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

1

本文所載，皆是由本人胡編亂造瞎說的，若不幸從中看出一丁半點的真實來，皆是讀者照見自性，識見本心，與鄙人毫無瓜葛。

2

佛說，魔由心生，還由心滅。

2012年9月，由于你的班主任的調(diào)任，學(xué)校安排我，本人，也就是你口中那個名副其實的王八蛋，抑或在我看來，就是想把你教好的那個陌生人，接管你班?；奶?，而且唐突，或者笑掉大牙亦不是沒有可能！

預(yù)料之中，班上不少調(diào)皮搗蛋的學(xué)生，包括你，謝林運，雖然這不是你的名字，但作為老師的我，還是想這樣稱呼你。不把我，你的班主任，自以為滿腹經(jīng)綸、不可一世的青年才俊放在眼里。即便是廿年之后，我也還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你趾高氣揚，破口大罵，言語流露何止粗魯，面容眉間豈唯囂張！最關(guān)鍵的是，你做如是尊容，僅僅是由于自己的邋遢而弄丟了語文書。

除了傲慢、囂張、無禮和目中無人之外，我尚且找不到你還有的其他優(yōu)點。如果非要再贊揚你一番，我也只能說，你是一個不懼權(quán)威和動手能力極強(qiáng)的有志少年。因為，你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我的第一節(jié)語文課上，若無其事的用手指轉(zhuǎn)起一本課外書，并且還轉(zhuǎn)得津津樂道、得意洋洋，仿佛江湖騙子在玩頂盤子的把戲。

畜生，你看看他們，你的同學(xué)，一個個都坐的端端正正，即使是那幾個大個子，也至少要裝模作樣的熱愛學(xué)習(xí)，或者熱愛我這個剛來的班主任。豈不聞，新官上任三把火，君不見，我要殺雞給猴兒看。如若不信，你來瞧。

我說，不是，我吼：“你給我滾到后邊站好！”

你于是滾到后邊，但并沒有站好，把我那帶有行政強(qiáng)制性的命令打個五折。真是氣煞我也，我站在講臺上，看著你那張不屑一顧的臉，滿是傲慢、囂張、無禮和目中無人，亂七糟八的頭發(fā)夸張了你的怪異造型，你搔頭弄腦時我還看見你腋下衣服的一個大破洞都還沒來得及補(bǔ)上。從這件看起來是被暴力扯破的衣服，我還懷疑你爬樹、翻院墻或者打架斗毆，我還以你邋遢破舊的著裝和掛著鼻涕的黝黑的臉為依據(jù)，斷定你一定不是什么好鳥。

我見微知著，英明神武。而你，調(diào)皮搗蛋，惹是生非。就讓我將你拿下，以震懾全班。我告訴你們，你們這些妖魔鬼怪、邪魔外道，有我在，別指望出頭之日的到來。

我吼：“站好?！?/p>

你于是又換了個方向，腳閃著，手背著，頭望著，眼斜著。

我走到后面，全班同學(xué)都在期待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

我問你站不好嗎？你說你站好了的。我問你不服氣嗎？你說你已經(jīng)服氣了。我問你是不是想挨打，你說并沒有那么想。我說不想就給我站好，你于是又站了站。但我左看右看不順眼，就像拉扯面團(tuán)一樣拉扯拉扯、揉把揉把，直到兩腳并攏，身體直立，腦袋不偏不倚為止。只是那對眼珠，因為深深的鑲嵌在眼眶里，沒辦法撥弄，姑且讓它轉(zhuǎn)悠，暫時囂張。我計劃的是，總有一天，我要逮著你個事，讓賊溜溜的它痛苦的流出淚來。有鑒于此，我在往前走之時又說了句：不要囂張，總有你淚如雨下的時候。

