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
當寨子里接二連三地發(fā)生羊羔神秘失蹤的事件后,有經(jīng)驗的獵人斷定,附近一定出現(xiàn)了狼!于是,寨子里組織了一支捕獵隊,進山追剿。
幾天后,嗅覺靈敏的獵狗把我們引進戛洛山一個隱秘的石洞,擰亮手電筒,洞里有一只黃毛狼崽子,還沒滿月,剛剛會蹣跚行走。不見母狼的蹤影,估計是外出覓食了。
“把這只小狼崽當做‘人質(zhì),不愁母狼不來送死?!贝迕癫ㄞr(nóng)丁胸有成竹地說。
于是,我們用麻繩套住狼崽子的脖子,拴在村外石灰窯旁的一根木樁上。四周是一片開闊地,便于觀察和射擊。捕獵隊兩人一組,白天黑夜輪流值班,握著上了膛的獵槍,趴在距狼崽子約20來米遠的石灰窯頂上。
第三天下半夜,輪到我和波農(nóng)丁值班了。據(jù)前面那些獵人說,前兩天夜里,母狼都曾光臨過石灰窯,但都在離木樁約200來米遠的樹林里徘徊嗥叫,沒敢進到開闊地來。
當我和波農(nóng)丁爬到石灰窯頂,交班的村長說,就在一個小時前,母狼悶聲不響地突然從樹林里躥出來,疾風似地奔向拴著狼崽子的木樁,村長和另一位獵手立刻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趕緊朝母狼開了兩槍。雖然在慌亂中未能射中,但母狼被槍聲震住了,轉(zhuǎn)身逃回了樹林。村長強調(diào)說,他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匹毛色灰黑的母狼,兩只眼睛就像綠燈籠。
木樁那兒,小狼崽斷斷續(xù)續(xù)地在有氣無力地哀叫。幾天來,我們只喂它喝了一些米湯,小家伙瘦得皮包骨頭,快餓死了。
我臥在石灰窯頂上,不時仰望天空,啟明星升起來了??磥?,狡猾的母狼知道這兒有埋伏,不會來咬鉤了。我擱下槍,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別大意,小狼崽快要死了,今夜母狼無論如何也會來救它的?!辈ㄞr(nóng)丁說。
“它不會那么傻,白白來送死的?!蔽艺f。正說著,突然聽見石灰窯下“瑟喇瑟喇”一陣響,波農(nóng)丁和我立刻把槍口對準發(fā)出響動的角落,手指緊扣著扳機。
一會兒,石灰窯的陰影下,鉆出一條白狗來。月光下,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一條毛色雪白的狗,白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白得十分醒目。
波農(nóng)丁放下槍,嘟囔道:“哪家的狗,三更半夜跑出來搗亂!”
我也再次擱下槍,把頭枕在臂彎,想打個瞌睡。白狗從我們的眼皮底下,不緊不慢地向木樁跑去。
“噓,噓,滾開,別過去!”波農(nóng)丁揮手驅(qū)趕白狗。白狗扭過頭來望了波農(nóng)丁一眼,仍小跑著靠近木樁。在它回頭一瞥的時候,我覺得臉上被兩道綠瑩瑩的寒光掃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白狗來到木樁邊,低著腦袋在忙乎,它背對著我們,我們看不見它究竟在干什么,但小狼崽卻奇怪地停止了哀叫。
“莫不是大白狗把狼崽子給咬死了?”波農(nóng)丁擱下槍,跳下石灰窯奔到木樁前,突然恐怖地大叫起來:“它在咬麻繩,狼崽子在吃它的奶,它不是狗,是狼!快,快開槍!”
我頭皮發(fā)麻,趕緊端槍瞄準。那白狗,不,那白狼已咬斷麻繩,叼著狼崽子飛也似地逃進樹林。
“明明是匹黑狼,怎么突然間變得一身白了呢?”波農(nóng)丁大惑不解地問。
我和波農(nóng)丁擰亮手電筒,在木樁前的草地上照了照,草葉上鋪了一層石灰,我們總算解開了黑狼變白的奧秘。原來母狼鉆進石灰窯,蹭了一身的生石灰,喬裝打扮,化裝成一條狗,蒙騙了我們的眼睛,救出了自己的孩子。這真是一匹勇敢而又聰明絕頂?shù)哪咐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