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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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努力再努力

張藝興不放松。但這一次，我們準(zhǔn)備和張藝興聊一聊“放松”這件事。

他曾經(jīng)用“抓住每一個0.1秒”來描述自己做音樂的狀態(tài)，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他日常生活的狀態(tài)——他早已習(xí)慣了將自己的每一點兒時間都調(diào)動起來，似乎融入了他的肌肉記憶。

從長沙童星到大娛樂公司的練習(xí)生，張藝興在那些不甚自信的時刻里，應(yīng)對焦慮的方式就是加倍努力。十幾歲時，他獨自在國外當(dāng)練習(xí)生。他在自傳回憶“這是沒有記憶的兩年，除了練習(xí)，什么都沒有。后來有人說我是‘神一樣的練習(xí)生，我自己聽到的時候只能苦澀地笑一笑，其實它的意思應(yīng)該是‘神經(jīng)病一樣的練習(xí)生”。他與媽媽視頻時，對著鏡頭把衣服里的汗水?dāng)Q到地上，告訴媽媽自己努力了，如果沒有出道不要怪他。

努力努力再努力x——這是他直白的微博ID。出道之后，他從制作第一張專輯時開始學(xué)習(xí)，時至今日，他已經(jīng)可以擔(dān)任企劃、編曲、歌手、編舞、MV導(dǎo)演、封面和內(nèi)頁設(shè)計。而為了發(fā)行第四張專輯，他特意學(xué)了一個新舞種。至今，他的座右銘依然是“腳踏實地謀發(fā)展，努力努力再努力”。

3年前，我曾經(jīng)目睹過張藝興的一次拍攝。即便在短暫的中場休息里，他也要在電腦上拖動音頻軟件里的波形，讓怦怦心跳般的重拍充斥整個化妝間。

“現(xiàn)在還會這樣嗎？”

“會?！彼Z氣篤定。

但有些改變是具象的。比如在這次采訪的現(xiàn)場，一個樹林邊的小屋，張藝興剛結(jié)束了長達半日的拍攝，以不算愜意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身體始終保持著前傾的狀態(tài)。沙發(fā)靠背上立著一個毛氈綿羊擺件——據(jù)張藝興的說法，這只羊出現(xiàn)在這里完全是巧合。

暮色降臨，微涼空氣混合烤串的香味飄進屋內(nèi)。門被打開，這場采訪被編輯遞進來的3根肉串打斷，張藝興表示，吃完再聊，肉串一分，他沖著錄音筆的位置用力擊掌，示意暫停，給中斷的采訪打了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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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ance

改變大約是從新的身份開始的。

2020年10月7日，在29歲生日這天，張藝興宣布創(chuàng)立染色體娛樂集團，開啟“練習(xí)生計劃”，也是從這一天開始，他成為了一名新手老板。

他承認曾對“老板”這個身份有過幻想。“大家覺得老板是不是就很厲害??？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我也有過20%的想象，覺得老板是不是那個樣子的。但是當(dāng)了老板之后，我覺得原來‘老板也是個職業(yè)，也有太多太多需要學(xué)習(xí)?！?/p>

暴風(fēng)洗腦，這是張藝興這大半年來的感受：金融知識、經(jīng)濟趨勢、創(chuàng)業(yè)痛點、商業(yè)模式……他意識到自己有太多盲點。開公司之前，張藝興平時在拍攝的間隙編曲，現(xiàn)在他會聽音頻課程。一天工作結(jié)束后，他還要回去看書，擠出時間來上課?！袄习逡獡?dān)負起責(zé)任，擔(dān)負著整個公司和所有同事一段時間中的發(fā)展和成長，這個擔(dān)子本來就重。有的時候大家開我玩笑叫我‘張總，一叫我更覺得，我的天，像在敲打你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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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興說，自己努力的初衷是“害怕辜負”——怕辜負父母、怕辜負粉絲、怕辜負行業(yè)內(nèi)的哥哥們。成為老板，他害怕辜負的人更多了。

“希望對企業(yè)負責(zé)，對所有人負責(zé)，對這幫孩子們負責(zé)?！?/p>

“孩子”是不斷出現(xiàn)在張藝興講述中的詞。最近幾年，他在幾檔節(jié)目中做過導(dǎo)師、擔(dān)任過PD，視野中出現(xiàn)了很多孩子。從他們身上，張藝興看到了與自己當(dāng)初相似的沖動與干勁。但見證這些孩子的成長之余，他也難免替他們著急。

