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火光緩緩劃過大半個玉樹,所到之處,地面被照得如同白晝,旋即,又慢慢陷入黎明前的暗黑……
清晨八點,“老夫聊發(fā)少年狂”群里,若水發(fā)來一段又一段這樣的視頻。然后打出一行字:7:23,我在教室,突然滿教室紅光,一個紅色火球墜落。
在幾個人接連發(fā)出疑問表情后,若水又發(fā)出一行字:隨后拍到白煙。
又是一段段視頻,幾個人的疑問。若水又發(fā)一行字:我現(xiàn)在心還在噗噗跳。
有人說天空掉落的是隕石,叫嚷著讓若水去撿一些“盤串”。癡癡看著她打在屏幕上的那幾個字“心還在噗噗跳”,思緒一下回到前日,回到玉樹,回到黑灰色的夢幻。那里有黑青稞、有扎西拉毛、普布東周、白馬永措、呂成,當(dāng)然,還有若水。
1
玉樹的風(fēng)好大。一下飛機,立即,寒風(fēng)撲面而來,強勢到似要捂住我的口鼻,眼睛瞇起。額前和鬢間的頭發(fā)“噌”地豎起,奮力招搖。緊緊大衣領(lǐng)口的拉鏈,戴上口罩,聳起肩,想快速逃避風(fēng)的襲擊,卻見同伴正舉著手機仰頭拍照,多么藍的天??!碧空如洗!他們的驚嘆從風(fēng)中傳來。
綠色的草原、清洌的溪流、脆亮的歌聲、狂放的舞步、風(fēng)情萬種的藏家姑娘……然而,12月底,平生第一次玉樹之行,瑰麗玉樹掩面偷笑,一夜之后,在眩暈、迷茫中,心噗噗跳,快走幾步都呼呼喘氣。
坐著發(fā)呆。想若水。想她今年9月初,假惺惺地在“老夫聊發(fā)少年狂”群里說了一句“為了評高級職稱,我也是拼了!”
那還是我@了她,發(fā)完一句“聽說若水同學(xué)要去玉樹支教?”她才出來虛晃一槍。她已經(jīng)很少和我聯(lián)系了,有時幾乎一整年我們都難說兩句話,哪怕是在網(wǎng)絡(luò)上,在同學(xué)群里。
三十年前我們是關(guān)系最好的閨蜜,一起寫詩、聊天、畫畫,那段至純至真的歲月總難揮去。我才不信她是為了評高級職稱才去玉樹支教。她只是去尋自己兒時的夢而已。童年,玉樹曲麻萊草原上的夢,肯定日日在她心中縈繞。何況,去年兒子高考后到外地上學(xué),她沒了掛礙,肯定是去玉樹追夢了。
后來她在群里發(fā)過她穿著民族盛裝的視頻,充滿異域風(fēng)情。
我在玉樹。掛念你,天很冷,風(fēng)很大,請多穿衣,多保重!明后天就回去,估計沒有時間來看你。
編寫微信,猶豫兩三秒,終于,鼓足勇氣,發(fā)了出去。
仿佛間,她正拿著手機等待我的微信:好,你也是?。∮駱涞诫s多還遠,路不好走,再別來了。
她回復(fù)的字剛剛跳進眼睛里,語音電話迅疾響起,她居然打電話過來了。
哦,雜多!她在雜多縣支教。
雜多離玉樹市二百二十公里,挺遠。但心里暖暖的,五味雜陳。
2
魚兒,下午下班我來賓館看你,你即將看到胖胖的我!
這是扎西拉毛發(fā)給我的微信,好像看到她正自嘲地笑。二十六年前,中專畢業(yè)前夕,扎西拉毛天天和我在一起,我們讀三毛的書、買巧克力吃、逛民族飾品店尋訪各類奇珍異寶……開心得要死。她叫我魚兒,我叫她小拉毛。
小拉毛,你也即將看到胖胖的我。笑著想。
下午七點,空港酒店。1207房,胖胖的拉毛站在眼前。
果然,她胖了。二十六年不見,玉樹經(jīng)歷地震重建,我和拉毛一直不曾再見過。直到當(dāng)年年底,才獲得她的消息,她生了兩個兒子,老公是位教師。平安無事!一家人都平安無事!
