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現(xiàn)代生產(chǎn)條件無所不在的社會，生活本身展現(xiàn)為景觀的龐大堆聚。直接存在的一切全部轉化為一個表象”[1]。德波作為后馬克思主義者，其主要理論“景觀社會”已經(jīng)蔓延到教育教學領域。其中小說教學由于其“公開課的能指”性質而備受異化。在課堂上，這種教學的景觀業(yè)已成為常態(tài)。這顯示出一種現(xiàn)代化在教育教學領域的危機，這是我們需要格外注意的。

關鍵詞：景觀社會;小說教學;現(xiàn)代化

“景觀”（Spectacles）在德波的語境下呈現(xiàn)出一種表演或作秀性質的圖像，它與真實的世界式分離的。從社會資本的邏輯來看，“景觀”即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中的貧瘠的價值：人的價值被縮減為交換價值，人被資本物化、異化?！凹串敶鐣嬖诘闹鲗员举|主要體現(xiàn)為一種被展現(xiàn)的圖景性。人們因為對景觀的迷入而喪失自己對本真生活的渴望和渴求，而資本家則依靠控制景觀的生成和變化來操縱整個社會生活”[1]。

景觀與權力難以分割，此處的景觀在德波看來至少擁有兩方面的含義，第一是源自于技術、媒介、資本等力量融合生成的社會視覺化特征，譬如電影中的“小資生活”映像變?yōu)橐粋€社會群體心理圖式，從而使得中產(chǎn)階級難逃被“輕奢”商品剝削的命運。這種現(xiàn)象被凱爾納稱為“分離和孤獨——沉默的大多數(shù)”[2]。第二是一種主體批判態(tài)度和話語表意策略，在人們所看到的視覺映像之下，有被遮蔽著的資本邏輯存在，因而是深密的偽裝。

根據(jù)貝斯特的概括：“景觀的現(xiàn)實是：（1）一種真正的社會階級統(tǒng)治的機構設施;（2）一種意識形態(tài)，源于現(xiàn)實的社會狀況，‘已經(jīng)變得十分實際，并在物質上得以解釋’;以及（3）這種意識形態(tài)擁有一種真正的‘催眠行為’和刺激力量”[3]。以此框架為例，在小說教學中，“景觀”的能指就是課堂的教學中的一種教師們的心里圖式：在這一圖式中課堂應該是“生動、形象的”、“與生活息息相關的”百科之先、大道之源。

但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語文知識本身應該是一個具足的動態(tài)系統(tǒng)：如“形成性而不是預先設定的”、“一種探索‘產(chǎn)生于上帝笑聲回音的迷人的想象王國’并由不斷擴展的‘局部普遍性’網(wǎng)絡所構成的課程”[4]。新課改以來，小說教學的情境性加強，原是為了打通生活與語文課堂，有意地將生活和語文的界限模糊，但這一點是就“學生在語文的收獲”所談及的，這種“景觀”是學生被知識充盈的內(nèi)心的景觀，而非教師內(nèi)心對于教學的景觀。換句話說，學生在語文課上除了語文學科知識以外，還學到了邏輯工具知識、生活知識、情景交際等等知識，這一點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問題是現(xiàn)在存在于小說教學的“景觀”現(xiàn)象并未達成這樣的目標，究其原因是因為此“景觀”只是一種教師內(nèi)心對于課堂形式的視覺化想法，而非課堂內(nèi)容。

如果語文教師將此景觀運化到知識層面是毫無問題的，但是問題是作為“景觀”之景觀的是小說教學的課堂層面：課堂游戲的形式日漸豐富：從角色扮演到改寫戲說，課堂變成了“脫口秀”、“游樂園”，甚至是《星光大道》、《幻月之城》。打著“寓教于樂”的旗號，為了“公開課”的評優(yōu)評先，顯示出課堂的活力四射和五彩紛呈，游戲和體驗變成了課堂的主角?！敖處熃弑M其所能為學生創(chuàng)設了一個紛繁復雜的感官娛樂語境，沉浸于其中的學生接受著娛樂帶來的豐富的感官刺激，也在享受瞬間娛樂快感之中迷失了自我，日益失去辨別的的能力和行動的力量”[5]。

