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廷亮
(河西學院紅西路軍研究院,甘肅 張掖 734000)
1936年10月至1937年4月,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21800余名將士西渡黃河征戰(zhàn)河西走廊最終血沃祁連的悲壯歷史,是中國工農紅軍作戰(zhàn)史和中國革命史上較為特殊的重大事件之一。八十多年來,對西路軍歷史的研究和宣傳雖然一度經歷了一個曲折而又復雜的過程,但改革開放后,隨著思想解放的不斷深入,西路軍問題逐漸成為黨史和軍史學界研究的熱點,相關電文資料集結公布,各類回憶和采訪錄相繼問世,西路軍歷史得到了全面深入的研究,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①。西路軍英勇悲壯的歷史也在黨史權威著作中得以客觀記述和評價②。在此基礎上,甘肅河西地區(qū)各紀念場館也不斷挖掘紅色資源,改造提升宣傳教育功能,成為紀念和宣傳西路軍光輝業(yè)績,傳承紅色基因的愛國主義教育陣地。2019年8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甘肅高臺考察瞻仰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紀念碑和陣亡烈士公墓,參觀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紀念館。他強調,我心里一直牽掛西路軍歷史和犧牲的將士,他們作出的重大的不可替代、不可磨滅的貢獻,永載史冊。他們展現(xiàn)了我們黨的革命精神、奮斗精神,體現(xiàn)了紅軍精神、長征精神,我們要講好黨的故事、紅軍的故事、西路軍的故事,把紅色基因一代代傳承下去。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講話,高度評價了西路軍特殊的歷史功績,深刻闡釋了西路軍精神的豐富內涵,對進一步弘揚西路軍精神,傳承紅色基因提出新的要求,體現(xiàn)了新時代我們黨和國家對西路軍歷史的高度重視,也為新的歷史時期全面深入研究和宣傳西路軍光輝歷史提供了全新的理論指引。因此,全面重新審視西路軍歷史,深刻總結西路軍歷史的特點,精確凝練西路軍精神內涵,對于講好西路軍故事,傳承好紅色基因,提升西路軍紅色文化價值引領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西路軍的西征是發(fā)生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向抗日戰(zhàn)爭轉折時期的重大事件之一。這段歷史,無論是從整個事件的背景、西路軍的形成以及其承擔的使命,還是西進河西后所面臨的地域環(huán)境以及民情敵情,尤其是最終結局都呈現(xiàn)出諸多的特殊性。
首先,從西路軍西征的大背景看。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中央紅軍被迫實行戰(zhàn)略轉移,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長征。自紅軍長征伊始,面對極端嚴峻復雜的形勢,如何使黨及其領導的紅軍得以生存和發(fā)展,如何在風云變幻的國內外形勢下領導全國人民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始終是黨和紅軍面臨的重大課題。其中,“打通國際路線”,得到共產國際和蘇聯(lián)的援助,開辟和建立新的穩(wěn)固的戰(zhàn)略根據(jù)地,是當時歷史條件下中共中央軍事戰(zhàn)略和政治策略演變中重要的一條主線。早在長征途中及一方面軍到達陜北后,中央就已基本確立了向西北發(fā)展、打通蘇聯(lián)的戰(zhàn)略意圖。[1]1935年12月,瓦窯堡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軍事戰(zhàn)略問題的決議》明確指出,紅軍的軍事行動應放在“打通蘇聯(lián)”與“鞏固擴大現(xiàn)有蘇區(qū)”這兩項任務之上,具體步驟是:“第一步在陜西,第二步在山西,第三步在綏遠?!