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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春夏秋冬哪個最孤獨

2021-03-25 04:38路嘉
飛天 2021年3期
關鍵詞:云朵

路嘉,女,1999年10月生,甘肅省鎮(zhèn)原縣人,現(xiàn)在隴東學院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就讀。曾在《山西文學》《延河》《美文》《北方作家》《文匯報》發(fā)表過文字,散文《從前慢》入選《愛在狹路孤行》一書。

云朵去廣州實習的第二個月,她說天涼了,讓我寄幾件厚衣服,太厚不要,顏色暗淡不要。

許久沒開的鐵柜,觸摸,鐵皮發(fā)出愉悅又嘶啞的歡呼。視頻通著,云朵的舍友菲兒減肥,攪拌熱水沖泡的燕麥片,勺子與玻璃杯碰撞。喝足水的燕麥片,四面延展,隨著攪拌溢出,杯子變成白色,像孕育一只白色的鳥,流淌在桌上的,是它舒展時抖落的羽毛。

“你吃什么?”我和菲兒盯著搖晃的視頻界面同時發(fā)問。

“肉片木耳之類的炒菜?似乎是?!?/p>

鏡頭下移,露出廚房打飯阿姨一半胳膊,袖口挽得高,還有云朵的裙擺,米色棉麻質地,這樣的顏色適合站在講臺上咿咿呀呀。

米飯被菜汁泡成咖啡色。云朵吃得快,菲兒靠著我,眼神勾住云朵嘴邊的肉片,轉動玻璃杯,白色的鳥在杯子里蹬了蹬蜷縮發(fā)酸的爪。

拖著裝滿衣物的大塑料袋,走出云朵宿舍,樓下有兩排五顏六色的垃圾桶,上面的塑料袋被風吹出聲響。還有枯草以及隨風而起的落葉,天也昏暗。記得上個秋天和云朵買了一樣的運動鞋,軟糯的奶白色,四只新鞋踩在枯葉上,咯吱咯吱地笑。

寄件過程不過五分鐘,感慨服務業(yè)的便捷,走出快遞站,身體微微失重,忽然想念云朵,衣服寄走了她留在學校的最后氣息。

云朵宿舍朝南,陽光充足,遼闊的風景,左邊足球場,右邊籃球場,涌動熱烈的氣息,晚點有人在操場裊裊夜色里唱歌,少年的清朗音色。除去被蚊子臭蟲折磨得睡不著,朝南十分詩情畫意。我朝北,目光被一棟男生宿舍樓打斷,繚亂的內褲和球鞋,還有偶爾窗邊走過的,光著上半身。

去云朵宿舍拿衣服那天,正是飯點,以往也喜歡這時來,搖醒睡覺的云朵,看她化妝,看她梳頭發(fā),看她把衛(wèi)衣套在睡衣上,一同出門,打水,買飯。朝夕相處的時間,像一滴水蒸發(fā)在空氣里,水漬都沒留下。

真孤單,搖晃著身體想,開始買大桶的水隨身攜帶,這是云朵的習慣,她不止一次告訴我多喝水皮膚會好。水瓶打在大腿外側,像云朵挽著我,衣物摩擦。

記性太壞了,短褲,花生米,薄荷色輕薄的短袖,純白花邊上衣,湊不成一塊完整,酒杯相碰的聲音在腦子里響。分別前最后一次漫無目的交談,給了夏天的操場。我穿白色泡泡袖上衣,容易發(fā)皺的材質,須小心掛在衣柜。操場紅綠相間,坐我對面的云朵輕盈,衣服很淡,皮膚很淡,會飄走一樣輕。微醺感覺奇異,模糊掉色彩的邊界,化在一起,融成一片純白,喜歡這樣的純白。純白也讓我難過,它讓我想念云朵,她去廣州當了實習老師后,這邊冷得很快,白色泡泡袖上衣被壓在了衣柜最底層。

還是一個人,買好早餐,把步子收小,靠近角落空桌。

魚丸在嘴里爆開時,看見云朵的臉,似乎涂著奶茶色唇膏,隔著屏幕,不確定。

“很糟糕!”她搖搖頭。

國慶是云朵在廣州的第一個長假,幾天前她開心地說,要去市區(qū)轉轉,和一個圓臉湖南女孩。早晨她們錯過要乘坐的車,但還是到了市區(qū),換一輛白色小轎車,繼續(xù)行駛。嚴重暈車的云朵,多少時間在車上,腦袋就有多長時間塞在塑料袋,司機將所有窗戶搖下,從后視鏡投來嫌惡的眼神,嘴唇用力緊閉。

