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志宏 圖/周欣欣
2069年,隨著超光速航行技術的實現(xiàn),火星成了很多游客的旅行目的地之一。牧野是一名星際探險家,此次受“探索星球”頻道之邀,前往火星做一期奧林匹斯火山的深度報道。葉開是“探索星球”派出的隨行記者。他們一起坐上了超光速飛行器。
牧野生性寡言,一路無話,葉開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牧野老師,您是什么時候開始對星際探險感興趣的呢?”
牧野緩緩說道:“我小時候在老家的院子里,每次抬頭就能看到滿天的繁星,那時候就對星空很向往?!?/p>
葉開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兒時的夢想是乘坐宇宙飛船探索未知的文明,后來忙于生計,都忘了這個夢想了!”
牧野微微一笑:“在宇宙的浩渺面前,我們都是塵埃,有時在生活中遇到問題,一想到這,心胸就開闊了,什么煩心事兒都放下了?!?/p>
真是個嚴肅的老大哥,葉開心里嘀咕著。星途遙遠,甚是無聊,他干脆埋頭大睡。不知道昏沉沉睡了多久,忽然聽到牧野說:“到啦!”葉開趕緊睜開眼睛,迫不及待地從超光速飛行器上走下來。
哇!火星到了!正值日落時分,遠處弧狀地平線之上,一輪紅日在起伏的山巒上方徐徐飄浮。一團紅塵從腳下騰起,繼而又被風吹散了,迎面襲來的風吹起細小的塵粒,沙沙地敲打在他們的面罩上。
牧野欣喜地說:“運氣不錯,沒有碰到沙塵暴?!币阑鹦巧系纳硥m暴最高可達8米,有時一年風平浪靜,有時一年持續(xù)好幾個月都塵土飛揚,沒有規(guī)律可循。
顧不上休息,兩人先去踩點,他們朝著奧林匹斯火山的方向前進,一路上地面荒蕪干燥,覆蓋著斑駁的紅色氧化鐵,在一些風化的巖石上,還顯露出億萬年前液態(tài)水沖刷過的痕跡。
經(jīng)過兩個小時跌跌撞撞的跋涉,他們終于到了奧林匹斯火山。牧野一邊走一邊熟練地用太空照相機拍下了它的豐姿,葉開則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望望地,腦子里不斷構(gòu)思著文章。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一個大盆地,這里溝壑寬深,有眾多網(wǎng)眼和圓形空洞,有的空洞深達六七米,活像一大塊瑞士奶酪。牧野的眼睛停留在了一個洞口上,這個洞口不大,很不起眼,但留心觀察,可以看到極輕微的拖曳痕跡。
牧野指了指洞口,貓著身子爬了進去。葉開不明所以,只好緊隨其后。洞里面是一條已經(jīng)干涸的地下水道,地上積滿潮濕松軟的淤泥,狹窄黑暗的河道似乎昭示著另一個神秘的世界。
兩人胸腹貼地,艱難地往前爬行。河道向地底下不斷延伸,漸漸的,河道寬了起來。不知道爬行了多久,也不知道往地底下前進了多深,這時,有某種奇怪的聲音傳來,是水流的聲音!牧野一下子興奮起來,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果然,前方出現(xiàn)一條淺淺的河水,夾雜著冰碴。有水!巨大的發(fā)現(xiàn)讓他們激動起來。爆炸性新聞!葉開無比興奮,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勁頭。
沿水前行,氣溫越來越低。他們已經(jīng)到達火星地底下的冰凍層,厚厚的冰層下面似乎有一層白色的屏障。牧野拿出電波測試儀,上面的指針微微擺動,冰層下確實有古怪!牧野情不自禁地加快了爬行速度,葉開緊緊跟在后面。
突然,一條冰縫擋住他們的路,冰縫深不可測,往下望去,似乎直通地心那樣深。牧野打量著冰縫兩面的冰壁,光滑陡直,沒有一絲攀援的希望。他們似乎已陷入絕路,看來只好往回走了。
葉開卻不肯走,他好奇地湊近冰縫,趴在地上探頭看。牧野開始擔心起來,冰縫旁的冰層有點斜度,冰又滑,身上的宇航服又很笨重,萬一……想到這,牧野趕緊拉了拉葉開的衣角。葉開回過身來,突然身子往后一傾,從冰縫里掉了下去!
