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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樓題記

2021-04-06 03:47鍾叔河
湖南文學 2021年1期

讀《念樓題記》,好福氣。好福氣是胡竹峰讀得如此好文章,好福氣是鍾叔河寫得如此好文章。好文章近乎福氣,從來天注定,強求不得。我喜歡這些題記,心慕其爛漫,機心全無卻機鋒處處。與文章相比,更見趣味。文章是他的思想,題記卻性情多些。

鍾先生閑閑下筆,字詞簡潔樸實,想起八大山人的題畫詩“墨點無多淚點多”,墨點無多話點多。短文是石庭,長文如山水,偶爾短文有山水,長文像石庭,老先生進退有據。文章之好,有一些秋風蕭瑟的聲色才好,如名士門庭,難得秋風蕭瑟里有一抹夏日的明亮,大有意趣。興起時,欲為念樓磨墨書僮也。

——胡竹峰題記

《星期天抄書》小引

《圖書評論》出刊前后,編輯同志多次叫我寫書評。長沙是賈生深知居此則壽不得久長的卑濕之地,夏天特別悶熱。退休還差幾年,干私活只能在夜間,然腕膊皆汗?jié)?,只能讀書而不能作文,苦于無法應命。直到今天,才產生一點“靈感”。

今天是星期天,四個女兒回家,各做一道拿手菜。家中有了一位踝骨脫臼臥床休息的病人,飯菜必須送至床前。將“菜單”向之一一報告后問:“要哪樣?”答曰:“你們莫自作主張?zhí)嫖姨魭?,還是每樣夾一筷子,讓我自己來嘗嘗吧。”

我聞之,不覺莞爾,但隨即“頓悟”了:旨哉言乎,讀書亦猶是也。自己來嘗嘗,寧非讀書之不二法門耶?即使每樣只夾一筷子,亦勝于耳食滿漢全席多多矣。予何人,豈有資格替別人挑揀,更不要說嚼飯哺人了?!皥D書評論”固難寫,實亦不敢寫,只有將自己揮汗夜讀時感覺特別有味的東西夾一筷子出來,獻給有同嗜焉的朋友們自己來嘗嘗吧。

《念樓學短》序一

“學其短”十年中先后發(fā)表于北京、南寧和上海三地報刊時,都寫有小序,此次略加修改,仍依原有次序錄入。要說的話,歷經三次,都已說完,自認為也說得十分清楚了。

三次在報刊上發(fā)表時,專欄的名稱都是“學其短”,這次卻將書名叫做“念樓學短”。因為“學其短”學的是古人的文章,不過幾十百把個字一篇,而“念樓讀”和“念樓曰”卻是我自己的文字,是我對古人文章的“讀”法,然后再借題“曰”上幾句,只能給想看的人看看,文責自負,不能讓古人替我負責。

關于念樓,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最后一句是這樣說的:“樓名也別無深意——念樓者,即廿樓,亦即二十樓也?!?/p>

《青燈》小引

葉匡政君叫我將寫的回憶文章挑選出來,交由他去印作一本小書,我答應了。搜集檢視之后,才發(fā)現自己這些年寫的并不多,通共才有四十篇,十來萬字。另外朱純寫的《關于“同人報”》,則是不能不印在一起的,便將其附在《“爭鳴”與“善鳴”》之后,四十加一為四十一篇。

其實在我的經歷中,值得寫一寫,自己也頗想寫一寫的材料,還是不少的,但總覺得還沒到可以寫的時候。四十九歲重新捉筆,工作了十來年離休,離休后十來年又過去了,卻仍然還在等待這個時候。日暮途遠,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用一個題目做文集的名稱,是躲懶的法子,也是我的習慣。這四十篇中有一篇“青燈”,便將書名定為《青燈》了。

《知堂談吃》再版題記

本書為十四年前應衛(wèi)建民君之約而編,出書以后聽說反映還好,得過個什么獎,衛(wèi)君曾告訴過,我卻早就忘記了。

知堂其實并不是一個講究吃的人,我也一樣。我喜歡這些文章的原因,正如原序所說,并不在于他談吃這件事本身,而在于他談吃也就是談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當然文章寫得好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段春娟女士看中了這本小書,決定重印它,我以為是很有眼光的,所以欣然同意。我以為,盡管如今吃得更好更講究,談吃的也更多,“肚中虛實自家知”的卻未必能有幾個,寫得出這樣文章的就更少了。

《念樓話書》小引

本來在出版社做編輯,雖說在一行怨一行,畢竟是在和書打交道。離休后為了排遣寂寞,有時寫點小文章,最后仍然都要變成書。但是,為了應酬或奉命而評書作序,這樣的事情我卻很少做過。一本書總得在讀了以后,思想上有了觸動,情緒上受了感染,有話要說,才能動筆。親朋好友的書和陌生作者的書,自己買來的書和好心惠贈的書,這時都處于平等的地位。凡是送來就是為了要得到一篇書評或是序文的,因為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完成任務,通常便只能歉疚地說對不起了。

