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皮泡芙
她很多年沒有拿出過這本本子了。
手在半空中懸著,僵了半分鐘,手臂有些微微發(fā)酸的時候,姜月還是把這本本子抽了出來,她很清楚這里面寫了些什么。
她在柔軟的地毯上坐下,外面的陽光透過淺色的薄窗紗落了幾束陽光在微黃的紙張上。
她翻開的時候,上面似乎還有筆跡的墨水味,一切都很清晰,卻又陳舊。
【我決定今天開始喜歡許昱啦,用新的日記本記錄一下!】
滿滿的,寫了一整本。
從她喜歡上許昱的那一刻開始,到她和許昱分手。
本子的最后一頁,記錄了兩個字。
【沒有。】
當時的姜月,總是喜歡很幼稚又很倔強地問許昱一個俗氣的問題:“你喜不喜歡我?”
她不得不承認當初追到許昱以后,她還是沒有什么安全感,所以經常會想問他這個問題。不過她覺得許昱肯定不會將就,既然跟她在一起了,肯定還是喜歡她的。
只是他不喜歡大聲地表達出來。
姜月就每天為自己記錄下:“許昱今天說愛我了嗎?”
直到這個故事走到終點,本子上已經記了很多頁“沒有”。本子的末頁有一些碎屑,不平的紙張,像被怪獸撕咬過的痕跡。
她把剩下的所有紙張全部撕掉了。
和許昱的故事全部在這個本子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再記錄下去的紙張。
下午兩點過后,姜月提早了一些到達約定的地點。曲佳此時已經幫她點好了冰美式咖啡。
姜月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凳子上后,就趕緊坐下喝了一口咖啡。曲佳在旁邊撐著臉問她:“你為什么喜歡喝美式咖啡???明明一點都不喜歡喝苦的東西,奶茶都要喝全糖?!?/p>
姜月的手放在杯子上僵了一下,手指微彎,淡淡地答了一句:“習慣吧!”
“喜歡吃糖的人怎么會養(yǎng)成喝美式咖啡的習慣?”
她勾著唇,揚著弧度卻沒笑意,反問道:“誰知道呢?”
殷秦到的時候,姜月和曲佳正在一起看某條黑粉發(fā)的評論。曲佳皺眉說:“這個ID(身份標識號)我很熟悉,是不是盯你很久了?”
姜月的眉頭剛剛動了一下,還沒擰在一起,就聽到了一道男聲,稍顯急切:“不好意思,久等了!”
姜月抬起頭,和來者的眼神對上。姜月怔住,張了張唇沒發(fā)出聲,最后是殷秦先開的口:“真巧?!?/p>
她抿了抿唇,淡笑:“是啊!”誰能想到曲佳給她找的律師就是自己的新鄰居呢?
殷秦笑得爽朗:“當作給你送的車厘子的回禮了。”
曲佳倒也沒再糾結這些題外的東西,開始了正題:“喀喀,那……我們先跟你說明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吧!”
曲佳把自己手上現有的資料遞過去,給殷秦說明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他們今天當然不是要馬上把事情談完,但情況還是要稍微溝通一下。
殷秦看著,漸漸皺緊了眉頭:“沒想到,你的案子會這么復雜。”
本來網絡上的誹謗就不是那么好處理的案子,互聯網這樣的地方,大家的記憶時間很短,不管是什么事情和熱點,關注的時間都變短了。一件事爆出來以后只會在某一段時間產生極高的話題度,時間久了就淡了。更重要的是會有很多人把當時發(fā)出來的東西刪掉。
姜月的這些事情,有的已經過去一兩年,有的證據可能很難找到。
曲佳給的資料也是零零散散的,不太完整,顯然之前都沒有引起她們的重視,任由事情發(fā)展下去。現在回頭想要再秋后算賬,資料和證據卻已經找不到完整的了。
殷秦的指尖點了點桌面,沉吟:“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復雜,我拿回去律所好好研究研究。你們先說一下有什么要求吧,想解決的事情是什么?”
