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霞

“親愛的聽眾朋友，大家好，這里是深海廣播電臺FM1988。就在剛剛，我們得知了一個無比沉痛的消息——深受愛戴的姥鯊法特先生在海岸擱淺。雖然人類發(fā)現(xiàn)后迅速展開了救援行動，但由于法特先生體形巨大，人類束手無策，法特先生已不幸去世。目前，記者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法特先生的子女，他們稱暫時不接受采訪。不過飛飛探長和助手小五已經(jīng)按照深海‘擱淺’事故處理程序介入調(diào)查，后續(xù)調(diào)查情況，深海廣播電臺FM1988將深入為您報道！”

都說姥鯊法特先生的莊園規(guī)模即便是在人類世界里也能排得上名號。而且莊園在裝修上采用了當時最流行的洛可可風格，僅是外墻裝飾就用混合了貝殼和黑色珊瑚的材料做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渦，一看就頗具藝術(shù)想象力。不過即便如此，它在深海里也常被歸入默默無聞的一類建筑——它既不像風雪山莊那樣舒適，也沒有海草莊園那樣可怕的傳聞，更重要的是它的主人體形巨大，總會讓其他深海居民敬而遠之。

可是當飛飛探長和小五到達莊園的時候，那里卻門庭若市，很多記者和居民都擠在門口。

“飛飛探長，請問您是來調(diào)查‘擱淺’事故的嗎？”海星記者突然擋在了路中間，“眾所周知，姥鯊擱淺的行為就等于自殺！您是否可以發(fā)表一下對本次事故的看法？”

“飛飛探長，法特先生真的是自殺嗎？”一條不知名的小魚舉著白色的珊瑚枝，表情十分凝重，“其實法特先生的性情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我剛到這片海域的時候他很是關(guān)照我呢……而且他天性樂觀，不可能……所以我希望，您能盡快查出真相！”

“飛飛探長！”

“飛飛探長！”

就在此時，莊園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儀表堂堂的年輕姥鯊游了過來。

“大家好，我是法特先生的長子莫爾斯，謝謝諸位對家父的關(guān)心。不過請少安毋躁，深海事務(wù)管理委員會已經(jīng)委托飛飛探長前來調(diào)查了！”

“我們家一共有三個孩子，”莫爾斯一邊帶路一邊介紹道，“我有一個弟弟叫亨利。不過，他沒什么可介紹的，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家伙。我還有個妹妹叫愛麗絲，我們小時候感情很好，不過自從她結(jié)婚后……總之，現(xiàn)在我們聯(lián)系也不多?！?/p>

“不好意思，莫爾斯先生，”小五掏出了筆記本，“請問你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法特先生失蹤的？畢竟從這里到海岸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按理說你們應該早有察覺才對，可是你們在這段時間里都沒有報案記錄。”

“事實上，我們跟爸爸的關(guān)系都不太好，”莫爾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把飛飛探長和小五請進了客廳，“我們一開始都沒留意他是什么時候離開家的……”

說話間，另一條姥鯊游了過來。他和莫爾斯長得很像，但嘴角旁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所以即便笑起來，看上去也有些兇狠。

“大哥！這就是飛飛探長嗎？”

“這是亨利，”莫爾斯加重了語氣，“我的弟弟。”

“介紹得太簡單了吧，大哥……”亨利冷冷地說道，“不加點兒形容詞嗎，什么敗家子、不孝子之類的？”

“大哥哪有那么壞呀！”沙發(fā)轉(zhuǎn)角處，一個嬌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對了，飛飛探長，我是愛麗絲。”

“好了，我想我們已經(jīng)對你們有了初步的認識，”飛飛探長看了看兄妹三個，“接下來，我想聽聽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

“那就由我來講一講，大家覺得可以嗎？”莫爾斯頓了頓，在確定大家無異議后，他才繼續(xù)說道，“我們?nèi)齻€應該都是在上周收到了爸爸的信。信件的內(nèi)容非常鄭重，至少我收到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的?！?/p>

“信上說他已經(jīng)老了，非常懷念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希望我們?nèi)齻€都能回家一趟。當然他預料到我們可能會拒絕，所以特地說想在見面的時候確定一下金庫鑰匙的事情。

“相信你們也知道，姥鯊一族歷史悠久，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家族中有一個金庫代代相傳，它可以保證姥鯊們永遠不會挨餓。有傳言說我爸爸建造這座莊園用的正是金庫里面的錢！”

“當然，我們不一定想見到爸爸，但一定都想得到金庫鑰匙，對嗎？”莫爾斯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于是我們都在上個周末回到了家?！?/p>

“我到家的時候，爸爸熱情地接待了我。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也明白了做爸爸的責任。應該說，在一定程度上我能理解爸爸當時的選擇了，但是怎么說呢……我心里這關(guān)還是有點兒過不去，我一想到……”

“好了，哥哥，別說那么多啦！”愛麗絲笑瞇瞇地說道，“我想飛飛探長更想知道爸爸當時是什么狀態(tài)。我覺得他的狀態(tài)差極了，你們不反對吧？”

“沒錯，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爸爸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很差了！”亨利吊兒郎當?shù)匮a充道，“說不定他早就計劃‘擱淺’自殺的事了。”