保?]為此,1936年2月,紅一方面軍主力發(fā)起東征山西的戰(zhàn)役以及1936年5月紅一方面軍13000人組成西方野戰(zhàn)軍準備實施的《西征戰(zhàn)役計劃》等,都是為實現(xiàn)這一總戰(zhàn)略目的而進行的軍事行動和準備。東征的目的之一是占領山西,攻取綏遠,靠近外蒙,打通國際路線。西征的意圖是攻取寧夏、靠近外蒙進而接通蘇聯(lián)。但最終都由于形勢變化而未能實現(xiàn)。1936年10月,三大主力紅軍會師在即,為奪取寧夏進而接通蘇聯(lián)創(chuàng)造了更加有利的條件。10月11日,中共中央及中革軍委制定并發(fā)布“十月份作戰(zhàn)綱領”(即《寧夏戰(zhàn)役計劃》),由一、四方面軍共同配合,合力攻取寧夏,打通國際聯(lián)系,直接取得蘇聯(lián)和共產國際的物資和技術援助。這樣,歷經波折經過長途跋涉剛剛會師后的紅四方面軍還未來得及休整或做必要的準備就立即投入了這一戰(zhàn)役之中,踏上了長征會師后執(zhí)行新任務的艱苦征程。由此,“打通國際路線”這一多方面因素促成的特殊“機緣”,是后來西路軍西征的特殊背景。
其次,從西路軍的形成看。根據(jù)《寧夏戰(zhàn)役計劃》,1936年10月24至31日,紅四方面軍總部及所屬30軍、9軍、5軍共計21800余人相繼渡過黃河,迅速占領了景泰地區(qū),控制了北取寧夏的重要樞紐地帶。但是由于此時黃河以東紅軍未能擊退南敵,紅軍主力被迫分路向東轉移,敵軍追擊至靖遠、打拉池、中衛(wèi)一線。這樣,渡河部隊與河東紅軍主力被敵割斷,更無法單獨完成攻寧任務之可能,寧夏戰(zhàn)役被迫擱淺。在此形勢下,渡河部隊何去何從,成為中央亟待作出抉擇的問題。11月8日,中共中央根據(jù)新的形勢變化及渡河部隊所面臨的情況擬定了《作戰(zhàn)新計劃》,明確指示:“徐、陳所部組成西路軍,以在河西創(chuàng)立根據(jù)地,直接打通遠方為任務,準備以一年完成之。”[3]在征求朱德、張國燾等意見的基礎上,于11月11日正式同意組成西路軍,成立由陳昌浩為主席、徐向前為副主席的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作為最高領導機構。從此,西路軍開始了西進河西、獨立創(chuàng)建河西革命根據(jù)地并從新疆接通遠方的重任。
從西路軍形成過程可以看出,西路軍之所以組建,是當時客觀形勢發(fā)展急劇變化造成的結果,也是在當時特定歷史條件下,中央在放棄寧夏戰(zhàn)役計劃后,為實現(xiàn)打通國際路線重新做出的另一種選擇。從這個意義來說,西路軍的組建也帶有一定的特殊性。
第三,從西路軍擔負的使命看。為完成中央賦予的使命,西路軍組建后隨即開始了進軍河西的艱苦征程。但是,綜觀整個西征過程,西路軍承擔了諸多難以兼顧的任務。主要表現(xiàn)在,隨著河東局勢的不斷變化,西路軍具體的戰(zhàn)略方向和任務變得飄忽不定。先是古浪戰(zhàn)役失利后中央電令在永昌、山丹等地建立根據(jù)地。西安事變爆發(fā)后,曾一度奉命東返,以策應西安事變。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又奉命西進,占領甘、肅二州,并以一部占領安西。其后,又根據(jù)西安事變后形勢的變化,一度命令西路軍東返,如此反復有六次之多。戰(zhàn)略方向和任務變化之頻繁,遠遠超出了這支無后方依托孤立作戰(zhàn)的軍隊的承受能力,致使西路軍在人煙稀少的狹長走廊內走走停停,東西徘徊,貽誤戰(zhàn)機,主力日漸消耗,最終陷入絕境,未能完成接通遠方的使命。
