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永臣
她小鳥依人般地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五月的草地,鮮花正開,綠草很美。
她臉上的笑容,猶如初綻的花朵。
為了愛情,她寧愿放棄撫恤金;為了年幼的孩子,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
她的男人,因為井下冒頂,等工友從煤里刨出時,像一塊沒頭沒臉的煤。
為此,她抱著孩子哭了三天三夜,還沒有斷奶的孩子,不停地用胖乎乎的小手,扒拉著媽媽的衣衫。
現(xiàn)在,三年過去了,孩子也可以滿院子跑了。
她遇到了他。她遇到了愛情,就像魚兒遇到了水;引信遇到了火花。
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和這個男人照張婚紗照。
從她臉上炸開的微笑,可以看出,她的幸福來得一點也不遲。
礦區(qū)的七月,天氣格外炎熱。
拉煤車帶起的煤塵,讓花枝積了厚厚的一層。
她拿著灑壺,一遍一遍地往枝葉上噴水,泥流順著花枝往下淌。她的花布鞋上,濺上了不少的泥漬,像臉上的雀斑,像生活里的那些不如意。
他,提著一個漆桶。在不遠處,弓著腰身,給馬路牙子刷漆。
身后,一道漆線隨著他的腰身起伏。
他們唯一的孩子,一拐一瘸地,用玩具手槍,瞄準花枝上的一只蝴蝶,嘴里不停地“噠噠噠噠”著。
顯然,他還沒有嘗到生活中的那些苦。
一塊煤,混在一堆矸石里。
就像一簸箕谷物里,混進了幾粒稗子。
戴著老花鏡的母親,弓著腰,一定要把它們從谷物里找出來。
她瘸著一條腿,在矸石堆上刨來刨去。
猶如一只雞,在土堆里刨食。一塊并不大的煤,埋藏得很深,很詭秘。
——現(xiàn)在,從井下拉上來的矸石里,混雜的煤塊越來越少了。
她的丈夫,前年受了工傷,現(xiàn)在生活還不能自理。
在扶丈夫下樓時,她也把自己變成了瘸子。
每撿到一塊煤,她那布滿煤塵的臉上,都會露出滿足的笑容。
她對生活要求不高——
希望丈夫早點好起來。
希望姑娘能找個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