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本敦
1954年,我7歲,第一次聽說大夢山。因為要建福州動物園了,山上的薩家祖墳必須全部遷移,大人們在商議著該怎么辦。
薩氏從元朝著名詩人薩都剌(天賜)始得姓。薩都剌的祖父薩拉布哈、父親傲拉齊均為武將,為元帝國開疆拓土,功勛卓著。后來薩都剌二弟薩野芝(天與)的兒子、元進士薩仲禮到福建為官,成了入閩始祖。入閩第三世薩琦在明宣德五年(1430)也考中進士,官拜翰林院庶吉士、禮部右侍郎、通議大夫。他卒于任上,明天順皇帝賜葬大夢山并建祠堂,從此大夢山歸薩家所有。大夢山又稱廉山,也稱薩家山。
明、清以迄民國,薩氏祖先也多葬于大夢山,從家譜所載的大夢山圖中可見有200多座祖先墳塋。春秋兩季,薩氏子孫都會集中在大夢山麓的祠堂祭祀。賜塋“有池有園,前路后崗,左鄰唐公祠,抵荷亭,右至墨池,各為界”。宗祠左有奎光閣、貽香亭、面壁軒、聽濤精舍,右有福德祠,其風光旖旎,早被視為西湖景區(qū)的一部分,此在《西湖志》中有詳載。只可惜抗日戰(zhàn)爭中祠堂及亭臺樓閣等附屬建筑毀于火,只留下大片墓葬。
前幾年我才知道200多座墳墓是由政府統(tǒng)一遷葬后賢山的。當時幼小的我并不關心祖墳如何,只欣喜動物園建成了,且不管明朝皇帝賜予薩家的大夢山變成了動物的家園。
孩子百無禁忌,有時會嚷著去動物園看猴子,大伯公訓斥道:“祖宗的墓地成猴山了,還去那邊看什么!”但是學校組織我們到動物園活動,大伯公管不著。
久而久之,家長也調整好心態(tài),有時也會帶孩子們去動物園了。記得有一次媽媽、大姑帶著我和妹妹去西湖游玩,也到動物園里轉了轉。剛好是周末,動物園里孩子很多。我們登上園里小山,山頂有座小亭,是全園最高處,其實也不過離山下30多米。我在小亭周邊空地上跑著,竟到了陡坡邊上,不小心踩空一腳,險些落下山去,幸有茅草擋著。此時媽媽和偶遇的表舅正在聊天,表舅見我失足,趕前幾步把我拉住。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危險,媽媽和大姑卻大驚失色,連忙牽著我和妹妹下山,急匆匆叫來一輛人力車拉我們回家,似乎未進家門都不算脫離險境。
西湖書社墨池
此后好幾次聽媽媽不無夸張地對別人說,那天我差一點跌落“萬丈深坑”,能夠躲過此劫實乃萬幸。媽媽晚年時,還對我提起此事,可見她對我那次遇險刻骨銘心。
轉眼到了1966年夏天,我已是高三的學生,“文化大革命”狂風暴雨席卷全國,我們班級也不知怎么的被帶到西門一帶“破四舊”。記得西門十字路口一角是救火會,救火會木欄干門漆成紅色,能看見有幾排水槍插在小院的架子上。
救火會是關帝廟改建的,這里所謂“四舊”的東西很多,好幾塊巨大的匾額堆放著??吹揭粰M匾紅底墨字,楷書豐腴雄渾,猛然瞥見落款竟然是祖父的,接著又看見那位訓斥孩子別去動物園的伯祖父題寫的橫匾,嚇得我轉身就走,生怕被同學發(fā)現(xiàn)。忽聽身后有同學用斧頭把木匾劈爛,我雖然有點心痛,但也有點竊喜,似在慶幸有人幫我銷毀罪證。
