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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葬 黃興蔡鍔傳奇(下)(電影文學(xué)劇本)

2021-01-15 00:48李國慶
當(dāng)代作家 2021年12期
關(guān)鍵詞:蔡鍔黃興袁世凱

主 要 人 物 表

黃 ?興 :(1874——1916),字克強,華興會會長、中國同盟會協(xié)理、中國國民黨理事、中華民國臨時政府陸軍部部長、江蘇討袁軍司令

蔡 ?鍔 :(1882——1916),字松坡 ?原任云南都督、后任云南護國軍第一軍總司令

唐繼堯 : 字蓂賡 ?云南都督、云南護國軍第三軍總司令

出場時二十八歲,終場時三十三歲

羅佩金 : 字榕軒 ?原任云南民政長、后任護國軍第一軍總參謀長

出場時三十三歲,終場時三十八歲

殷承瓛 : 字叔桓 ?護國軍滇黔聯(lián)軍總參謀長三十八歲

戴 ?戡 : 字循若 ?云南都督府左參贊 護國軍滇黔聯(lián)軍右翼軍司令,三十六歲

李曰垓 : 字梓暢 ?護國軍第一軍秘書長,三十四歲

李烈鈞 : 字協(xié)和 ?護國軍第二軍總司令出場時二十九歲,終場時三十四歲

黃毓英 : 字子和 ?七十三標第三營見習(xí)排長 ?二十六歲

何鵬翔 : ? ? ? ? 蔡鍔侍從副官、護國軍第一軍副官處長 ?二十七歲

由云龍 : 字夔舉 ?云南將軍行署秘書長 ?三十余歲

劉云峰 : 字曉嵐 ?護國軍第一軍第一梯團梯團長 ?三十余歲

李鴻祥 :字翼廷 ?七十三標第三營管帶 ?三十二歲

劉存厚 :字積之 ?七十四標第二營管帶 ?后任川軍第二師師長 ?三十歲

朱 ?德 : 字玉階 ?護國軍第一軍第三梯團第六支隊支隊長、后任滇黔聯(lián)軍前敵總指揮,出場時二十五歲,終場時三十歲

張 ?鎮(zhèn) :字青甫 ? 云南陸軍講武堂教官三十余歲

沈汪度 :字石荃 ? 滇軍第二師師長出場時三十八歲,終場時四十三歲

董子仁 : ? ? ? ? 滇軍第二師參謀長 ?三十余歲

鄒 ?炯 :字若衡 ? 唐繼堯侍從副官、后為蔡鍔侍從副官 ?二十余歲

陳鐵柱 : ? ? ? ? 云南都督府警衛(wèi)營副營長出場時十八歲,終場時二十三歲

袁世凱 :字慰亭 ? 中華民國總統(tǒng)出場時五十一歲,終場時五十六歲

袁克定 :字蕓臺 ? 袁世凱之長子出場時三十三歲,終場時三十八歲

袁乃寬 : ? ? ? ? 大典籌備處主任 ?四十余歲

黎元洪 :字宋卿 ? 中華民國副總統(tǒng) ?五十歲

馮國璋 :字華甫 ? 江蘇都督 ? ? 五十八歲

段祺瑞 :字芝泉 ? 陸軍總長、國務(wù)卿 ? ?五十歲

陳 ?宧 :字二庵 ? 原任參謀部次長、后任四川督軍 ? 四十六歲

張敬堯 :字勛臣 ? 北洋軍第七師師長、征滇北洋軍第二路司令 ?三十六歲

曹 ?錕 :字仲珊 ? 北洋軍第三師師長、征滇軍總司令 ? 五十三歲

馮玉祥 :字煥章 ? 北洋軍第十六混成旅旅長 ? 三十三歲

伍祥楨 : ? ? ? ? 北洋軍第四混成旅旅長 ? 三十余歲

李炳之 : ? ? ? ? 北洋軍第十四混成旅旅長 ? 三十余歲

熊祥生 : ? ? ? ? 川軍第一師旅長 ? 三十余歲

孫 ?文 : (1866——1925)字逸仙 號 中山 ? 中華革命黨總理 ? ?四十九歲

秋 ?瑾 : (1875——1907)字璿卿,號競雄,中國同盟會浙江主盟人

陳天華 : (1875——1905)字星臺 ?中國同盟會員

譚人鳳 : (1860——1920)號石屏 ?中國同盟會中部總會總務(wù)干事

章士釗 : (1882——1973)章士釗 ?字行嚴 中國同盟會會員、上?!短K報》主編

劉揆一 : (1878——1950)字霖生 ?中國同盟會代理執(zhí)行部庶務(wù)干事

劉道一 : (1884——1906)字炳生 ?中國同盟會書記、干事

禹之謨 : (1866——1907)字稽亭 ?中國同盟會湖南分會負責(zé)人

吳祿貞 : (1880——1911)字綬卿 ?陸軍第六鎮(zhèn)統(tǒng)制

潘蕙英 : ? ? ? ? 蔡鍔夫人 ?出場時二十歲 ?終場時二十五歲

馬纓花 : ? ? ? ? 蔡鍔義妹 ?出場時十八歲 ?終場時二十三歲

唐蕙賡 : ? ? ? ? 唐繼堯之妹 ? 出場時二十歲 ?終場時二十五歲

阿 ?菊 : ? ? ? ? 蔡鍔養(yǎng)女 ? ? 二十歲

(接上期)

177.南京總統(tǒng)府。

字幕:1912年1月1日

臨時大總統(tǒng)就職典禮。

孫中山身著中山裝發(fā)表就職演說(特寫)——

傾覆滿洲專制政府,鞏固中華民國,圖謀民生幸福。此國民之公意,文實遵之,以忠于國。至專制政府既倒,國內(nèi)無變亂,民國卓立于世界,為列邦公認,文當(dāng)解臨時大總統(tǒng)之職,謹以此誓于國民。

孫文

字幕:會議選舉黎元洪為副總統(tǒng),同時選出了政府組成人員:

陸軍總長 ?黃 ?興 ?次長 ?蔣作賓

海軍總長 ?黃鐘瑛 ?次長 ?湯薌銘

外交總長 ?王寵惠 ?次長 ?魏宸組

內(nèi)務(wù)總長 ?程德全 ?次長 ?居正

財政總長 ?陳洪濤 ?次長 ?王鴻猷

司法總長 ?伍廷芳 ?次長 ?呂志伊

教育總長 ?蔡元培 ?次長 ?景耀月

實業(yè)總長 ?張 ?謇 ?次長 ?馬君武

交通總長 ?湯壽潛 ?次長 ?于右任

178.南京紫金山。半山寺。 ? 外 ?日

山勢巍峨,奇峰突起,森林茂密,流水潺潺。

孫中山、黃興、陳其美、宋教仁、胡漢民站在山巔,遙望眼前的大好河山,齒牙春色,心曠神怡。

孫中山兩手叉腰,感嘆不已:“好風(fēng)景!好風(fēng)景??!我多年流亡國外,除了廣東、廣西,全國很多地方都未去過。其實,中華大地皆錦繡,華夏何處不風(fēng)流,只可惜清廷無道,倒行逆施,導(dǎo)致山河失色,天地?zé)o光,百姓生靈涂炭,民不聊生?!?/p>

黃興理解孫中山的心情,以樂觀的語調(diào)說道:“多少革命志士拋頭顱灑熱血,總算勝利在望,推翻滿清指日可待了。”

胡漢民望了望孫中山,神色極不自然,“聽說袁世凱已經(jīng)向隆裕太后逼宮,看來她撐不了幾天了!”