牧野來不及思考,往前一縱想抓住他。一切都發(fā)生在電閃雷鳴間,牧野只來得及抓住葉開的一只腳,光滑的冰層沒有任何借力的地方,他倆直往冰縫深處掉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牧野悠悠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平臺上。這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房間,四周空蕩蕩的,沒有家具,葉開就躺在他身邊。他趕緊推了推葉開,葉開茫然地睜開眼睛,看到他沒事,牧野才松了口氣。
他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奇怪的是,墻壁光滑锃亮,連門和窗都沒有,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個接縫,像是用某種金屬一次性壓模而成。
墻壁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正在牧野和葉開錯愕之際,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只見“它”身高約1米,渾身不長毛發(fā),耳朵尖尖,鼻子小得只剩下一個符號,皮膚灰白色,前額上長著一只菱形的眼睛,眼珠子是白色的,像沒有情感流露的玻璃。更奇怪的是,“它”的頭部有一根觸角,不停地動來動去?!八笔掷锬弥粋€火柴盒般的黑色儀器,與其說是手,不如說是章魚的觸須更貼切。
葉開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呼,見多識廣的牧野心里也有些發(fā)毛。
“它”徑直走到牧野面前,拿起手里的小黑盒,用一種冰冷機械的聲音說:“你好,地球人!”
“它”的口音居然是純正的普通話。牧野向“它”點點頭,手肘突然一橫,快速往前一步,重重地擊在“它”的胸部。
突然發(fā)動襲擊,雖然非君子所為,可在當時那種情形下,牧野不得不如此,因為這一切太離奇太詭異了,剛才很可能就是“它”把他們拉下冰縫的。
這致命一擊力道非常大,再強壯的人,最起碼也會捂著胸口倒退幾步。可是“它”居然紋絲不動,另一只手變魔法似的掏出一支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牧野,槍口有個紅色的亮點不停地閃爍著。
“冷靜點?!薄八辈换挪幻Φ卣f,“否則這支輻射槍會使你們變成一縷輕煙?!薄八钡挠|角往下點了點,彬彬有禮地說:“請容許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捷克西,請相信我對你們沒有惡意?!?/p>
牧野覺得腦筋不夠使了:“你是火星人?”
“沒錯?!?/p>
“你會講漢語?”
“通過這個翻譯器?!苯菘宋鲹u搖手里的黑盒子。
葉開歡呼起來:“太棒了,火星人真的存在耶!”
“可是地球人多次到火星上來,怎么沒看到你們?”牧野更迷惑不解了。
“因為我們不愿意和地球人見面?!?/p>
“這是哪兒?”葉開不解地問。
“火星新城樞紐中心,總領想見你們,請跟我來?!苯菘宋鲙麄冏吡顺鰜怼R坏铰短靾龅?,牧野發(fā)現(xiàn)外面非常光亮,仰頭一看,眼睛不禁瞇了起來,一輪人造太陽正懸掛在“天空中”。
“天空”是一層塑料薄膜狀的天花板,有一根粗大的金屬塔從地面升起,直插入天花板,看來是用來支撐這個密封穹頂?shù)某辛χ?。它就像一柄巨傘的傘骨,從它的頂端伸展開無數(shù)支密密麻麻的枝干。
門口停放著一部橢圓形的物件,像一粒光滑的雞蛋,看來這就是他們的交通工具。這種管道列車很像地球上的地鐵,數(shù)百條管道線路以放射狀向城市的四周輻射開去,屏幕上面閃爍的光點則顯示著每一趟列車現(xiàn)在所處的坐標。七彎八拐地,他們來到一間氣派的房屋前。
門口有兩名看似警衛(wèi)的火星人把守,捷克西湊過去,用觸角與他們碰了一下,警衛(wèi)把門打開了。
這是一間籃球場般大小的房間,進了門,牧野一眼就看到鑲嵌在墻上的屏幕,粗略估計有一兩百個之多。
捷克西上前一步,頭上的觸角彎成了圓弧形:“總領,他們來了?!?/p>
總領和捷克西長得差不多,他上下打量了牧野和葉開一眼,威嚴地說:“你們好,來自地球的不速之客。請放心,我們并無惡意,倒是你們地球人近來不斷騷擾我們,讓我們不勝其煩?!?/p>
葉開憋不住了,問道:“你們?yōu)槭裁匆钤诘氐紫???/p>
“很久以前,大約40億年前吧,火星表面氣候溫暖濕潤,有大量的水,包括海洋、湖泊和河流,生長著各種動植物,和地球一樣美麗,我們的祖先就生活在上面。”
“后來呢?”