事后我想,西門救火會中的橫匾,未必全是原先關帝廟的,總不會這座關帝廟的匾全請薩家人題吧?也許是薩氏宗祠的。這里距大夢山一箭之地,大夢山除了有薩氏先人墳塋,還有一座大祠堂,只不過后來毀于火,這批匾額或是失火時被搶救下來存放到救火會。可惜當時我根本沒看清匾額的文字,現(xiàn)在已無從判斷它們的來歷。
說起祠堂失火,有人說是因為當年國民黨憲兵利用薩氏宗祠關押所謂犯人并嚴刑拷打,慘叫之聲使附近百姓無法忍受,于是他們放火燒毀薩氏宗祠,迫使憲兵們遷走。此說是否可信我頗懷疑,掘墓毀祠在中國人眼中是該千刀萬剮的,難道附近居民只因耳不忍聞就一把火燒了與己無冤無仇的薩氏祠堂?祠堂失火真相若翻閱當年的報紙或有答案。
斗轉星移,2009年福州市政府將動物園遷走,圍墻拆除,大夢山又成為西湖景區(qū)的一部分,被打造成風光旖旎的古典園林。
2011年秋,族兄本永來,說是要將他的父親百菉叔的詩文付梓,囑我為之序。文集包括《止止樓詩抄》《春暉寸草記》《詩詞賞析》三部分。我在記述百菉叔之母頻年事略的《春暉寸草記》中,看到這樣一段文字:“余家宗祠及先塋在西湖旁之大夢山。日寇禍閩日,毀于火,至是政府擴建公園,征及祠塋之地,母聞之謂余曰:‘祠墓舊地乃封建皇朝所貽,追原古始,固人民之所有也,今以人民所有,充為公園公囿,與眾同樂,與吾族何復失乎?惟孝子屺云公之塋宜仍留此山?!嘞材敢庵_也。遂隨思庵季叔,往拾屺云公暨祖妣之骨,并撿有明云間夏汝器墓志銘瘞于山杪南響,仍以原墓碑表其上。余塋均由政府遷瘞后賢山。既竣紀之以詩:‘湖山自古原無主,還與人民樂且嬉。暫借一抔瘞敦孝,湖山長系后人思?!畵鞂⑦z骨寄山前,更掩銘碑伴昔賢。豈獨微情思報本,為留正氣照坤乾?!?/p>
以上兩首七絕,百菉叔同時收進《止止樓詩抄》中,題《遷明敦孝屺云公墓有感》,1954年作。詩有兩注:“甲午歲大夢山先世墓地征為公園,余與思庵叔同撿明敦孝屺云公遺骨暨夏汝器先生所撰墓志銘,遷瘞大夢山前崖,敬賦二絕句?!薄岸匦⑨ㄔ乒M瑯,乃禮部侍郎琦公父,明史有傳。”
出版百菉叔詩文集,竟了解到大夢山前崖仍葬有入閩薩氏二世祖敦孝屺云公薩瑯的遺骨,實乃意外的發(fā)現(xiàn)。很顯然,1954年的遷墳乃家族大事,留下二世祖遺骨,其余由政府統(tǒng)一處理的決定不可能只是百菉叔之母的主張,一定是家族的一致意見。為什么入閩一世祖薩仲禮的遺骨不留?他是元代進士,乃始遷祖。為什么入閩三世祖薩琦的遺骨不留?他是明代進士、禮部侍郎,是官階最高的薩家祖先。為什么一世祖、三世祖的遺骨交由公家處理,家族單葬二世祖這位布衣?從《閩書》《福建通志》等史書記載可知,二世屺云公薩瑯至孝,人稱敦孝先生,留下他的遺骨,或許可反映薩氏家族置敦孝于功名之上的思想。