孫中山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向著遠方擲去,“是啊,我這個臨時大總統(tǒng)也臨時不了幾天了!”

陳其美以狐疑的眼光望著黃興,語氣中充滿責(zé)備:“克強,你不是組織了六路大軍準備北伐嗎?怎么要把勝利果實拱手送給袁世凱呢?”

黃興神色黯然,滿腹委屈,“大家都知道,養(yǎng)軍隊要花錢,可是錢從哪里來呢?我這個陸軍總長純粹是個叫花子,四處化緣,才勉強維持眼前的局面。再這樣下去,不要說軍隊,總統(tǒng)府工作人員吃飯都成問題了?!?/p>

孫中山轉(zhuǎn)寰道:“英士,你就不要為難克強了。把大總統(tǒng)讓給袁世凱也好,我就去修鐵路,同樣是為中華民族做貢獻嘛!”

黃興湊趣道:“是啊,我來給您當(dāng)助手,十年修它二十萬里鐵路,然后回家抱孫子,頤養(yǎng)天年!”

孫中山大笑:“好!好!”

179.日本荒尾市天水町田黃興借居處。客廳。 ?內(nèi) ?日

字幕:兩年后

黃興、徐宗漢坐在雙人沙發(fā)上,李書城、石陶鈞坐在他們對面。

李書城憤憤不平地說道:“此次‘二月革命’失敗,孫中山大發(fā)雷霆,把所有責(zé)任都推在他人頭上,特別對克強兄,大有不可饒恕之意?!?/p>

石陶鈞氣惱地:“整個‘二月革命’的過程我非常清楚?!趟巍赴l(fā)生以后,孫中山力主用兵,克強兄持反對態(tài)度??蓪O中山一意孤行,逼迫克強兄出馬領(lǐng)頭討袁??藦娦诸櫲缶?,被迫擔(dān)任討袁軍總司令??墒菙潮娢夜?,兵力懸殊,明擺著不是袁世凱的對手?,F(xiàn)在‘二次革命’失敗了,孫中山不分青紅皂白,對克強兄橫加指責(zé),這是極不公平的。我們應(yīng)該給予回擊,以正視聽。”

徐宗漢也大為不滿,“他孫中山只會指手畫腳,紙上談兵,把別人推到第一線,打了敗仗,就把責(zé)任推得一干二凈,好像他永遠都是正確的。克強,這回你又當(dāng)了他的‘替罪羊’,我真為你抱屈。”

黃興擺手制止道:“這些話你們在家里說說可以,千萬不能到外面去說。中山先生有中山先生的難處,我們要多多體諒他?!?/p>

徐宗漢沒好氣地:“你體諒他,他為什么不體諒你?不管怎么說,你總是黨內(nèi)的二把手吧?你看看他那天對你的樣子,恨不得生吞了你!”

石陶鈞附和道:“是啊,我在一旁猶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可克強兄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根本不像你往日的風(fēng)格。”

黃興寬解地笑道:“他要出氣就讓他出嘛,自家兄弟,沒事的?!?/p>

徐宗漢依舊不依不饒地:“可我聽說他要逼你下臺,讓你‘靜養(yǎng)兩年’,真是豈有此理!”

黃興輕松地笑道,“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下臺就下臺,無官一身輕嘛。”

李書城緊張地問道:“克強兄,你真是這么想的?”

黃興點點頭:“我準備到美國去療養(yǎng),避開黨內(nèi)紛爭,讓中山先生放手去干!我還是那個觀點,‘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其次亦功成而不居?!?/p>

石陶鈞點頭贊同:“這樣也好,克強兄趁這個機會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體,我們總有東山再起,暴虎馮河的那一天!“

李書城擔(dān)憂地:“現(xiàn)在黨內(nèi)非?;靵y,中山先生要另組中華革命黨;并且規(guī)定,必須宣誓效忠于他個人,還要在誓約上按手印?!?/p>

石陶鈞大搖其頭,“他這么干,引起黨內(nèi)許多同志不滿,包括一些國民黨元老,紛紛加以抵制??藦娦郑瑢@件事,你怎么看?”

黃興直言相告,“當(dāng)然,我是不會參加的。可中山先生決定了的事情,他是不會改變的。我們不能和他對著干,這也是我想避去美國的主要原因。”

李書城表示同意:“我看,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p>

黃興提醒道:“當(dāng)然,我們?nèi)ッ绹?,不是去休閑療養(yǎng);只是換一個地方,換一個戰(zhàn)場,繼續(xù)和袁世凱斗。袁世凱是竊國大盜、亂世奸雄,我估計他不久必將稱帝,我們決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這樣,千千萬萬革命先烈的鮮血就白流了,歷史的車輪也將倒轉(zhuǎn)?!?/p>

李書城不無憂慮地:“那我們怎么和他斗?”

黃興毫不猶豫地:“當(dāng)然是軍事解決,對這樣的大獨裁者,沒有別的辦法。”

李書城驚愕地:“克強兄,你不是在說笑話吧?我們目前流亡國外,國內(nèi)沒有我們的一兵一卒,軍事解決?怎么解決?”

黃興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多年前,我就在國內(nèi)埋下了一顆重磅炸彈,辛亥革命的時候,我用了一次,在滿清的軀殼上炸了一個大窟窿,這一次,等著瞧!”

李書城愈發(fā)驚奇,“重磅炸彈?誰?這么厲害?”

黃興:“蔡鍔!”

李書城:“蔡鍔?他不是被袁世凱軟禁起來了嗎?”

黃興:“軟禁起來就不能跑嗎?”

李書城:“你是說,讓他去云南運動軍隊?”

黃興:“對?!彳娋J冠于全國’,蔡松坡又是難得的帥才,必能舉一隅而應(yīng)天下,掀起打倒袁世凱的狂潮!”

李書城:“克強兄,原來你是深謀遠慮,成竹在胸??!”

黃興:“當(dāng)然,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必須先和松坡取得聯(lián)系,聽聽他的意見和態(tài)度?!?/p>

李書城:“眼下就有一個理想的人物。張孝準和他是同鄉(xiāng)同學(xué),我馬上和他聯(lián)系?!?/p>

黃興:“好?!?/p>

180.天津德義樓207號房間。

夜半。

蔡鍔下床,披起睡袍,躡手躡腳地溜出207號房間,他輕輕一推對面208號的房門,閃了進去。

208號房間。

梁啟超、張孝準(字幕:黃興特使張孝準 ?字運龍)、王伯群(字幕:進步黨理事王伯群 字蔭泰)、戴戡(字幕:進步黨理事戴戡 ?字循若)四人披著軟緞睡袍,正坐在沙發(fā)上等候。

“先生!”

