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根
(杭州市蕭山區(qū)人民政府 地方志辦公室,浙江 杭州 311200)
西湖、湘湖分別位于錢塘江南北兩岸,兩者間距不遠。前者猶如彎曲的錢塘江上的一點,讓錢塘江形成“之”字形,故錢塘江又稱為之江,后者是倒方向一點,故湘湖又稱為垂湖。兩湖因為是浙江名湖,距離又近,所以歷史上的文人墨客常嗜好比較。最先為之者,為明代福建延平人、官至工部尚書充侍經(jīng)筵加太子少保的劉璋。他將西湖與湘湖作了比較,謂“東坡謂杭有西湖,如人之有目,而王十朋謂會稽山陰之有鑒湖,比之人有腸胃,而予謂湘湖亦然”[1]。同樣是明代,散文大家張岱曰:“余謂西湖如名妓,人人得而媟褻之……湘湖如處子,眡娗羞澀,猶及見其未嫁時也?!盵2]自此,把西湖比作名妓、湘湖比作少女的經(jīng)典說法,一直傳誦至今。張岱甚至將西湖的湖心亭和湘湖中的小阜、小墩、小山相比,認為前者是“眼中的黑子”,后者“亂插水面,四圍山趾,棱棱礪礪,濡足入水,尤為奇峭”[2],當代仍不乏其例。著名報人鄭逸梅,將兩湖相比,曰:“和杭州一水之隔的蕭山,有個湘湖,那風景勝跡,不在西湖之下”。[3]著名作家、詩人,被稱為中國文壇“常青樹”,做過江西省作協(xié)主席的陳世旭也對西湖與湘湖作過比較,湘湖“隔錢塘江與西湖相望,西湖天下知,湘湖靦腆、羞澀,抑或矜持”[4]。
筆者從學術(shù)的視角出發(fā),試從形成、功能、品性、管治模式等維度,對西湖與湘湖作一綜合性比較。
湖泊按其成因,可分為構(gòu)造湖、火山湖、冰川湖、堰塞湖、瀉湖和人工湖等。湘湖與西湖“出身”相同,前身都是由古海灣而演化成為瀉湖的。西湖早期是個海灣,由于錢塘江洪水和淤積的作用,塞住了海灣口,至西漢與江海隔絕,變成了瀉湖?!拔骱纬苫究梢源_定是在秦以后,東漢以前,最大概率是在西漢年間?!盵5]其西、南、北為現(xiàn)杭州西湖群山,東面濱江(現(xiàn)杭州城區(qū))。唐長慶二至四年(822-824年),白居易出任杭州刺史,重疏唐大歷年間刺史李沁在西湖東岸所鑿六井,疏鑿湖泥,修長堤,筑湖岸,使西湖的蓄水量大為增加?!昂痰男拗?,西湖從此成為一個人工湖泊?!盵6]
湘湖經(jīng)歷了大體相同的歷程。據(jù)地質(zhì)資料分析,湘湖的前身西城湖系于第三次海退時形成,距今約4 000年。因在“浙江南路西城(城山)”之畔而得名,它在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中也有記載[7]。隨著海退的繼續(xù)和泥沙的沉淀,海灣逐漸變小、變淺,大致于春秋時期,由海灣變成了江灣?!跋婧c西湖一樣,其前身也是由海灣而演化成濱湖型湖泊?!盵6]西城湖從唐初開始淤塞,湖中先后形成了多處面積不等的沼澤淺灘,湖面逐漸被分割,五代時成為“低洼受浸”之地。唐朝后期,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這些湖中湖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開發(fā)利用,但至宋初完全湮廢。它嚴重影響了水利灌溉,蕭山鄉(xiāng)民曾多次呼吁廢田復湖(西城湖),由于多種原因而未曾實現(xiàn)。楊時于北宋政和二年(1112年)任蕭山縣令后,當了解到蕭山民眾迫切的筑湖要求和強烈的筑湖呼聲后,決定興筑湘湖。最后經(jīng)過1年7個月的開筑,湘湖終于形成。