這次譚宗遠君受人之托,要從我過去印行的集子里選出“話書”之文編成一冊。賣文的人,有人要買,自然愿意。選目和編輯的工作,都是譚君所做,書名也是他擬的。

《開卷閑話》

《開卷》上的《閑話》一欄,我每期都要通讀。其文字未必篇篇都好,但總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南昌小市上出現“兩江師范”的試卷,濟南出版了“圖說義寧陳氏”的圖書,便都很吸引我的眼球,盡管我并不搞收藏,也不準備向山東去買一本。還有劉二剛君的自述:“因為無奈社會的浮躁和空氣的污染,所以我愛用樸素的筆法繪其寧靜和古趣,在畫面上要爭取些自由和初心……”也使我對他的畫多了些了解。一個印張的小本,能給我這些舍此無從得知的信息,《閑話》之惠我即已多多了。

《毛邊書訊》

收到《毛邊書訊》,甚為欣喜。毛邊未必能廣行,但保留得一點讀書人的個人興趣,總是極好的事。龔明德先生認為《毛邊書訊》應是毛邊,這是很對的內行話,我完全附議。

我以為小開本期刊的本子薄,用毛邊比圖書更適宜,因為利于合訂。即便不是“毛黨”,到時再切一刀亦不會切得比三十二開更小也。

我不藏書,亦少買書,于書業(yè)為早被裁汰一老兵,殊少資格來談書。但手頭的《自己的園地》《雨天的書》以及《談龍》《談虎》各集都是二十世紀初的毛邊本,故對毛邊亦感到親切,這便是收到《毛邊書訊》欣喜的緣故了。

《回望周作人》

材料豐富是這部叢書的特點和優(yōu)點。我從上世紀四十年代起讀周作人,八十年代起編周作人的書;叢書中的材料卻有不少我知而不悉,甚至根本不知的。有幸得之,既驚又喜。

材料豐富,不是光憑占有資料多便能做到的,它有賴于編者的學識水平和判斷眼光。我與兩位主編均不相識,但從總序(序言)和各卷編記中看得出他們對周作人其人其文有自己的見解,這才能做到分卷恰當,選目得宜,有重要價值的盡量不遺,重復其詞和“假大空”的則不錄。

八卷書篇幅不算太大,所提供的參考價值卻相當大。而且所選的文字篇篇可讀,這就非常之不容易了。

《籠中鳥集》小序

六月底到南京去了一趟,應朋友的邀約,回來后編了兩本自選集,一本收寫自己和寫別人的散文,名《小西門集》;這一本則選收平素“遇事抒情”和“借題發(fā)揮”的隨筆,名《籠中鳥集》。

《籠中鳥》和《小西門》,都是原有的篇名;以篇名作書名,仍然按老習慣?!坝鍪率闱椤焙汀敖桀}發(fā)揮”,則是“文化大革命”中加給我的罪名,三十多年后用在這里,似乎也還合適;雖然有些篇并非遇事抒情,亦未借題發(fā)揮。集子照例應該有篇序,在選出來的文章中有《自己的話》一篇,覺得可以用來充數。因有此文,序文便不必太長,有這個樣子就可以了。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四日于長沙城北之念樓。再過幾天,我就滿七十八了,甚矣吾衰,該歇歇了。

《不出門齋絮語》

齋名“不出門”,齋主卻是個思想上的遠游者。

人為動物,本能就是想動要動的;但“門”卻限制著人。

限制著人的,有君王之“門”,有先師之“門”,有禮法之“門”,有世俗之“門”,有自心之“門”,還有實實在在由鐵木造成的辦公之門、商場之門、臥室之門……

你走得出門么?

你走得出這張門,走得出那張門么?

于是,方小平只好“不出門”。

說是“不出門”,其實想出“門”。

在思想上,他還走得比較遠,稱得上是位遠游者。

這一卷便是他遠游的記錄。

《文學史上的失蹤者》

梅杰(眉睫)發(fā)掘和研究“失蹤作家”即近幾十年來被冷落和忽視的作家之功績,陳子善、謝泳諸先生都作了很好的論述,但我還想補充一點:

梅杰關心他本土和本姓的作家,實在具有很不一般的意義。從低一點的視角看,由近及遠,由親及疏,由切己而普世,正是一種扎實有效的研究方法。從高一點的視角看,中國社會根本上就是鄉(xiāng)土和宗族的,近年變化雖多,本質卻還依舊。梅杰這樣做所取得的成績(包括挫折和失敗),其指標性的意義是不亞于所達到的水平和創(chuàng)造的價值的,也許還更大一些。

王燕妮編《紙工》

兒時愛玩,愛動手。動手得有材料,金木水火土有的玩不動,有的不敢玩,就只有紙。

折紙飛機,糊紙面具,剪紙人兒……我都玩過。沒人教,弄不好,玩得就沒勁了。

抗戰(zhàn)時期,平江鄉(xiāng)下小學的勞作課,總是叫挖防空洞。其實飛機從沒下鄉(xiāng)投炸彈,認真舉起鋤頭挖過幾下的,也只有“音體美勞”一肩挑的李老師。