由于小說文本特有的生動性，于是教師會認為課堂越“熱鬧”就越能體現(xiàn)“創(chuàng)設綜合性學習情境”[6]，卻忽略了教學的歸宿——教學目標的呼喚。結果往往導致課堂僅僅滿足了教師心理的景觀：一個課堂通過創(chuàng)設綜合性學習情鏡，讓學生們在課堂上完成了一次“深度體驗”，于是此教學就是先進的、完滿的。追根溯源，造成教師心中的異化“景觀”的原因主要來自于兩個方面：公開課評價標準的能指和教化主義的膨脹。

在小說的教學中，如王曉春老師所設計的《皇帝的新裝》課程就是讓學生通過一種活動或者帶有游戲性質的交流進行授課，事實上他的所有小說課程設計都有類似的痕跡：即通過游戲、討論和交流完成教學[7]。這也就意味著在王老師的教學思路中，“討論活動”成為了一種“小說課就應該大家探究”的景觀，這是一種思維上的定勢，在這種定勢之下有的確實適合討論的篇目的教學效果是理想的，但是有些艱晦的小說教學篇目則不能夠依靠學生的討論進行文本深析，在此之外老師必須充當風帆和舵手的功能，提供必要的教學支架和進行必要的教學引導，否則學生的討論很有可能離題萬里。

除此之外，教化主義的膨脹也是導致“景觀”式教學的心理因素?！罢Z文是最見靈魂的學科之一......在這一點上，和其他學科相比，它是獨一無二的”[8]，諸如此類的觀點在現(xiàn)行的語文教師群體中十分盛行。教化主義的膨脹表現(xiàn)為語文教師天然帶有一種救世情懷，即語文教師將學科傲慢演繹成為一種“課堂的傲慢”，在這種傲慢充斥著的心靈里，形成了這樣一種景觀：在我大語文的課堂之上，以五千年的生生不息的營養(yǎng)和歷史中取之不盡的精粹培育學生，要力求做到在語文課上能夠還原生活的本來面目，尤其是新文化運動之后小說代替詩歌成為了我們當代的民族秘史，學生們可以在文學巨擘筆下的無數(shù)鮮活而生動的形象中體察生活本味的酸甜苦辣，語文課即是生活本身！

在這種教化主義信念之下，語文老師們會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生動”裝飾品來裝點華麗的語文課堂，形成獨特的人文宮殿“景觀”：比如在講授《孔乙己》的時候，將家中的古書、長袍、舊柜子和古錢幣帶到學校來，讓兩個學生穿著舊裝站在古董柜子面前模擬孔乙己和店老板，體會“把八個銅板排開”時候二人的心理，其結果往往是兩個學生沒有什么實質性的知識性的收獲，只有純粹的官能的愉悅。

參考文獻：

[1][法]居伊·德波.景觀社會[M].王昭鳳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3：3.

[2][美]道格拉斯·凱爾納.鮑德里亞：批判性的讀本[M].陳維振，陳明達，王峰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210.

[3][美]斯蒂文·貝斯特.現(xiàn)實化的商品和商品化的現(xiàn)實：鮑德里亞、德波和后現(xiàn)代理論[A].[美]道格拉斯·凱爾納.鮑德里亞：批判性的讀本[M].南京：江蘇人們出版社，2005：81.

[4][美]多爾（Doll，W.E.Jr）.后現(xiàn)代課程觀[M].王紅宇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9（2004，1重印）：145.

[5]季曉華.泛娛樂化語境下課堂教學危機的緩解[J].教育評論，2014（175）：44-46.

[6]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2.

[7]王曉春.語文課如何是好[M].北京：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2010.1：206，26-29.

作者簡介：趙澤龍，山西太原人，生于2000年6月，西南大學文學院2019級本科生，專業(yè)漢語言文學（師范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