從上述形成來看,西湖、湘湖形成雖然基本相同,是由瀉湖轉(zhuǎn)化為人工湖的,但是時間不同。近代從地形、地質(zhì)、沉積及水動力學等方面考證,有多種說法。民國九年(1920年),我國著名科學家竺可楨,從沉積率推斷,西湖開始形成距今已有12 000年。1979年,地質(zhì)工作者再度確認西湖在全新世時期的發(fā)育劃分為三個階段,即早期瀉湖、中期海灣、晚期瀉湖[8]。至于成為人工湖時間是明確的,西湖是唐代,湘湖于北宋。所以,結(jié)論是形成基本相同,只是時間有別。
歷史時期,西湖曾發(fā)揮過灌溉的功能,但沒有像湘湖那么時間久長,很快走向旅游、生態(tài)、景觀、防洪等功能。唐代西湖山水風光就成為文人雅士題詠對象,北宋時期杭州成為“東南第一州”后,城市發(fā)展很快,促進了西湖旅游的建設與發(fā)展,西湖開始走上了旅游之路。南宋定都杭州以后,西湖的治理與建設被提上議事日程,西湖十景等名勝很快建成,杭州贏得了“人間天堂”的美譽。南宋王朝的銳意經(jīng)營,加上南宋諸皇帝嗜好游玩西湖,使西湖歷史上的第一個旅游高峰期形成,“奠定了杭州成為舉世矚目的歷史文化風景名城的基礎”[6]。
清代康乾盛世,康熙、乾隆兩帝12次南巡,其中11次駐蹕杭州。它促進了杭州的城市建設,西湖景區(qū)及旅游設施建設力度加大??滴跤ā拔骱啊敝?,康熙、乾隆兩帝頻作西湖詩詞,營造了氛圍,使游覽西湖蔚然成風,西湖歷史上第二次旅游高峰期形成。進入改革開放后的新時期后,西湖迎來了第三個旅游高峰期[9]。每逢春秋時節(jié),西湖游人如鯽,熱鬧異常。西湖旅游的特點是,業(yè)態(tài)豐富,游覽人數(shù)呈幾何級數(shù)增長。
而湘湖則不同,自北宋政和年間建成以來,其主要功能或者說性質(zhì),是為了滿足水利灌溉的需要,從這種意義上講,把它說成是水利湘湖,是順理成章的。雖然各個時期灌溉量不一樣,建成至明代中晚期約4個多世紀,完全發(fā)揮著灌溉功能?!拔酏斏綏钕壬鸀樵?,開筑湘湖以灌田,其利至于今未艾”[10];自晚明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4個多世紀,增加了墾殖和制作磚瓦兩種功能,但水利功能依然是主要的。湘湖水最多時,可灌其周邊9鄉(xiāng)農(nóng)田,計9 791.2 hm2。為了灌溉,湖堤沿岸筑有18個霪穴,以泄水灌田。后來,雖然面積有所減少,其主要功能還是水利灌溉。水利灌溉和農(nóng)業(yè)休戚相關(guān),因而,歷史上將湘湖比作腸胃是十分貼切和形象的,“蓋目翳則不可視,而腸胃稍秘必致,不可為生命而人以絕。其利害所系如是其重且大也。夫前人創(chuàng)之,后人守之原,欲其經(jīng)久勿替”[1]。
1960年8月,湘湖西南的小礫山機電排灌站建成,翻引錢塘江水灌溉農(nóng)田,解決了原湘湖灌區(qū)的水利問題,湘湖的灌溉功能退出歷史舞臺。20世紀80年代末,湘湖僅成為“兩條面寬30~50 m的河道”[11]。湘湖何去何從?鑒于湘湖擁有秀麗的山水資源和豐富的人文資源,位置優(yōu)越,交通便利,以及湘湖和湖中的傳統(tǒng)名產(chǎn)等優(yōu)勢,蕭山選擇了走旅游之路。1995年,經(jīng)省人民政府批準,湘湖度假區(qū)建立。爾后,杭州樂園、杭州東方文化園等相繼開發(fā)建成,成為湘湖開發(fā)的前奏。進入新世紀后,湘湖開發(fā)正式提上議事日程。2006年4月,湘湖一期建成并對外開放。2008年8月,湘湖二期全面啟動,于翌年9月正式開園。2013年7月三期動工,2016年10月順利實現(xiàn)對外開放。
新開發(fā)之湘湖,我們經(jīng)常說是“恢復”,其實并不準確。它不是為了水利灌溉,而是為了發(fā)展旅游業(yè)的需要。湘湖于2008年成為4A級旅游景區(qū),2015年10月被批準為國家級旅游度假區(qū)。湘湖終于經(jīng)過20世紀60—90年代近40年的過渡期,完成功能轉(zhuǎn)換,走上了與西湖一樣的道路。所以,從功能上說,兩湖基本上由異轉(zhuǎn)同。