此刻, 隔著一個小茶幾,我們分坐在兩個圈椅里,在玉樹越來越濃重的暮色里,我們對視,微笑。
她講她的母親、她的老公、兩個兒子。問我的母親、老公和女兒。 一直到窗外完全黑下來,拉毛還在笑著重復(fù)一句話,太不真實了,魚兒,太不真實了,我感覺自己還在做夢!
拉毛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嘉那嘛尼城,說那里擁有繞行一圈需要半個小時的嘛尼石堆,由大約25億塊刻寫著經(jīng)文的石板堆疊而成,被載入吉尼斯世界紀(jì)錄。
你家大兒子高三,小兒子初三,你是不是得回去管孩子們???可別麻煩你了。
老大放學(xué)后,看到媽媽沒有回家,會給老二做飯吃,洗鍋洗碗,收拾停當(dāng),再去學(xué)習(xí)。拉毛笑了笑,得意地告訴我。
天??!拉毛,你是怎么做到的?教育出這樣的兒子!我羨慕不已。
玉樹的夜晚很美,景觀和建筑被各色燈光修飾后,流光溢彩,更加神秘迷人。
拉毛開車載著我去新寨的嘉那嘛尼城。
拉毛樂觀開朗,喜歡運動、唱歌、徒步;拉毛在家里墻壁上裝了一個籃球筐,惹來人們非議,但是一家人茶余飯后投籃,那份開心,別人無法享受;拉毛的老公很小失去父母,他對拉毛的老母親極為孝敬,今晚他就獨自去看望老岳母了; 拉毛的老公漢文藏文都不錯,有時會幫人做一些翻譯的工作,如有酬勞,會悄悄給老岳母一些,還不告訴拉毛;拉毛的母親格外疼愛這個女婿,經(jīng)常做他愛吃的東西給他吃。
拉毛的老公不喜歡開車,家里的車一直由拉毛開,接送孩子上學(xué)放學(xué)、老公上下班、看望老母親……拉毛設(shè)計好路線讓老公帶兒子去草原上徒步,自己開車?yán)襄佋钍称?,提前到達,為他們準(zhǔn)備好飯食;拉毛家有四個哥哥,一個姐姐。她和姐姐每人每月給母親兩千塊錢用于花銷。
拉毛經(jīng)常載著母親去各地寺院禮佛。一次晚上開車,經(jīng)過大草原,路遇五頭棕熊過馬路,前面兩個足有兩米多高。拉毛笑著說,魚兒,說出來,你或許不信,我原本以為熊是四肢著地走路的,那天晚上,那五頭熊全都是站起來,像動畫片里的熊大、熊二一樣。它們五個排隊過馬路,前面走的可能是爸爸和媽媽,后面三個是孩子。拉毛說,事后可嚇?biāo)懒?,幸虧沒有按汽車?yán)?,否則就可能引來五只大熊的攻擊啊!
拉毛說,傳統(tǒng)玉樹藏人家庭,都要讓一個兒子出家為僧,她的一位哥哥也一樣。父母年老,最能依靠的往往就是這個出家的孩子,因為其他有工作的孩子根本照顧不上老人。她也希望自己的一個兒子今后能夠出家為僧。真的嗎?我問她。拉毛說,當(dāng)然,他首先得接受教育,后面是否出家,就得他自己決定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圍繞這些話題,猶如一對姐妹般談?wù)摷页?,毫無分離二十六年的生疏。
到達嘉那嘛尼城時,時間已經(jīng)八點半,燈光下,虔誠的藏族同胞有老有少,圍繞那巨大的城堡轉(zhuǎn)經(jīng)、叩拜。拉毛帶我圍繞石城走了一圈,不停地問我,震撼吧?宏大吧?漂亮吧?
