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潘佐夫

摘 要：張?zhí)资侵袊伯a(chǎn)主義運動史上第一位共產(chǎn)國際代表大會的代表，對于他短暫的一生，國內(nèi)外學界已有諸多考察，但仍有事實真相模糊不清、歷史評價褒貶不一等問題。文章以時間為線索，通過分析眾多檔案、打印文件和張?zhí)椎氖舟E，力求為其革命生涯提供一份較為全面的評價。出生于民族患難之際的張?zhí)讖男【徒邮芰嗣褡褰夥诺母锩枷?，北大的求學經(jīng)歷和五四運動的參與，更讓其早早地接觸到共產(chǎn)主義思想。作為中共早期領導人，張?zhí)资穷I會共產(chǎn)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意義的第一個中國布爾什維克，也是最早關注中國農(nóng)民問題的人之一。在其不足七年的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和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生涯中，他曾負責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工作，協(xié)助國共統(tǒng)一戰(zhàn)線建立，積極協(xié)調(diào)共產(chǎn)國際與中國共產(chǎn)黨之間的關系，被譽為共產(chǎn)國際最為信賴的中國布爾什維克。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張?zhí)着c張國燾、李維漢、李立三、周恩來組成五人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并被任命為中共廣東省委書記。同年12月，他在廣州起義中英勇就義。

關鍵詞：張?zhí)?布爾什維克主義;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

中圖分類號：D231?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634（2021）02-0005-（12）

DOI：10.13852/J.CNKI.JSHNU.2021.02.001

一

1921年6月22日晚7點，莫斯科大劇院濟濟一堂。由俄國布爾什維克資助并指導的世界性的革命組織——共產(chǎn)國際，在此召開了它的第三次代表大會。來自52個國家、103個共產(chǎn)主義組織的605位代表，以及眾多嘉賓和記者，共同熱情歡迎蘇俄領導人列寧、季諾維也夫、托洛茨基等作為主席團成員落座大會主席臺。一位來自中國的年僅23歲的共產(chǎn)主義者，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上第一位共產(chǎn)國際代表大會的代表——張?zhí)祝ㄈ　绑@雷”之意），也在歡迎鼓掌的人群之列。他“身材高大，發(fā)型整齊”，他透過圓框的眼鏡， “用堅定、睿智的目光大膽地看向人群”，閃耀著“大方、純白的笑容”。1

三周后的7月12日，在金碧輝煌的今克里姆林宮安德烈耶夫大廳當中，大會召開了討論處理東方問題的第23次會議。張?zhí)滓灾袊伯a(chǎn)主義運動為主題，用流利的英語發(fā)言。按照大會規(guī)定，他的發(fā)言時間只有5分鐘。2不過，他還以書面形式向大會遞交了一份22頁的報告（該報告在6月10日已擬好）。該報告詳細介紹了當時中國的政治和社會經(jīng)濟情況，以及正在發(fā)展的共產(chǎn)主義運動和勞工運動。1這是第一份由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實際參與者撰寫并遞交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

這位年輕的中國知識分子投身布爾什維克事業(yè)的熱情，吸引了共產(chǎn)國際領導者的密切關注。甚至在大會召開之前，他們可能已經(jīng)從1921年2月12日在伊爾庫茨克成立的前哨站——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的同志那里聽說過他。21920年10月，張?zhí)拙驮诒逼郊尤肓艘粋€布爾什維克小組，并且從北平出發(fā)，于1921年2月下旬抵達伊爾庫茨克，隨身攜帶了大量關于布爾什維克運動在中國發(fā)展的資料。1921年春，他還向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遞交了相關主題的報告。31921年3月23日，張?zhí)妆蝗蚊鼮樵摃浱幹袊频呐R時書記。在1921年5月末或6月初他動身前往莫斯科之前，他“一直參與中國科的工作，向我們[蘇維埃]各報社的編審委員會提供關于中國的信息概要。同時，他還在準備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致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5月初，張?zhí)走€參加了在伊爾庫茨克舉行的朝鮮共產(chǎn)黨成立大會。4

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閉幕兩天后，1921年7月14日，共產(chǎn)國際領導層推選張?zhí)诪榈谝晃恢袊伯a(chǎn)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擁有咨詢性投票權。不久后張?zhí)椎臅鎴蟾嬗直豢窃谶h東書記處的刊物上。5

在此之后，張?zhí)椎纳碛氨緫獣O為積極地出現(xiàn)在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和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當中，并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和共青團的領導班子成員。然而，在他的革命事業(yè)尚處上升階段時，1927年12月12日，年僅29歲的張?zhí)自趶V州市的行動中被殺害。在中國，他被視為共產(chǎn)主義革命英雄中的重要一位。