先比較兩湖的形態(tài)大小。西湖湖面南北長3.3 km,東西寬2.8 km,水面原面積5.66 km2(包括湖中島嶼6.3 km2),湖岸周長15 km。經(jīng)過“西湖西進”,擴大為6.39 km,基本達到了清初西湖的面積。湘湖長約9 500 m,寬500~3 000 m不等,周圍41 250 m,西南寬,東北窄。堤塘共長5 km,面積2 466.8 hm2。約是西湖的3.8倍。湘湖自建以來,由于自然和人為等原因,其面積日漸縮小,至民國16年(1927年),全湖面積比宋時縮小1/3。至1966年,全湖面積僅存202.67 hm2,至20世紀80年代初期,不到100 hm2。進入21世紀后,經(jīng)過三期開發(fā),湘湖面積為6.1 km2,與西湖面積基本相當。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贊美:“西湖之風景為世界所無,妙在大小適中?!盵12]而目前湘湖也達到此最佳面積。
西湖和湘湖均自然景觀豐富,“擁有珍貴的人文歷史”,兩相交融,加上種種有關(guān)兩湖的神話傳說,充滿了詩情畫意,但品性各有千秋。借用江西省原作協(xié)主席陳世旭的話,是最適宜、貼切,最有說服力的了。“湘湖與西湖,樣貌相似,品性相異:同是名勝,西湖稱人間天堂,湘湖近世外桃源;同是風景,西湖風情萬種,湘湖返璞歸真;同是唯美,西湖陰柔,湘湖陽剛;同是詩歌,西湖婉約絢麗,湘湖豪邁奔放……同是現(xiàn)實,西湖精致,湘湖雄渾?!盵4]兩湖距離相近,存在品性差異,就更有吸引力,旅游者,不妨兩者同游。先西湖,后湘湖。反之,亦可。游覽中細細品味,也許能品出個味道來。
西湖、湘湖兩湖管理整治模式各不相同。西湖水權(quán)屬于國有,歷史上為省治、府治(不同時期,有不同稱呼)所在地,吳越國和南宋時還是首都。故對西湖的管理、整治歷來依靠官治,是刺史(知府、郡守)們的職責。他們利用權(quán)力,對西湖實行一系列的管理和整治。除整個元代,官府對西湖始終采取了廢而不治的政策。影響特別大的,就是唐代白居易任杭州刺史,率民眾挖葑田,筑起自錢塘門外石函橋北至余杭門(今武林門)之間的湖堤;北宋蘇軾任杭州知府,率眾浚治西湖,把挖出的湖泥葑草筑成溝通西湖南北的長堤,上筑六橋;明代杭州郡守楊孟瑛將大部分的淤泥筑成北起岳湖、南至小南湖、與蘇堤并行的長堤。此三堤,即是現(xiàn)在所稱的“白堤”“蘇堤”和“楊公堤”。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官府治理西湖更加有為。1950年把治理西湖列入國家投資計劃,翌年,啟動了疏浚西湖工程,實施有史以來清除淤泥最多的1 次疏浚,至1958年完成,使西湖擺脫了沼澤化的困境。1976年,開始第2 次疏浚,國家撥款200萬元;1978—1981年,由國家列入環(huán)境保護建設計劃,撥款150萬元,興建了西湖環(huán)湖污水截流工程;西湖引水工程于1985年2月動工,總投資1169萬元;進入21世紀后,相繼進行了“西湖南線整合工程”“西湖綜合保護工程”、湖中“兩堤三島”整治等西湖綜合保護工程深化項目。政府的有為,讓西湖越來越秀美,使西湖的客源地不斷擴大,將西湖作為旅游目的地的人越來越多。
而湘湖建成后,實行的是均包湖米,將建造湘湖所廢農(nóng)田原應繳納的稅糧1 000石7升5合(約合59 204.44 kg),平攤至受湘湖水利益處的農(nóng)田上,每畝農(nóng)田承擔湖田稅糧為7合5勺(約合0.57 kg)。顯然,湘湖的水權(quán)屬于九鄉(xiāng),是九鄉(xiāng)百姓的生命共同體。后經(jīng)過南宋紹興二十八年(1158年)縣丞趙善濟制定《均水法》,淳熙九年(1182年)縣令顧沖對此法進行修訂,并于淳熙十一年十月十二日制定、推出《湘湖均水約束記》后,此制度進一步優(yōu)化、固化。這種情況一直延至1927年湘湖收為省有為止,歷時800余年,于1928年才收為國有。所以,直至民國初期,對湘湖的產(chǎn)權(quán)問題仍有很大的爭議[13]。