“還帶走飯館的塑料袋?”我笑著,從包里拿出紙,擦掉嘴角的紅油。

云朵說,不足一天,用完了所有的塑料袋。她昏昏沉沉,喪失一切興趣,收銀臺掛著的塑料袋,對此刻的她充滿吸引,趁著買單,扯下好幾個塞進口袋,走路滋啦滋啦響。

很長一段時間,沒能適應云朵不在,仍熱烈和她分享日常。朝夕相處的人分離,不會過于悲傷,像是兩個人各自從身體里掏出一團毛線,每天交織出一點布料,分開,拆散的不止兩個人,還有那件毛衣,它漸漸殘缺,隨著時間遞增,直至最后一個結在兩頭拉扯下松散,一種緩慢來臨的痛感。云朵比我適應更快,替她開心。

剛到廣州的第一個教師節(jié),她用玩笑的語氣,說沒收到一朵花,辦公室每個桌上都有花和卡片,有的甚至堆滿,只有她桌上物件整齊擺放,水杯冒著熱氣,茶葉游動。云朵發(fā)了去廣州的第一條朋友圈,還是玩笑的語氣,但我知道,她很難過。

云朵發(fā)了新動態(tài),充滿錯別字的一篇作文,有段話用紅筆畫了線,“像注射了硅膠一般的臉頰,但她的美麗獨一無二?!滨磕_又努力的比喻,云朵嫌棄的字里行間,我感到更多快樂的成分。

不止這些,我們共同編織的毛衣被抽離得越來越小,抽出的毛線似乎被投入更有意義的事情。

圖書館停電,一只腳動了,許多腳動了,很快這里空蕩,本不打算吃晚飯的自己,胃也感到空洞。

途經(jīng)一對情侶的爭吵,男生下嘴唇像一顆飽滿的葡萄,喉嚨鋒利,滑過我的耳膜,那顆葡萄每擠出一點惡毒的汁水,就在空氣中激起一層波紋。

云朵,開始理解你的話。原來男孩子的聲音十分出眾,愈是嘈雜,愈清晰。

停電了,網(wǎng)絡變差,關上手機不知所措,似乎該干點什么?;ㄊ畮酌牒鹊舭肫考儍羲悬c無趣,水減少的時間,想著一個人,這很有趣。

“不過是普通的人?!痹贫洳恢挂淮闻闹茸淼奈艺f。

“他是唯一讓我言聽計從的人。”我反駁。

不過,開始思索,為什么一定把蘇宇杜撰的完美?他確實是一個普通人,上普通的學校,干普通的工作,吃普通的飯,沒多少錢。單憑對他多年的喜歡,就要永遠欺騙?

上次想起蘇宇,坐在西安的地下酒吧,酒吧不大,推開小木門順著臺階轉個半圓,沒有雜亂的燈光,整屋純凈的藍,零散點綴幾桌人,以十分放松的姿態(tài),和椅子貼合在一起。最角落的女孩整個躺在座椅,腿交疊掛在椅子扶手上,脖頸自然下垂,發(fā)梢掃動地面,嘴唇不時嘟起,朝天花板吹出薄薄的煙霧,一部分煙霧落下,蓋住她傷心的臉。

確定不是任何一種隨意的消沉情緒,一個傷心的人會脆弱又強大,只是注視,她的痛苦就將我淹沒。

凌晨兩點,酒精把身體泡得昏沉,蘇宇乘著一只船漂過來,漂在我的大腦,船槳的劃動讓我想吐。還是吐了,蘇宇被吐在衛(wèi)生間的紙桶里,思緒終于清爽。

也許酒吧老板像他,才讓我突然想起。一樣抽煙習慣性瞇眼,漫不經(jīng)心的鎮(zhèn)定,溫柔的痞氣,煙也抽的浪漫。

老板頭發(fā)長,從后面扎起,一縷劉海垂在額前,精心打理的弧度,漂亮的男生,但毫無嬌氣。他搬起酒箱能走得飛快,說出的字也圓滑有力,不粘連。

趴桌上和云朵聊天,有人唱歌,收獲了多的掌聲,輕松掌控旋律是種天賦,五音不全者更容易愛上,歌唱得好聽的那一個。

“蘇宇有唱歌給你聽嗎?”云朵的酒杯靠近,輕輕碰了我的杯口。

“很多次,他喜歡唱歌?!边@話讓我后悔,我第一次用言語承認,他沒有那么喜歡。蘇宇喜歡唱歌,可以唱給任何人聽。

云朵形容:“你笑得失落?!?/p>

很浪漫哎!說著抓起云朵一縷頭發(fā)在手指纏繞。

初中還沒有手機,座機線長度有限,得趴在床邊,他說唱歌給我,一首歌三分多鐘,為了不讓隔壁房間的父母聽到聲響,和座機一直待在被子下,一起發(fā)熱,手心濕濕的,額頭濕濕的,心濕濕的。