“各位，我們現(xiàn)在需要跟你們每一位單獨聊聊……”小五詢問似的看了看飛飛探長，“到隔壁餐廳吧？雖然大家很難過，但我們還是需要問你們一些問題?！毙∥逄统龉P記本，認真地解釋道：“這對我們偵破案件有幫助?！?/p>

“沒問題！”姥鯊們異口同聲道。

第一個來到餐廳的是亨利。

“您最后一次見到法特先生是在什么時候？”

“應該是在星期天的晚上吧。當時不算太晚，我路過爸爸房間時敲了敲門。爸爸都沒來得及穿衣服就讓我進屋了。我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主要就是為了金庫鑰匙……既然你們做過調(diào)查，想必也知道我們幾兄妹和爸爸關(guān)系這么差的原因。當年我們一家正在度假，媽媽卻突然被人類抓走了，爸爸身形如此巨大都沒有上前救援，還攔住了我們幾兄妹。從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他不配當我爸爸?！焙嗬劾锏暮抟廪D(zhuǎn)瞬即逝，“我想他們兩個跟我的想法都差不多吧?！?/p>

“再說回那天晚上吧，我和爸爸聊了一會兒，他最后總算同意把金庫鑰匙給我了。這也不算奇怪吧？畢竟我也是他的兒子?！焙嗬柫寺柤绨?，“總之，關(guān)于爸爸的死因，您不會懷疑我吧？我是……怎么說呢，對待生活比較隨意，雖然欠了一屁股債，但也不代表我眼里只有錢，是吧？”

“這樣盤問我們是不是代表您在懷疑我們？”第二個接受詢問的是愛麗絲，“可是我敢向您保證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最后看到爸爸的時候應該是星期天的晚上。當時我正在外面散步，要我說呀，這個季節(jié)從有暖氣的地方到屋外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在經(jīng)過爸爸房間的時候，我一時調(diào)皮，從窗戶向里望了望。您也知道我們姥鯊身形巨大，所以房間和窗戶也比一般建筑要大上幾十倍，自然也就沒有合適的窗簾了。然后我就看到……我看到爸爸和亨利打起來了?！?/p>

“您確定是法特先生和亨利在打架嗎？”飛飛探長詢問道。

“沒錯，但我并沒有去勸架，因為我覺得沒必要。爸爸和亨利打一架又有什么呢？最多就是各自受點兒傷而已。當然我這么說并不是因為我恨爸爸，媽媽那會兒被人類抓走的時候我還小，我是很傷心，但我絕對沒有——至少一開始沒有恨過爸爸。但哥哥們的態(tài)度影響了爸爸，在莫爾斯和亨利相繼離家出走后，爸爸的精神狀態(tài)時好時壞，不久之后，我也因為結(jié)婚而離開了家。

“這次爸爸叫我們回來拿金庫鑰匙，我其實也沒多開心。的確，我丈夫的公司現(xiàn)在急需資金周轉(zhuǎn)，可是按照姥鯊家族的傳統(tǒng)來說，金庫鑰匙只能有一個繼承人，并且只能在上一任主人身故后才能繼承鑰匙。不過我還是回來了，我想也許爸爸可以先借給我一些呢……”

“說真的，爸爸這次似乎一直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但我總是避開他的眼神?，F(xiàn)在想起來我還是有些后悔的……”莫爾斯說著低下了頭，“我認為爸爸可能是會‘擱淺’自殺的。當年的事情你們也知道，所以我認為爸爸內(nèi)心也是自責的，而且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所以我認為他這次叫我們回來，又說到金庫鑰匙，很有可能就是想留下遺囑……”

“我最后一次見到爸爸，或者說知道爸爸還在莊園里，應該是在星期天的晚上。那天晚上雖然我很早就上床了，可是我一直睡不著。大概十一點我下樓找吃的時，聽見了爸爸房間里的響動……是爸爸和亨利打起來了……亨利嘛，脾氣暴躁，小時候就經(jīng)常和爸爸吵架。雖然金庫鑰匙按傳統(tǒng)只能給我或者給他，但他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應該讓爸爸很失望，所以我猜是他去找爸爸，然后一言不合就……”

“您沒有進去勸架嗎？”飛飛探長詢問道。

“這個……我沒有進去是有私心的，”莫爾斯皺緊了眉頭，“我希望爸爸能借此看清楚亨利的真面目，把金庫鑰匙留給我……畢竟我有五個孩子，我希望他們能夠衣食無憂。唉！可我沒想到爸爸竟然因為和亨利打了一架就自殺了……”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p>

目送莫爾斯離開后，飛飛探長讓小五將姥鯊們聚在客廳里，然后仔細查看了法特先生的臥室。

嗯……床鋪整潔、衣柜整齊，梳妝臺上還有序地擺放著法特夫人當年的梳妝工具。在寫字臺上，放著一支珊瑚筆，筆里的特制墨水已經(jīng)所剩無幾。飛飛探長快速翻看了一下抽屜，除了一個小小的海藻紙簿外，其余也就沒什么了。飛飛探長仔細觀察著海藻紙簿，輕輕地用珊瑚筆在上面掃了掃，很快，一段文字就顯現(xiàn)出來。

飛飛探長嘆了口氣，將這一頁海藻紙撕了下來，然后回到了客廳。

飛飛探長發(fā)現(xiàn)的海藻紙上到底寫了什么？從飛飛探長的詢問中你猜出兇手是誰了嗎？敬請期待《姥鯊“擱淺”事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