大夢山開辟為動物園,又由動物園改為公園,這兩個來回雖說是按山形規(guī)劃建設,但是與作為薩氏祖塋地時的地貌相比還是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盡管民國二十四年(1935)《雁門薩氏家譜》中有專業(yè)人員繪制的《大夢山實地測量圖》,標有比例尺、等高線以及每座祖塋名稱,但由于缺少參照物,要認定祠堂和百菉叔深葬屺云公薩瑯的前崖等準確位置確有困難。2012年10月的一天,有人在盤山路旁見有一石碑露出地面,細看是薩啟功墓碑,此后又發(fā)現(xiàn)幾座薩氏土墓,估計1954年遷墳時有所遺漏,于是以它們?yōu)閰⒄瘴?,比對《大夢山實地測量圖》,得知如今開闊平坦的休閑廣場右邊為宗祠遺址,左邊竹林上的陡壁便是敦孝屺云公遺骨所瘞的大夢山前崖。前崖下面,保留著動物園時為飼養(yǎng)老虎而開鑿的三個洞穴。我欣慰屺云公每天都能俯瞰休閑廣場上晨練的老人和奔跑嬉戲的兒童。
薩啟功墓碑
大夢山景區(qū)休閑廣場
我仰頭看,山上有座小亭,我小時候險些跌到山下的地方就在前崖的某一處。有人對我說,我不是因茅草擋住而脫險,而是薩氏先人的英靈將我托起。如今母親已離我而去,也加入薩氏先人的隊列,她一定明白,使她觸目驚心的一幕到底為什么能夠化險為夷。
在探明敦孝屺云公薩瑯遺骨所瘞的大夢山前崖大體位置后,和大夢山景區(qū)隔路相望的福建教育出版社的草坪上,又發(fā)現(xiàn)了一只墓前獸,專家判定為石虎。石虎雕琢精良,細瞇著眼,憨厚可愛。出版社的朋友說,他們建樓時,這里不止一只的石獸,有的被工人推進土坑中填埋了,幸虧社長看到,留下一只擺在草坪上。
新開的夢山路將福建教育出版社從大夢山切出,它所在地本屬于大夢山范圍。這里出現(xiàn)的石虎,最大可能是薩氏先人的墓前獸。
好事連連,有一位攝影家把他在大夢山拍到的一幅摩崖石刻照片送給我們,細看乃《薩氏賜塋圖銘》。原來在原動物園老虎洞上方雜草叢生的陡壁上,藏著大夢山唯一的摩崖石刻。這是一首詩:“大夢之陽,墨池湯湯。林巒蒼郁,煙靄相望。爰有鉅族,于焉卜藏。聯(lián)床壘笏,薦錫寵章。如帶如礪,山高水長。宜爾孫子,既壽永昌。”譯成白話文大意如下:“在大夢山的南面,墨池的水波蕩漾。山上樹木蔥蘢,繚繞著吉靄祥云。于是薩氏這個大家族,將這里作為墓場。他們世代當官,得到皇帝的賞賜和表彰。這里的水像衣帶,這里的山像磨盤。薩氏家族的子孫,長壽并且昌盛綿長。”
大夢山《薩氏賜塋圖銘》摩崖石刻
“薩氏賜塋圖銘”六字之下有“容鐫”二字,說明是第九世薩容鐫刻到崖壁之上的;題刻落款是“澹軒林文拜題”,林文與薩琦同為宣德五年(1430)庚辰科進士,是探花。
林文任明朝禮部侍郎,他撰寫的銘為什么到了清初才由第九世薩容將它鐫刻到崖壁上呢?讀《宗祠碑記》,知道清康熙年間八世薩希亮、九世薩容重修宗祠,估計是這次修繕時把《薩氏賜塋圖銘》鐫刻到宗祠后崖的。
查家譜得知在賜葬薩琦于大夢山后不過三代,薩氏家族就開始式微,其間標志性的事件莫過于一部分大夢山祖塋地被不肖子孫盜賣。這段歷史在明隆慶元年(1567)六世薩編修的《雁門薩氏族譜》有所披露。薩,字少園,是他第一次編修入閩薩氏族譜。在譜中他給后人立下了“修墳塋、應戶役、輯宗譜”三條,被稱為《少園公戒諭》。談到修墳塋,他嘆道:“嘉靖末年,倭寇猖獗攻逼城池,附近居民乘機(把大夢山上樹木)砍伐殆盡,甚至族中不肖割圮盜鬻,而祖宗山林鞠為寒煙衰草,良可震悼?!?/p>