七十多年了。如果那時有一本《紙工》這樣的書,多好。說不定,現在我還可以用兒時學會的來教曾孫輩呢。

致《書簡》

書簡是人們交流思想感情和信息的載體。出土簡牘中,通信占了相當的部分。有紙以后,傳世的信札更多;想不到進入電子時代后,作“八行書”的反而少了。

《書簡》所做的工作,是想保存一些手寫的書信,為后世尋找“流沙墜簡”的人留下點資料,我以為很有意義。多年惠寄,愧無以報,檢奉《左右左》一冊,其中的書信手跡,也許可補入資料庫,算是共襄盛舉吧。

《書簡》辦刊挺不容易。但刊期總得保持正常,內容也要爭取好些更好些,版面也得整齊干凈點才好。這是我作為讀者的一點意見,謹供參考。

《左右左》小序

董寧文君要我將近來所作小文輯為一冊,檢點不到三十篇,只能把以前結集時漏收的幾篇加入,一依寫作時間先后編次,以前寫的仍放在前頭。

寧文知道我以篇名作書名的習慣,建議將這一小冊叫“念樓壁上”?!澳顦潜谏稀币泊_是個可寫的題目,但還只寫得四篇,今后大概還可續(xù)作若干篇,那時再請寧文為之印行也罷,先請大家看看這五篇。

但書總得取個名字,于是便取了“左右左”。但愿它不會像“書前書后”那樣,又引起第二、第三、第……回“書名雷同”來,那就真成小學生齊步走了。

末尾是《與之言集》出版以后的兩次訪談記錄,報刊發(fā)表后都經我看過改定,可以視為“親供”。

人越老,想要講的話越多,下筆卻越來越蹇澀,行文也越來越簡率。無可如何,只得由他。

題《題鍾題》

先秦的題記,如湯之《盤銘》:“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唐宋的題記,如陸游之《題花間集》:“《花間集》皆唐宋五代時人作,當斯時,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嘆也哉!或者亦出于無聊故耶?”

明清的題記,如張岱之《自題小像》:“功名耶,落空。富貴耶,如夢。忠臣耶,怕痛。鋤頭耶,怕重。著書二十年,而僅堪覆甕。之人耶,有用沒用?”

都詞句簡單,意味深長,幾個字幾十個字便是一篇絕妙文章,前人之本領實不可及。再來看蕭君所題之“鍾題”,則相形見絀,只有慚愧。

《曾國藩逸事匯編》

朱君輯晚清民國筆記中曾國藩逸事,成功了一部多視角的曾氏別傳,我很欣賞。

曾氏出生時,乾隆崩殂已十二年,古老帝國的盛世光華早黯然逝去;他升侍郎時,五口通商業(yè)經七載,Modernization的時代潮流正轟然襲來。在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中,他成了舉足輕重的歷史人物;但他離開今天的我們并不久遠,才百幾十年。

在曾國藩之前四五十年,歐洲也出了個舉足輕重的歷史人物拿破侖。全世界已經出版的拿破侖傳記,據說早就超過了一千種。外文的我看不懂,中文的從清末石印線裝本和民國《小學生文庫》本算起,少說也見到過十多種,這些恐怕都還不夠格列入那一千種之內吧。

那末,我們的曾國藩,他的傳記——我說的是傳記——成功了多少呢?也許只能怪自己信息不靈讀書太少吧,這就屈指難數了。

所以,對于朱君的工作,我不能不表示欣賞。年前他拿來《曾國藩逸事匯編》一書的校樣,希望我作序。我卻剛剛在《人之患·自序》中宣布過“不再為患”,無法從命;但自己欣賞的心情確實是真切的,故謹敬題記如上。

《民國名人在長沙》

我知道凌叔華,卻不知她三三年到長沙買過九如齋的牛肉干;知道王魯彥寫長沙識字嶺殺人,卻不知識字嶺原來叫石子嶺……這些長沙的人文歷史,都是彭國梁這本書告訴我的。

真佩服彭看過這么多民國舊書。有的書自己也看過,看過便過去了。彭卻能將分散在陳年舊籍中的零星掌故,全都集納入長沙人文歷史的畫框,新繪出生動而不干枯的景色,給人以鮮活而不陳舊的印象。

注意研究和記述長沙人文的,朋友中有陳先樞、任大猛和彭君。三人各有所長,陳為學者,任為記者,彭君則是作家,自然更長于文字,此書即是一證。

《穿越洞庭,翻閱大書》

李輝寫了沈從文,寫了袁昌英,寫了周揚和田漢……或為舊教授官太太,或為大領導老黨員,無一例外都成了悲劇人物。田漢臨死吟詩“跟著主席道路走”,周揚自愿留獄寫完呈主席的檢查,尤為可悲。

誰實為之,孰令致之呢?李輝并未作答。他只抽引讀者的情緒,讓人們開始思索,這就夠了。

他還寫了“雞連長”,寫了沈荃。這個循著田興恕、陳渠珍走出湘西的人,替哥哥圓了將軍夢,淞滬抗戰(zhàn)中出過力。“由地方上再殺一批”的指示一下來,他也只能在自己鋪開的軍毯上跪下,手指額頭:“朝這里打。”

