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顧禾苗
文臻的記憶里,有幾份小美好。有烹調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三歲燒鍋,四歲炒菜,五歲切絲擺盤;有四人組的歡聲笑語——分搶火鍋丸子和蛋糕;有與學廚年時差不離的學畫時光——三年素描,之后便學油彩水粉水墨工筆;有跟隨技術流老研究員學會的3D畫——一雙微視眼,于明暗虛實間捕捉細微。
文臻的記憶里,沒有母親的存在。父親的影子倒是隱約留有,但也不過是個每天二十個小時都在酒中迷幻的醉漢,女兒于他只是累贅,總恨她不值錢不能換酒喝。她一直小心地盡量避免出現(xiàn)在父親的視線中。
后來父親的影子換成了一對蒼老的面容,昏暗模糊的舊屋變成了白墻白燈的實驗室,實驗室里是一張張冰冷的臉和各種滋味各種等級的痛苦。
曾看上研究所正太小李,一番表白,小李三個月都靠墻走,后來據說得了憂郁癥。也曾在過年時的人群里躥來躥去,沾一點虛假的喜氣,年歲漸長后便不再去了,說到底是沒有家的人,年節(jié)過不過也沒有什么意義。
她是孤兒,是研究所的小白鼠,天性里的多疑和冷漠,讓她似乎已經失去了信任和愛的能力。
直到那一天,透明玻璃后的暗金色小匣子牽來天定的紅線,混沌異界啟風華。
很多女子從不是男子附庸,或許久被塵牢關鎖,但若一朝塵盡,便可照破青山萬朵。
如聞近檀,新嫁娘從期待到絕望到被踐踏到最后揮刀殺人。遇見文臻,和她一同走過這闊大山河,遇見蕭離風,和他一起月下推磨,聽他說“小檀,你需要變得更重要些”。曾經淚包兒一樣隱在人群中的女子,漸漸走出深宅,在時光的磨礪中變得能獨當一面。
如周沅芷,初見時她率領眾閨秀出海追星,我想這高門大戶里竟然也有著這般有意思的姑娘。處理事情落落大方,追逐小白從容坦然,長川身入敵營見她膽識,逃命途中青蛙跳見她靈動,邊關風餐露宿見她堅韌,持劍守城開城見她大義。
如囿于時代易釵而弁的易銘,她精醫(yī)術,擅機關,通奇門,初見文臻得點撥后便拊掌釋然,于繡坊通力合作救繡娘。在烏海,她提議蠱惑西番養(yǎng)長毛動物加以牽制,以未精制的海鹽代替井鹽,和西番交換牛羊馬匹,給其埋下身體隱患。在西川,她臨時成親,臨時改換地點,使得伺機而動的易家人不能帶護衛(wèi)前去,從而打斷他們針對婚禮的謀略計劃;得知文臻代嫁便立刻選擇順勢而為,印章被奪立即拿出另一印章,以真假之說拿回主動權控場。在蒙田,她在文臻、燕綏、林擎的三人夾擊下巧妙逃生;她與文臻見面次數(shù)不多,卻注意到了文臻的習慣和走路方式,早早于祠堂門檻處布置了針對文臻的機關。在衡州,她的機關軍和燕綏的機關軍對壘,兩方層出不窮綿密多變的機關陣整整打了三天。在我想來,身為女子的她是不比任何人遜色的世家繼承人。
愿世上每個女孩子都能做自己的王,葳蕤自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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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孫海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