第四,從西路軍所面臨的環(huán)境和民情敵情看。河西走廊南面是終年積雪的祁連山,北面為巴丹吉林沙漠和騰格里沙漠南緣之龍首山、合黎山、馬鬃山。狹長的走廊內人煙稀少,村落零散,地瘠民貧,干旱糧缺。時值嚴冬,氣候奇寒,部隊籌糧吃水補給極其艱難,非常不利于大部隊持久作戰(zhàn)。加之近代以來偏遠的河西長期處于馬步芳、馬步青等封建反動軍閥的殘暴統(tǒng)治下,經濟凋敝、民不聊生,民族關系復雜尖銳,信息閉塞,無任何革命的群眾基礎?!岸R”視地盤如生命,不容任何力量染指。在西路軍整個西進過程中,馬步芳相繼投入了126000多(其中騎兵15000人、步兵15000人、民團96000人)兵力對紅軍進行血腥圍剿。[4]西路軍在如此艱難困苦、強敵圍堵的險惡環(huán)境中,無法有效地消滅敵人,建立較為穩(wěn)固的根據(jù)地,始終處于“無日不戰(zhàn)、無日不走”的被動局面之中。
第五,從西路軍最終的結局看。西路軍在河西孤軍奮戰(zhàn)的5個多月時間里,在極端艱難的情況下,同國民黨軍隊殊死搏斗,歷經大小戰(zhàn)斗80余次,殲敵25000余人,沉重打擊了“二馬”在河西的反動勢力,有力地策應了河東紅軍和友軍的戰(zhàn)略行動,對爭取“西安事變”和平解決,推動全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形成做出了不可替代的巨大貢獻。但西路軍最終未能完成在河西建立根據(jù)地進而打通國際路線的使命,眾多主客觀因素抑或是“歷史的合力”[5]導致其全軍覆沒。西路軍以失敗而告終的歷史,可以說是中國工農紅軍作戰(zhàn)史上一次慘重的失敗,在黨和紅軍的歷史上也是十分罕見的,這也是西路軍歷史最引人注目的特點之一。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為追求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偉大革命歷史進程中,無數(shù)優(yōu)秀的中華兒女創(chuàng)造了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壯舉,譜寫了一曲曲驚天動地、氣壯山河的動人樂章。在這一曲曲英雄樂章中,既有勝利的凱歌,亦有悲壯的旋律。但是,還沒有哪一段歷史有如西路軍如此悲壯慘烈,它是這段悲壯旋律中最低沉悲愴的音符。
第一,損失慘痛。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總部所屬第5軍、9軍、30軍及騎兵師、婦女獨立團、回民支隊等直屬部隊共21800余人組成的西路軍,在河西5個多月的征戰(zhàn)中,遭遇了數(shù)倍于已的“馬家軍”反動軍閥的殘酷進剿,最終血沃祁連、兵敗河西。7000多名將士壯烈犧牲,12000多人不幸被俘,其中6000多人慘遭殺害,僅430多名指戰(zhàn)員歷經磨難抵達新疆。“遭到了幾乎全軍覆沒的命運。”[6]這在紅軍作戰(zhàn)史上是極其罕見的。單從損失軍隊的數(shù)量看,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實施寧夏戰(zhàn)役開始時,紅軍總數(shù)共五萬多人,其中紅四方面軍約四萬人。西路軍人數(shù)約占紅軍總數(shù)的近五分之二,四方面軍的二分之一。[7]在當時紅軍長征會師后黨和紅軍所面臨生存和發(fā)展的關鍵時期,“無論是從保存紅軍的實力或是擴大根據(jù)地方面,還是在實現(xiàn)中革軍委制定的軍事戰(zhàn)略方針方面,西路軍西征都是失敗的,而且是得不償失?!保?]更重要的在于這支軍隊“是經過中國共產黨長期教育并在艱苦斗爭中鍛煉成長起來的英雄部隊”。[9]其中,紅5軍是1934年12月由趙博生、董振堂等率領原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舉行寧都起義后改編的隸屬紅一方面軍的主力部隊,曾先后參加了中央蘇區(qū)贛州、漳州、南雄水口、樂安宜黃、建(寧)黎(川)泰(寧)、金(溪)資(溪)等戰(zhàn)役和第四、第五次反“圍剿”,在長征途中擔任主力后衛(wèi),為保障中央和主力紅軍轉移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得到了“鐵流后衛(wèi)”的光榮稱號。紅9軍、30軍等是鄂豫皖蘇區(qū)創(chuàng)立時發(fā)展起來的紅四方面軍主力部隊,歷經殘酷戰(zhàn)爭的考驗和艱苦長征洗禮,是忠誠于黨意志堅定的革命中堅力量。