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遵新
2004 年12 月28 日在王福春工作室合影
【編者按】中國著名攝影家王福春因病醫(yī)治無效,于2021 年3 月13 日上午6 點08 分在北京逝世,享年79 歲。著名理論攝影家丁遵新老師與王福春是多年的摯友,時常就攝影創(chuàng)新相關話題進行交流與探討。以下是丁老師寫給王福春的一封私人信件,經過丁老師同意,將書信內容刊登于此,以饗讀者。
福春:你好!小年收大禮,實在是好兆頭。收到閣下惠寄的大作《火車上的中國人》,精美厚重,有份量,福到春到,十分感謝,揖謝再三!
比書更厚重的是情義,畫冊里的許多場面記憶猶新。聯(lián)想起我們上個世紀80 年代在天津初次見面,看到你拿出的“火車上的中國人”若干幅6 英寸放大照片,你當時對這一主題多少有點拿不準,但我是眼前一亮,心頭一驚。一晃30 余年,當年小小無名的王福春,已經大名鼎鼎,名揚四海,實在為你高興?!斑@小伙子不簡單”,這是我初次見面心里隱隱的感覺,如今不禁竊竊自喜,好像我多少有點先見之明。
1990 年代,我曾到你北京的府上拜望,當時沒有明說,其實我是想為你寫點什么。攀談許久,那時你的名氣還沒有多大,我更感興趣的是你的《東北人家》,聊了許多你拍東北人的事,不記得是不是因為后來我忙于編自己的文集就放下了。轉眼數十年,看到你今日的成就,覺得什么話都是多余的。一個攝影人,一輩子能做成一個這么有份量、優(yōu)質的影像系統(tǒng)工程,值了!
由欣賞你當年的放大照片,到讀你20 開的小本頭,再讀到如今的洋洋大觀,你從一個身處邊緣地區(qū)的資歷不高、沒有名份、沒有后臺的專業(yè)圈外小人物,混到攝影圈的中心地帶,讓眾人贊不絕口,我深知這有多么不容易!
新作的水平質量不用說,高大上,從一序、二序、三序到名人名言集錦,可謂把當今享有話語權的大師、大家網羅殆盡,令人不得不感佩。不過,讀來讀去,總感到他們的言說不如你的照片精彩,他們倒是沾了你作品的光。你撒這么大的網,我想也許是力求周全,以免有厚此薄彼之嫌。為你寫評論的人我大多有過交往,有的還是老朋友、老熟人,有交情。我不知道為什么大家會“眾口一詞”,用不同的話語重復大致相同的意思。對于“火車上的中國人”、“中國人”,對于“王福春”這個人,缺乏精到、有新意、有深度的令人感佩的評析。王福春實在是一個很令人欽佩的人。
“以人為本”是當今最時髦的話語,離開了人、人性、人道,很多道理都很難講得清楚明白?!痘疖嚿系闹袊恕放牡氖侨耍侵袊?,我們看到和感受到的是人性,是人的情感、命運,是中國交通史,更是中國人命運的歷史,也看到王福春的人品、人格,情感體驗。人格、人品實在是比攝影技術更高貴、更難得的東西。
你拍的高鐵照片和傳統(tǒng)火車時代的照片相比,要遜色許多,有添個明亮尾巴的感覺,二者份量不相稱。高鐵作品絕對是一篇值得大書特書的文章,《高鐵上的中國人》可以做成《火車上的中國人》的姊妹篇。高鐵上的國人比起乘坐老火車的國人,難對付許多,這就是時代,人在變,人性在變,因此也更有拍的價值。
剛剛讀完“痞子作家”王朔的新年小文,感到十分詼諧精妙,由此聯(lián)想到《火車上的中國人》,如果讓攝影圈外的文化人看看,講點什么,他們一定會很有興味,一定會講得十分精彩,因為這本畫冊的價值和意義遠在攝影圈外。
武漢正鬧“亞薩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少外出,也少忙年,少應酬,正好和你聊天。信手在電腦上敲,一下子就有千余字,啰嗦且不無偏激、膚淺之說。也許就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老朋友,有話據實說,供參考而已。
你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快過年還忙著給我寄書,扉頁的題字工工整整,上款居然用了“丁遵新 尊師正之”,令老漢汗顏哦!我既不是“師”,更談不上“尊”,何正之有。如此情誼,總要說點什么,不過隨便講講粗讀大作的一些感受,算是對老朋友的回應,也算是春節(jié)的一點小小心意吧。講得對不對,你不會在意,所以我也寫得放松一些。
十二生肖大多是家禽猛獸,令人不快的老鼠居然位列其首,這至今仍是一個疑案,叫它“金鼠”、“福鼠”仍難以消除心頭之嫌,那就祝你在鼠年當貓,不論黑白,多逮老鼠,貨真價實,越多越好!
再就是向夫人致候,我記得當年還是她為我做的美餐咧!
恭祝新年平安、快樂,藝術大成,闔府吉祥!
忘年摯友87 叟 丁遵新
2020 年1 月20 日
庚子年春節(jié)前夕于武昌
2019 年11 月24 日,泉州(華光)國際影像雙年展歡送宴會上王福春給大伙敬酒(左一王福春,右一丁遵新,右二李振盛,右三方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