說真的,原來我并不怎么看好李輝,正如不怎么看好我自己一樣。魯迅不是最鄙薄“拙劣如報章紀事”的文字么?李輝和我,可都是記者出身,以“報章紀事”為業(yè)的呀。

如今我卻看好李輝了,愿為他寫下這幾行。

《學其短》畫本序

《學其短》初版于十五年前,是自己對古文的讀后感?,F在出版社從好幾百篇中選出八十篇,編成這冊給少年兒童看的畫本,我覺得還要在前面說上兩句話。

第一句話是:請別把它當成“三百千千”了。

《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等能否代表“國學”,暫且不談;但它們無助于讀古文,無助于學其短,這一點總是沒有疑問的?!皣鴮W”昌明時的讀書人,遠如曾國藩,近如周作人,也都不是念“三百千千”學會寫文章的。

第二句話是:外文也有寫得短,寫得精彩的。

兩千多年前古羅馬時,愷撒在法薩羅大戰(zhàn)后的報捷文書,只寫了三個拉丁文單字:“Veni, Vidi, Vici.(來,看,勝利?。币痪盼迦曛Z貝爾獎得主海明威自撰碑文也只有一句:Pardon me for not getting up.(請原諒我不起身。)

《清代科舉考試述錄》

科舉考試行之幾百年,養(yǎng)成了中國讀書人的文化心理和文化性格。后來老八股——洋八股——黨八股,一脈相承,與時俱進,劣根性則愈益深固。至今《儒林外史》中的范進、梅玖、王惠、匡超人、高翰林……一個個地仍然活在我們眼前,不過換上了口吻服裝和職稱頭銜而已;若周進和馬二先生之尚不失為好人者,則已成鳳毛麟角,不數數見矣!

在吳敬梓之后,還有誰深刻寫出過讀書人的典型呢?高老夫子、孔乙己、范愛農,夠不夠得上是典型呢?我看是夠不上的。其馀則“自鄶以下”,更不足道了。

我以為,要了解中國的讀書人,無論是清代的還是民國的,即使是現代的,超前的,都必須先讀讀《儒林外史》,取得形象的感性的認識,再讀此《清代科舉考試述錄》,補充制度的文獻的史料,其庶幾乎。

《念樓隨筆》代序后記

上面這篇《念樓說》,作于入住念樓不久后的二〇〇二年?!赌顦请S筆》的一百多篇文章,選自從《書前書后》到《人之患》十三部文集,除《書前書后》外的十二部,都成書于念樓。于是,我便將說念樓的《念樓說》,作為《念樓隨筆》的代序了。

從十三部文集中選出的這一百多篇文章,都是隨筆之作,都以隨筆的體裁在報刊上發(fā)表過。有幾篇也曾被當成序文印在書前,并被收入序跋集,但這并不妨礙其為隨筆,我以為。

《嵌名聯(lián)十首》題記

嵌名聯(lián)將對象的名字拆開,嵌入上聯(lián)和下聯(lián),例如傳說為曾國藩和左宗棠(季高)二人互相嘲罵的一首:

季子太言高,與吾意見大相左;

藩臣徒誤國,問他經濟又何曾。

本來只是文字游戲,但亦可以有點寄托。我曾做過幾首,友人要看,即依寫作先后抄以付之,嵌名題詞二則捎帶抄在一起。望九之年,又多病痛,此時此境,也只能作作此類文字游戲了。

《給孩子讀經典》序

給孩子讀經典,行嗎?我說,行。

胡適《四十自述》說,他五歲回鄉(xiāng)讀書,九年中從《孝經》讀到《禮記》,讀的全是經典。魯迅回憶十二歲在“三味書屋”的讀書聲,“仁遠乎哉……”是《論語》,“上九潛龍勿用”是《易經》,“厥土下上上錯……”是《書經》,也是經典。

胡適和魯迅是百年前的人。從古代到百年前,讀書人家的子弟,胡適也好,魯迅也好,曾國藩也好,《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也好,都是從經典開始讀書的,無一例外。

胡適和魯迅,后來一個留美,一個留日;一個是提倡白話文的先驅,一個是新文化運動的主將。他們的經歷證明,孩子時讀經典,不僅沒有妨礙,反而有助于他們的成功。

所以我說,給孩子讀經典,行——只要能夠用現代的觀點、態(tài)度和方法,就一定能行。

《過去的大學》序四

書是有生命的,和人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是:生命的載體,紙張竹帛,血肉之軀,都會“年壽有時而盡”。不一樣的是,人“生年不滿百”,書如果一直有人讀,不斷有人印,卻不會“身與名俱滅”,而會再生。

本書一九八二年在湖南初版,二〇〇五年在湖北再版,二〇一一年在北京三版,今年回湖南四版,三十七年后還鄉(xiāng)了。

三十七年,二十三歲的大學畢業(yè)生也退休了,書還在印。

它真是一本值得活下來的書嗎?只能等讀者和時間來檢驗了。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作于念樓,時年八十九歲,朱純死十二年矣。

《給孩子的西游記》

中國古無童話書,女媧、伏羲、黃帝、炎帝都是始祖先王的傳說,是歷史,老奶奶不會坐在火塘邊講給孫兒聽?!段饔斡洝穼憣O猴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很能滿足小孩的好奇和想象,可以作童話故事講了。但它畢竟是五百年前的著作,也不是專門為兒童寫的,內容未必全適合兒童,文字亦未必兒童都易懂,所以改寫為“童話本”也是很必要的。