只聽到你輕輕的嘀咕：你來噻！

我無語。

如我所料，你小子真不是什么好鳥。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各科作業(yè)不能按時完成，完成也會缺斤少兩，張冠李戴，風(fēng)馬牛不相及也;上課遲到，講話，要你聽課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學(xué)習(xí)這么高端的事情自然是不做指望的，最起碼為人處事之根基不能動搖。

你且來看：有天，有位女生說你邋遢，你給人潑了一身豆?jié){，弄得人家剛到學(xué)校還得哭哭啼啼的跑回去換，我沒來說你;再有天，寢室抓到幾個打牌的，其中一個就是你，我把他們一個個喊出教室，教導(dǎo)了一番，唯獨沒有找你;又有一天，廁所逮到抽煙的，你小子也沒落下，不過，我還是沒有來找你，因為，要讓你滅亡，先讓你瘋狂。

有天，有個小個子因為弄倒你的凳子被你痛扁了一頓，哭哭啼啼的跑來告狀，我終于忍不住了，心想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今天你就是個混世魔王也要被我痛扁一頓。

那天，下著大雨，沒有做操。我氣急敗壞，冒著雨來到教室，從后門進(jìn)來。你當(dāng)時沒有發(fā)現(xiàn)我，煞有介事的站在那里，背對著我，手上拿本故事會，正在給你的那幾個粉絲念新聞，內(nèi)容如下：今天，學(xué)校食堂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法醫(yī)鑒定其為吃飯被撐死，經(jī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該女尸為初二*班班主任王某，此人在世時，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被學(xué)校追封為...這時，你突然停止了，因為聽你新聞的那幾位發(fā)現(xiàn)了我，早溜回位置去坐好等著看好戲去了。

我怒火中燒、怒不可遏，扁你一頓的念頭頓時全消，我要請你的家長，要你的家長把你領(lǐng)回去，讓他門自己把你痛扁一頓，你這個沒有家教的畜生。我滿腔的怒火化作了一聲怒吼：“你給我滾出去，滾到辦公室去！”這一聲如晴天霹靂，旱地驚雷，把你嚇了一跳，全班鴉雀無聲，死神就在我臉上，就是我打濕的頭發(fā)，就是我憤怒的雙眼。

“你打人沒有？”

“打啦！”

“為什么要打？”

“他把我凳子弄倒了。”

“所以你要打他？”

“差點把墨水打翻了...”

“所以你要打他？”我追問。

“不是。”

“那是為什么？”巧言如簧的你終于說不出了理由。我終于占盡上風(fēng)，不僅如此，我還要乘勝追擊。

“你給人灑豆?jié){沒有？”

“有”

“你在寢室打牌沒有？”我氣勢磅礴如有神助，你獐頭鼠目毫無悔意。

“有”

“在廁所抽煙有你沒有？”

“有”

“行了，這些足以讓你回家，把你爸爸叫來?！?/p>

“聽說他死啦?！蹦阊鲋^回答。

你個熊孩子，大逆不道，居然咒你爸爸死啦，而且還聽說，那咒我死自然就是理所當(dāng)然順理成章的事情。

“那叫你媽來?！?/p>

“跑啦?！?/p>

“爺爺呢？”

“走啦！”

“那誰還在？”

“奶奶?！?/p>

“那叫她老人家來?！?/p>

“病啦！”

我簡直快要瘋了，仿佛最后一點籌碼被你贏光。不過，我有辦法對付你，我要家訪。既然你不喊他們來，那我自己去。我說：“那好，星期五放學(xué)后，我去你家家訪?！?/p>

見如此說，你站著一動不動，發(fā)揮你最大的想象力去編造一個不讓我家訪的理由，都被我一一否定，不得已，你說你知道錯了。我說：不行。

對你而言，那一定是個黑色星期五，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

走在山間的泥地上，一直在想，如何向你的爸媽表達(dá)你的不是，如何添油加醋把事情說到最嚴(yán)重引起他們的重視。

貴村的貧瘠將我喚醒，我看著不遠(yuǎn)處的茅草土房，先是感慨了聲“哇”，然后問你：“你們村怎么還有茅草房？”