張?zhí)锥虝旱囊簧延兄T多中國和國際學者考察，但仍有許多事實真相模糊不清。甚至最新的研究仍然存在很多疑點。比如，苗可秀（Kristin Mulready-Stone）在她2015年出版的書中斷言，張?zhí)壮鱿?923年10月在莫斯科召開的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向大會致辭，并入選青年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6但這些說法幾乎都不屬實。事實上，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召開的時間是1922年10月，而且張?zhí)撞粌H沒有向大會致辭，甚至連這場大會都沒有參加。張?zhí)状_實當選為青年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委員，但是在他缺席的情況下。

此外，關于他對中國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貢獻的評價也有失偏頗。許多歷史學家只關注到他諸多貢獻中的一個方面——擔當共產(chǎn)國際和中國共產(chǎn)黨實際的主要聯(lián)系人、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要組織者、廣州公社的領導人，而他對于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理論貢獻在西方著作中被大大忽視。只有一些中國學者注意到了張?zhí)椎睦碚撠暙I。7

本文旨在通過分析眾多檔案、打印文件和張?zhí)椎氖舟E，為他真實的革命生涯提供一份全面評價，同時也力求闡明在蘇維埃領導人的影響下，張?zhí)撞粌H成了一位實干家，也是領會共產(chǎn)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意義的第一個中國布爾什維克，是最早關注中國農(nóng)民問題的人之一。早于毛澤東，他就強調(diào)了一支由貧民、無產(chǎn)者等組成的游擊隊在中國革命中所能發(fā)揮的作用。

二

張?zhí)?，原名曾讓（“謙讓之孫”之意），譜名孝曾（“仁孝之孫”之意），乳名泰來（“否極泰來”之意），學名復（“復興中華”之意），1于戊戌年（五行對應黃土，屬相為狗）梅月廿九日酉雞時（1898年6月17日17∶00-19∶00之間）生于江蘇省武進縣（今屬常州市）京杭大運河岸邊的外祖父家中。外祖父是小手工業(yè)者兼商販。之后，張?zhí)椎母赣H在江西萍鄉(xiāng)縣安源煤礦謀得一份小職員工作，1901—1906年張?zhí)拙蜕钤谀抢铩?歲左右，張?zhí)赘赣H離世，母親帶著其姐弟二人搬回常州外祖父家中。1906—1911年，張?zhí)自诋數(shù)匾凰W讀書。1911—1915年，他在就讀的中學接受了民族解放的革命思想。2英語也是該校教授的一門主要課程，張?zhí)讖?3歲開始學習，成績優(yōu)異。3

1915年，張?zhí)卓既氡本┐髮W法科，但由于其學制較長，于翌年轉入天津北洋大學法科。1918年，時任該校法科主任的美國人?？怂梗–harles J. Fox）創(chuàng)辦了英文報紙《華北明星報》。同年9月他邀請張?zhí)讚卧搱笥浾?。次月，在該報社辦公室里，張?zhí)子龅疆敃r在北洋大學擔任俄語教員的俄國政治流亡者鮑立威（Sergei Alexandrovich Polevoi），并受邀擔任其英文筆譯（張?zhí)撞欢砦模U立威英文流利4）。當時，鮑立威即便不是共產(chǎn)黨人，也應該是布爾什維克的支持者。張?zhí)状饝搜?，自此受到鮑立威的巨大影響。51918年秋天，張?zhí)组喿x了包括列寧的《國家與革命》在內(nèi)的布爾什維克著作，甚至從英文書報中翻譯了一些布爾什維克的作品。61919年2月，他在天津創(chuàng)立了“社會改造社”，共同探討如何改造和解放中國。7

1919年，張?zhí)讌⑴c了反對帝國主義的群眾示威——五四運動。這場運動的目的是與侵占中國領土的日本和在侵占事件中相互勾結的西方勢力做斗爭。運動同時反對在被日本蠶食過程中未能有效抵抗的反動北洋軍閥政權。8

1920年4月，應鮑立威的要求，張?zhí)讚瘟硕砉玻ú迹┻h東局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局外國科代表、蘇維埃共產(chǎn)黨人維經(jīng)斯基（Grigorii Naumovich Voitinsky）的英文翻譯，并參與了維經(jīng)斯基與李大釗在北平的會面。1920年6月，他從北洋大學法科畢業(yè)，投身學習馬克思主義。1920年10月，又成為北平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成員。

1920年11月12日，在成為北平布爾什維克成員后不久，張?zhí)走€參與了在天津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組建（該組織有7名成員）。1他擔任書記，并開始出版《勞報》，后改名《來報》（與英語Labor諧音）。12月，他又與鄧中夏、張國燾及其他兩名共產(chǎn)主義者一起，在北平附近的長辛店鐵路站建立了一所工人學校。2

