆Z

p?i??31︱一份Zi?3 fi??13︱蚊Zvi??31。我們調(diào)查的[e?]韻的Z變韻為[i?]，例如：（玉黍）圪糝Zk??3 ?i?212︱蚊Zvi?212︱嬸Z?i?53。30年間，Z變韻由長音節(jié)變成了正常音節(jié)。

4.賀巍[un]韻的Z變韻為[y??][3]，例如：孫Z

?y??44︱棍Zky??13︱一捆Zi?3 k?y??53。我們調(diào)查的[ue?]韻的Z變韻為[y?]，例如：重孫Zt??u?212 sy?44。這屬于正常演化。

5.賀巍[u?]韻的Z變韻為[y?][3]，例如：粽Z t?y??13。我們調(diào)查的“粽”字與“粽Z”說法一樣，都為t?y?13。長音節(jié)變成了正常音節(jié)。

6.賀巍[i?]韻的Z變韻為[i?u][3]，例如：毛栗Z

mau31 li?u44。我們調(diào)查的[i??]韻的Z變韻為[iou]，例如：毛栗Zmɑo212 liou44。這個變化經(jīng)歷的過程應該是：[i?u]→[i?ou]→[iou]。

第三，個別Z變韻在發(fā)展過程中由于韻律和重音的關(guān)系發(fā)生長音特征移位現(xiàn)象。

賀巍[u?i]韻的Z變韻為[i?u][3]，例如：床圍Z t??ua?31 ui?u31︱葦Zui?u53。我們調(diào)查的[uei]韻的Z變韻為[iu]，例如：錐Zt?u?iu44︱葦Zu?iu53。由于Z變程度的加深，長音特征發(fā)生移位。

第四，個別Z變韻的記錄存在差異。

賀巍[i?]韻的Z變韻為[i?][3]，例如：茄Z t??i?31。我們調(diào)查的[i?]韻的Z變韻為[i?o]，例如：茄Zt??i?o212。今天濟源玉泉的東鄰都讀長音節(jié)，例如：沁陽柏香t??i?o323︱沁陽常平t??i?o212︱沁陽沁園t??i?o323︱溫縣溫泉t??i?o312︱博愛清化t??i?o323。濟源玉泉的西鄰都讀正常音節(jié)，例如：濟源王屋t??io212︱濟源坡頭t??iɑu41︱濟源邵原t??i?423。濟源玉泉正好處在由長音節(jié)向正常音節(jié)的中間過渡區(qū)。

四、余論

綜合獲嘉和濟源方言Z變韻的歷時差異情況來看，有些是半世紀或30年以來的自然演變所致，有些則是不同描寫結(jié)果的差異。通過以上對比分析，帶給我們兩點啟示：第一，在進行某個方言現(xiàn)象的歷時對比時，要考慮不同時間不同調(diào)查者描寫結(jié)果的差異，這個因素可能會干擾和影響歷時對比的結(jié)果;第二，即便是共時的方言現(xiàn)象，也應該鼓勵多維和多人描寫，進而對比不同描寫結(jié)果，才能發(fā)現(xiàn)和接近語言現(xiàn)象的本來面目。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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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rmation and Evolution of the Z Type Sound in Huojia and Jiyuan Dialects

Zhi Jian-gang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and Exchange，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Abstract：Wang Hongjun reconstructed the formation of the Z type sound in Huojia dialect. We consider programme II concise and effective， the seemingly irregular Z type sound may have been formed on the basis of earlier final of the individual character. In addition to the differences in description， the Z type sound in Huojia and Jiyuan dialects has changed from long syllables to normal syllables in the past few decades; part of the Z type sound in Huojia dialect have changed from cuokouhu（撮口呼）to qichihu（齊齒呼）， some words with Z type sound have special phonetic changes. While the Z type sound in Jiyuan dialect is in a shrinking state; due to prosofy and stress， long tone feature shift occurred in a few Z type sounds.

Key words：Huojia dialect;Jiyuan dialect;Z type sound;formation;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