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草
牛,性子好,脾氣柔,老實、憨厚,死心眼兒,干起活兒來不惜力,任勞任怨,是農(nóng)耕時代最寶貴的社會財富。人們耕田少不了牛,祭祀少不了牛,出行也少不了牛,所以牛深得文人墨客的喜愛。
千年前,唐代韓滉《五牛圖》的五頭牛第一次在中國文化史上集體亮相,便像明星一樣,自帶光環(huán),從此聲名遠播。
畫面上的五頭牛依次排開,穩(wěn)健,踏實,形態(tài)各異,或行,或立,或低首,或回眸,或昂頭,畫家用線條把牛的靜態(tài)之美和動態(tài)之韻刻畫得栩栩如生。整幅畫中除了一叢矮樹,并無其他背景襯托,卻并不顯得呆板、澀滯。
清代畫僧石濤是繪畫史上罕見的思想者,他有一幅《對牛彈琴圖》,畫面極簡,畫中唯有一老者,一古琴,一玄牛。老者端然肅穆,青牛靜臥聞音,倒是畫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晃了我的眼。當然,這也叫題畫詩,其中有兩句說:“世上琴聲盡說假,不如此牛聽得真?!?/p>
都說功夫在詩外,石濤先生這是功夫在畫外,世人都道“對牛彈琴”,知音難覓??上壬雌涞蓝兄?,將孤高之境,畫外之音,借意象傳達出來,有哲學(xué)之高妙,有禪意之會心。
近代畫家李可染更是畫牛的狂人,他的三分天下,除了山水、人物之外,牛也占了一席之地。他筆下的水墨牧牛圖,是一幅幅江南風(fēng)情畫,山水、草木、牧童,當然還有牛,情趣盎然,詩意無限,極富生活情趣。
那些牛,或耕地,或吃草,或行,或住,或臥,或浴,姿態(tài)不同,情趣各異。牛背上的牧童更是逍遙自在,或趴,或站,或坐,或看山,或觀景,最調(diào)皮的是在牛背上放風(fēng)箏、玩蟲子,個個悠然自得。勾勒點染,生動傳神。
我最喜歡的是李可染的《犟牛圖》,畫面簡單,生動有趣。一童死命地往前拽,一牛死也不動步,兩犟相遇,不知道后來誰犟過了誰。關(guān)于犟,黃胄在《驢圖》里說,“叫站不站,叫跪不跪,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謂之犟”,這是驢的犟法。牛的性子雖然溫馴,但偶爾也會耍點兒小犟脾氣,畢竟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人們把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黃胄的驢、李可染的牛并稱近代“水墨四絕”,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拿手活兒”,匠心獨運,栩栩如生?!澳镣瘹w去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鄉(xiāng)村晚景,山野牧童,老梅新柳,在李可染的水墨牧牛圖中,牛的鄉(xiāng)土味道不經(jīng)意間流露了出來。
水墨畫是中國一絕,在黑與白之間點染、勾勒,在虛與實之間潑墨、游走,意境超凡,畫面脫俗,極靜且美,有獨特的審美空間和意象。水墨牧牛圖更是歷代畫家迷戀的創(chuàng)作題材,一幅幅水墨牧牛圖很好地詮釋出牛沉穩(wěn)踏實的個性和吃苦耐勞的精神以及人格化的魅力。
每每看這些牧牛圖,我都會為其點贊,這些牛,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