震撼!宏大!漂亮!我不停點頭。
一度,我在責(zé)怪拉毛不合群,不和同學(xué)們往來,以致于震后大家都沒有她的消息。
在路燈下?lián)]別,她開車離去的瞬間,似乎又懂了。拉毛就是拉毛,她和若水一樣,有自己的活法,能快樂地活著,便是最大的幸福,這無關(guān)她與哪些人來往,無關(guān)她是不是留下自己的消息。
3
來玉樹的兩晚,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又驚夢連連,醒來,再也睡不著。頭頂似有金箍,不時被人施以“緊箍咒”,被緊束的悶痛。
原以為玉樹僅僅是草原牧場,原來也種植青稞。黑青稞,來自二百多公里外,囊謙縣的藏族男子俄金告訴我。他不像其他藏族男子開朗能表達。也許是漢語不好,普通話有些吃力,整個人顯得有些木訥。
俄金說他自己種了三百畝黑青稞,用黑青稞釀“黑青稞酒”、加工“黑青稞糌粑”,還用當(dāng)?shù)氐墓爬现参镘靖_發(fā)保健飲料。
黑青稞,這名字起得直接狂放,相比家鄉(xiāng)當(dāng)?shù)亍鞍桌松ⅰ薄巴咚{”“肚里黃”等青稞品種名稱,顯得簡單樸素直白,讓人倍感興趣。
那高約兩尺、直徑一尺的白粗布口袋上,用漢藏兩種文字印著深綠色的字:黑青稞糌粑。手指粗的抽繩被打開,一股濃濃的麥香襲來。家鄉(xiāng)把用奶茶、酥油拌好后,用手指握成團的炒面叫糌粑,玉樹人卻直接管炒面叫糌粑。仔細看那袋子里的糌粑,顏色是黑灰色的,果然是黑青稞糌粑。
和俄金一起的彭措介紹說,囊謙縣地處玉樹南部,與四川甘孜,西藏昌都、那曲相鄰,緯度相對較低,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黑青稞生長在這夏季溫濕,冬季干寒的地方,富含硒、花青素、花翠素、錦葵素等微量元素,具有普通白青稞沒有的高抗氧化性及營養(yǎng)含量。同行的大姐感嘆,真是好東西?。?yīng)該把它推銷到外地去,但不能只寫“黑青稞糌粑”,最好寫清它的營養(yǎng)成份,標(biāo)明這是最好的“減肥代餐”!
那些小小的黑色圓形瓷瓶上同樣用漢藏雙語寫著“黑青稞酒”,瓶口扎著紅色絲綢。那是他們釀的黑青稞酒。
鞣好的白色羊皮做成桶狀口袋,袋子腰部縫上一圈氆氌,袋子口縫著一圈紅色綢緞,飾以黑、紅、綠色皮帶,用一根細長的藍色絲繩扎起??诖镅b的是當(dāng)?shù)靥禺a(chǎn)蕨麻。
被這些古樸的東西吸引著。在高寒的環(huán)境里,植物都擁有了抗寒抗缺氧的能力,更何況這里生生不息的民眾。
在抗震紀(jì)念館里,聽小姑娘的講解,一度哽咽,雙眼垂淚。參觀最后,一間大的展廳,沒有燈光,黑色的屋頂布置成穹頂?shù)哪?,上面繁星點點,小姑娘說那些逝去的生命,都將回到天空,成為一顆顆星星……講到此時,她也哽咽,失聲哭泣。
一路上,腳步沉重,腦袋悶痛,心還在噗噗地跳。但是兩天來,這座完全重新建設(shè)起來的新興城市,人們仰起熱情、開朗的笑臉努力生活的模樣,令人動容。
午餐多了一盤餃子。他們說正好冬至,讓我們吃餃子。我夾來吃了一個,里面包的是土豆泥!家鄉(xiāng)從來沒有這種餃子做法,覺得很新奇。
晚餐前,跑到衛(wèi)生間劇烈嘔吐。然后不動聲色地坐回餐桌前。
你不舒服?彭措指著我問。
我,我沒事,就是有些惡心,剛剛吐了些,現(xiàn)在好多了。我勉強笑了笑,補充一句,晚飯是一口都吃不下了。再笑笑。
哦,所有關(guān)切的目光向我投來。
不行,不吃不行。你需要吃一碗方便面,酸湯方便面!彭措大聲地說,安排人去給我泡方便面,說一定多調(diào)些醋在里面。不容我有任何推辭。
一大碗方便面泡上來了。我說自己吃不下那么多,在手邊的小碗里撈出幾縷面,又用勺子舀了些湯在面上。
多舀些湯!彭措叫道。一定要把你碗里的方便面和湯全部吃完!這樣你才會舒服些。他說。
我點點頭,就當(dāng)吃藥,也要把小碗里的面和湯吃下去。