曲佳手指絞在一起,語氣帶著幾分嘆息:“這幾年讓小月受了挺多委屈的,所以我們想把這些人盡量都一網打盡。這可能很難,也是一個大工程,不過公司愿意出這個錢,不知道你們愿不愿意……”
對于網絡誹謗這種事,很多明星都會有所作為,不過大多數是殺雞儆猴罷了。黑粉太多,根本管不過來,只是找出一兩個破綻大的、好處理的人,給別人看看誹謗的下場。
殷秦沉思著,皺得眉間都有了細紋,最后才說了一句:“我回去再看看,既然答應了,那我肯定是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的?!?/p>
“還好,我這邊跟姜小姐交流和轉接資料還比較方便,可能之后有些事情要麻煩你一下。”殷秦的目光轉向姜月。
既然姜月和許昱是鄰居的話,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讓許昱直接跟她交流。就算許昱不愿意,也可以讓他幫忙遞個資料。
他們一直談到傍晚。太陽的余暉在天邊散開,天空被暈染成粉色。
姜月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劇組,現在東西還沒完全收拾好,跟曲佳和殷秦道了別以后,就準備先回去。
姜月已經從咖啡館走到了停車場,在車上剛準備啟動車子,卻想起自己忘記買香薰蠟燭了。這棟大廈里剛好有她要的那個香薰牌子的柜臺,于是她又折了回去。她從電梯里出來,打開車門坐上去,又下車重新進了電梯,這一系列的動作剛好被電梯口停著的某輛車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地下停車場有些暗,沒有人會注意到沒開燈的車內還坐著一個人。
車里的男人手握著方向盤,下顎線緊繃著,瞳孔微縮,在看到姜月從電梯出來的一瞬間,呼吸似乎都被剝離了。
許昱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姜月。
三年內,他翻來覆去地把和姜月有關的雜志、電影、電視劇甚至是廣告都看了很多遍,就連她入校的軍訓照片都快被他翻爛了。
女人的身影讓他魂牽夢縈,從未在他的腦海中消失。不過他已經三年沒有見到她了,從她在某個月圓之夜突然給他發(fā)信息提分手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見過。
許昱當初猝不及防地被這個女人甩了,連分手的理由都不知道。
他的眼神沒能從姜月的身上挪開。她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像沒怎么變,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樣子,還是那個女孩。
但仔細一看,又覺得哪里都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姜月上車后發(fā)生了什么,不到一分鐘又下了車,皺著眉有些不開心的樣子,分明只是人的一種普通情緒,許昱卻猛地一震。
姜月在他的面前,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她總是愛笑的、閃耀的、奪目的,像寶石一樣發(fā)著光的女孩。她不會皺眉,不會不開心,不會生氣。
即便有的時候他做得不好,她也是彎著眉眼,笑盈盈地說:“沒關系,誰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啊,不會我們可以學嘛!”
許昱看到姜月重新上了電梯,握著方向盤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要追上去嗎?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見到姜月,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能與她正面接觸。他沒有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追上去后會是什么樣的畫面。姜月說分手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并且一點都不像她做事的風格。
他很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就像此刻,姜月的突然出現,讓他不知道該不該去做這件一點都不能確定的事情。
許昱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會有這樣猶豫的時候。
許昱沒有追上去,卻在不久后也下了車,看到電梯到達某個樓層后,便乘了另外一部電梯上去。
姜月進了祖瑪瓏的專柜,不過很快就出來了,手上提著一個袋子。
許昱在某個角落,再一次看到她。
姜月乘電梯下去后,許昱轉身邁步也進了祖瑪瓏的專柜。
“你好,我想請問一下剛才姜月買了什么?”許昱的聲音很沉,又帶著幾分清冷,天生含了幾分疏離。
柜姐掃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這樣清冷寡欲的男人也會追星?還來買同款?
疑惑歸疑惑,生意還是要繼續(xù)做,柜姐抬手指著放香薰蠟燭的方向,說:“你好,剛才姜月買了香薰蠟燭呢,你是想買同款的香型嗎?”
許昱頷首,柜姐領會到之后,給他也拿了一塊。
他付完錢出來就接到了殷秦的電話。殷秦的語氣稍顯疲倦,說著:“你別說,姜月這個案子還真的挺麻煩的,資料太不完整了。”
許昱瞇了瞇眼,說:“我有完整的資料,所以這個案子還是交給我吧!”
“嘁——”殷秦吸氣,覺得有點不對勁,“你這人怎么回事啊?前幾天寧死不屈怎么都不肯接這個案子,現在又要來搶我的了?別人碗里的要香一些?”
許昱沒解釋,只是又說了一句:“我接。”
殷秦笑出聲,語氣悠長:“真不是我不讓給你。姜小姐親自要求,律師不能要姓許的——”
許昱:“……”
“你說姓許的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難道她的頭號黑粉就姓許?誰不知道南城最著名的律師之一就是你,姓許的許昱,你要是接了這個案子,處理起來肯定輕松多了。這得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讓姜月直接把這個姓的人都排除出去了?”
許昱的臉越來越黑,手上的紙袋被捏得直響。
“殷秦。
“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