這種“大集體”產(chǎn)權(quán),決定湘湖的使用和管理的行為模式、社會規(guī)范與西湖不同,治理模式依靠官與區(qū)域內(nèi)的紳民間的合作,以此來維護湘湖的運作。它以農(nóng)業(yè)水利灌溉為基準,以老百姓的正常訴求為己任,實行官紳民合力對湘湖的保護。官吏中的循吏,如楊時、顧沖、趙善濟和郭淵明等,他們視湘湖如生命,懂得湘湖對老百姓的利害關(guān)系,十分珍重自己的職責,制定了一系列保護湘湖的制度。所謂紳,即紳士。從明代開始,他們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日顯重要。清代開始,他們在湘湖的保護方面發(fā)揮了更重大的作用。這些紳士,除了個人捐款,完成相關(guān)設施的修建外,更重要的是站在保護湘湖的立場上,代表百姓的利益,清除非法所占湖面,制止對湘湖的非法占有。他們當中以明代的魏驥和清代的毛奇齡為代表。湘湖和西湖不一樣,不能隨便筑堤,輕易筑了,就會使湖水流水不暢。如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八月,孫凱臣、孫茂洲、孫廣等聚眾數(shù)千人,在下湘湖筑堤架橋,東自柴嶺,西至湖嶺,橫跨湖面約3里許,時稱橫塘。它使湘湖貯水面積大減,嚴重影響了湘湖的灌溉。后經(jīng)本縣朝臣翰林院檢討毛奇齡揭發(fā)上告,知府采納,才飭縣削堤去橋,懲治了孫凱臣等,并勒石永禁。清乾隆十六年(1795年)后,還將整治湘湖之責移交鄉(xiāng)紳,并為防止經(jīng)費被胥吏侵蝕、挪用,實行“紳董停辦,不準假手胥吏”辦法。這些紳士,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鄉(xiāng)賢。周易藻所撰的《蕭山湘湖志》,專門設有湖賢事跡一卷,記載湘湖賢達五十余人,作為全志的第六卷。
以上官紳得到湘湖周邊九鄉(xiāng)范圍老百姓的支持。湘湖周邊九鄉(xiāng)范圍老百姓是捍衛(wèi)湘湖水利地位的主要群體。他們與循吏和紳士形成合力,積極向官府舉報占湖損湖現(xiàn)象,甚至采取必要的行動來保護湘湖。
湘湖還實行過湖長、塘長制度。前者實行于明正德年間,湖長一般兩年更替。上級隨時閱視湖堤,如果發(fā)現(xiàn)湖岸坍塌的,就責成該鄉(xiāng)修筑,不致泄漏湖水。工程于每年正月前完工,否則按奸豪占種湖田,盜泄湖水處理。同時,湖長任職期間免丁差。后者由每鄉(xiāng)上戶推薦出來,分別擔任塘長、副塘長。鄉(xiāng)以下有塘夫、地總。每年春秋兩季,由鄉(xiāng)紳率領(lǐng)巡察??h鄉(xiāng)兩級并設“涉訟委員”,專理湘湖的水利糾紛。如發(fā)現(xiàn)有私筑塘堤、私開穴口等破壞湘湖水利的行為,由總甲具報,史典詳縣,水利署具查上報,后敦促塘夫、地總修復,并給犯者一定的處罰。我們現(xiàn)在實行的河長、湖長制,從蕭山湘湖的歷史上也能找到淵源。
在長期的封建土地私有制下,形成了“土地是財富之母”觀念,總認為水利不如地利,故而歷朝歷代墾禁之爭相當激烈。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城門立有禁占塞西湖的禁約,禁約中曰,“往歲豪右侵占淤塞,已經(jīng)前院勒石亦戒,歲久法弛,蠶食如故”,故“特立石禁諭,凡有宦族豪民侵占及已占尚未改正者,許諸人指示,赴院陳告”。它表明西湖也曾存在過保護與侵占的矛盾與斗爭,但遠不及湘湖爭斗之激烈、影響之大。正因為湘湖這方面的社會學意義,美國漢學家蕭邦齊,日本漢學家佐藤武敏、斯波義信將湘湖作為研究對象,有多種著述問世。