“那是我家，王老師?！蹦慊剡^頭望著我。我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后來我才明白，這不是你的家。

對于詩人來說這里或許是富有詩意的美卷，但我不過是凡夫之人，紅塵中的匆匆過客。作為一個凡人，站在兩間茅草房前，看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捆柴火，不由得內(nèi)心酸楚。其實，在她眼里，目前我還是個過路人。當(dāng)她得知我是她那寶貝孫兒的老師時，明顯慌張，手足無措的讓我進(jìn)屋里坐，屋里是泥地，雞鴨在上面留下的腳印和糞便格外清晰，老太太在一條板凳上反復(fù)擦拭了好幾次，讓我坐下，說屋里不成樣子，不知道我要來，所以沒有收拾，于是又慌忙去拿掃帚在地上掃起來，并吩咐孫兒去倒開水。

我說不用啦，我來了解一下謝林運的情況。她趕緊問謝林運是不是在學(xué)校搗蛋啦？

我看了看正在倒開水的你，你也瞅了瞅我，我說：“啊，沒有，只是來了解一下你們的家庭情況。”

哪知道我這句話一出口，老太太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個沒完沒了：林運他爸爸在林運三歲時就遭遇車禍死啦，司機(jī)也跑啦，那個時候，跑啦就找不到人啦，人命在那個年代也賤，就算啦。沒有爸爸的啦日子就苦啰，沒過兩年，他的媽媽受不了這苦，也悄悄地離開啦，跑啦，說是出去打工，至今也不見個信兒，你說這算什么事啊！

老太太說到這里，用滿是泥土的手揉了揉濕潤的眼睛，這么一揉，皺紋間爬滿了淚，眨巴眨巴，又說：這些事啊，我都沒親口給他講過，我知道，他是知道的，村里人開玩笑時講給他聽的，那時他還小。他小的時候就喜歡跟爺爺一起玩，爺爺總會抽空做點小玩具，小風(fēng)車，小馬呀給他耍，也講些稀奇古怪的事逗他開心。本來我們也知足，不埋怨誰，就是生活的壓力大，后來爺爺也死啦，生病死的，現(xiàn)在就是我們祖孫二人啦！

聽到你凄凄的哭出聲來，老太太就沒有再講了，問你怎么啦？你說沒有開水啦。奶奶說沒有開水就趕快燒啊，哭什么哭！

你坐在土灶前燒開水，兩眼流著淚，我看得分明。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學(xué)校罵你扁你嫌棄你，你都沒有哭。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句“總有你淚如雨下的時候”居然是此時！

彼時彼刻，安知此時此刻！

老太太還在那里沒完沒了的念叨，叫孫兒好好學(xué)習(xí)，勞我嚴(yán)加管教，還抱怨自己幫不上我什么忙。我眼睛早已紅透，我要走啦，走之前對老太太說：“您不要擔(dān)心的啦，謝林運在學(xué)校很能干的。”樂得老人家那張老淚縱橫的臉破出笑顏。說：你看嘛，我只顧一個人說個不停，唉，人老啦，話多。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留下那個滿身泥垢的老太太和蜷在灶前添柴加火的浪蕩少年，以及那鍋正在沸騰翻滾冒者濃烈白煙的開水。

走的時候奶奶叫你來送我，你一直坐著，沒有來。

3

誰又愿意相信，以上的一段文字，居然真實的出現(xiàn)在我的現(xiàn)實生活當(dāng)中。貧窮、疾病、無奈、掙扎居然活生生的上演在那座貧瘠的大山上。無論如何，我也不愿相信。我寧愿相信，這是本人胡編亂造瞎掰的。