張?zhí)卓赡苁窃诙砉玻ú迹┪鞑麃喼菥謻|方民族部主席布爾特曼（Naum Grigorievich Burtman）推薦下，于1921年2月抵達伊爾庫茨克的。3在1920年7月15日當選該部主席之前布爾特曼居住在天津。幾乎可以斷定，在五四運動期間，布爾特曼已經(jīng)認識張?zhí)?。他天津的寓所某種意義上成為眾多學生組織的總部，幾乎夜夜有會議在那里舉行。4 1919年11月，布爾特曼和鮑立威、李大釗及其他幾位中國知識分子參與了俄羅斯在華電報局的組建。無疑，張?zhí)滓惨怎U立威翻譯的身份參與了這項活動。5很可能維經(jīng)斯基也舉薦了他。

不幸的是，在1920年12月17日的一場意外中布爾特曼過世，故他無法在伊爾庫茨克親自迎接張?zhí)住：迷趶執(zhí)滓蚱渫扑]，贏得了遠東共和國部長會議主席、遠東書記處書記舒米亞茨基（Boris Zakharovich Shumiatsky）的信任。正是舒米亞茨基讓張?zhí)灼鸩萘四欠葜鹿伯a(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的報告，并送他前往莫斯科。在張?zhí)啄欠莺炇鹑掌跒?921年5月16日的委任狀上，簽名者也正是舒米亞茨基在遠東書記處的副手明斯基（Yakov Grigorievich Minsky），其真名應為明斯克爾（Minsker）。6舒米亞茨基還幫助張?zhí)灼鸩萘似鋱蟾妗?

另一位幫助張?zhí)灼鸩輬蟾娴氖菚r年39歲的楊明齋（即楊好德），其在俄用名為施密特（Ivan Vasil'evich Shmidt）。他是流亡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中國人，是最早在華創(chuàng)立布爾什維克小組的人之一。1920年4月，他作為維經(jīng)斯基工作組成員來到中國時，已認識張?zhí)?。在張?zhí)捉o共產(chǎn)國際大會的俄譯稿原件上也有楊好德的簽名。8楊明齋同樣被選派為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代表，并擁有咨詢性投票權。但他在會議期間未能前往莫斯科，而是逗留在伊爾庫茨克。9

張?zhí)椎膱蟾姹砻?，不同于其他許多中國早期的共產(chǎn)主義者，他此時已接受了列寧于1920年7—8月召開的共產(chǎn)國際二大上提出的反對帝國主義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張?zhí)椎膱蟾嬲J為：“中國無產(chǎn)階級……將幫助資產(chǎn)階級推翻專制統(tǒng)治，然后再試以征服之，使其歸于同樣之命運?！?0這是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者第一次提出這樣的主張。

在大會期間，除了該報告，張?zhí)走€準備了一份“關于殖民地問題的提綱”。用他自己的話說，其意在“為列寧（Vl[adimir] Ilich [Lenin]）在共產(chǎn)國際二大上的總結發(fā)言增加新的論據(jù)”。11他文中觀點的形成，初見于其致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報告中。張?zhí)字鲝?，不論處于什么樣的?jīng)濟水平，東方國家的所有人民都“有著共同的任務——那就是首先同帝國主義的壓迫進行斗爭”，因此，“對于民族革命運動而言，在其開始階段，在同帝國主義的斗爭中依靠‘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力量，在策略和戰(zhàn)略上都是有利的”。張?zhí)自诖宋闹蟹磳O“左”的印度共產(chǎn)黨人羅易（Manabendra Nath Roy）關于東方國家的農(nóng)民和工人應在反對帝國主義和本國資產(chǎn)階級兩條戰(zhàn)線上同時進行斗爭的觀點。同時，他還毫不隱諱地強調(diào)，爭取資產(chǎn)階級參與民族革命的“所謂‘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這一形式只能是暫時的”。1總而言之，他的觀點與列寧的觀念完全保持一致。

除了張?zhí)滓酝?，另?名中國人也參加了共產(chǎn)國際三大。其中一名為同時任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臨時中央委員會書記和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書記的俞秀松。他以非正式代表的身份代表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列席大會。2另一名擁有咨詢性投票權的代表是成立中國社會黨的時年38歲的江亢虎。但是俞秀松和張?zhí)自诮o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季諾維也夫（Gregory Yevseevich Zinoviev）及其他共產(chǎn)國際領導人的大量書信中，稱江亢虎為“間諜”，這使之缺席了大會開幕后4天的會議。31921年6月，在莫斯科，經(jīng)張?zhí)捉榻B，時年22歲、作為他同鄉(xiāng)和老同學的瞿秋白加入共產(chǎn)黨。4瞿秋白以北平《晨報》特派記者的身份列席大會。還有一位則是與瞿秋白同齡、和俞秀松一樣代表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列席大會的上海布爾什維克成員陳為人。5當時，有別于張?zhí)?，俞秀松自言反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6而其他二人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所持的態(tài)度我們所知甚少。