“松坡!”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許久不愿松開。

“松坡,可把你給盼來了!”張孝準也向蔡鍔伸出手去。

“運龍,真沒想到,你也來了!”

蔡鍔握住他的手,驚喜地搖晃著。張孝準含笑點頭,“是克強先生派我來的,”隨即關(guān)切地問蔡鍔:“老同學(xué),別來無恙否?”

蔡鍔苦笑著搖搖頭,“多年的肺病不見好,袁大頭又給我添了許多心病。這次呀,要不是有他的眼線跟著來,我咋能見得著你們呀!”

蔡鍔又與王伯群、戴戡握手。

梁啟超面露愧赧之色,“松坡啊,自從民國建立以來,我們進步黨事事仰承袁世凱的鼻息,指東奔東,指西向西,為他賣命,為他效忠;鞍前馬后,不遺余力,可到頭來落得個什么下場呢?是棄婦,是過了河的拐棍,就連我這個司法總長也只有在家賦閑當(dāng)寓公的份兒了。唉,助紂為虐,咎由自取呀!”他稍頓了頓,又憤然說道:“現(xiàn)如今這老小子想當(dāng)皇帝,又想讓我梁啟超當(dāng)他的敲門磚,他讓袁克定來找我,想誘騙我參與發(fā)起‘籌安會’。呸!我不僅不參加,還要首先發(fā)難,給他扔個‘重磅炸彈’!讓袁家父子知道知道,秀才造反,勢不可擋!喏,松坡,這篇《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就是孝敬袁皇帝的。你拿去看看,如果覺得還可以,請設(shè)法轉(zhuǎn)《大中華》雜志發(fā)表?!?/p>

蔡鍔恭謹?shù)亟舆^文稿,放入口袋,“先生,學(xué)生遵命。”

張孝準從內(nèi)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札和一個密碼本,遞給蔡鍔:“松坡,這是克強先生讓我交給你的?!?/p>

蔡鍔展開信札稍事瀏覽,慨然言道:“克強兄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在云南首舉義旗,有兩個有利條件。第一,云南山高水遠,關(guān)隘阻隔,為袁氏勢力所不及;第二,滇軍精銳,冠于全國。上級軍官大都是日本士官學(xué)校的畢業(yè)生,中下級軍官多半是云南陸軍講武堂的畢業(yè)生,參加過辛亥年的‘重九起義’,共和思想深入內(nèi)心;滇軍士兵大都是貧苦農(nóng)家子弟,富于正義感,素質(zhì)較好。先生,眼看不久便是盈千累萬的人頌王莽功德,上勸進表,袁世凱便安然登其大寶,叫世界看著中國人是什么東西呢?國內(nèi)懷著義憤的人,雖然很多,但沒有憑借,或者地位不宜,也難發(fā)動。我們明知力量有限,未必抗他得過,但為四萬萬人爭人格起見,非拼著命干這一回不可!”

梁啟超語重心長:“松坡,你是我最得意的門生。袁世凱對你一向猜忌,如果《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一發(fā)表,你的處境將會更加困難。你這次回北京,切記謹言慎行,不要讓袁家父子抓住什么把柄。至于你什么時候脫身去云南,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另外,家小也要妥善安置,以免落入袁賊毒手?!?/p>

蔡鍔坦陳肺腑:“先生,您放心吧!學(xué)生心里有數(shù)。想當(dāng)年,孫臏落到龐涓手里,被斫去雙足,還能巧計脫逃;我不缺胳膊少腿,自然比孫臏強多了。”

梁啟超頻頻頷首:“好,好,松坡,時間不早了,快去歇息吧!喏,這是車票,六點的早班車?!?/p>

蔡鍔小心地裝好車票,與梁啟超、張孝準、王伯群、戴戡緊緊擁抱。

181.昆明塘子巷火車站。 ?外 ?日

字幕:1915年12月19日

唐繼堯(字幕:云南將軍 ?唐繼堯)微服簡從,佇立在寒風(fēng)中迎候

貨車進站,喘著粗氣停下。

唐繼堯面對著一節(jié)節(jié)悶罐車廂,神色茫然。

陳鐵柱(字幕:警衛(wèi)營營長 ?陳鐵柱)從一節(jié)悶罐車廂里跳下,跑步來到唐繼堯面前,立正敬禮:“報告唐都督,我是警衛(wèi)營營長陳鐵柱,蔡將軍已經(jīng)到了?!比缓蟀烟评^堯引到一節(jié)悶罐車廂前。

“蓂賡!”蔡鍔從悶罐車廂里跳下,疾步走向唐繼堯。

“松公!”兩人緊緊擁抱,百感交集。

“松公,兩年不見,我簡直認不出你來了。”

蔡鍔不勝唏噓,言之凄絕:“唉,伴食權(quán)門,度日如年?。 ?/p>

唐繼堯聰明地及時轉(zhuǎn)移話題:“松公,李烈鈞、熊克武、方聲濤、但懋辛他們前天已經(jīng)到了昆明,現(xiàn)在都在茨壩恭候您哪。喔,何副官把令堂也接來了,你們一家可以在昆明團聚嘍。”

蔡鍔緊緊握住唐繼堯的手:“蓂賡,讓你費心了。”

182.昆明北校場。 ? 外 ?日

臨時搭設(shè)的主席臺上方懸掛著大幅橫標,上書:“云南護國第一軍擁護共和討逆誓師典禮?!?/p>

疊印字幕:1916年元旦

廣場上人山人海,數(shù)萬軍民列隊肅立,氣勢如虹。

唐繼堯身著陸軍上將禮服,胸前綴滿勛章;他神采飛揚,容光煥發(fā),健步走到講臺前,朗聲宣讀《誓告全國申明護國宗旨書》,抑揚頓挫,鏗鏘悅耳。(畫外音)

全國同胞公鑒:(字幕)

袁為不道,竊號自娛。言念國危,有如朝露。堯等不忍神明之胄,遞降輿臺;更懼文教之邦,永淪浩劫,是用奮發(fā),力任驅(qū)除。首事不過兼旬,風(fēng)聲已播全國,具見時日之痛,悉本于人心;差幸疾風(fēng)之節(jié),猶光于天壤。

……

用敢披瀝肝膽,謹布誓詞,以告國人,亦自自警:(一)同人職責(zé),唯在討袁。天祚吾民,幸克有濟。舉凡建設(shè)之事,當(dāng)讓賢能,以明初志。個人權(quán)利思想,悉予鏟除。(二)地?zé)o分南北,省無論甲乙,同此領(lǐng)土,同是國民。維當(dāng)量材程功,通力合作,決不參與地域觀念,知啟分裂。(三)討袁救國,心理大同。但能助我張目,便當(dāng)引為同志。所有從前黨派意見,當(dāng)然消融,絕無偏倚。(四)五大民族,同此共和,袁氏罪民國,已成五族公敵。萬眾一心,更無何等種族界限。茲四義者,誓當(dāng)奉以周旋,茍此志之或渝,即明神所必殛,皇天后土,實式憑之。唯我邦人諸友,鑒此心期,或杖策以相從,亦劍履之遽及。其諸同仇可賦,必有四方豪杰之來;眾志成城,不墮二相共和之政。