一盤盤不同餡料的餃子端上來。冬至,這是我們該過的節(jié)日。玉樹人沒有忘記。
在藏族姑娘小伙陣陣熱情的歌聲中,同行的朋友們留連忘返。我呆呆坐在椅子里,看他們,看歌者投入地歌唱,看聽者癡迷沉浸。
彭措端起一小碗牦牛酸奶走到身邊,撒了一把白砂糖,拿起筷子一陣攪拌后,放到我面前。
你可能有些暈車,還有些高反,把這小碗酸奶吃了,就沒事了,你必須吃掉,不吃完,不讓走的!你看,我們這里的牦牛酸奶,插根筷子在上面,筷子都是立著的!質(zhì)量特別好!他笑著說。
哦!我點點頭,酸奶也可以抗缺氧?
離開飯桌前,努力吃完了那一小碗酸奶。彭措檢查了我的小碗,笑著對我說,看看,這會兒臉色好多了。
4
回到賓館時已經(jīng)快到晚上十點了。我中專時的老同學(xué)普布東周、白馬永措在等我。
從下午,他們就發(fā)微信給我,問我啥時候有時間,他們一定要見見我。告訴他們,我不在賓館,回來會晚,明天早晨十一點的飛機就回了,請他們不要客氣。
可是普布東周回復(fù)說,不管多晚,他們等我,不見不散。
晚上九點,我們還沒能回賓館,我再三發(fā)信息給他們,快去忙自己的事,再別管我。
他們回復(fù)說,不論多晚,我們等你。
九點五十,回到賓館。十點鐘,我的藏族同學(xué)普布東周、白馬永措提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chǎn)找到了我賓館的房間。
那時,我的頭仍在暈在痛,請他們坐在臨窗的椅子上,自己緩緩坐在床沿。他們看出了我的不適,關(guān)切追問。我說我沒事的,讓你們等了那么久,這么晚了,還大老遠跑過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普布東周說你第一次來玉樹,我們應(yīng)該來看看你才對,倒是你,也不提前給我們說一聲,不是拉毛提起,我們根本不相信,這個季節(jié),你會來玉樹。沒聯(lián)系到呂成,我就和玉潔過來了,他說。
玉樹的五個同學(xué)里面,畢業(yè)后見的最多的就是呂成了。上學(xué)時,他喜歡我們宿舍的老七,有事沒事跑來玩,和我們宿舍的人都很熟悉。他帶著全班同學(xué)唱: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我的九妹!曾在學(xué)校風(fēng)靡一時。他是民和的土族,不是玉樹人,畢業(yè)后分配到玉樹工作了二十多年,現(xiàn)在也算是玉樹人了。
在西寧的幾次同學(xué)聚會中見過呂成。昨天早上,我的紅景天口服液喝完了,又沒找到賓館附近的藥店。玉樹的同學(xué)當(dāng)中,只有呂成的電話,打電話問了一下他。中午他就提著一包氧氣罐和紅景天口服液送過來了,我說。普布,今年五一同學(xué)聚會,你來了,見過你了,怕打擾你!就沒再聯(lián)系。玉潔,經(jīng)常從你的朋友圈里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在單位非常忙,也沒敢打擾你!我說。
白馬永措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白玉潔。
很坦誠地向他們倆道歉。畢業(yè)二十六年了,大家都不容易。這次來玉樹,時間很緊張,原不打算打擾他們??伤麄兌家宰钭屛腋袆拥姆绞匠霈F(xiàn)了。
快三十年了,大家都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包括玉樹地震。班里的五十六名同學(xué),已經(jīng)有四五個因病或意外離開了這個世界。今年我們又一起經(jīng)歷了疫情。無論如何,大家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努力地活著!