國家低保是祖孫倆生活的主要支柱，所以奶奶得務(wù)農(nóng)，但仍難逃生活的窘迫。那年，我替他向?qū)W校申請了免費食宿，學(xué)校予以了支持，這為他的家庭經(jīng)濟(jì)減輕了一定的壓力?？墒?，我還是沒能讓他明白：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抉擇自己的未來。

從那以后，我找謝林運談過一兩次，但都不如意，我的良言相勸想來也不足以打動他，因為他有十幾年來一直窩在心里的詬病，青春期的到來，自我意識的萌發(fā)，讓他由此墮入魔道已越來越深，所以才會在初二年級的開始就跟我鬧得如此僵局。

但我決定，改一改方式，變一變方法。有天我進(jìn)教室，他正揉了個紙團(tuán)，卯足了勁往別人頭上砸去，見我進(jìn)來，怕我罵他，要表明錯不在自己，就沖著被他砸的同學(xué)吼道：叫你給我背上貼字條，讓我被別人笑。聲音足夠，目的是讓我聽見，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輕輕一笑，說：上課啦，一切恩怨情仇暫且作罷，下課后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各行其道。他聽聞，就咧開嘴笑。不過問題是，那位同學(xué)也被他在一個不知情的情況下，在背上貼了張“我是SB我怕誰”的字條。

從那以后，每次上課我也總要請他起來回答問題，老實說，那些問題都簡單得不應(yīng)該設(shè)置。實在沒有簡單的，我就喊他讀上一小段文字，趁機(jī)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表揚他，以彌補(bǔ)我內(nèi)心的愧疚、惶恐和不安。我覺得，我虧欠于他。

每次作業(yè)只要有進(jìn)步我也抓住機(jī)會夸獎他，不過不敢當(dāng)著全班的面，只在本子上回上幾個字，悄悄表揚。因為他的作業(yè)實在是不敢恭維，我怕引起同學(xué)們的觀摩。

還有，每次我看著他那本可以用西南地區(qū)農(nóng)村老太太的那句“像是狗子啃了的”來形容其邋遢的作文本上，橫七豎八的爬滿了漢字，不足兩百，東拉西扯，毫無頭緒。最諷刺的是，我還要在后面用朱紅的簽字筆寫幾句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有沒有的話語。

初二下期，語文課本第二課《我的母親》，勾起了同學(xué)們對自己母親的感激，紛紛在作文本上寫下了母親與自己的點點滴滴，在集體交流中同學(xué)們都訴說了自己的心聲，而謝林運的話語刺痛了我的內(nèi)心，“我沒有媽媽，不知道她長什么樣子，我只有奶奶，從小到大奶奶給我洗衣做飯......我恨那個叫媽媽的人，我只有奶奶，奶奶就是我在世上最親的人?！苯淌依镱D時鴉雀無聲，全場都愣住了。華夏兒女，都愛說“世上只有媽媽好”，而在這個孩子身上，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母愛的氣息對他的熏習(xí)。

我也愣住了，用了一周的時間，我理了理頭緒，在下周的班會課上，這樣講道：“...你心中的恨，其實是因愛而生，世間有很多的恨，看似毫無來由，實則多是如此。恨深而成仇，仇深而似海，而仇恨就是人們內(nèi)心當(dāng)中的一顆核彈，一旦爆發(fā)，威力驚人。所以你們看到現(xiàn)在很多新聞，有太多人在仇恨的驅(qū)使下干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傷天害理之事。諸位，恨由心生，我們的內(nèi)心之中，有一只惡犬，我們要時刻警惕，以防傷人?！?/p>

我的這一段獨白，讓他們呵呵的笑出聲來。我早料到，于是投影出事先找好的新聞，一條一條給他們看，終于，讓他們安靜下來。

“而要想降服魔障，還需從平常之中找尋方法，不經(jīng)意間得到醒悟。生活之中，不起眼處，皆蘊含大道，各位，你們想想，就在你們身邊，就有一樣降服之法，現(xiàn)在你們討論，試著將它找出。”