這一份致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報告也表明，在中國的共產(chǎn)主義者中，張?zhí)资菍ω毭窈蜔o產(chǎn)者等在未來中國革命中將發(fā)揮的作用顯示出深刻思考的第一人。他這樣寫道：

中國共產(chǎn)黨應當毫不遲疑地擔負起把這個暫時還不成熟的具有戰(zhàn)斗力的革命材料[“成千上萬無家可歸、饑寒交迫的人們（無產(chǎn)者和貧民）……加入了匪盜的隊伍（紅胡子）”]組織起來的責任，要從中選出所有最健康和最堅定的分子，并借助于他們在全國開展廣泛的游擊運動，打擊日本干涉軍和投靠日本資本家的本國專制軍閥。7

他在報告的第九段以“觀瞻”為標題總結了六個論點，其中三個都是用來闡述中國共產(chǎn)黨應當以友好態(tài)度爭取匪盜、貧農(nóng)和無產(chǎn)者這一問題。他甚至在7月12日的大會上，在限時5分鐘的講演中專門辟出時間強調(diào)這個看法。8

而毛澤東1927年才產(chǎn)生相似的想法。

共產(chǎn)國際代表大會閉幕后，張?zhí)淄嵝闼?、陳為人還在7月9日—23日期間參加了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俞秀松擁有投票權，張?zhí)缀完悶槿耸怯凶稍冃酝镀睓嗟拇怼Ｈ硕紴榇髸蕚淞岁P于中國青年運動的手稿報告，但都沒有在會上發(fā)言。1

共產(chǎn)國際代表大會結束后，張?zhí)子?921年8月回到中國，開始擔任馬林（Maring）的隨行翻譯。馬林原名斯內(nèi)夫利特（Hendricus Sneevliet），是共產(chǎn)國際在中國的代表。1921年10月，應馬林的要求，張?zhí)赘叭栈顒?，促成日本方面參加了隨后由共產(chǎn)國際召開的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代表大會。在東京，他結識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人施存統(tǒng)，并由其介紹認識了日本的左翼知識分子。2

同時，張?zhí)走€要著手恢復因俞秀松1921年5月動身赴莫斯科而停滯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運作（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后，俞秀松一直留在莫斯科直至1922年初3）。11月，張?zhí)灼鸩萘酥袊鐣髁x青年團臨時章程。4

1921年12月10日，張?zhí)纂S馬林由上海出發(fā)，先后游歷武漢、長沙、桂林和廣州。12月中旬，他參與了馬林和湖南省長趙恒惕將軍的會談。1921年12月末，他與李大釗及國民黨成員張繼共同協(xié)助安排馬林拜訪了中國民族革命運動領袖孫中山。1922年1月，張?zhí)自趶V州又參加了馬林和當時仍支持孫中山的軍隊指揮官陳炯明的會面。他還出席了一場廣州和海陸豐地區(qū)的青年會。5

馬林因其一些無禮舉動招致不少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厭惡。但張?zhí)着c這位共產(chǎn)國際的使者卻建立了良好關系。在張?zhí)卓磥?，“馬林的主要缺點是對中國缺乏了解，而且態(tài)度上又毫不客氣”。但是，他堅信“馬林是共產(chǎn)國際的一位重要人物[馬林確實是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委員，擁有完全投票權]，并且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馬克思主義者”。他“積極勸說”6中國共產(chǎn)黨人與馬林改善關系。有鑒于此，幾乎可以肯定，早在1921年就已掌握列寧反對帝國主義所采用政策精髓的張?zhí)?，此時已成為最早接受馬林“黨內(nèi)合作”路線（即以中共黨員加入國民黨內(nèi)部的方式，使中國共產(chǎn)黨與孫中山的國民黨合作）的人。畢竟，馬林是在游歷中國南方旅途中形成這個想法的，而當時與他同行的只有張?zhí)滓蝗恕?

與此同時，1922年1月21日，在張?zhí)兹毕那闆r下，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代表大會于莫斯科原奧斯特曼宮（palace of Count Andrei Ivanovich Osterman）——此時又稱蘇維埃第三宮（the 3rd House of Soviets）召開。事實上，張?zhí)资谴髸闹饕M織者之一，卻沒能按時到達。1922年1月，他仍和馬林在廣州。

相當令人驚訝的是，根據(jù)以上年表，仍有一些學者相信自大會開始張?zhí)拙头e極參與其中。林鴻暖甚至稱張?zhí)资菑囊翣枎齑目说竭_莫斯科的;并稱他在那里參加了大會的開幕式，給列寧和斯大林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布爾什維克的領導人接受了他的觀點，同意大會不應如一些共產(chǎn)國際成員所建議的那樣轉變成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的論壇，而應該讓民族革命團體和無黨派人士也參與進來。8

