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舉
看著圣地亞哥劃進墨西哥灣流
又看著他回到哈瓦那小鎮(zhèn)
他的影子始終是傾斜的
桅桿壓在肩上
比窩棚的夢還沉重
他夢到馬林魚的白骨架壓在身上
陽光在白骨架上跳舞
小男孩馬諾林向他跑來
像一座流動的島嶼
用一杯咖啡,隔開大海
修復(fù)他的殘身
一杯下午茶。在哈瓦那
我與海明威對坐
探討消滅與打敗的歧義
這里沒有島嶼
陽光是新的
海明威也是新的
小男孩沒來
圣地亞哥早已拋棄小漁船
只有馬林魚還坐在船艄釣索上
看著海灘邊自己的白骨
看著圣地亞哥的窩棚
想起與他在海浪中搏斗的三天
疲憊蓋住了茶杯
“它們確實把我打敗了”
“它沒有打敗你。那條魚可沒有”
——不。我也想上岸
在漢口高鐵站等車開
被寄出去,又被寄回來
被捆進快遞包
變形的郵差將奔跑的人,壓縮在
車廂里
很窄很擁堵。偶爾的推搡、擠壓
沒有誰尖叫
也沒有誰聽清彼此間雙重的憔悴
車里車外。心里心外
安頓好行李箱里的露珠、落日
臨窗坐下
一列高鐵迎面駛進站。擦身
等車開的人,拎過一抹從家捎來的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