謹告

唐繼堯、蔡鍔、李烈鈞、任可澄、劉顯世、戴戡同叩

中華民國五年元旦

在唐繼堯念宗旨書的過程中,疊印如下閃回鏡頭:

上?;疖囌?。國民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登上北去的列車,兇手武士英從背后向他開槍。宋中彈倒地。

江西湖口。李烈鈞指揮贛軍與北洋軍作戰(zhàn)。

湖口失陷。北洋軍源源涌入,到處燒殺搶掠。

北京。行刑隊槍殺國民黨議員和革命志士。

北京。袁世凱頭戴平天冠,身穿十二團大禮服,下圍褶紫緞裙,帶領(lǐng)文武大員,三跪九叩,在天壇祭天。

北京。袁世凱一身帝王妝束,傲踞在龍椅上。百官朝賀,三呼“萬歲”。袁得意忘形,仰天狂笑。

全場歡聲雷動,山鳴谷應(yīng)。

唐繼堯情緒亢奮,頻頻鼓掌;稍頃,他轉(zhuǎn)過身來,沖著蔡鍔微笑點頭,“現(xiàn)在請蔡總司令講話……”

蔡鍔高揚雙臂,向著全場軍民頻頻招手;他瘦削、清癯的臉上懨懨病容一掃而光。

全國同胞們:

“袁世凱大逆不道,背叛民國,普天同憤,誓滅奸賊,我們護國軍就要出發(fā)討袁了!……云南人民萬歲!護國軍萬歲!共和萬歲!”

隊列前的朱德領(lǐng)頭振臂高呼:“擁護蔡總司令!打倒賣國賊袁世凱!”

數(shù)萬軍民齊聲應(yīng)和,伴隨著隆隆禮炮,聲震九霄,響遏行云。

這氣吞山河、撼天動地的偉大聲音,在云嶺高原的巍巍峻嶺、滔滔巨川之間

久久回蕩……

183.永寧河上,一字排開,停泊著五六艘大船。

中間的一艘大船內(nèi),正在舉行緊急軍事會議。與會人員有:蔡鍔、羅佩金、李曰垓、殷承瓛、何鵬翔、趙又新、顧品珍、朱德、金漢鼎、何海清、王秉鈞、蔣文華、周崇頤、唐淮源、張光煥。

羅佩金剛剛講完敵我戰(zhàn)場態(tài)勢。他放下示鞭,離開壁圖,在座位上坐下,對眾人說道:“諸位,關(guān)于今后形勢的發(fā)展,請蔡總司令發(fā)表高見?!?/p>

蔡鍔笑著擺擺手:“我哪里有什么高見,只不過有一些想法,說出來供諸位參考。從宣布護國討袁到現(xiàn)在,快兩個半月了。我們在戰(zhàn)場上接連打了許多勝仗,粉碎了袁世凱要在兩個月以內(nèi)消滅我軍的美夢。這里,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已經(jīng)接到了梁任公先生的密電,廣西將軍陸榮廷迫于形勢,已經(jīng)同意起義。他希望梁先生盡快去廣西,只要梁先生到達廣西,他立刻宣布起義。陸榮廷表態(tài)說,梁先生早上到,他晚上宣布起義;晚上到,他第二天早上宣布起義。梁先生已經(jīng)在3月4日秘密離開上海,前往廣西。另外,北洋軍的幾員大將馮國璋、段祺瑞都在靜觀事態(tài)變化。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站出來公開逼迫袁世凱退位;到那時,全國形勢將會發(fā)生根本性的轉(zhuǎn)折。”

軍官們彼此交換著目光,面露喜色。

蔡鍔止不住咳嗽起來。

羅佩金大聲宣布:“現(xiàn)在散會,諸位回去以后一邊休整,一邊練兵,要想辦法就地補充兵源,四川的老百姓是站在護國軍一邊的!”眾軍官紛紛離去,唯有朱德自己留了下來。

何鵬翔從外面進來,在羅佩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羅佩金面露喜色,“松公,貴州的軍援來了,我去看看?!?/p>

蔡鍔仍然咳嗽不止,軍醫(yī)處長李丕章迅速趕來,忙著給他量體溫?!翱偹玖?,您不能太勞累了。聽說您每天只睡二三個小時,這怎么行?從今天起,您每天晚上十點以前必須休息?!崩钬д聭n形于色,近乎懇求。

蔡鍔點頭答應(yīng)道:“李處長,你放心,我會愛惜自己的?!?/p>

船艙里只剩下蔡鍔和朱德兩人。蔡鍔的精神好了許多,他從皮箱里拿出一個虎符,鄭重地交到朱德手上,然后加重語氣說道:“玉階,目前敵我呈膠著狀態(tài),戰(zhàn)局的發(fā)展很難預(yù)料。不過,我已經(jīng)作了最壞的打算。萬一我軍支撐不住,你一定要把剩余部隊帶回云南。只要能把這些火種保存下來,難說還有重整旗鼓的一天!這個虎符你一定要收好,到時候可以憑它來發(fā)布命令。”

朱德手里緊緊地握著虎符,語氣分外堅定:“總司令,您放心吧,朱德記住了?!?/p>

蔡鍔將朱德送出艙外。

朱德敬禮,大步流星地向岸上走去。

蔡鍔忽然發(fā)現(xiàn),朱德是步行來的,他急忙追上去,“玉階,你的馬呢?”

朱德拍了拍后腦勺,只好吐露實情:“突圍的時候給炸死了。”

蔡鍔的兩道濃眉擰成了疙瘩:“你是前線指揮官,沒有馬怎么行?這樣吧,我再送你一樣?xùn)|西……”

蔡鍔轉(zhuǎn)身走向船尾,把自己的坐騎大白馬牽上岸,然后把韁繩塞到朱德手里,“玉階,這是張一鯤的‘千里駒’,現(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了?!?/p>

朱德急得連連擺手,“總司令,這怎么行,這怎么行!”

蔡鍔忽地沉下臉來:“朱德,現(xiàn)在我命令你,上馬,出發(fā)!”

朱德戀戀不舍地跨上馬背,離去。

184.“伙計們,子彈來啦!軍服來啦!”大順首先歡呼起來,沖出帳蓬。一大群士兵跟在他的身后,歡呼著,跳躍著,幫著民夫們將軍服、子彈箱從馬馱子上卸下,搬運到船艙里。

旁白:“就在蔡鍔為餉械匱乏、后援不繼而一籌莫展之際,貴州都督劉顯世送來了軍服一萬套、子彈萬余發(fā)及銀圓五萬元?!?/p>

蔡鍔與羅佩金笑逐顏開。

蔡鍔語出肺腑,感喟不已:“榕軒啊,‘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劉如周雪中送炭,急公好義,其情可感,其心可鑒??!”

羅佩金點頭贊同,隨即面露憂戚之色:“杯水車薪,于事無補啊!”