1922年2月初，大會在彼得格勒令人印象深刻的金牛宮（Taurid Palace）舉行閉幕會議。絕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張?zhí)撞豢赡軈⒓恿诉@場會議，因為馬林是3月7日才從南方抵滬。1同時，共產(chǎn)國際檔案中的一張文件顯示，在前述大會結束之后的1922年2月末至3月初，張?zhí)讘撛谀箍茀⒓恿斯伯a(chǎn)國際執(zhí)委會第一次擴大會議，并再度入選執(zhí)委會。2不過，關于此點，筆者認為尚需考證。

因某種原因，1922年5月，在共產(chǎn)國際四大召開幾個月前，張?zhí)椎奈瘑T資格被終止。這極有可能是因為他被另外安排到了國際共產(chǎn)主義青年運動的工作中。

1922年4月至5月間，張?zhí)着闱嗄旯伯a(chǎn)國際派來的代表達林（Sergei Alekseevich Dalin）從北平游歷至廣州。在俄羅斯駐中國外交使團成員、老資格的布爾什維克西比里亞科夫（Vladimir Dmitrievich Vilensky-Sibiryakov）寫給之后當選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書記的拉狄克（Karl Berngardovich Radek）的信中，稱張?zhí)资恰拔覀兙媒?jīng)考驗忠誠如初的最好的中國共產(chǎn)黨同志”之一。3 而另一位遠東書記處代表格爾薩明（Vladimir V. Gersamin，化名Liding）則視張?zhí)诪椤爸艺\的革命者和杰出的工作者”。4

達林的這次游歷通過水路航行。在行至廣東汕頭之時，張?zhí)缀瓦_林為即將召開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準備好了會議文件，其中包括團的綱領和章程等。1922年5月，張?zhí)自趶V州宣布大會開幕，并主持了第一次會議。5月10日的最后一天，大會選舉出由5人組成的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張?zhí)兹脒x。此時，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共擁有來自17個地方團組織的大概5000名團員。5

這次大會上，中國的布爾什維克第一次呼吁中國的無產(chǎn)階級和貧民支持反對帝國主義的民族革命解放斗爭。換言之，這次大會堅定地執(zhí)行了共產(chǎn)國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策略，而在此之前中國共產(chǎn)黨人一直拒絕實行。6

1922年7月16日—23日，回到上海的張?zhí)讌⒓恿酥袊伯a(chǎn)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大會同樣討論了反帝國主義統(tǒng)一戰(zhàn)線問題，甚至通過了一份特殊的關于“民主的聯(lián)合戰(zhàn)線”的秘密議決案。大會還通過了詳細論述建立一個團結國民黨和其他民族革命組織必要性的宣言。對于促成這些決定張?zhí)锥及l(fā)揮了重要作用。在會中乃至會后，他都不遺余力地支持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堅持馬林關于共產(chǎn)黨人加入國民黨的方案。據(jù)一名親歷者稱，他“那樣全盤接受馬林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某種程度上惹惱了一些不知如何反對（的同志）……為了嚴正表明他們的反對態(tài)度，故意在張面前站成一排”。7

1922年8月29日—30日，作為馬林翻譯的張?zhí)滓矃⒓恿艘粓鲈谡憬贾菸骱匍_的中共執(zhí)委會特別會議。這次會議討論了中共與國民黨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組織形式問題。8張?zhí)资亲允贾两K無條件支持“黨內(nèi)合作”的代表，9但他并不是中共中央執(zhí)委會成員。為了擊潰反對者，馬林搬出了共產(chǎn)國際，以其權威迫使與會者服從。10在壓力下，中共領導人支持了加入國民黨這一策略。孫中山對于中共的這一決定表示滿意。11

1922年9月4日，在張?zhí)椎淖运]和舉薦下，孫中山同意他和陳獨秀、李大釗、蔡和森第一批以共產(chǎn)黨員的身份加入國民黨。由此，國共統(tǒng)一戰(zhàn)線宣告形成。1

前文已有提及，1922年12月，在青年共產(chǎn)國際三大上，張?zhí)自谌毕那闆r下當選為青年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委員，擁有決定性投票權。他是第一位當選該職的中國人。2

1923年6月12日—20日，張?zhí)讌⒓恿嗽趶V州召開的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如前次一樣，他在此次大會中仍是馬林的忠實支持者。馬林認為“批判國民黨的封建化”實有必要，但同時也要“推動和引導該黨走上革命宣傳的道路，并在其中培植左翼的工人和農(nóng)民”。他還認為，有必要“在全國范圍內(nèi)發(fā)展國民黨”。3 在陳獨秀的支持下，馬林還提出口號：“一切工作歸國民黨?！?同瞿秋白一起，張?zhí)住俺錆M熱情和精力地在代表中活動，促使大家了解馬林所轉達和解釋的來自共產(chǎn)國際的指示皆是共產(chǎn)國際的原意，并敦促大家在中共三大上不要反抗共產(chǎn)國際的指示”。5