他們在河西的巨大犧牲,對當時處在歷史轉折時期的中國革命是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尤其是英勇獻身的萬余名烈士中,5軍軍長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楊克明、9軍軍長孫玉清、政委陳海松、總供給部部長鄭義齋等13名軍級以上和88師師長熊厚發(fā)等51名師級干部以及94名團級以上干部或戰(zhàn)死或慘遭殺害。[10]這一慘痛的損失,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所進行的歷次戰(zhàn)爭中可謂空前絕后。
第二,戰(zhàn)爭殘酷。長征會師后西路軍未曾修整補充和做必要的準備就立即投入渡河作戰(zhàn),整個西征都是在河西寒冷的冰天雪地里進行,大多數(shù)將士都還身著單衣草鞋,人煙稀少、地瘠民貧的河西使得籌糧籌物甚至吃水都十分困難。西征開始時,5軍轄2個師、6個團,3000余人,槍1000余支,平均每槍子彈5發(fā);9軍轄2個師、7個團,7000余人,槍2500余支,平均每槍子彈15發(fā);30軍軍轄2個師、6個團,6500余人,槍3200余支,每槍平均25發(fā)子彈,沒有任何重武器和槍彈補給。在西路軍經歷的80多次戰(zhàn)斗中大多數(shù)全靠大刀、槍刺等近距離肉博。如四十里鋪阻擊戰(zhàn)中,敵人五個團向三十軍陣地猛攻,“八十八師及八十九師一個團堅守陣地,奮戰(zhàn)三日,數(shù)度與敵肉博,殺傷敵人二千四百余人,其中被大刀砍死者七百以上,自己亦付出傷亡二千的代價?!保?1]在血戰(zhàn)高臺戰(zhàn)斗中,紅五軍彈盡糧絕,依然與敵殊死肉搏,“刀刃卷缺,石頭打盡,便用拳打、口咬……”。[12]終因敵眾我寡,陷于力竭援絕的境地。軍長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楊克明、十三師師長葉崇本、參謀長劉培基以下3000多人全部壯烈犧牲。1937年12日,毛澤東在接見回到延安的西路軍領導人李先念、李卓然、程世才等同志時說:西路軍是英勇的、頑強的,經常沒有飯吃,沒有水喝,冬季沒有棉衣,傷員沒有醫(yī)藥,沒有子彈用大刀、矛子和敵人拼殺。[13]這正是西路軍所經歷的險惡戰(zhàn)爭環(huán)境和慘烈戰(zhàn)斗的真實寫照。
第三,慘絕人寰的屠戮和虐待。紅西路軍在極端嚴酷的環(huán)境和極其困難的條件下與強大的敵人作殊死戰(zhàn)斗失敗后,12000余人不幸被俘。這些被俘的將士受到了反動的馬家軍慘絕人寰的屠戮、酷刑、蹂躪和迫害,6000多人慘遭殺害。據(jù)資料記載:“馬家軍在青海三縣一市和甘肅河西十二縣城殺害紅軍多達6043人。其中槍殺2727人,用火燒死53人,活埋3263人?!保?4]其中,在張掖老飛機場、東校場、王母宮、孟家墩等地被殘害3267人,在高臺、臨澤、永登、紅柳園等地被殘害至少500人,在西寧被殘害2000余人,在青海海北地區(qū)、窯銜峽、循化縣、化隆縣等地其他地方被殘害350人。[15]其殘害手段五花八門、極其殘忍。有刀劈活埋、抽腸扒肚、剝皮學手、挖心取膽、饃蘸人血、打活靶、澆油點燈、亂石砸死、釘死樹上、土炮轟死、輪奸致死、割頭示眾、投河沉尸等,對來不及撤退和轉移的傷病員也采取槍刺刀砍、石砸棒擊、剜眼削鼻割耳等血腥手法,可謂無所不用其及,慘無人道,令人發(fā)指。幸存的5000余人,后來被編入馬步芳新2軍補充團、循化工兵營、義源工廠、羊毛廠、皮毛廠、永登補充團、新城補充團、甘州補充營、武威童子營等,從事修路、建橋、采礦、做工等服各種苦役,受盡了非人的折磨和壓榨。[16]而被俘的1300名西路軍女戰(zhàn)士的遭遇更是慘不忍睹、罄竹難書③。
對于西路軍這段極其悲壯的歷史,無論是當年親身經歷了這場艱苦征戰(zhàn)而幸存的紅西路軍將士,還是所有研究關注過西路軍歷史的學者以及我們今天走進西路軍各紀念場館憑吊烈士的人們,在他們的回憶中,在歷史的記述里以及每一個人的心中,最直觀的感受都莫過于“悲壯慘烈”四個字,而這正是一歷史最沉重、最深刻的特點。