《周作人文分類全編》新版題記

這一部書,一九九八年在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面世已經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之后,原來的出版社,仍來重印這一部書,這就說明,在這二十二年中,它經歷了時間的考驗,通過了讀者的檢閱,證明了是一部站得住的周作人文集。

其所以能如此,百分之九十九當然是由于周氏文章的力量。但編者百分之一的微勞能被認可,亦不勝感慚。為了報答讀者的信任,我們決定不只是簡單地重印,而是加做了下列工作:(一)修訂改正了周氏原本錯訛一百九十五處并增出了校記。(二)增補了原編失收文五十一篇。(三)調整了版式和字體。(四)將書名由《周作人文類編》改為《周作人文分類全編》,編次由十卷改為二十卷。

這些工作做得好不好,仍然只能讀者說了算;我們當一如既往,虛心求益,不斷改進。

二〇二〇年四月一日,鍾叔河于長沙城北之念樓,時年八十九歲。

《同舟共進》

老友寄來一本一九九五年第八期的《同舟共進》,上有沈寶祥《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紀事》、嚴秀《關于曾國藩家書》諸妙文,美不勝收,最后第四十八面上《抗戰(zhàn)勝利五十周年有感》,更是真正的壓卷。

作者陳贊煌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在廣東戰(zhàn)時省會平遠縣城,參加了當晚全城軍民慶??谷諔?zhàn)爭勝利的火炬游行,通宵達旦,城里所有酒樓飯店的酒缸全都沽空了。五十年后重有所感,遂賦詩二首寄意,詩前小序云:

曾記得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幫”,全國歡騰。外電評論說,本世紀中國人有過兩次傾酒缸的狂歡盛舉,一次在一九四五年秋,一次在一九七六年秋。那么,距本世紀結束還有五年,五年之內,還能有第三次的歡舉嗎?

我也很盼望著能有這樣的歡舉,期待著此壓卷能成為開篇。

《書評周刊》

進入兩千年以來,《書評周刊》已成了我每周的必讀。老實說,我不是為了看文章而讀它,對它的文章我也不是篇篇滿意;讀它是為了了解書的信息,了解我無法一一瀏覽到的新書。謝謝它給了我這些。尤其是每期的“編輯告白”,差不多是我了解書訊的主要窗口,我已經離不開這個窗口了。

寄劉文蔚

寫文章沒有別的訣竅,只有一詞曰:簡單。

此知堂《風雨談·本色》篇中語也。文蔚君下問作文之道,無能回答,錄以應之。

為于曉明題《念樓集》

予職業(yè)編輯,作文只是業(yè)余偶一為之,二十年來,僅有《偶然》《念樓》二集。曉明先生從山東寄來,令寫題記,唯有慚愧,何敢復喋喋耶。

為王金魁題《書前書后》

此本既成塵封舊物,可讀性自然很低,保存價值更不會有。但王君嗜痂之癖仍當尊重,乃遵囑寫上一句我喜歡的舊詩:

萬卷縱觀須具眼。

愿能共勉也。

為朱昌遠題《天窗》

愿讀吾書,即是吾友。昌遠先生雖無緣相識,亦吾之友也,尤其感謝能改正書中錯字,重印時當遵改也。

題《念樓集》贈羅丹

收到《知青筆記》后,讀了一些?!扒逶~麗句必為鄰”,前四個字,用來形容正好。后三個字,我自己的,卻不夠格。但仍檢奉一冊,未必看得下去,只請留作紀念吧。

羅丹去世后,書籍遵遺囑由同學處理,于是歸于焦廣君。焦君乃愛書之人,可謂得其所矣。

為王平題《送米圖卷子》

百廿年的林屋山民還能夠給因愛民而去官的“巡檢”送米,可見那時的專制制度下,民意也還是有發(fā)表機會的,思之慨然。志此呈王平君。

題《偶然集》贈王平

“與德為鄰”是向善者的話,掛在嘴上就成大話了。我之所以樂與王平為鄰者,以其才也。以才為鄰,奇文共賞,臭味相投,亦暮年之幸。生年不滿百,長來長往者,能有幾人哉,思之惘然。

甲午春日,偶見十四年前簽名贈書,添寫數語,以為紀念。

題《苦竹雜記》

八十年代出周作人的書,不像如今這樣容易。當時岳麓書社要出,只能由我自己來當這個“責任編輯”了。

題《書前書后》重印本

此重印本也,去初版已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前,決定以“書前書后”作書名時,并無珠玉在前。二十二年間,卻有六種同名的書相繼問世,想起“第三個以花比美人”的故事來,正可笑也。