在中共三大休會期間，張?zhí)淄畲筢?、毛澤東一起，開始與譚延闿商議結成聯(lián)盟的可能性。譚延闿曾擔任湖南省省長，其住處離會議地點僅2分鐘的步程。在國民黨中，譚延闿與孫中山保持著良好的互信，因此，若能與他結盟十分有利。6

不到兩個月，1923年8月16日，依照孫中山的決定，張?zhí)准尤肓擞墒Y介石率領的國民黨代表團出訪莫斯科。此行目的是與布爾什維克領導人洽談蘇聯(lián)對國民黨的軍事援助。代表團乘火車穿過滿洲里和西伯利亞，于9月2日抵達莫斯科雅羅斯拉夫火車站。蔣介石、張?zhí)缀退麄兊耐驹谀箍剖艿教K聯(lián)外交人民委員會及大街上莫斯科群眾的熱烈歡迎。接下來的幾周會議頻繁。張?zhí)讌⒓恿伺c多位蘇維埃高級官員的談判，其中包括蘇聯(lián)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托洛茨基和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季諾維也夫。他還同蔣介石及其他代表團成員一起參觀了部署在莫斯科的紅軍第144步兵團、數(shù)所軍事學院、一個空軍基地，以及1921年4月由布爾什維克為中共黨員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創(chuàng)辦的東方勞動者共產(chǎn)主義大學。他們甚至還組織了一場去彼得格勒和喀瑯施塔得的交游活動。7

1923年11月18日，在蔣介石和他的同伴們準備出發(fā)回國前一天，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主席團交付給代表團一份由共產(chǎn)國際委員會起草的決議。這個委員會由積極參與共產(chǎn)國際工作的布爾什維克政治局候選人尼古拉·伊萬諾維奇·布哈林領導。該決議對于孫中山應當如何以“時代精神”解釋他自己的三民主義提出了建議。布爾什維克大膽地表達了對于孫中山會執(zhí)行反帝國主義和民族民主革命的全面計劃的信心，而該計劃的主要特征則是要求徹底的農(nóng)業(yè)革命和工業(yè)國有化。8

1923年11月29日，該代表團離開莫斯科。張?zhí)撞⑽措S團回國，而是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代表身份留在青年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工作。

1924年5月，在居留莫斯科期間，張?zhí)装l(fā)表了一篇關于中國農(nóng)民問題的非常重要的文章。在當時的中共內(nèi)部，對此議題的關注還沒有誰能達到和他一樣的高度?？梢钥隙ǖ氖牵?923年6月召開的中共三大確實通過了一份關于農(nóng)民問題的決議，但還遠未成型;中共領導人仍然將主要精力放在工人運動上。當時，只有包括毛澤東、沈定一在內(nèi)的少數(shù)共產(chǎn)黨人，以及一位共產(chǎn)主義的支持者彭湃，認定“在任何革命當中農(nóng)民問題都是最重要的問題”。9

中共三大期間張?zhí)撞]有談及農(nóng)民問題，也沒有參與上述決議的討論。但是，如果1923年7月18日中共領導人收到的那份來自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的指示能夠在三大期間送達，他一定會立刻開始重新考慮這個議題。該指示聲明：“政治的核心問題恰恰是農(nóng)民問題?！?該指示是在5月24日向中共三大發(fā)出的，但卻沒有按時到達上海。而該指示中的提法是積極參與共產(chǎn)國際工作的俄共（布）政治局候選人布哈林（Nikolai Ivanovich Bukharin）的成果。

毫無疑問，張?zhí)?923年末至1924年初在莫斯科的逗留，以及他和布哈林等共產(chǎn)國際領導人的密切聯(lián)系，幫助他得出了以下結論：

如果中國革命黨采取相應措施，組織和領導農(nóng)民，那么中國農(nóng)民很快就會成為全國革命運動中的一個重要的因素……中國革命黨面臨的重要任務，是把中國農(nóng)民引入革命運動軌道。沒有組成中國人口巨大多數(shù)并是國家經(jīng)濟基礎的農(nóng)民參加，革命的成功是難以想象的。2

這個論斷與張?zhí)紫惹霸?921年6月致共產(chǎn)國際三大的報告中的認識已有了巨大改變。那時的報告還是這樣寫的：“[中國的]農(nóng)民……缺乏階級自我意識。他們俯首聽命，簡直令人吃驚?！?