八世薩希亮和九世薩容父子于清康熙十五年(1676)修的《雁門薩氏族譜》也提及盜賣祖塋地的事。這次是入閩薩氏第二次修譜。譜中有薩希亮的《祖塋大夢山圖記》和薩容的《西湖山記》。薩希亮寫道:祖塋地“歲久弗修,族中匪類盜鬻他姓,致使翁仲冠簪半湮沒于荒煙蔓草,予用是震痛捐資,鳩工力為修葺,稍復舊觀”。薩容寫道:“伯叔祖輩曾以欽賜園池分為四契,始質于葉,繼貰于朱,復私割賜墳右半以與之”,“予承先志,倍力贖轄,復為薩氏世業(yè)?!彼_容文中還說,“使非當時假手于朱,而為權貴所得,70余年未必克保全璧以至于今?!?/p>
由此可見,入閩薩氏到薩希亮、薩容父子時,又有了振興。是他們贖回被盜賣的大夢山祖塋地,使易姓長達70多年的山地回歸薩家。他們續(xù)修了族譜,重修了宗祠。因祖塋地被盜賣外姓事件令他們有刻骨之痛,所以才有將明朝探花林文所題《薩氏賜塋圖銘》鐫刻到宗祠后崖壁之舉,目的是給此山打上印記,以期皇帝賜予的大夢山不再喪失。
《薩氏賜塋圖銘》摩崖石刻的發(fā)現(xiàn),對祠堂早已湮滅的入閩薩氏宗親來說,有了精神上的慰藉;對大夢山景區(qū)來說,這幅300多年前的名家摩崖石刻,無疑成為極好的歷史景觀。
在福州清真寺可以看到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立的石碑,碑文有入閩三世薩琦倡議重修清真寺的記述,可見薩琦信仰的是伊斯蘭教;但據(jù)史書記載,薩琦“一變其色目之俗,喪葬用文公家禮,士論賢之”。又可知薩琦晚年思想有了變化,信奉儒學,改執(zhí)文公家禮。
薩琦官至右侍郎,凡提及薩琦必說他的變俗,實際上他的習俗之變并沒有得到整個家族的一致認可。在薩琦死去200年后,九世薩容贖回被盜賣的大夢山地,重修了薩氏宗祠,卻不再選擇大夢山作為自己的歸宿地,而購建文秀山壽墳就是一個印證。
薩容寫有《文秀山壽墳記》:“予先世色目人也,至鈍菴公(即薩琦)喪葬嫁娶悉從文公家禮,士論韙之,戚屬非之。然非之者未知周公、孔子之道,輒曰喪葬從先祖也,使無明見定識。際此變故倉卒、肝腸百裂之時,加以尊長嚴命,鮮有不隨其俗者。予身歷之,為終身之恨;若不早圖,恐異日子若孫亦難以善其后,慰余心焉。因是延堪輿,陟崇嶺,預為歸宿計。及壬午蒲月,獲北郊王墓文秀山?!?/p>
福州清真寺重建清真寺記石碑
這段話大意為:我的祖先是色目人,從薩琦開始,喪葬嫁娶全都按照文公家禮執(zhí)行,社會上士族評價這樣做很好,親戚們卻認為這樣做不對。然而說我們做錯的人,并不了解周公、孔子之道,只會說喪葬要按先祖的規(guī)制,并沒有說得通的道理。在家遇喪事,悲痛欲絕的時候,很少人不聽命于家族中的長輩,于是也就按色目習俗辦理了。我曾親身經歷這種情況,終身感到遺憾悔恨。如果現(xiàn)在我不早做準備,恐怕日后我的子孫無法按我的意愿處理我的喪事,安慰我的心靈。于是我翻山越嶺,為自己尋找歸宿的壽域,到了壬午年的農歷五月,終于看中了文秀山。