為張君題《舊書店情人》

人生在世,總會做夢?!洱R物論》所說“自喻適志”的境界,現實生活中總難達到,所以只能去夢里追尋。尋得到尋不到,實在也沒有把握,唯愿那舊書店還會在原處才好。

得張夢蝶君此書,奉題如上。我與張君無緣相識,名字亦未必寫得對,但莊生夢蝶的故事印象深刻,便這樣寫了。如果寫錯了,乞勿怪罪也。

題《歐洲十一國游記》

《走向世界叢書》的名聲,都是這樣的薄冊小本造成的。后來書印得太厚重太高檔,與讀者的距離就拉遠了。

為董君題《寧文寫意》

文人可恃者唯有筆墨。所思所憶,所樂所悲,皆只能托諸筆墨。唐宋以降,書畫即是詩文,揮灑無非歌哭,已成傳統(tǒng)。寧文之作,縱情寫意,直抉心胸,雖欠老到,而精力彌滿,神氣具足,是文人畫能特立獨行者矣。

題《兒童雜事詩箋釋》寄李南央

“兒童雜事”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屬于民俗學和名物學研究的范圍,也是我素感興趣而志有未逮的方面。我的志趣從來不是寫文章,作田人當吹鼓手,出力不討好乃是當然,愿南央勿笑也。

題《豆綠與美人霽》

凡人老去風情減,面對美文,空生羨慕,亦不禁傷感也。

題《舊味》

本想一口氣看完,而毛邊書得一頁一頁裁,甚為惱火。毛邊本本當“毛”在天頭,卻成了地腳,則更惱火矣。

題《不知味集》

胡竹峰喜吃核桃,我不喜吃;他喜吃葫蘆,我亦喜吃。他喜歡賴少其的字,我不喜歡;他喜歡張岱的文章,我亦喜歡。人本來有同有不同,樂其所同就可以了。

題《民國的腔調》

民國的腔調,民國垮臺后,除魯迅外,無不被批。胡君卻仍愛之重之,寫之印之。由此可見,批判的力量其實也是微不足道的。

致《甌風》

期刊自當以觀點、材料、文字見長,版式和封面卻決定了讀者的第一印象。在我看來,這個方面,《甌風》最好。它大方而不張揚,簡潔而不偪仄,有變化而不嫌做作,插圖和注釋的安排尤見匠心。如果文章又好,翻閱時每每不愿放手,這時總會想起它的編者,不能不對他表示感謝。

題《書前書后》寄張慎恒

去年就出了這么一本書,還是重印舊作,寄上請正。如果不感興趣,盡可不看。

讀書仍當多讀古人書,即唐詩宋詞、明清小品,也有許多容得人們在其中徜徉詠味的。淺見如此,僅供參考也。

題《中國古代文藝思潮論》

二〇一六年八月廿一日,唐致遠、李中平、吳三元三君來訪,出示知堂民國廿三年一月為漢譯青木正兒著《中國古代文藝思潮論》所作序文,訝為初見,即決定將其補入《知堂序跋》集,托為代購譯本。今日吳君將購得之復印本送來,甚可感謝。唐君復作詩相贈,更使我愧多于感矣。

題《籠中鳥集》寄何寶民

舊文一卷呈政,皆十年前作也。今益老耄怠荒,漸覺無話可說,且亦越來越不想說了。

題《小西門集》寄李致

李君三十年前愿招我去四川,我亦甚愿入蜀終老。但我在湖南“落選”后,反而決定留此不走了。因為我的態(tài)度是:自己棄職求去則可,落職后再去則不可也。雖然如此,李君好意仍然可感。今得贈書,謹以小書一冊回報,彼此均已進入暮年,志一下這段未結成的文字緣,也還是有點意思的。

題中央編譯社出版曾氏家書

此書九七年初版,名《曾國藩往來家書》。二〇一一年被人拿去中央編譯出版社印行,書名被改作《鍾叔河評點曾國藩家書》,極為不妥。因為我只對每封家書作了提要,并未進行什么“評點”。

此書我得編輯稿酬六萬元,經手人卻從出版社取得了“稿酬”二十萬元。如果出版社直接找我,他們的支出便可以節(jié)約一十四萬元了。

題《楊福音書畫展》

楊福音的書讀得比我好,“寧都三魏”我只記得一篇《大鐵椎傳》,八指頭陀我只記得一句“洞庭波送一僧來”,他卻都很熟悉。他的文章也寫得好,《在立翁家》短短兩三百個字,對話神氣活現,而無一語及書畫,高明非我能及。

其畫作格高韻遠,是我心儀的文人畫。我尤喜其書寫自己的佳句妙語,滿紙都是思想感情,確實能夠動人心魄。

文章與書法,從來就是源和流的關系。右軍、魯公、東坡筆下都是他們自己的作品,《十七帖》亦全是寫給朋友親戚的便條。繪畫的情形容有不同,但曹將軍無論如何亦無法和王右丞并駕。

文人固未必能書畫,書畫則必須先有文章。這便是我讀楊福音的一點感想。

書《子罕》第三十章后

思之深則愛之切,故不在其遠也。何遠君屬寫此章,云將懸諸座右,以勵精進,是能讀孔氏之書者。

◎《論語·子罕》第三十章:“棠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題《海錄》寄楊向群

楊君三十年前同編《走向世界叢書》,三十年后又參加叢書續(xù)編工作,今叢書一百種已經出齊,特將第一種謝清高《海錄》贈與。續(xù)編六十五種中,我校點并撰寫敘論的,只有此種和張德彝五、六、七、八《述奇》,故寄請留作紀念。書比人活得長久,人不在了,書還會在的。

