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鷹
多年前,我訪問駐地在奧地利的SOS兒童村總部,那也是我去奧地利的主要目的。SOS兒童村是一個國際民間慈善組織,在中國援建了兩座兒童村,其中一座在天津。該組織的宗旨是發(fā)揚人道主義,為孤兒提供家庭式的撫養(yǎng)環(huán)境,家庭與家庭之間形成村落鄰里關(guān)系,每個家庭由一位養(yǎng)母和六七個兄弟姐妹組成,使孩子們在模擬天倫之樂的環(huán)境里成長為身心健康的人。這項富于人情味兒的事業(yè),非常適合我的寫作風格,我正在寫作以此為素材的長篇小說《普愛山莊》。
我懷著濃厚興趣兩次拜訪了總部負責人和辛特布呂爾兒童村,有趣的是,原先以為會見到許多“媽媽”,不想?yún)s認識了幾位“爸爸”。
SOS兒童村最早的“爸爸”,創(chuàng)始人格邁納爾先生已經(jīng)長眠于因斯布魯克,我從他的照片上那天使般的微笑認識了他。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以后,年輕的軍醫(yī)格邁納爾看到大批戰(zhàn)爭孤兒流落街頭,決心獻身給孩子們。他從只有60先令起家,經(jīng)多方奔走,在因斯布魯克創(chuàng)建了世界上第一個兒童村?!癝OS”是世人皆知的遇難呼救信號,他呼吁全世界善良的人們都來援助孤兒們。三十多年過去了,他成了白發(fā)老翁,為了孤兒們終身未婚,但他已經(jīng)有了五萬個孩子!SOS兒童村總部設在他的偉大事業(yè)的起點因斯布魯克,那里有他的紀念碑。他把無私的慈愛留給世人,自己則和阿爾卑斯山的森林、雪山、湖水融為一體了。
現(xiàn)任SOS兒童村總部主席的庫廷先生接替了格邁納爾事業(yè),他指著格邁納爾與第一代兒童村孤兒的合影照片說:“這就是我?!?/p>
我怎么也不能把照片上的瘦弱孤兒和眼前高大的先生結(jié)合起來。庫廷先生也早已到了當爸爸的年紀,不知是受恩師影響還是某種巧合也是個單身漢。庫廷先生非常熱愛中國,為援建兒童村四次來中國,親自為天津的兒童村破土奠基。
記得那天庫廷先生一見到我,就用準確的中國話說:“你好!”
大概他只學會這么一句中國話,在告別時他也舉起手大聲喊:“你——好!”
我和大使館的趙先生聽了哈哈大笑,他不明白我們笑什么,仍然擺著手道別:“你好——你好——”
他聽說我是天津來的,立刻指著畫冊上的天津兒童村給我看,我轉(zhuǎn)達了天津的孟麗華村長等朋友對他的問候。他很高興地談起了天津兒童村的“媽媽”龐惠麗等朋友徹夜為他縫制了一件真絲中式上衣,第二天他就穿著去北京了,他說他很喜歡那件衣服,同時稱贊天津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庫廷先生幼年時受過很多苦,到處流浪,他曾作過演講回憶自己的孤兒生活,聽的人都流下熱淚。他說:“要不是格邁納爾先生,我會變成另外的人,是兒童村把我培養(yǎng)成人?!?/p>
他親自抬著格邁納爾的棺木安葬了偉大的“爸爸”,并忠誠地繼承了擔當全世界五萬多名孤兒的“爸爸”的神圣職責。
布萊西特先生也是兒童村的“爸爸”之一,是兒童村總部的秘書長,曾隨庫廷先生一起來為天津的兒童村奠基。我第一次訪問兒童村總部時,他熱情地接待了我,親自開車陪我到辛特布呂爾兒童村參觀。這個坐落在維也納森林里的兒童村幽靜漂亮,許多童話般的尖頂樓順著山坡而建,森林、草坪、蘋果花盛開,不少孩子在山坡上嬉戲,真是一座兒童樂園。布萊西特先生還是一位作家,著有厚厚的《格邁納爾傳》,并簽名贈予我留作紀念。
庫廷主席選拔的一個年輕助手理夏德·皮希勒爾,這位英俊干練的小伙子則是兒童村養(yǎng)大的第二代孤兒了。他的年齡還不足以當“爸爸”,權(quán)且作為“哥哥”吧!我問庫廷先生為什么選擇了這條道路,他鄭重地說:“在各國的文化階層中,都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出自信仰愿意放棄個人幸福生活,立志于將自身獻給別人,中國在這方面的傳統(tǒng)就更深一些?!?/p>
他說的一點也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