凌晨三點,尋找可以吃飯的地方,打破規(guī)律的混亂作息讓人興奮。女生走在前,男生三三兩兩在后,街上只有我們的聲音,或許這么年輕的一群人走在一起,覺得蘇宇也應該在,年輕的他。

喜歡蘇宇,他曾經(jīng)對我而言是特別的人,男生是天生的入侵者。

他帶著新奇事物來我身邊,咬一根煙,看到我的瞬間藏在身后。有脫離同齡幼稚男孩的笑,張揚克制。陪我走很長的路,耐心的眼睛。最重要是,喜歡聽他講話,沒完沒了地找他,手機僅剩兩毛話費的第一反應是開心,還可以和他打通電話,真好。蘇宇把生活變成一朵鮮有人知的花,春天到來的時候,花朵在我眼前綻開。

和蘇宇短暫的四個月,說了許多話,分手后,我迅速變成一個緘默的人。

分手前吃了一次飯,他拉開外套拉鏈,繞開我,坐到對面,之前他會選擇坐我旁邊。一碗鋪滿香菜的炸醬面,我從來不吃香菜,他知道的,也許他忘了。挑起幾根沾著香菜的面塞進嘴里,心里泛起不適,忍著惡心吃了小半碗,停下來看蘇宇,他每吃一口面都大張嘴,伸出舌頭,接住沾滿醬汁的面條。

蘇宇注意到我時,眼睛正急速在桌上翻找,我從包里取出紙巾遞過去,上面印著一朵小花。

“看我干什么?”

“想記住你。”

沒幾天,蘇宇提出分手,我如釋重負地說:“那家的炸醬面真多,一個人是吃不完的。”

一個人吃飯沒什么不同,常吃不完,浪費。

宿舍窗簾的軌道貌似生銹了,身體帶動胳膊,胳膊指揮手,手拽著兩年沒清洗的藍色窗簾,迅速有力,向左跳躍,兩片窗簾終于貼在一起,沒了縫隙。

門小心翼翼地哭,菲兒穿著黑色棉襖,頭發(fā)黏在一起,推開門,朝我走來。然后我發(fā)現(xiàn),哭聲來自她的眼睛。

“吃點豬肉脯?”拿起桌上的食品袋,試圖放松她的情緒。

“不想考研了?!?/p>

她說完整個句子后,我的左臉,吃驚叫出聲。

常常想,菲兒是無論如何會考上的人,通知書送到,我甚至可以輕輕捏著她肩膀,自信說:“我毫不擔心?!?/p>

菲兒在圖書館的位置固定,二樓靠窗,中午兩點往后,太陽曬過來,這時候找她,會看到她一只手拿筆,一只手舉本書,擋在側面,割斷一縷陽光,整個人泡在彌漫的熱里。

身高一米五二的菲兒,六點鬧鐘響過,用手指梳理毛糙的頭發(fā),端著臉盆,穿過困倦填滿的走廊,水房洗漱。水壺在她旁邊不渺小,她每天都提著淡綠色水壺,灌滿熱水。書包大,水壺重,同時在瘦小的菲兒身上,顯得比她還大,比她還重。在圖書館的第一件事,把杯中剩余的水倒掉,提起水壺,杯子內壁迅速堆砌細密的水珠。

她沉默片刻,或者說,很久。

菲兒的指腹按在手機音量鍵,那按鍵真像一張小嘴,可她壓著它,它想說什么呢?

“我想分手。”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語氣的猶疑暴露她做不出。

“沒有人支持?!彼孟窭砬辶舜竽X混亂的毛絮。

逐漸明白,白天她和男友吵架,氣急敗壞時男友說了句,考上了,你就會和我分手!