185.重慶。征滇軍總司令部作戰(zhàn)室。 ?內(nèi) ?日

曹錕用示鞭在壁圖上指道:“子玉,陸建章已經(jīng)退出西安,馮玉祥不可能去援陜了。他現(xiàn)在把部隊擺在自流井,有消息說,他正準備向成都開進,逼迫陳宧倒戈,投向護國軍?!?/p>

吳佩孚沉思片刻,出言有章:“馮玉祥手下只有四千人馬,陳二庵的兵比他多得多。況且成都城墻堅固,易守難攻,馮玉祥不會去冒那個險?!?/p>

曹錕點點頭,“子玉,你說我們應(yīng)該采取什么對策?”

吳佩孚冷冷一笑,“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曹錕“呵呵”笑道:“對,我們也來個‘坐山觀虎斗’!”

吳佩孚忽然提醒曹錕道:“總座,廣西宣布獨立,滇黔聯(lián)軍士氣大振。最近幾天,我軍在綦江連吃敗仗,丟失了多處戰(zhàn)略要地。綦江是重慶門戶,綦江若有閃失,我們在重慶可就睡不著覺嘍!”

曹錕背著手,在辦公室內(nèi)來回兜了幾個圈子,猛地,他瞪大眼睛,嗓音低沉而嚴厲:“子玉,直接給李炳之和齊燮元發(fā)報,要他們星夜兼程,火速增援綦江!” ?吳佩孚猶疑地:“那敘府和瀘州怎么辦?”

曹錕板著面孔,老大不悅:“重慶是大本營,總不能讓人家端了我們的老窩吧!”

吳佩孚斂眉低首:“好,我現(xiàn)在就去?!?/p>

186.大洲驛。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蔡鍔面對壁圖,用示鞭指著“納溪”對羅佩金說道:“榕軒啊,我準備發(fā)動反攻,重新奪回納溪,相機奪取瀘州,徹底扭轉(zhuǎn)戰(zhàn)局,你看如何?”

羅佩金點頭:“好,敵人以為我軍后援不濟,無力發(fā)動反攻,我們正好利用他們的麻痹懈怠心理,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必操勝券!”

蔡鍔欣然色喜,眉開眼笑:“榕軒啊,太好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187.前沿指揮所。 ? 內(nèi) ? 日

蔡鍔、羅佩金與朱德、何海清親切握手。

朱德情緒激昂,主動請戰(zhàn):“總司令,廣西獨立,對我軍鼓舞極大,弟兄們一個個嗷嗷叫,吵著要大反攻,收復(fù)納溪、瀘州呢!”

蔡鍔卻笑著搖搖頭,作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決定:“不,我要你們從龍頭鋪、大灣子、茶塘子、鷂子巖一帶主動后撤,集中兵力固守印花山。”

何海清感到困惑不解:“撤退?總司令……”

朱德蹙眉沉思了一會兒,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總司令,我明白了,堅決執(zhí)行命令!”

蔡鍔嘉許地點點頭,拍了拍何海清的肩膀:“何支隊長,打仗要用這個?!彼噶酥缸约旱哪X袋。

羅佩金在一旁點了一句:“進中有退,退中有進?!?,詭道也’,你應(yīng)該明白其中的道理吧?”

何海清似有所悟,微微點頭。

188.趁著夜色,護國軍有條不紊地撤出陣地。

189.瀘州。張敬堯司令部。 內(nèi) ?日

“什么?敵人又撤退了?好啊,他們八成是彈盡糧絕了?!睆埦磮蜣锶坌?,得意忘形,“熊旅長,跟蹤追擊,千萬不能放跑了蔡鍔!誰要是抓住了活的,賞大洋一萬,官升三級!”他頤指氣使,威風(fēng)十足。

“請總司令放心,這回我要來個甕中捉鱉!”熊祥生大包大攬,夸下???。

190.北洋軍、川軍耀武揚威、大搖大擺,一窩蜂似地涌入護國軍撤離的陣地,狂吼亂叫,忘乎所以。

“媽的,快給老子沖著山上打,打完這箱子彈,老子賞你三百銅錢?!币粋€北洋軍連長拉過一個二流子模樣的當(dāng)?shù)厝耍畹?。于是,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景象: 伏在戰(zhàn)壕里打槍的都是一些當(dāng)?shù)氐亩髯樱毖筌姽俦鴦t聚在一起喝酒、賭博,有的甚至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帶進戰(zhàn)壕,調(diào)情、淫亂。

191.大洲驛。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船艙內(nèi),蔡鍔與羅佩金共進晚餐。

蔡鍔用筷子指了指餐桌上的清蒸魚、紅燒肉,“榕軒啊,今天為了犒勞你,我特意讓廚房加了兩個菜,你要多吃點?!?/p>

羅佩金夾了一塊紅燒肉送進蔡鍔碗里,“松坡,你一天三頓都是素食,長此以往身體怎么受得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全軍將士多加保重?!?/p>

蔡鍔把肉送進嘴里,“好,我吃,我吃。榕軒,我這人命生得賤,從小就愛吃素食,所以總也長不胖。那時家里窮,父親打鐵生意不好,就靠母親點豆腐賺點小錢。有時候幾個月不見葷腥,我也就煉出了吃素的本領(lǐng)?!?/p>

羅佩金也夾了一塊肉送進嘴里,樂呵呵地說:“松坡啊,我可比你有吃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

蔡鍔放下筷子,“榕軒,我已經(jīng)夠了,你多吃點。今晚上,有我們倆辛苦的?!绷_佩金也放下筷子,“松坡,今晚上就由我來指揮吧,你在這兒靜候佳音就行了?!?/p>

蔡鍔連連搖頭,“這怎么行,我是總司令,今晚這一仗關(guān)系到今后的戰(zhàn)局,我怎么能縮在后面呢!”

羅佩金急了,大聲說道:“松坡,不是我要搶你的功勞,你已經(jīng)病成這樣了,萬一有個閃失,那袁大頭不是把大牙都要笑掉了嗎?!松坡,你不要爭了,今晚上的戰(zhàn)場總指揮是我!”

蔡鍔沉默有頃,端起桌上的茶盅,舉到羅佩金面前,“榕軒,以茶代酒,祝你成功!”

羅佩金也舉起茶盅,和蔡鍔一碰,“松坡,等我凱旋,你可要請我喝茅臺!”蔡鍔痛快地答應(yīng)道:“行!”

192.深夜。護國軍前沿陣地。

羅佩金舉起戰(zhàn)刀,吼聲像炸雷一般在曠野上空震響:“護國軍的勇士們,跟我沖??!”

