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向東
橘色的燈光灑滿屋子,照在滿床裝滿衣物、書具、雜物的紙箱和各種袋子上。
明天要搬家了,要搬到新樓上,他和妻子、孩子收拾了一天的東西,分類裝箱,裝袋子,明天叫了搬家公司搬家。
“爸爸,”忽然,兒子喊道,“這是什么?你寫的文章嗎?還要不要了?”兒子正翻看他準備扔掉的一摞信件,那些信件已經(jīng)泛黃,那是光陰曾經(jīng)拜訪的痕跡。他看了一眼,愣住一下,塵封的記憶慢慢蘇醒了,那是當年寄給國內(nèi)一些雜志社和出版社被寄回來的一部分退稿信。
“哦,”他看著手拿退稿信,滿臉好奇的兒子,喃喃道:“是一些雜志社寄來的退稿信和退稿。”
當年,他喜歡上了寫作,夢想當一位作家,每天堅持寫小說,然后寄給雜志社和出版社,但是,總是石沉大海,或收到編輯寄回的退稿。
妻子難以理解,經(jīng)常埋怨他:“你每天寫寫寫,也沒見你發(fā)表什么大作,只不過發(fā)表了幾篇巴掌大的小文章,就夢想當作家?真是白日做夢,自不量力,家里活不干,孩子也不管,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在他快要退縮時,有一家雜志社在退稿信件里,除了退回來的稿件,還有一張信箋,上面有編輯親手寫的鼓勵他不要灰心,努力就能成功之類的話,猶如一道溫暖而有力的陽光給他帶來激勵,讓他繼續(xù)在夜深人靜時筆耕不輟。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另一家雜志社編輯的回信,使他徹底產(chǎn)生了放棄寫作的念頭:“李子哲同志,您好。謝謝您不斷給我們報社投稿,也被您熱愛寫作和執(zhí)著的精神感動。我相信,憑著您的這份執(zhí)著,干什么都會成功。但是,恕我直言,您真的不適合從事寫作……”
是呀,他已經(jīng)寫了九十多篇小說了,連一篇像樣的小說也沒刊登過。他沮喪地暗暗發(fā)誓,“等寫完第一百篇小說,就畫一個句號,一個結(jié)束的句號?!?/p>
“爸爸,怎么這封退稿信沒撕開過?”兒子手里拿著一封信,是第一百封退稿信。
“這是我當年寄給一家出版社的第一百篇小說的退稿信,是一篇長篇小說?!彼匀怀两诨貞浿?,雖然二十多年過去了,他一直保留著這些退稿信,還有這封唯一未被拆開的第一百封退稿信。
“爸爸,您當年還寫過小說?也許,里面裝得不是退稿信,而是一封稿件被采用的通知函呢?如果是退稿信,怎么不寄退稿呢?”
“有時候,編輯只寄退稿信,不退稿件的,尤其是長篇小說的稿件;有時候石沉大海,干脆連回信也懶得寫?!?/p>
“是嗎?”兒子說著,“嚓”地一下撕開了信封,“爸爸,讓我看看,您當年寫得到底怎么樣?”兒子笑呵呵地摸索著從里面抽出一張淡黃色信箋,低頭認真、好奇地看了起來,“哇!”忽然,兒子大喊了一聲,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
他接過兒子遞過來的信箋。雖然二十多年過去了,稿紙已染上了歲月的昏黃,但是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
“來稿拜讀,堪稱佳作。我社予以出版。如同意,一月內(nèi)來我社商酌修改并出版發(fā)行等事宜。敬候光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