如今,《湘湖度假區(qū)管理條例》,于2018年8月、9月,被先后召開的杭州市第十三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三次會議、浙江省第十三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五次會議通過和批準,規(guī)定由蕭山區(qū)人民政府統(tǒng)一負責湘湖度假區(qū)的保護、建設和管理工作。湘湖管理也基本走上了與西湖一樣的道路。
另外,由于人、自然、社會對兩湖的影響差異,導致兩湖蘊含的人文歷史也存在較大差異。
綜上所述,西湖與湘湖在形成、功能、品性、管理整治等方面,既有相同的方面,也存在著許多差異。究其原因,形成方式相同,則是因為均在錢塘江兩側(cè),受洪潮之影響。
功能之別,是因為杭州是個城市,誠如浙江大學侯慧遴老師所言,“西湖和杭州城市是相互依存的”;西湖“和杭州城市的興廢緊密相連,即西湖以它的一湖碧水保證杭州的生存與發(fā)展,杭州的興旺發(fā)達又保護西湖的存在”[6]。特別是進入民國以后,阻隔杭州城市與西湖間的城墻逐漸被拆除,城市與西湖的關(guān)系更加密切。浙江大學建筑工程學院副教授、韓國首爾奎章閣研究院訪問學者傅舒蘭亦言:“西湖的存在與杭州城市發(fā)展緊密相連?!盵14]而湘湖所在的蕭山,歷史上是浙東最西北部,屬農(nóng)村范疇,與杭州相比,顯得偏僻。不僅如此,它也是歷來人口密集的地方,大量的耕地需要灌溉。湘湖最后走上旅游之路,則是機遇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和工業(yè)化、城市化的結(jié)果。
品性之異,一則是地理環(huán)境不同,西湖與城市的依存度強,而湘湖較弱;另則是文化差異,是吳文化和越文化沉淀的結(jié)果。杭州最早屬于吳國,后屬越國,蕭山早屬越國,也是越文化的發(fā)源地。兩地“猶如是一段旋律的兩個聲部,互有差異,也相互融合”。但“吳與越相比,吸收外來文化的時間早,范圍廣,國力也強于越,文化也更發(fā)達。越則更多地保留了古老、純樸、豪放、粗獷”[15]。
管治模式不同,源于水權(quán)不同,使用和管理行為模式的不同,也是因城鄉(xiāng)結(jié)構(gòu)的不同而致。所以,歷史上西湖治理主要依靠官治,湘湖治理依賴官紳民合作,即官治與民治相結(jié)合的模式。
兩湖相較,雖各有千秋,但實事求是而論,西湖有很多優(yōu)于湘湖的地方,它踏上旅游之路較早,管理經(jīng)驗豐富;人文文化豐富,不僅保護得好,傳承也非常之好;國際影響比湘湖要早、要大,等等。湘湖應該好好地學習,真正在顏值和內(nèi)涵上做文章,實現(xiàn)當年習近平視察湘湖開發(fā)時所提的,將兩湖打造成為錢塘江南北的兩顆龍眼。
目前,杭州從“西湖時代”邁向“錢塘江時代”,走上“擁江發(fā)展”之路,蕭山從“邊緣”走向了“中心”,西湖與湘湖真正成了錢塘江南北的雙嬌。杭州西湖風景名勝區(qū)管理委員會(市園林文物局)是由杭州市委、市政府依法設立的獨立行政管理機構(gòu),其對西湖風景區(qū)實施的保護與整治,所需資金全部由財政劃撥;整治后或新建的公園景點基本上實行免費開放。這種模式是西湖歷史模式的創(chuàng)新,但也存在著困難,特別是大量的財政支出。而湘湖旅游度假區(qū)的管理模式也有類似的地方,需要探討、研究、創(chuàng)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