最早說出來的,是男友的母親,一個強勢的女人,她希望菲兒本科畢業(yè)和她兒子結婚,找一份穩(wěn)定工作,兩年內給她生第一個孫子。除了菲兒自己,沒人希望她更強大,所有人都勸她做只乖順的家鳥,最好翅膀蛻化,沒了力氣,永遠留在身邊。心情好時,他們樂意把這只飛不動的鳥裝進籠子,帶出房間,掛在樹枝曬太陽,路過的人夸它羽翼美麗。男友的旁敲側擊,菲兒一直明白,但如此打翻在兩人之間,她傷心欲絕。

菲兒的男友要死了,不是失去體征的真正死亡。他死在她心里,還沒死透。他讓菲兒對晚餐失去興趣,敗壞了她的胃口,敗壞了她對男人的胃口。

近一年,焦慮擠走許多快樂,開始失去,失去學生時代,失去不用擔心明天的宿醉,失去面對失敗的平常心。夜里睡不好,睜大眼睛聽舍友此起彼伏的呼吸,她們睡得香甜。上鋪的呼嚕都打得鎮(zhèn)定,好像毫不擔心,在大學的最后一年。

“當這樣的無可奈何,春風沉醉的晚上,我每要在各處亂走,走到天將明的時候才回到家里?!毕肫鹩暨_夫也有這樣的時刻,舒緩了些,穿上外套,出門走路,哪條路更亮就朝著哪走,哪條路更長就朝著哪走。

今年最叛逆的事情是染了頭發(fā),深藍色。大學以來換過幾次發(fā)色,始終沒能鼓起勇氣染夸張的色彩,好在還是完成這個心愿。

染發(fā)那天,是睡過頭的一個中午,索性給自己放了假,沒去圖書館,打算化好妝約上朋友去逛街。頭發(fā)纏在一起,梳了很久,失去耐心,半截新長出來的頭發(fā)怎么也看不順眼。理發(fā)店門口寫著燙染優(yōu)惠,不擅砍價的我,和老板三言兩語里還省下十塊錢。

畢業(yè)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大概是許多領導都不喜歡開會時看到一個藍色的腦袋。

食堂吃晚餐——激動又傷心,把垂下的一縷藍發(fā)撥向耳后。開始為染發(fā)失去的一個鐘頭流出眼淚,吃飯像吃時間,吃飯也在失去。

有點厭倦一直追逐的獨來獨往,吃完飯下樓,不時有人擦著我的衣服走過,腳步、喘息、彼此吵鬧、東西落地、突然驚叫,空曠的樓梯間,聲音的傳遞被放大,在胸腔發(fā)出了回響。

夜里想吃火鍋,熱氣騰騰翻滾的紅油鍋底,和冷冰冰的冬天相襯。打開手機尋找高評分火鍋店,想著穿那件灰色的臟棉服,回來好丟進洗衣機,連同火鍋味兒一起洗去。窗外幾只野狗吠叫而過,熱鬧到有點吵鬧。沒了胃口,意識到可以相約吃火鍋的朋友都不在身邊。第二天早起,穿灰色臟棉服買了熱豆?jié){和小籠包,同樣熱氣騰騰,我身上的棉服咧著嘴,抹了把臟兮兮的臉。

有個人一起生活似乎真的不錯,一個健康的同齡人,干凈整潔,性情溫和,男女倒是無所謂的事情。

如果有陪伴,沉默的沙發(fā)會涌進一點熱,洗完澡,用手擠干發(fā)梢的水,像偏暖的人體油畫,熱乎乎湊過來說:“你在看什么?”

兩人比一人重,暫時壓住逃離的時間。

發(fā)覺錯過好的男孩兒。某個寒冷天氣,烤肉擺滿桌子,和當時的男友,他朋友坐對面,嘴里嚼著牛肉,醞釀字句。

“蘇州太遠?!?/p>

他朋友希望我考研選擇的學校離男友近些,我理解。在沒想好如何措辭,度過這個艱難話題時,一雙手撫摸我的頭發(fā)。

“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沒關系?!?/p>

拿起一根肉串,寒冷時候,果然適合吃烤肉,空調、啤酒暖了身子,沾滿調料的肉塊點燃口腔,讓每顆牙齒也溫暖。

小棠把B超單放在我面前,還是像夢。說愛情像云,輕飄飄又純凈,相愛的人愿意整日躲在云里捉迷藏。小棠是飛得過高的那一個,穿過夢幻的云層,什么也得不到。子宮內一個小小的黑影。她的嘴巴,細膩的白,整個人如燃燒的紙,飛快蜷縮,變成一團灰。這是怎么樣的一張紙,燙得我眼角那顆痣都疼起來。