從這篇文章看,武舉人薩容是“文公家禮派”,與家族中某些“色目習俗派”格格不入。他以購建文秀山壽墳的行動,向這些堅持色目習俗的長輩抗爭,大夢山畢竟是皇帝賜予祖先的,文秀山則是自己花錢買的,可以“我的地盤我做主”,不管“戚屬非之”。對薩容來說,贖回大夢山,是道德的堅持;跳出大夢山,是信念的堅持。
一個民族離開本土,能夠保留的東西很少。就以色目人來說,從北方大草原到南方大海邊,環(huán)境使他們再也無法飲馬奶、吃羊肉、穿皮衣、住氈房、騎駿馬,衣食住行只能和所在地的人一樣,這是為了生存必要的調整。這種調整不會被認為“背叛”。此時能體現(xiàn)遷徙民族自身特點的,唯有習俗。習俗主要靠節(jié)日和典禮來承載。如果將它也改了,等于把僅存的東西毀了,就會給人以“背叛”的感覺。
貴為帝師的薩琦放棄“色目習俗”,放棄了伊斯蘭信仰,雖然“士論賢之”,但是200多年后還有尊長嚴命薩容必須“喪葬從先祖”,可見一個民族的習俗不是說改就可改的。
目前《雁門薩氏族譜》世系接續(xù)的全是八世祖薩希亮的后人,希亮有7子:容、宏、掞、嘏、搢、宣、寓,其中搢、寓無嗣,有嗣的5子分為5支;第4支、第5支傳至13世后無嗣,現(xiàn)在族譜的世系便形成至今保持的3支延脈的構架。因全是薩希亮后裔,自然都是“文公家禮派”。
八世之前,并非單傳,然家譜對薩希亮這一支之外或“清房分”或叫他們“另立世系”,不再收他們入譜了。這些宗親是否全部是堅持“色目習俗”和伊斯蘭信仰的,我不敢保證,但是其中肯定有這種人。奇怪的是,這些宗親也會繁衍傳嗣的,即便他們不修族譜不立世系,均能理解,但怎么竟從人間蒸發(fā),集體失蹤了呢?
我懷疑他們外遷了。山東、四川、廣東、廣西、河南等地,也生活著一些薩姓的人,福建薩氏和他們有別的是:福建薩氏非常明確自己來自雁門,是色目人薩拉布哈—傲拉齊—薩都剌之弟野芝的后裔,而其他地方的薩氏卻往往存在著溯源時的困惑和爭論;福建薩氏都不再信奉伊斯蘭教,外省的薩氏無一例外都是伊斯蘭教徒。我猜想,他們中間有的也許就來自明末清初的福建,是那些失蹤的入閩薩氏宗親。他們遷徙到省外,繼續(xù)信奉伊斯蘭教。在《兩廣薩氏宗譜》中,我讀到一段注釋,特別說明他們不是來自福建;這一注釋反而告訴我們福建薩氏曾有人外遷,故才有此說。
雖然大夢山是祖宗的山,但是從薩容不葬大夢山改葬文秀山后,薩氏中有人也開始另葬他山了。其主要的原因是大夢山墓葬過多,“風水寶地”已難尋覓,執(zhí)“文公家禮”的薩氏家族越來越走向興盛,許多家庭有能力選擇更好的壽域。薩家山的終結并不在把薩氏祖塋遷出大夢山,改建為動物園之時;當20世紀40年代的一把火使薩氏宗祠在烈火中坍塌時,薩家山就已名不副實了。如今我跨過雄兵橋,繞過墨池,在大夢山下新修的游廊里聽陣陣松濤,與其他游客一樣心曠神怡,我歡呼大夢山作為人民公園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