護國軍官兵紛紛躍出戰(zhàn)壕,像下山的猛虎一般向敵人陣地撲去。

193.電閃雷鳴,風(fēng)雨大作。

北洋軍官兵蜷縮在戰(zhàn)壕里,罵天罵地。

忽然,四周響起一片喊殺聲,護國軍官兵猶如神兵天降,沖進戰(zhàn)壕,刀砍槍刺,敵軍鬼哭狼嚎,死傷慘重。

194.大州驛。蔡鍔行營。 ?內(nèi) ?夜

蔡鍔焦急地守候在電話機前,他抬起手腕不停地看表,時針剛指向一點,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蔡鍔急忙抓起話筒,話筒中傳來朱德粗重的喘息聲:“報告總司令,我軍全線突破敵人陣地,目前正在向縱深發(fā)展,擴大戰(zhàn)果……”

蔡鍔激動得嗓音發(fā)抖,“好啊,好啊,朱德,我給你們請功!羅總指揮呢?”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蔡鍔心頭一緊,臉色驟變。

朱德囁嚅著:“……羅總指揮在沖鋒時被彈片擊中,我們已經(jīng)把他送去醫(yī)院了。”

蔡鍔僵立在那里,電話從手中脫落下來。

旁白(字幕):“護國軍趙又新、顧品珍梯團于3月19日全線突破敵人陣地,21日占領(lǐng)龍頭鋪等地;朱德支隊像尖刀一樣直插張敬堯的大本營瀘州,其先頭部隊挺進到距離瀘州只有10余里的南壽山附近。各路捷報頻傳,連下江安、南溪等地,重新奪回納溪。與此同時,中華革命黨人奉孫中山先生之命,在四川策動了多起武裝討袁斗爭。劉伯承、王維綱、康云程、宋其波、呂鹿鳴于豐都、涪陵、長壽、墊江,顏德基于開縣、萬縣,王靖澄于潼川,蕭德明于大竹,鄭啟和、譚詩于廣安,石青陽于酉陽、秀山,丁原堂、吳芹奚、孫澤沛、張邊等于大邑、邛州、新都、溫江等縣,相繼起兵討袁。中華革命黨在四川各地的起義,有效地牽制和打擊北洋軍,支持了川南護國軍的斗爭?!?/p>

195.重慶。征滇軍總司令部。曹錕辦公室。 內(nèi) ?日

曹錕手里捏著張敬堯的告急電報,肥胖的團臉紫漲成了豬肝色,他帶著哭腔對吳佩孚說:“看看,看看,這就是咱們的‘常勝軍’!我真弄不明白,咱們和蔡鍔的兵力對比是十比一,怎么就打不過那個小鐵匠?!”

吳佩孚不停地搖頭嘆氣,“咱們的兵都是少爺兵,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皮鞋和毛呢大衣,可打起仗來,跟不上、跑不動,十個頂不上人家護國軍一個!”他見曹錕陷入沉思,繼續(xù)說道:“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民心的向背。老百姓把護國軍稱做仁義之師,處處擁護、支持他們。在戰(zhàn)場上,很多老百姓冒著生命危險,奮不顧身地為護國軍運送彈藥、救護傷員、偵察情況、傳送情報、送水送飯、搭橋修路、充當(dāng)向?qū)А踔林苯訁⒓幼o國軍與我們作戰(zhàn)。每當(dāng)戰(zhàn)斗打響,老百姓有的在家里,有的在大街上設(shè)立香案,祝禱護國軍多打勝仗?!眳桥彐谕涤U了曹錕一眼,觀察他的反應(yīng);曹錕點燃一支雪茄,猛吸了幾口,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長串煙圈,呵呵笑道:“子玉,怎么不說啦?說呀,說下去?!眳桥彐谔崞鹋d頭,越發(fā)來勁:“可是老百姓對待我們就不同了。他們經(jīng)常組織起來,襲擊我軍運輸線,碰到少數(shù)士兵外出,就用鋤頭、釘耙打死。還有,故意為我們提供假情報、指錯道路、燒毀糧草、炸毀彈藥庫、破壞道路交通……使我軍成了聾子、瞎子、瘸子,暈頭轉(zhuǎn)向,寸步難行,到處被動挨打,造成我軍軍心渙散,士無斗志,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p>

曹錕頹喪地在藤椅上坐下,重重地嘆了口氣,“唉,我們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泥潭,所以這場戰(zhàn)爭是沒法打贏的。怪不得馮華甫、段芝泉死活不肯來西南,就連馮玉祥那個‘傻大個’也比我們聰明得多!照這樣耗下去,我們把老本輸光了,最后必然落得個為老袁殉葬的下場!子玉,你說我們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辦?”

吳佩孚不緊不慢地說道:“總座,眼下進攻綦江的敵軍已經(jīng)退守川黔交界的羊角老、酒店埡、習(xí)水、溫水一線,從目前態(tài)勢來看,他們已由進攻轉(zhuǎn)為防御。這樣,就給了我們一個休養(yǎng)調(diào)整、保存實力的機會……”

曹錕連連點頭,“呵呵”笑道:“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好。我們在重慶居高臨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哪邊風(fēng)向?qū)ξ覀冇欣?,我們就倒向哪邊。媽媽的!有槍就是草頭王。只要我們手里有兵,管他什么皇帝、總統(tǒng),誰上臺都得給咱爺們留把交椅!”

吳佩孚臉上漾出笑紋:“總座洞察風(fēng)云變幻,必能立于不敗之地!”

曹錕忘情地大笑起來。

196.護國軍野戰(zhàn)醫(yī)院。

羅佩金腿上纏著繃帶,躺在單人病房里。

蔡鍔從門外闖了進來,大老遠地就向羅佩金撲去,“榕軒,榕軒,傷得怎么樣?”

羅佩金望了望自己的小腿,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喏,那兒被彈片咬了一口,要不了我的命。”

蔡鍔用手指著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從古到今,沒見過總參謀長親自上陣沖鋒的……你讓我這個總司令怎么向嫂夫人交待嘛?!?/p>

羅佩金哈哈笑道:“等打倒袁老賊回到昆明,我羅佩金又是好人一個,賤內(nèi)啊,她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

蔡鍔唯有苦笑:“榕軒,我算是服了你了?!?/p>

羅佩金挺起身子,高興地拍了兩下床板,“松坡,這一仗我們打得好啊,北洋軍銳氣盡失,我掛了這點花,值!”

蔡鍔急忙把他按了下去,“得得得,從現(xiàn)在起,你給我安心養(yǎng)傷,別的什么也不要管。隔三天我來檢查一次,如果違犯軍令,我就把你送回昆明去!”

羅佩金急得用手來抓蔡鍔,“松坡,我聽命就是,你可千萬不能攆我??!”

蔡鍔笑著帶上門,“這可要看你的表現(xiàn)!”然后走了出去。

197.野戰(zhàn)醫(yī)院另一間單人病房內(nèi),蔡鍔與躺在病榻上的鄒炯緊緊擁抱。

鄒炯激情難抑,語出肺腑:“總司令,您受任于動亂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打出今天這個局面,真不容易啊!”