“有一群彗星降臨火星,引發(fā)大爆炸,熾熱的氣體急劇膨脹,使大部分大氣逃離了火星。頻頻爆發(fā)的火山使水源逐步消失,滲入地底深處,并永久埋藏于那里。我們花了十幾代人的時間,在地底建造火星新城,并完成全部遷徙?!笨傤I微笑起來,“好了,我現(xiàn)在就送你們上去?!?/p>
牧野還想再問什么,葉開趕緊扯了扯牧野的衣角,小聲嘀咕著:“趕緊走人,萬一火星老大變卦,咱的小命就撂這了。”
牧野看了看葉開,沒再說話,葉開偷偷呼了口氣。
捷克西把牧野和葉開帶到太空港,拿出兩個造型古怪的帽子:“請戴上安全帽?!比~開二話不說直接戴上了,牧野卻拿起來里里外外看了看,在捷克西的堅持下,這才戴上。
他們坐上太空梭,太空梭垂直地飛快上升,一路眾多的斷壁殘垣令人驚心動魄,兩壁留著清晰的水流沖刷的痕跡,還有許多長短不一的干涸河床。牧野知道,這就是太陽系中最深的峽谷——水手谷,它比地球上最深的裂谷還要深數(shù)倍。
當他們從太空梭走出時,捷克西和太空梭迅速消失了。好像記憶里有某個片斷遺失了一般,葉開突然覺得若有所失,他奇怪地看看牧野:“牧野老師,咱倆站在這里干嗎?”
牧野一向敏銳的眼神也有些凝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趕緊拿出太空相機檢查,還好,相機里的火山照片安然無恙。
火星新城里,捷克西正對總領恭敬地稟報:“辦妥了,兩個地球人腦子里關于火星新城的記憶電波已被安全帽招引出來?!?/p>
“好好收著?!?/p>
“是。”捷克西彎了彎觸角。
總領的眼睛飄過一絲憂慮:“地球人的腳步一天天近了,他們的科技水平正以加倍的速度在發(fā)展。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誰也無法預料。希望我們今天的友善舉動,能在未來某個時候,讓地球人知道我們并無惡意,希望火星能永遠和平下去?!?/p>
太空列車一陣鳴響,向著那個美麗的藍色星球——地球飛去。葉開往回望去,火星再次縮小下去,漸漸地變成一個紅點,終于消失不見。
“回家嘍!”葉開攤開雙臂,準備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卻扭頭看到牧野在紙上畫著什么。他好奇地湊近一看,是一個長相怪異的人,耳朵尖尖,鼻子小得只剩下一個符號,前額上長著一只菱形的眼睛。
“哇,牧野老師,這人為什么長得這么奇怪?”
牧野深思著:“我也不清楚,多年的星際探險生涯使我養(yǎng)成了習慣,看到奇怪的事兒,會在自己衣服上做速記。剛才我發(fā)現(xiàn),衣服上不知道啥時候被我做上新的速記,依據(jù)這個速記,我畫出了這個人的樣子。”
葉開還想再問,一陣困意襲來,他覺得渾身酸痛,特別疲倦,于是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夢里,似乎有某種記憶的微光,留在葉開腦海不可知的角落里,溫暖地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