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民
一陣午后的風坐著樹葉走過我的窗前,走過樓前的草地,讓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是詩歌的呼吸,那是沾著花香的吐氣如蘭輕輕鼻息,是滴著露水透明的心思,是守候著甜蜜的時光長笛。詩歌給我的愉悅和美好享受來自心底,不張揚,不浮躁,像清澈水底的石頭,看著悅目,摸著實在。
用詩歌結繩紀事。關于詩歌,它就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也是一生的修行,只不過它不用花錢。
因為從小喜歡看書,從小學開始就對文字發(fā)生了興趣,到現(xiàn)在,文字碼起的文章堆放在角落里,晚上,我仿佛能看到它發(fā)出的光澤。寫詩的人筆底生金,讀詩的人身帶光明,它畢竟不能像糧食衣服那樣被消耗掉,也不會像不干凈的錢一樣東躲西藏,害得主人一覺不能睡到天亮。
我不希望我的文字是火,照亮一片。我的生命里程凝固成文字,像一塊塊路標,讓我回首過去,看清來路,走得更從容一些,就足夠了。它是我心底堆積的陽光,可以掃除身體角落里的積雪,帶回縷縷春風。
許多人有宗教信仰,或者喜歡聽音樂、打麻將、跳舞,還有喜歡釣魚的、旅行的、打游戲的,很大程度上是尋求一種精神上的寄托,就跟詩歌存在的道理一樣。只不過詩歌是一種修行,是寧靜的,像一杯茶水,端在心的中間。
我這一生,能用小小的筆,運回生活一點兒甜、菜里一點兒鹽,就夠了。鄉(xiāng)土在我的詩里綰起一個又一個結,像老家屋上的炊煙一樣親切熟悉,像院中堆滿金黃的苞米一樣飽滿,我的韻腳總停留在腳下的這塊土地上。
先是眼睛一亮,最好讓心一顫,這是我理解的一首好詩給讀者的感受。
過去傳統(tǒng)說法叫新穎,時下說法叫陌生化,避免同質化,這確是一首好詩應有的骨血。不管是語言、技巧、結構、標題還是細節(jié),處理好了,可高人一格。
一首詩應該先是讓人眼睛一亮,最好讓心一顫。要有溫度、心跳和痛感,深入骨髓,要有對生死、命運的不斷追問,要繚繞著人間煙火嗆人的味道。要掏出甜里的苦、光里的暗、風里的靜。要開動大膽的想象風暴,啟動逆向思維,是必經(jīng)之路。
朦朧一派有走到盡頭的孤絕,口語詩又口水不斷,它們都想打破傳統(tǒng)獨辟蹊徑卻走向了事物的反面,所以還得回歸到正路上來,連老外現(xiàn)在也開始學習唐詩宋詞的意趣格局了。
萬變不離其宗,不論哪種風格的詩,都應該有美感和意境,給人愉悅和啟迪。
在當下,我總覺得詩歌應該是這樣一種東西:是鐘,從耳邊響起,提示我們不要昏昏欲睡;是燈,照亮寂寞空虛的心靈一隅;是野外的春天,總能給我們驚喜。
詩歌是我心靈的故鄉(xiāng),愁煩了,有這一劑藥就消解了,有高興的事,會喜上加喜。像一棵樹,守著一塊田,守著午后鄉(xiāng)村的寧靜。上天注定,我是人間惆悵客,那一絲絲嘆息,像獨對晚涼,知冷知熱,低調又微妙。
與天地通靈,與萬物交心,與靈魂對話。讓石頭開花,螞蟻發(fā)芽。
我的愛偏執(zhí)、狹隘,像針尖兒上的蜜。
王愛民:作品獲《詩刊》《星星》《揚子江》詩刊、中國詩歌學會詩賽一等獎及李白詩歌獎、杜甫詩歌獎、 曹植詩歌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