“我覺得市場給了他們太多Push。一些孩子很有天賦和資質(zhì)，如果讓他們沉淀下來，給他們多一點點兒時間，他們慢慢會成長為參天大樹……也許大家都急了吧?！?/p>

當(dāng)了老板之后，張藝興也多少體會到這種迫不及待背后的身不由己?！白隽斯静胖?，做公司的人也不容易，我覺得這個事情要有一個平衡，還是Balance?！?/p>

無論是事業(yè)還是個人心態(tài)上，老板這一身份都為張藝興帶來了新的視角，讓他重新思考很多事情——包括放松，周圍的人不斷告訴他，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在以往，張藝興難免想著與別人較勁、與自己較勁，但現(xiàn)在他看開了，“我有我的生活態(tài)度，別人也有屬于他們的生活方式?！?/p>

近年來，他也嘗試體驗別的生活方式。在他加盟的慢綜藝《向往的生活》里，他第一次體會到時間慢下來的感覺。原來自己都是花30分鐘等外賣、用5分鐘吃個飯，但在蘑菇屋，從采摘處理食材開始，要花幾個小時甚至幾天時間準(zhǔn)備一餐飯。這是張藝興沒想過的生活，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生活節(jié)奏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熬透易鲆魳芬粯樱蚁隑PM是多少就是多少?！?p>

一出好戲

用做音樂來類比生活，這是張藝興的習(xí)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音樂確實也是張藝興生活的全部。

他曾經(jīng)在采訪里說：“如果你想要撬起地球，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支點——找一件自己喜歡的，或者自己擅長的事，努力‘死磕下去?！痹谶^去的幾年里，對張藝興而言，音樂就是這個撬動地球的支點，也是他一直“死磕”的事。

從2015年到2017年，張藝興以不同的身份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中。評論普遍認為，“大IP ”電視劇《老九門》幫張藝興收獲了年輕觀眾，“國民黃金檔”電視劇《好先生》幫他拓展了更廣泛年齡層的觀眾緣，而綜藝節(jié)目《極限挑戰(zhàn)》幫他打開了大眾的知名度。但是面對媒體和采訪，比起綜藝和影視角色，張藝興更愿意談?wù)撟约旱膶］嫼鸵魳贰?/p>

回望那段時間，張藝興覺得當(dāng)時有一種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沖動。“大家看到我是在《極限挑戰(zhàn)》這樣的綜藝節(jié)目上?！稑O限挑戰(zhàn)》是幫助我很多的一個節(jié)目，但是我想告訴大家，其實我是一個歌手，大家會不會聽我的歌呢？我的音樂很好的?！?/p>

那段時間里，張藝興選擇把自己關(guān)起來悶頭做音樂。為此，他推掉了大量的工作邀約。他也坦言，在那幾年里，比起音樂，演戲似乎更讓自己迷茫。

如果要回溯對演戲這件事情感的轉(zhuǎn)變，2018年上映的電影《一出好戲》大概是一個節(jié)點?；I備時，黃渤很久都沒有找到飾演馬小興的合適人選。女主角舒淇問黃渤，“你為什么不試試張藝興？”

黃渤給張藝興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邀請，沒等張藝興答應(yīng)，又打了第二個電話，告訴他劇本已經(jīng)按照他進行調(diào)整了。聽到黃渤認為自己可以演好這個角色，張藝興就做出了決定，把專輯時間延后，專心拍電影。

拍攝這部電影的時候，張藝興深刻感覺到，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太少了。馬小興在電影中要做汽車修理，而張藝興在這方面一片空白，更捉襟見肘的是情感的表達。《一出好戲》里，馬小興的身上既有人物弧光，也有真實又殘酷的人性展露，對于這個有著復(fù)雜內(nèi)核的人物，張藝興一度在現(xiàn)場找不到感覺。表演總是不過，他甚至不敢看現(xiàn)場回放，心里只是覺得“怎么老不對，看一遍兩遍三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后來他想明白了，還是因為自己缺少閱歷。