他們像鴨子一樣仰著腦袋，良久之后，都無結(jié)果。我提醒說，只要一個字。同學(xué)們幡然醒悟，輕輕的、試探性的說道：“愛！”

“說到愛，各位都覺敏感，定要想到海誓山盟轟轟烈烈。但在我看來，愛其實再也簡單不過，一舉手，一投足，一啟齒，一順耳，一轉(zhuǎn)念之間而已。就在你身邊，無需你找尋，不是你沒有，只是看不見...”慢慢開導(dǎo)，他們知道了，一個動作是愛，一句問候是愛，認(rèn)真傾聽是愛，轉(zhuǎn)念之間，愛就在身旁，想來如此深沉，居然無處不在。

之后，讓他們寫了一篇作文，讓他們發(fā)現(xiàn)身邊細(xì)微之處的愛。謝林運，我們的主人公，第一次寫了一篇超過500字的作文，回憶了爺爺給他留下的美好回憶，說他本來沒有家，是爺爺奶奶給了他一個家，他自己從來都沒感到過知足，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感覺很溫暖。爺爺走了，讓他恨所以的人，恨奶奶的嘮叨，恨同學(xué)的無視，恨老師的沒完沒了。

好容易，他改了改自己思考問題的角度。老規(guī)矩，我用紅筆在文后寫道：你已經(jīng)戰(zhàn)勝的心魔。

4

有天下雨，沒有課間操，我坐在辦公室翻《論語》，他站在門口，探頭望我。

“王老師你出來一下。”

“怎么啦，又打人啦！”

“沒有啦。”你笑了笑，然后收斂笑容，說：“王老師，對不起！”

我站起身來，走出辦公室?？粗軡竦哪X袋，滿是泥濘的破球鞋，纏住小腿的濕潤的褲腿，心里回想起他說的那件事。

我說：“你邏輯清晰，口齒伶俐，那算得上是一段好新聞。”

他站在我面前，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也沒有說話，鐘聲響起，他才說：“我回教室啦！”

我說：“好好聽課！”

他跑到雨中回過頭來，說：“王老師，你控制了內(nèi)心的惡犬?！?/p>

我聽得分明，卻自然而然的問了句：“你說什么！”

“我說，你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心魔?！?/p>

大雨滂沱，如珠簾散地，卷簾之外，我佇立良久。

5

如是我聞：佛說，魔由心生，還由心滅。

后記：2017年12月，我晚自習(xí)第三節(jié)課下課，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要請我吃飯。一問，原來是謝林運。因為我實在不餓，而且天已經(jīng)很晚就婉拒了。他說不行，而且一定要在校門口看看我。我只好出去，他騎著一輛摩托車，見到我很高興，說發(fā)工資了，一定要請我。我說這樣容易被紀(jì)委帶去談話。他呵呵的笑得合不攏嘴。然后拿出手機(jī)給我看微信上的余額。我說工資才一千六還請我吃飯。他說取了2000給奶奶。我說還不錯啊，做什么工作給你這么多錢？他也沒嫌棄我問題多，給我講了很久。原來他親戚喊他去讀職中，但是讀了半年就離開了，因為奶奶實在身體不好，他要早早的承擔(dān)起家庭責(zé)任。所幸的是，他家現(xiàn)在是建卡貧困戶，扶貧干部給他聯(lián)系了一家理發(fā)店，讓他去當(dāng)學(xué)徒，學(xué)了一年多了。這是他第一次以師傅的身份拿工資，所以非要請我吃飯。我說那就改早飯吧！他說好，一言為定。于是我們就在第二天早上一起吃了碗稀飯，啃了個饅頭。走的時候囑咐他騎車要千萬小心。他說他知道了，不然墳頭草都多高了。留下我一個人呵呵的合不攏嘴。

（重慶市萬州高級中學(xué)?40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