題《送米圖卷子》寄淑姊

寄此是想讓你看看晚清民國名家書畫詩文,看看他們對官場的描寫和評論;還可看看我寫的序言,看看我在做什么想什么。朱純走了十年,如果不做這些想這些,我恐怕活不到今天。個人生死匆匆,歷史長河不盡,多看看過去,多想想將來,活著才會有意思一點吧。

◎朱純的大姊淑華,一九二〇年生,久居南京。

為小謝題《知堂書話》

小謝在此多年,漸知讀書,且愿蓄書,自往書店掏腰包一百八十元購得此書歸來,使我改顏相對。因為題此數語,愿其能堅持讀書也。

題《題鍾題》寄俞曉群

俞曉群君任職遼教社時,曾邀約撰寫“載道以外的文字”,頗服其識見,以為非一般出版人可比。如能放手讓其主持一出版社,再干十年八年,于圖書事業(yè)必大有益??上н@只是作為讀者和作者的希望罷了,唉!贈此小書,聊為紀念。

為嚴曉星題《從東方到西方》

《走向世界叢書》中不乏“掌故”,惜未能摘錄呈政,甚是抱歉。張季直《癸卯東游日記》為叢書百種之一,初編不及收入,故此集亦未論及,承蒙關心,十分感謝。

題《知堂談吃》寄蕭躍華

《知堂雜詩》云,“半生寫文字,計數近千萬……本不薄功利,亦自有誓愿。誠心期法施,一偈或及半。但得有人看,投石非所恨。飼虎恐未能,遇狼亦已慣。出入新潮中,意思終一貫?!闭f得很是懇切,也很悲哀。我很理解他的“誓愿”,就是要將“新潮”(德先生和賽先生)的“意思”“法施”于大眾。我也“誓愿”要多編多印他的文字,“但得有人看”,便心滿意足了。今以此題贈蕭君,愿蕭君能看也。

題自制《偶然集》復印本

《文藝湘軍百家文庫·散文方陣·鍾叔河卷》,書名太長太累贅,總序總跋尤為我所不喜,遂將新書百冊扯去序跋,改制封面曰《偶然集》,用以贈人,早罄盡矣。小謝復印成此一本,所謂“雖無老成尚有典型”者非耶?丁酉閏六月初八日志之,以為紀念。

題《兒童雜事詩箋釋》寄李銳

此書附周作人手跡二種及豐子愷插圖,頗可賞心悅目,藉收返老還童之效。

閱后或可付南央,讓她效老萊子“手持搖咕咚”那樣來一回吧。

題《五述奇》寄友人

《走向世界叢書》一百種,于中斷二十五年之后,勉強完成。此種述光緒中葉隨洪鈞出使德國經過,詳記賽金花在柏林之生活,有關蘇州掌故,檢奉以供閑覽,尚祈指正為盼。

丁酉白露后四日寄于長沙,時年八十又七。

題《知堂談吃》寄友人

天下作文之人多矣,難得者趣味相同、氣味相投也。

題《記得青山那一邊》寄顧歡一

“記得青山那一邊”,七十年前之事,四十年前之句,〇三年之文,十一年之書也。甚謝顧歡一君為刻印文,使戔戔小本別開生面,奉上以為紀念。

題《知堂美文選》寄戴軍

得惠寄《超解論語》,封四第五行“第一是不盲從任何權威”,這確實是思想者最可貴的品質,作者和君其庶幾乎!我今年八十又七,無能為也矣。甚望后來者能出更多更好的書,促進民主與科學的發(fā)展進步。

《知堂美文選》為我所編,甚可一讀,拙序亦盼能予指教也。

新印本《列那狐》

正如我在文章中寫過的,列那狐可說是“我的第一個老師”。七十多年前讀到的也是鄭振鐸的譯本,但插圖是外文原版鋼筆畫,十分生動有趣,擬人化的狐貍和狼和獅子(同時又是流氓、神父和君王)的形象都栩栩如生,在幼兒的我的心中激起了無窮的想象。新印此本的插圖卻一塌糊涂,有的甚至看不清畫的是什么東西。書還是《列那狐》,譯者還是鄭振鐸,插圖之好壞不同卻如此天隔地遠,難道這就是兒童文學插圖八十年來的“進步”嗎?

岳麓版《蠻性的遺留》

《蠻性的遺留》和《兩條腿》,都是九十多年前周作人介紹、李小峰翻譯的“科學的童話”。讀者在重看這兩本書時,其實大可想一想,如今還有沒有人翻譯這樣的書,還有沒有人愿意寫和寫得出周作人這樣的序文來。

題《駢文概論》

二十四年前主編《人人文庫》,第一輯中選收了瞿兌之這本小書,在“編者前言”中講明了選收的理由。此次重讀,覺得也講不出更多的道理來,可見當時做“編者”還是比較認真的。