蔡鍔沉默有頃,緩緩說道:“前些時間,我的日子很不好過啊。將領(lǐng)們都把我軍的暫時撤退,看成是不可收拾。其實,我心里很清楚,只要護國軍大旗不倒,形勢很快就會發(fā)生變化。連馮國璋、段祺瑞都不贊成袁世凱當(dāng)皇帝,四萬萬同胞誰愿意再當(dāng)家奴呢?現(xiàn)在全國各地反袁的烈火越燒越旺,袁家王朝已經(jīng)是四面楚歌、眾叛親離,離末日不遠了。”

鄒炯眼見蔡鍔瘦弱得不成人形,止不住喉頭發(fā)酸,語調(diào)悲切:“總司令英明,討袁一定成功,只是您的身體……”

蔡鍔笑得豁達、樂觀:“我倒要跟袁皇帝比一比,看誰活得更長……”

鄒炯:“總司令,我鄒炯雖無雄才大略為您分天下之憂;尚有血肉之軀可為您執(zhí)鞭墜鐙。等傷好了,我還要跟隨您。”

蔡鍔含笑點頭:“鄒炯,等你傷好,袁皇帝也該打倒了;到那時候,咱們激流勇退,超然物外,過幾天悠閑清靜的日子,你看如何?”

鄒炯淚眼相向,強顏歡笑。

198.護國軍野戰(zhàn)醫(yī)院。

單人病房內(nèi)。艷梅坐在陳鐵柱身邊,脈脈含情地注視著他。

陳鐵柱耳熱心跳,窘迫得像個大姑娘。

艷梅從網(wǎng)兜里拿出兩瓶虎骨酒,放在床頭柜上,“陳營長,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你,這是我特意托人從納溪城里捎來的,也算是一點心意吧。請你不要見外?!?/p>

陳鐵柱鬧了個大紅臉,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傻笑著。

“鐵柱!鐵柱!”病房外傳來蔡鍔的聲音。

“將軍!”“鐵柱!”兩人緊緊擁抱。

艷梅見狀,正想離開,不料蔡鍔把她喚住了:“艷梅,別走啊,我還有話跟你說呢!”艷梅羞澀地笑笑,低下頭不作聲。

“艷梅,我有個任務(wù)交給你,你一定要完成好!”

“將軍,什么任務(wù)?”

“明天,我們要送一批傷員回昆明養(yǎng)傷,鐵柱是其中之一,你要好好照顧他?!?/p>

陳鐵柱著急地大叫起來,“將軍,我不回云南!我不回云南!”

“鐵柱!你是軍人,一定要服從命令!”

“將軍,我的腿已經(jīng)好了。不信,我走給你看!”陳鐵柱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艷梅急忙把他按住,“陳營長,別動?!彼D(zhuǎn)過臉來,向蔡鍔求情道:“將軍,陳營長沒有傷著骨頭,再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好的。你把他交給我吧,一個月之內(nèi),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陳營長!”

蔡鍔指了指鐵柱和艷梅,無奈地點點頭,“唉,你們哪!”

199.永寧河畔。

艷梅用獨輪車推著鐵柱,順著河岸慢慢溜達。

艷梅:“陳營長,蔡將軍讓你回云南養(yǎng)傷,你為什么不愿意?”

陳鐵柱:“小董,我起過誓,這一輩子生生死死都要跟著蔡將軍?!?/p>

艷梅:“難怪蔡將軍兵那么少,可是打北洋狗卻一點也不含糊?!?/p>

陳鐵柱:“是啊,蔡將軍心中裝著整個國家和民族,唯獨沒有他自己,所以弟兄們都愿意跟著他拼命?!?/p>

艷梅:“陳營長,我相信,蔡將軍的事業(yè)一定會成功。我們參加了偉大的護國戰(zhàn)爭,這一生活得太有意義了?!?/p>

陳鐵柱:“小董,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200.北京。日本駐華公使館。

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俄國駐華公使庫明斯基、法國駐華公使凱梯、意大利駐華公使華蕾復(fù)圍坐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圓桌旁,正在舉行密商。

日置益站起身來,頗為優(yōu)雅地點了點頭,擺出一副“中國通”的架勢說道:“各位公使先生,中國有句老話,‘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袁世凱目前的處境,想必諸位都已經(jīng)看得很清楚了。云南起義快三個月了,袁世凱調(diào)集大軍征剿,可是結(jié)果怎么樣呢?損兵折將,一敗涂地?,F(xiàn)在貴州、廣西已經(jīng)宣布獨立,據(jù)說廣東、浙江等省份都準備響應(yīng),袁世凱……”他鄙夷地搖搖頭,然后換成一副幽默的腔調(diào):“用中國老百姓的話說,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啦……對這樣的政府,我認為,我們已經(jīng)沒有支持它的必要了。我榮幸地通知各位,我國政府準備承認護國討袁各省為‘交戰(zhàn)團’,同時準備在中國各處普遍鼓動反袁運動。謝謝!”他彎腰鞠躬,亦復(fù)落座,那雙銳利的小眼睛審慎地觀察著各人的反應(yīng)。

朱爾典冷不丁來了個“火力偵察”:“公使先生,貴國政府是否準備在中國物色新的代理人?”

日置益圓滑地來了句外交辭令:“對不起,公使先生,無可奉告。”

朱爾典聳聳肩膀,兩手一攤:“我非常佩服貴國政府的遠見卓識,我國政府也將采取相應(yīng)的措施?!?/p>

俄、法、意幾國公使也頻頻點頭,似乎已經(jīng)取得共識。

201.中南海。袁世凱宅邸庭院。 外 ?日

袁世凱靠在藤椅上,聚精會神地閱讀《順天時報》。

袁世凱捻須微笑,心舒氣順。

袁世凱三女兒袁靜雪偷偷溜到他的身后,冷不防用手捂住了他的雙眼。

“爹,你猜我是誰?猜對了我給你吃五香酥蠶豆?!?/p>

袁靜雪尖聲尖氣地用假嗓逗弄老子。

袁世凱樂不可支:“好,我猜,我猜,是小雪?!?/p>

“哈,猜對了。爹,獎賞你,五香酥蠶豆!”袁靜雪打開了一個紙包,從里面拈出一粒五香酥蠶豆,塞進袁世凱嘴里。

“唔,好吃,好吃?!痹绖P美滋滋地咂巴著嘴。

“爹,再來一顆?!痹绖P樂呵呵地張大嘴,讓袁靜雪丟了進去。

“爹,你陪我玩一會兒嘛,咱們蕩秋千,好嗎?”袁靜雪拉著袁世凱的手臂,半是撒嬌,半是央求。

“小雪,等我把這篇文章看完,就陪你去……好吧?我的小乖乖?!痹绖P拿起《順天時報》,在上面找起來。

“爹,來,我?guī)湍阏?,哪篇?”袁靜雪從袁世凱手里接過報紙?!啊俄樚鞎r報》啊,我天天看,人家日本人說的可全是真話!”她略一瀏覽報紙,又仔細看了看日期,忽然驚叫起來:“爹,你這張《順天時報》是假的!”

袁世凱一把奪過報紙,兩條毛毛蟲般的短粗眉毛擰到了一起,“什么?假的?這不可能!”