“演戲演的是什么？是演員在演自己的閱歷，有了體驗，才能對角色產(chǎn)生更多的想象空間?！?/p>

現(xiàn)在愛上表演了嗎？面對這個問題，張藝興沒有正面回答。但對于曾經(jīng)說不喜歡演戲這件事，張藝興卻用一段話做了關(guān)于這一路在“演員”身份里體悟的新表達?！拔倚r候特別喜歡吃一道菜，荷包蛋，還要放點兒辣椒。但是現(xiàn)在你問我最喜歡吃的菜，我會說辣椒炒肉。但是你問我再過5年、10年，我還會不會喜歡吃辣椒炒肉？我不知道，我覺得人是在不斷變化的?！?p>

變化并不僅僅發(fā)生在表演這一件事上。剛開始推出第一張、第二張專輯，張藝興“自己做音樂”是讓很多人驚訝的事。有的作曲人認識他之后，還特意和別人說，這里面真的很多音樂都是張藝興自己做的。最開始聽到音樂人和粉絲們努力為他解釋和說明時，張藝興覺得“蠻可悲的”，心里有一種隱藏的憤怒。

而現(xiàn)在，專輯籌備到第五張，這種憤怒感在張藝興身上消失了?！艾F(xiàn)在慢慢你不會關(guān)注周圍的聲音。你會思考，‘偶像這個行業(yè)是否真正讓大眾所認可？你會有一種使命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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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年有獲得休息的機會嗎？

完全沒有，去年有《我是唱作人》和《這！就是街舞》。今年沒有《我是唱作人》了，但是又有了《向往的生活》。但參加《向往的生活》就是放假了。

新專輯籌備多久了？

一直在籌備，沒停過。我把它稱為“第五維”，因為相比前四張專輯，它是另外一個維度了。

每一年都想要新的作品，是你給自己定下的KPI嗎？

你可以把它看成KPI，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你自己的一份本職工作，就好比上通告難道不化妝嗎？那么化妝是你的KPI嗎？我覺得更像是藝人要做的本職工作。我非常欣賞劉德華先生那句話，“什么叫拼？我們只是在做本職工作”。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比起影視作品，你似乎更愿意聊自己的音樂。

不管演戲也好，還是音樂也好，都在藝人的工作范圍內(nèi)。因為我出道就是一個歌手，我當(dāng)時希望大家先以一個歌手的身份認識我。但是在那個時候，大家認識我都是通過《極限挑戰(zhàn)》這樣的綜藝節(jié)目，大家不會在乎我是一個什么樣子的藝人，他們在乎的是我的熱度。

所以那段時間，我告訴大家，《極限挑戰(zhàn)》是幫助我很多的一個節(jié)目，但其實我是一個歌手，我有自己的音樂作品。

你是一個什么風(fēng)格的老板？

我算是一個新手老板。自從成了公司管理者后，開始學(xué)會不要不分時間地發(fā)工作消息打擾大家。雖然大家都是和我一起拼搏的朋友們，大家也都非常認真地表示過，創(chuàng)業(yè)就是一件一起努力的事情——我很感動，但我也慢慢更知道分寸感，讓大家更好地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

這半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有，我覺得在春晚的個人Solo，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心助力器。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其實有點兒迷茫，覺得大家真的喜歡我把流行音樂和國風(fēng)融合嗎？

為了準(zhǔn)備這個節(jié)目，我排了一個多月，但中間幾次被告知節(jié)目被拿掉了，是不是可以嘗試融入其他的節(jié)目。中間起起伏伏幾次，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大年三十晚上，我終于被告知，《畫卷》可以上春晚，而且是Solo。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認可，像打了一針雞血一樣。

后來有回看過自己那次表演嗎？

看過，不完全滿意，覺得還可以更好，很多動作沒100%做到位。當(dāng)時也緊張，但是不想找借口，做得不好就是不好。緊張聽起來仿佛像借口一樣。

今年你就要迎來30歲生日了，你覺得30歲對你來說是一個節(jié)點嗎？有“而立”的感覺嗎？

30歲算是吧，人生幾乎過半了。

這個問題好抽象，怎么樣算是覺得自己而立了呢？我想我暫時沒有。我非常喜歡成龍大哥寫的一本書，叫《成龍：還沒長大就老了》。在我的整個感受中，抽象來說的話，就是“男兒至死是少年”。

好像真的是這樣。我覺得在我眼前擺的只有我要去的那個目的地。我覺得活這一輩子就要熱血地往前沖——我只是想對自己這么說——哪怕你遇到了困難，遇到了險阻，你都要毫不猶豫地往你想去的目標(biāo)奮力奔跑，直到有一天跑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