英勇悲壯的西路軍歷史已成過往,必將載入史冊,而唯有西路軍精神需要我們代代賡續(xù)和傳承,這也是這段特殊的、悲壯的歷史留給后人最寶貴的精神財富。那么,西路軍精神的內涵究竟是什么?一個時期以來,學術界及相關研究團體都從不同角度和層面對西路軍精神進行了挖掘提煉和評價闡釋。歸納起來主要有:忠誠理想,堅定信念,勇往直前的革命理想主義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的作戰(zhàn)精神;服從組織,嚴守紀律,顧全大局的犧牲精神;與人民群眾生死相依,團結一致,同仇敵愾的協(xié)作精神;艱苦奮斗,逾挫逾勇,百折不撓的拼搏精神;忍辱負重,永不動搖,用終生的革命言行證明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的奉獻精神。④這些內容固然都是西路軍精神豐富的內涵,也充分詮釋了我們黨的革命精神,體現(xiàn)了紅軍精神、長征精神。但是,作為一種精神的提煉和概括應當緊扣歷史本身特點和所蘊涵的時代主題,將最能體現(xiàn)這段歷史創(chuàng)造者們最鮮活、最突出的精神氣質和最具啟迪意義的東西抽象出來,才能準確把握其核心和實質。
從紅四方面軍長征到達甘肅實施寧夏戰(zhàn)役到西路軍的組建和西征,打通國際路線、擴大和建立穩(wěn)固的革命根據(jù)始終是西路軍肩負的重大使命,從這個意義上說,西路軍的西征也是長征的繼續(xù)和重要組成部分。毫無疑問,闡釋西路軍精神,離不開長征精神。西路軍精神與長征精神有著內在的密切的聯(lián)系,二者之間有著相通性和相同性,其基本內涵是完全一致的。[17]關于長征精神,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偉大長征精神,就是把全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堅定革命的理想和信念,堅信正義事業(yè)必然勝利的精神;就是為了救國救民,不怕任何艱難險阻,不惜付出一切犧牲的精神;就是堅持獨立自主、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fā)的精神;就是顧全大局、嚴守紀律、緊密團結的精神;就是緊緊依靠人民群眾,同人民群眾生死相依、患難與共、艱苦奮斗的精神。”西路軍在艱苦卓絕的西征歷程中,廣大指戰(zhàn)員表現(xiàn)出對理想信念的堅守,革命到底的決心,不畏艱險、敢于犧牲的氣概,顧全大局、忍辱負重的情操等,充分詮釋了偉大的長征精神。因此,西路軍精神與長征精神一脈相承,既是長征精神的組成部分,也是長征精神在西征中的具體實踐和進一步升華,這是提煉和概括西路軍精神的基礎和前提。
但是,西路軍畢竟有著自身獨特的歷史和特點,戰(zhàn)爭的慘烈、悲壯的失敗不僅將紅軍的革命精神推向了極致,而且在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驗中將這種精神的內核和實質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這就是西路軍堅定的革命意志和頑強的斗爭精神。
第一,在西路軍征戰(zhàn)河西的悲壯歷程中,無論是西路軍這個集體還是這個集體中的每一位將士,無論是所進行的每一次戰(zhàn)斗乃至每一個細節(jié),還是最終失敗后的表現(xiàn),無不體現(xiàn)出堅如磐石的革命意志和頑強的斗爭精神。正是憑借著這種意志和精神的支撐,才能在極端艱險嚴酷的環(huán)境中英勇向前,才能在一次次血戰(zhàn)中奮起,才能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才能在身陷囹圄時依然保持革命者的崇高氣節(jié)。
