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
幾年來與患阿爾茨海默病母親的朝夕相處,讓房麗感慨頗深,她在文章里這樣寫道:“我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反哺并朝夕陪伴母親,像母親照料兒時的我一樣,媽媽現(xiàn)在就是我手心里的寶??粗卜€(wěn)吃飯,服侍她安然入睡,實在是人生的大福分!”
母親失憶了
2012年,房麗的母親被確診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母親的病情不可遏制地發(fā)展著,先是連衣服都不會穿了,牙也不會刷了,到后來,衛(wèi)生間都找不到了。最讓房麗傷心的是,母親連她都不認識了,失去記憶的母親如同嬰兒一般離不開人。
從2016年夏天起,房麗給母親的手腕上戴了黃手環(huán),防止她走失。盡管如此,母親還是多次走失,所幸都有驚無險地找到了。考慮到兩個弟弟工作忙,家庭負擔重,房麗決定提前內(nèi)退,專職回家照顧母親。
辦好內(nèi)退手續(xù),房麗終于能24小時陪在母親身邊了。照料一位阿爾茨海默病中晚期的病人并不容易,房麗常常被母親折騰得直掉淚,幾近抑郁。
打造“兒童樂園”
每天早上,房麗給母親穿好衣服,把她領到洗漱間,幫她擠好牙膏,讓她跟著自己一起刷牙,母親卻拿著牙刷愣愣的不知道做什么,有時拿著牙刷去刷杯子,把擠好的牙膏抹到墻上,房麗只得手把手教她,當母親終于完成刷牙的程序后,房麗豎起大拇指夸她,還獎她一塊糖。母親是從困難時期過來的,小時候吃糖是一種甜蜜的經(jīng)歷,房麗為了哄母親,專門買來童年的那種水果味的糖塊,作為母親的獎品。
讓母親刷牙不容易,給她穿衣服更像是打仗,經(jīng)常要和母親斗智斗勇。母親患病后,特別看重自己的東西,只要是她的,都看得緊緊的,嘴里常說的一句話是“別動,這是我的!”
每晚睡覺前,房麗給母親脫衣服,老太太以為女兒搶她的衣服,總是護住不讓脫,口里還委屈地叫著:“別動,這是我的!”幫母親脫褲子,更是一個體力活,房麗往下扒,母親用相反的力氣往上拽,母女倆像是在拔河。
長期“斗爭”后,房麗總結出了幾點經(jīng)驗:一、平時多準備幾件顏色相近的衣服,或者同樣的衣服買兩件,給母親換衣服的時候,她至少認為不是自己的;二是分散注意力,把要換的衣服先放在她手上,趁她翻來覆去看時,爭分奪秒換好。換衣服時,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怡吾聲,柔吾色”,母親堅持不換時不強求,等她緩和情緒后,再巧言安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換上。
房麗發(fā)現(xiàn),母親患病后不喜歡喝水,有時吃完飯一口水都不愿喝。房麗這時候就像母親小時候哄自己一樣,想盡各種辦法:獎勵糖塊、添加蜂蜜、跟她干杯、夸自己喝的東西味道好,母親抗拒的時候,房麗喊著“寶寶乖”,直接用勺子喂。有時母親閉緊嘴巴,房麗就用小食品誘使她開口。
失去記憶的母親像個充滿童真的孩子,對動畫片頗感興趣。房麗陪著她看《天線寶寶》《花園寶寶》等,看到寶寶們出場,母親激動得拍巴掌,有時還高興得在客廳里轉圈。
房麗她把沙發(fā)、餐桌、電視柜等大件物品都挪到了幾個角落,騰出二三十平方米的“空地”,四處布置了大大小小的公仔玩偶,為母親打造一個“兒童樂園”。母親不愛活動,房麗不想讓媽媽久坐,過段時間就會放支舞曲,把母親拽起來,母女倆跟著音樂起舞,母親跳得興奮了,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房麗還買了只鼓,兩人一個拉二胡、一個敲鼓,雖然配合不太默契,但都玩得很開心,玩到興起,母親還主動拉著女兒的手轉圈圈。
“童話故事”每天上演
房麗發(fā)現(xiàn),母親雖然喪失了記憶,心底里那份溫情和善良一直都在。2017年元宵節(jié)那天,一家人圍在桌子前吃晚餐,房麗看到母親還沒吃完,就端著盛元宵的碗離開了餐桌,她只見母親走到沙發(fā)旁,用勺子盛了個元宵,彎下腰去喂一個倉鼠造型的靠墊,臉上帶著笑,嘴里說著什么,看到這幅充滿童趣的畫面,房麗啞然失笑。
讓房麗感動的是,盡管母親認不出她,叫不出她的名字,但她骨子里仍深愛著兒女,對房麗十分依賴。日復一日的照料、磨練中,房麗和母親的身份進行了對調(diào),母親完全沉浸在童真世界里,房麗行使的卻是母親的角色。
幾年陪伴下來,房麗卻有了別樣的人生感悟。照顧母親很辛苦,每天晚上母親安然入睡后,房麗都會打開電腦,記下一天來的點滴感悟?;疾〉哪赣H似孩童,每天都有忍俊不禁的故事發(fā)生,房麗不忍錯過,母親那些童言稚語別有一翻趣味。
時下,快遞業(yè)越來越發(fā)達,房麗小區(qū)新建了快遞柜,有趣的是,快遞柜在母親眼里成了魔術師的百寶箱。2019年夏天,房麗給母親網(wǎng)購了一頂漂亮的遮陽帽。那天上午,房麗的小弟過來看母親,房麗讓他去取快遞,母親也跟著去了。到了快遞柜前,看到小兒子按了一串數(shù)字,柜門打開了,小兒子取出一個袋子,打開袋子,是一頂漂亮的遮陽帽,母親天生愛美,看到帽子眼睛都亮了,戴上后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
而后的整個夏天,房麗陪著母親每次走過快遞柜,母親都會用神秘的語氣告訴女兒:“帽子是從這里變出來的,不要錢!”母親的憨態(tài)逗得房麗憋住笑,然后故意用夸張的口吻說:“真的嗎?太神奇了!”每次取快遞,她都盡量帶上母親,看著房麗從柜子里掏出一件件東西來,高興得母親孩子似的拍手叫好。
母親有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fā)生,不少家長還帶著孩子上門看望房麗的母親,讓孩子感受房麗的孝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