1924年6月17日至7月8日，張?zhí)鬃鳛橛衫畲筢撀暑I的中國代表團的書記員兼翻譯出席了共產(chǎn)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7月15日—25日，他還參加了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并積極參與了關于青年共產(chǎn)國際執(zhí)委會報告的討論。4但由于未知的原因，他并沒有連任該執(zhí)委會委員。

在參加完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后，應陳獨秀要求，5張?zhí)?924年8月回到中國，從1924年秋至1925年春在上海大學教授英文。這所大學建于1923年末，由共產(chǎn)黨人主導。在此期間，張?zhí)走€在《國民日報》擔任編輯。61925年1月11日—22日，張?zhí)讌⒓恿嗽谏虾Ｕ匍_的中共四大，并當選為中央執(zhí)委會候補委員。同年，還是在上海，他參加了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會上做政治報告，并當選為團中央總書記兼婦女部主任（這次大會上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更名為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此時的團員數(shù)量已達9000人左右——是中共黨員人數(shù)的9倍7）。

1925年春，張?zhí)椎哪赣H在常州得病，他將家人送回常州照顧。中共中央決定把他派往廣州，為在國民黨中央執(zhí)委會的蘇維埃重要政治顧問鮑羅廷（Michael Markovich Borodin）工作，擔任他的首席助手兼翻譯。81925年5月6日，在中共中央與共青團中央聯(lián)席會議上，張?zhí)妆幻馊チ藞F中央總書記的職務。91925年5月上旬，張?zhí)椎诌_廣州，10兼任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委員會技術秘書。他住在鮑羅廷公館的一樓，并成功與這位共產(chǎn)國際使者建立了親密聯(lián)系。鮑羅廷將他“視同親人”。一位親歷者這樣回憶：“鮑羅廷的講話必由他[張?zhí)譣翻譯……他們是互相敬愛的忘年之交?！保U羅廷年長張?zhí)?4歲。）作為鮑羅廷的助手，張?zhí)坠ぷ髁烤薮?，“不論你何時進去[他的房間]，他總是沉浸在工作中”。11

1925年9月，仍是鮑羅廷助手的張?zhí)妆蝗蚊鼮橹泄矎V東區(qū)委宣傳部長。1926年2月他成為《人民周刊》的主編。1926年3月20日“中山艦事件”發(fā)生后，張?zhí)妆患{入中共中央特別委員會8人小組，同鮑羅廷等共產(chǎn)國際代表一起商討如何應對蔣介石。1

1926年11月—12月，張?zhí)着沲U羅廷等蘇維埃顧問及一批國民黨左派一起由廣州北上武漢，并于12月初出席了鮑羅廷與蔣介石在江西廬山的會談。2

1927年4月—5月，張?zhí)讌⒓恿嗽谖錆h召開的中共五大并當選為中央委員和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會后，他在瞿秋白的推薦下?lián)沃泄埠笔∥瘯?。該委員會負責共產(chǎn)黨在除武漢市以外的湖北省所有地區(qū)的工作。3

1927年4月—7月間，在鮑羅廷與極“左”的新任共產(chǎn)國際中國代表羅易（M. N. Roy）的論爭中，張?zhí)字С瞩U羅廷。羅易是張?zhí)自诠伯a(chǎn)國際的老對手。對于鮑羅廷和中共領導人，羅易發(fā)表了一系列激進想法。而鮑羅廷憑直覺認為，共產(chǎn)黨方面的任何極端舉動都會迫使國民黨左派將領倒入反共陣營。張?zhí)自@樣回憶：“當我們問他[羅易]想怎么做，他的想法是周日示威、周三罷工。我們不能這么做。這是不切實際的建議。”4

1927年7月12日，在大革命的危急時刻，中共領導人陳獨秀離職。張?zhí)着c張國燾、李維漢、李立三、周恩來組成5人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統(tǒng)一戰(zhàn)線破裂后，在1927年8月7日的中央緊急會議上，張?zhí)桩斶x為臨時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并被任命為中共廣東省委書記。

這次會議一結束，張?zhí)拙土⒓磻芏鱽淼恼埱螅瑒由斫?jīng)由香港抵達廣東東部的汕頭、潮州地區(qū)，與周恩來等南昌起義的中共組織者會合。這是發(fā)生在1927年8月1日—3日的一場反對國民黨獨裁統(tǒng)治的起義。此時，組織者們已帶領他們的剩余部隊轉移到此地。張?zhí)自谙蛩麄儌鬟_了“八七會議”的精神后，被他們一致要求接替領導這支反抗軍，因為周恩來正身染嚴重的瘧疾。然而，張?zhí)走€要履職中共廣東省委書記，肩負重任，此時不得不前往該省的省會城市——廣州，故婉拒了這一請求。5