題《西青散記》

《西青散記》中的乩仙和才女,都是文人的白日夢,占的篇幅太多,難免使人肉麻。然除此以外,其文字固不惡,寫景狀物亦能細致入微,于文言筆記中實屬不可多得。

臺灣影印民國版書,文言文只斷句不加新式標點,比起簡體橫排胡亂分段標點的來,恐怕還要少貽誤讀者一點。

題《修辭學發(fā)凡》

此書初讀于一九四七年,印象最深的則是作圓形(茶壺蓋?)排列、可循環(huán)作五種讀法(“可以清心也——以清心也可——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的五字句,以為很有趣。不賢識小,一部大著作,而我只欣賞此類小處,誠哉為不賢之人矣。

題《一片二片三四片》寄馮學惠

學惠先生為醫(yī)學專家而通文史,相識二十余年,為余書友,亦文字之交也。去歲又逢丁酉,諸事多不順遂,輯此選本,亦因故遷延,今始印成,寄請指教。選本均系舊文,炒現飯甚無味,唯拙作各種版本全部留有彩照,或可視為一項形象的資料乎?正所謂敝帚自珍,只足供高明一哂耳。

題《兒童雜事詩箋釋》寄黃松

奉上拙作箋釋一冊,內容較中華版有所增加,當然仍舊不堪塵覽,但附錄知堂寫本二種,一系五〇年最初付印本,一系六六年最后改定本,或可一觀耳。

題《念樓隨筆》寄蕭君

重經丁酉,已入暮年,愈加疏懶。蕭君卻“小車不倒只管推”,仍寄書來令題記,甚以為苦。但轉念一想,他這也是在督促我“一息尚存筆莫?!绷T。于是仍寫上幾句,希望他也要努力,把想寫的書早點寫出來,能讓我在告別人生前讀到,那就好了。

題《念樓隨筆》寄胡竹峰

魏文云,“文章經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其實文章何能經國,亦極難不朽也。寫了幾百篇,得有一二篇能在一二人心中引起一點感興,便很是不錯了。即此種福分,我輩恐亦難得一享也。

為戴新偉題《周作人文選》

欲言現代文化(不單單是文學),自不能不讀周作人;欲讀周作人,自不能不通覽其著譯。但若只求欣賞,則此四卷拙編,亦可差強人意了。新偉君是識者,當不斥此言為謬妄也。

題《念樓隨筆》寄俞君

奉讀《書香故人來》,推愛過甚,令我愧慚;更喜見“草鷺”獨立寒秋,退休正是嶄新的開始也,謹致祝賀。

◎俞君退休后創(chuàng)辦文化出版公司,以“草鷺”圖案作為書標。

題《蛛窗述聞》寄曾雪梅

抗戰(zhàn)勝利時我十四歲,在鄉(xiāng)下念初中。第二年暑假準備轉學回長沙,仍滯留鄉(xiāng)下時在大姊沒用完的筆記本上,寫下了這些東西。它是幼稚的習作,當然沒有什么出版的價值,朋友們卻拿去印了出來,作為一種紀念。蒙寄詩箋,無以為報,奉上請收。

再題自制《偶然集》

此書封面系王君為我換作,時在二〇〇〇年,當即以一冊相贈,落款署“新千年”。今日已是二〇二〇年元旦,時隔二十年,正我與王君在年齡上的差距。再過二十年,王君則已龍鐘似我,再翻此書,不知當作何感想也。

題民國舊本《作文與修辭》

己亥七月托王平君自舊書網購得,為重加封面。猶憶八十年前,父親曾購此書新本畀我,詔曰:“你的作文,其實還可以寫得更好一點吧?!比缃裎乙褜酶赣H棄養(yǎng)之年,作文卻仍未能“寫得更好一點”,思之疚心,實難報父恩也。

記憶中書的封面為綠色,此民國廿四年五月第三版則灰白色,或前者為初版乎?

◎《作文與修辭》,石葦編,民國二十二年七月光明書局初版。

題張謇《東游日記》

張季直于清季維新人物中,以倡辦實業(yè)著名;然《東游日記》之言曰,“圖存救亡舍教育無由,非廣興實業(yè),何所取資以為挹注”,是所重尤在教育也?!都o行詩二十五首》之七云:“愛國先教稚子歌,畫沙亦解認山河。生憎卅載中朝使,浪贊揮金鐵甲多?!逼湟娮R已儕郭筠仙之頌巴力門、黃公度之倡民選制、超越堅船利炮之說遠矣。嚴曉星先生珍重鄉(xiāng)邦文獻,寄來此策冊索題,為略志所感如上。

庚子歲首志于長沙城北之念樓,時年八十九歲矣。

為嚴曉星題

彭小蓮寫作《編輯鍾叔河——紙上的紀錄片》時已重病,書未成已去世。最后她對汪劍說,希望我在核對訪談記錄時不要改動她的語氣和文字。故書中頗多過譽,使我生慚。嚴君購得此書,寄令題記,我覺得首先應該說明這一點。

看得出,彭是帶著強烈的感情寫作的。這感情當然不是對某個人的感情,而是對于“他們的歲月”的感情。這“他們”既包括他父親彭柏山,也包括所有異己的或被認為異己的知識人,恐怕還包括了彭小蓮她自己。逝者已矣,生者何堪??!

小蓮走后,汪劍等友人為她造墓,叫我為題墓碣,倉促寫了十句五十個字,抄奉嚴君留作紀念吧。

責任編輯: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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