第二,堅定的革命意志是西路軍將士堅定的革命理想和信念、對黨和人民的事業(yè)無限忠誠的內在精神支柱。一個革命者如果沒有堅定理想和信念,就不可能淬煉出堅定的革命意志,精神上就會“缺鈣”,就會得“軟骨病”。反之,喪失了革命意志,理想信念也就是空中樓閣。頑強的斗爭精神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敢于拼搏、勇于犧牲,百折不撓、堅貞不屈的革命者崇高品質和情操的集合。正是憑借這種頑強的斗爭精神,西路軍將士一路奮勇向前,經受了各種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毅然堅決革命、頑強斗爭,雖九死而不悔,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第三,堅定的革命意志和頑強的斗爭精神是我們黨領導的人民軍隊的軍魂。在中國革命的偉大歷史進程中,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人民軍隊從弱小逐漸走向強大,最終取得勝利,靠的是什么?靠得就是這種軍魂,靠得就是我們軍隊廣大指戰(zhàn)員的戰(zhàn)斗意志。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身陷重圍,但是我們敢于亮劍,敢于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亮劍精神,就是我們這支軍隊的軍魂。西路軍廣大指戰(zhàn)員艱苦卓絕浴血祁連的英雄壯舉,正是這種亮劍精神最充分最生動的體現(xiàn)和闡釋。
勝利的戰(zhàn)爭是豐碑,失敗的戰(zhàn)爭則是基礎。[18]“艱難困苦,玉汝于成?!敝袊まr紅軍西路軍的悲壯歷史,蘊含著更為豐富,更具信念價值、道德價值和傳承價值的精神養(yǎng)分。西路軍精神就是堅守信念、意志堅定,不畏艱險、頑強斗爭,顧全大局、勇于獻身的革命精神,是長征精神的生動實踐和升華,是中國共產黨人紅色精神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注釋:
①參見周忠瑜:《西路軍研究的歷史與現(xiàn)狀》,《青海民族學院學報》1999年第1期;楊惠娟、董漢河:《紅西路軍研究評述》,《甘肅社會科學》2005年第2期;李發(fā)紅:《改革開放以來西路軍問題研究回顧》,《河西學院學報》2008年第3期;趙金平:《紅軍西路軍史研究的回顧與思考——以文獻為中心的考察》,《福建黨史月刊》2011年第6期。
②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著:《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1921—1949)(上冊),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第401—403頁;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著:《中國共產黨的九十年》(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共黨史出版社、黨建讀物出版社,2016年,第162頁;中國共產黨簡史編寫組編:《中國共產黨簡史》,人民出版社、中共黨史出版社,2021年第65頁。
③參見董漢河:《西路軍女戰(zhàn)士蒙難記》,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1年;董漢河:《西路軍女戰(zhàn)士蒙難記續(xù)編》,寧夏人民出版社,2002年;張春燕著:《向東找太陽——尋訪西路軍最后的女戰(zhàn)士》,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14年。
④參見董漢河:《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七十周年祭——西路軍的形成、失敗及其價值和意義》,《甘肅社會科學》2007年第1期;董漢河:《西路軍精神的豐富內涵》,《甘肅理論學刊》2010年第6期;張生寅、何克明:《論西路軍精神》,《青海社會科學》2010年第3期;安永香:《紅西路軍指戰(zhàn)員戰(zhàn)斗精神淺析》,《河西學院學報》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