1927年10月末，張?zhí)自俅蔚譁?1月初參加了臨時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會后，他與其他中共領導成員——周恩來、蘇兆征、羅亦農(nóng)，以及共產(chǎn)國際代表羅明納茲（Vissarion Vissarionovich Lomindadze，或 Nikolai 或 Werner），共同起草了《廣東工作計劃決議》，計劃舉起蘇維埃的旗幟，號召該省的工人、士兵和農(nóng)民在廣州及其他地區(qū)組織一場全面的武裝起義。1927年11月17日，在瞿秋白的領導下，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通過了這一決議。當天，中共中央就向廣東省委簽發(fā)了基于這項決議的命令。于是，發(fā)動廣州起義正式排上了歷史性的議程。6

1927年11月20日，張?zhí)纂x開上海。他在6天內(nèi)經(jīng)由香港回到廣州。11月25日，在張?zhí)椎竭_前一天，廣東省委發(fā)出第二十五號通告，號召兩廣工農(nóng)群體都起來反抗，形成廣東全省的大暴動。711月26日晚，張?zhí)滓换氐綇V州，就召集廣東省委常委會議“解決奪取廣州政權的籌備問題。這場會議……決定立即暴動”。有七人參加了這場會議，包括共產(chǎn)國際代表紐曼（Moritz， Gruber，毛子）。1

然而，根據(jù)一些資料顯示，張?zhí)缀芸炀烷_始對起義能否成功表達了懷疑，但是瞿秋白仍舊堅持。21927年11月28日，廣東省委向工人、農(nóng)民和士兵發(fā)布號召，宣傳暴動。3第二天紐曼向聯(lián)共（布）政治局報告了這一事態(tài)，聲稱“我們決定在廣州為準備起義和組建蘇維埃采取直接行動”。蘇聯(lián)駐廣州總領事波赫瓦林斯基（Boris Alexandrovich Pokhvalinsky，又名Veselov）對起義表示反對，聲稱“起義的企圖只可能導致一敗涂地”，因為“該黨并沒有奪取和組建政權的力量”。4但是沒有人聽從他的勸告，包括張?zhí)住?927年12月5日，中共中央明確贊成廣州起義。5

1927年12月9日，此時的張?zhí)滓选捌v不堪，工作負擔沉重到無以復加，大約一周以來的工作日程嚴密到令人痛苦”，6但他仍要對駐扎在廣州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教導團中親共的軍官和士兵發(fā)表講話，敦促他們盡快暴動，因為廣州的軍事長官張發(fā)奎已經(jīng)決定解散該教導團。12月11日凌晨3時30分，起義開始。早上6時，張?zhí)仔汲闪V州蘇維埃政府，7由他自己任代理主席兼人民海陸軍委員。8

這是一番絕境中的英雄行為：數(shù)千名起義軍將士別無選擇，以寡敵眾。他們武器不濟，彈藥不足，也沒有得到多數(shù)當?shù)毓まr(nóng)群眾的支持。張?zhí)捉弑M所能組織部隊，抵御反攻，卻在起義開始的一天半后就犧牲了。1927年12月12日下午2時，張?zhí)自谥笓]部附近身中三槍而亡，當時他正從一場群眾大會中返回指揮部。9同車的紐曼全憑僥幸逃過一劫。接下來，到12月13日，起義已被完全鎮(zhèn)壓。起義將士和無辜市民的死亡總人數(shù)超過5700人。10

三

到此為止，張?zhí)椎闹袊伯a(chǎn)主義運動和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生涯尚不足七年，卻足可謂轟轟烈烈。他對于中國共產(chǎn)主義早期發(fā)展的影響不容小覷。在早期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中，張?zhí)撞粌H是一位先進的政治活動家，也是一位重要的布爾什維克思想家。在與瞿秋白共事的那段時間里，他還是共產(chǎn)國際最為信賴的中國布爾什維克。

因而，1928年7月—9月，在莫斯科召開的共產(chǎn)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為其肅起，敬立緬懷”11之舉，也就不令人感到驚訝了。1933年8月，毛澤東領導下的中華蘇維埃政府為了紀念張?zhí)?，將位于中央蘇區(qū)江西、福建交界處的一個縣以他的名字命名——太雷縣。121981年，人民出版社出版《張?zhí)孜募?，收錄了張?zhí)?921—1927年間所寫的103篇文章和報告。1992年，江蘇人民出版社刊印《張?zhí)孜募ɡm(xù)）》，增收了39篇文章、報告和書信。2013年，新版《張?zhí)孜募酚扇嗣癯霭嫔绯霭妫墨I數(shù)量擴充到173篇。

2009年，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發(fā)起評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和“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兩個榮譽大名單。不出意料，張?zhí)兹脒x其中。在20天的公開評選中，中華人民共和國有近1億公民投出了選票。1

（胡煒譯）

（責任編輯：中?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