說著說著,止不住淚水滂沱。
普布竟也隨著流淚了。他說,是啊!我那個小兄弟,連說也沒說一聲,就永遠地走了!他低聲抽泣,淚水溢滿眼睛。他想起當(dāng)年和他玩得很好的另一名男生。幾年前,那位小個子的男生患白血病去世,同學(xué)們事后才得到消息。
玉潔把自己裹在黑色羽絨服里,幽幽地望著我。她慢慢站起,走來擁抱我,說,魚?。∩钪锌偸怯性S多我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們一起勇敢面對?。?/p>
我邊擦眼淚,邊說看看我們,年齡大了,反倒像個孩子,說哭就哭上了。
玉潔看了一眼普布說,太晚了,嫂子還在車?yán)锏戎亍?/p>
嫂子?你媳婦?我看看普布。
普布迅速調(diào)整了情緒,說是的,我媳婦,她不肯上來,在門口停車場的車?yán)锏戎亍?/p>
哎喲,快一個小時了,怎么不早說?。淼牟皇撬耐瑢W(xué),她就不肯上來嗎?破涕一笑,問他。
普布也笑了,說不早了,你不舒服,還是早些休息,我和玉潔這就走了。
把他們送到樓道里。玉潔再次擁抱我,囑咐我多保重。鼻子再次酸起來,哽咽著,向他們揮手,說不出話來。
5
這一夜,我繼續(xù)失眠、頭痛、心跳。最可氣的是耳朵開始疼,鉆心地疼。左耳朵深處疼完,右耳朵深處疼,反反復(fù)復(fù)。吸氧了、紅景天口服液喝了,似乎并沒有效果。好不容易入睡了,很快又醒了。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早晨八點半。有人敲門,是白玉潔來了。她送來一個藍色的拉桿箱。昨晚說起,我來的時候沒有帶皮箱和大點的包包,拉毛和他們帶給我的東西,我可能帶不了。
玉潔坐了不到五分鐘就起身告辭,說上班要遲到了,得先走。她再次擁抱我,告訴我,一定好好的,大家一起好好的!我用力點頭。
送她出房門,迎頭卻在樓道口看到了呂成。盡管那天囑咐他不用再來了,呂成還是帶著大包小包東西來送我了。白玉潔笑著和呂成打完招呼,先走了。
滄桑歲月洗禮下,當(dāng)年活潑俊朗的少年,成了戴著金絲邊眼鏡,圍著格子圍巾的中年男。笑著和他說起當(dāng)年學(xué)校里的故事,他搖頭輕笑,風(fēng)輕云淡……
剛下飛機,普布、拉毛他們的微信便突突地跳出手機屏幕:
途中沒有不適吧?期待下次在玉樹最美的季節(jié)遇見你!
到了嗎?也沒個信兒!
心在噗噗地跳。
我一一回復(fù)道:沒有。到了。我要在最美的季節(jié)去看你們!
【作者簡介】相金玉,青海大通人。有小說、散文、評論等文學(xué)作品發(fā)表于《青海日報》《青海湖》《西藏文學(xué)》《雪蓮》等報刊。系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