差點讓我和她決裂十年友情那次,是小棠義無反顧搬去思東家。

小棠和思東戀愛后,常說,這日子,真是不一樣了。她開始學會辨別各種各樣的蔬菜,挑選熟透的西瓜,告訴我什么樣的橘子比較甜,黃瓜又貴了幾毛。

某個周末去小棠家吃飯,思東在客廳掃地,陽臺上掛著兩人的內衣褲,有點尷尬,拿起一個橘子走進廚房,小棠背對著我洗菜,環(huán)抱住她的腰,她胖了些,腰上被褲子勒出一圈凸起。

“你家橘子真甜?!彼合乱话觊僮尤M小棠嘴里。

三個菜,看得出孜然蓮藕是專門做給我的,小棠知道我愛吃。爆炒蝦尾是她的最愛,糖醋排骨應該是思東喜歡,還有一個清淡的蘑菇湯。

坐在對面的小棠和思東吃得認真,偶爾搛菜給對方。桌布應該是小棠挑的,淡綠色格紋,女孩子喜歡的樣式。桌上墨藍色筷子筒一定是思東,他有許多墨藍色衣服。淺淺的鵝黃色燈光照在飯菜,照在小棠的臉上,她連粉底都沒涂,素著臉,頭發(fā)用夾子夾在腦后,臉上細密的絨毛泛著光。我覺得,這時的她,充盈溫柔的力量。

開始理解在廚房,小棠咽下橘子說:“我并不向往遠方,家很可愛。”

生命來臨的太過倉促,沒有人做好準備,那張紙到達我眼底前,小棠哭了兩個夜晚,等舍友都睡著,打開臺燈,偷偷看著B超單那團小小的黑影發(fā)呆。她說原來晚上并不安靜,有只飛蛾在她簾子外撞個不停,天亮后,她找到那只飛蛾,拍成扁平,從窗戶扔下。飛蛾沒什么過錯,可它攪動了平靜。

同樣一張輕薄的紙,同樣壓得喘不過氣。小棠和思東最終選擇藥物流產(chǎn),醫(yī)生飛快在紙上寫下藥名,他們站在取藥窗口,不足一分鐘,那盒藥已經(jīng)躺在思東手心。他把藥揣進左邊口袋,緊握著,右手牽起小棠,想給她傳遞一些安心的感覺,使不上力。

看著照片中血淋淋的肉塊,我盡量選擇了平靜自然的表情,不安還是遍及每一寸皮膚。那個還沒生長出四肢和思想的小生命,躺在冰涼的衛(wèi)生間,一聲水響,什么也沒了。

“你確定?”

“給醫(yī)生看照片了,是長這樣?!?/p>

確認流出后,短暫安寧,思東每天買許多小棠愛吃的東西,我也因此吃到一個烤雞腿。

流血一直沒有停止,擔心的事情發(fā)生,清宮不可避免,思東和小棠再一次走進醫(yī)院。

趕到時,手術結束,思東扶著小棠緩慢移動,沉入身體深處的各種傷疤,在小棠身上爭相綻放。這棵飽滿的枝干迅速枯萎,像秋天一樣干枯。

“以后我怎么嫁人?會被嫌棄吧。”思東走后,扶著小棠回宿舍,她彎著身體趴在我耳邊。

我明白小棠想說什么,她愛思東,但沒計劃長久未來。思東家在小縣城,他小的時候父母去了北京,爺爺奶奶把他帶大,過年能偶爾見到父母,帶一些小孩喜歡的零食和玩具。上了小學,沒再見過母親,當思東提起,父親會不耐煩地走開,一張煙霧繚繞的嘴,沉默。漸漸思東從爺爺奶奶的只言片語明白,母親不要父親,也不要他,她在北京有了好的歸宿。

思東沒有幸福的童年,幸福的家,小棠不愿一生治愈他的殘缺。

“他家窮,我打算畢業(yè)就分手?!毙√牡皖^不看我,也沒提思東的名字。

我們停下,她坐在路邊椅子休息,落葉虛虛蓋住地上的磚塊,還有葉子正在掉落,小棠看向水果攤,挑選了幾顆冰涼的梨子,用手擦了擦,讓梨子填滿空蕩的身體,筋疲力盡,心滿意足。

責任編輯 郭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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