“爹,你看!”袁靜雪把紙包打開,倒掉里面的五香酥蠶豆,原來也是一張《順天時報》。

袁世凱手里拿著兩張同一天的報紙一對照,立刻發(fā)現(xiàn)破綻。

袁靜雪送來的《順天時報》的大字標題:

護國軍全線反攻 ?北洋軍放棄納溪

馮玉祥倒戈討袁 ?成都城危在旦夕

袁世凱閱讀的《順天時報》的大字標題:

北洋軍猛追窮寇 ?蔡松坡節(jié)節(jié)敗退

馮玉祥揮師南進 ?昆明城指日可下

袁世凱不動聲色地收好報紙,虎著臉告訴袁靜雪:“小雪,千萬不要對外人說。”

“唔”,袁靜雪聽話地點點頭。

袁世凱轉(zhuǎn)而換上一副笑臉,親昵地拍拍袁靜雪的腦袋:“走,小丫頭,爹陪你蕩秋千去。”

(劃)

皮鞭。一下一下狠抽在袁克定的脊背上。

袁克定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你這個忤逆不孝的畜牲,欺父誤國,欺父誤國呀!”

袁世凱打累了,把鞭子一丟,氣喘如牛。

“爹,我該死!我該死!”

袁克定膝行至袁世凱面前,以頭撞地。

袁世凱唉聲嘆氣,老淚縱橫。

202.南京。江蘇將軍署。 內(nèi) ? 日

“好,好!老頭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叫‘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馮國璋高興地拍著巴掌,滿臉都是笑疙瘩。

“馮將軍,四川將軍陳宧派胡鄂公作代表來南京和我們拉關(guān)系;他說,陳宧對時局的態(tài)度,完全唯上將軍之馬首是瞻?!焙描ビ诌m時獻上了一條好消息。

“陳宧這條泥鰍,他倒會見風(fēng)使舵?!瘪T國璋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馮將軍,咱們應(yīng)該抓住目前這個有利時機,再給老頭子脖子上套上根繩索?!焙描プ隽藗€卡脖子的手勢。

“不,應(yīng)該給護國軍和老頭子都來點顏色?!瘪T國璋意味深長地瞥了胡嗣瑗一眼。

胡嗣瑗會意,讒媚地豎起大拇指:“高,咱們應(yīng)該是獨立于老頭子和護國軍之外的第三種勢力,將來的中國是咱們的。”

馮國璋被搔到癢處,愈加春風(fēng)得意;他抬起手臂,驕矜自負之態(tài)可掬:“晴初啊,你馬上以江蘇將軍馮國璋、江西將軍李純、浙江將軍朱瑞、山東將軍靳云鵬、長江巡閱使張勛的名義,草擬一份電報,同時拍發(fā)護國軍和老頭子。我們要求護國軍方面:(一)取消獨立;(二)退出戰(zhàn)區(qū);(三)保護戰(zhàn)地人民。我們要求老頭子方面:(一)取消帝制;(二)懲辦罪魁;(三)請元首自行辭職以覘全國人民之意見?!?/p>

胡嗣瑗連聲稱是,正要轉(zhuǎn)身退出,馮國璋又喊住他,狡黠詭秘地一笑:“睛初,給老頭子的電報,請直隸巡按使朱家寶轉(zhuǎn)交,明白了嗎?”

胡嗣瑗脅肩諂笑:“明白,我的將軍?!?/p>

203.北京。征滇臨時軍務(wù)處。 內(nèi) ?日

袁世凱手捧馮國璋的電報,臉色青紫,嘴唇哆嗦,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p>

袁乃寬急忙勸慰道:“叔,您不要太著急。前線的優(yōu)勢還在我軍手里,馮國璋的電報也不知是真是假……”

袁世凱長嘆一聲:“乃寬啊,我們家上兩輩人沒有一個活過59歲的,我今年已經(jīng)58歲了,恐怕也過不了59歲這一關(guān)。”他垂下頭,淚水涌出眼眶:“昨天晚上,我發(fā)現(xiàn)有巨星隕落,這是我生平所見的第二次。第一次,應(yīng)在文忠公李鴻章的身上;這一次,也許應(yīng)在我的身上……”

204.北京香山。春光明媚,桃紅李白。

段祺瑞頭戴瓜皮小帽,身穿長袍馬褂,悠閑地立在湖邊垂釣,儼然一副隱士派頭。

徐樹錚順著山間小徑走來,大老遠就樂呵呵地笑著,來到近前,更是兩手抱拳,連聲道喜。

段祺瑞微微一笑,“又錚啊,我如今已是大頭百姓,何喜之有?”

徐樹錚掩飾不住滿臉的得意,“芝公啊,我早就說過,老袁總有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一天,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段祺瑞揣著明白裝胡涂:“這與我有何相干?”

徐樹錚忍不住大笑起來,“芝公啊,老袁寫了親筆信派人送到貴府,請你重新出山輔佐他呢。這是夫人托我送來的?!?說著,從貼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個牛皮紙大信封,遞到段祺瑞手上。

段祺瑞看也不看,把信往湖里一丟,“哼,當(dāng)初我苦口婆心地勸告他不可稱帝,他不但聽不進去,反倒把我看作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F(xiàn)在烽煙四起,大禍臨頭,他又要拉我段祺瑞出來救駕,我可沒那么傻!”

徐樹錚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珠子,很快換了一種口吻:“芝公,老袁雄才大略,呼風(fēng)喚雨,可是心胸狹窄、目光短淺,雖然君臨天下,位居九五之尊,到頭來仍然落得個四面楚歌、眾叛親離的下場,難道我們還要重蹈他的覆轍嗎?”

一語破的,段祺瑞深感震動,他微微抬起頭來,顯得格外謙恭和禮賢下士:“又錚,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徐樹錚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出山!分權(quán)!”

段祺瑞沉吟半晌,默默點頭。

205.中南海政事堂會議室。 內(nèi) ?日

徐世昌、黎元洪、段祺瑞、王士珍、劉冠雄、蔭昌、薩鎮(zhèn)冰、陳光遠、阮忠樞、段芝貴、朱啟鈐、梁士詒、陸征祥、周自齊、張鎮(zhèn)芳、倪嗣沖、雷震春、袁乃寬、吳炳湘、江朝宗一個個黯然呆坐,空氣沉悶得就象掉進枯井里一般。

袁世凱神情恍惚,精神萎靡,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南方叛軍日益猖獗,這倒沒什么可怕;可怕的是禍患生于肘腋”,他忽然提高了聲調(diào):“也就是我們內(nèi)部的叛逆者!既然他們都不樂意我做皇帝,我就不做好了;現(xiàn)在我決定,從今天起取消帝制。如果他們還不肯罷休,我袁世凱就把全部家底豁出去,整個國家打爛了,他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袁世凱說完,用眼睛掃了掃徐世昌、黎元洪、段祺瑞,那意思是說:“都到這個節(jié)骨眼上了,你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黎元洪閉目養(yǎng)神,依然裝聾作啞。

徐世昌拗不過情面,來了個順水推舟:“皇上圣明,目前止戈息兵,正是時候,萬萬不可坐失良機……”

段祺瑞點頭附和:“皇上仁德慈厚,體恤萬民,實乃國家之大幸……”

這時,倪嗣沖站起來,慷慨激昂,大聲嚷道:“皇上,臣愿帶兵平定南方,為我圣主效犬馬之勞!”

袁世凱苦笑搖頭,面色慘然:“丹忱,你不要做戲了!來,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彼麖膽牙锾统鲴T國璋的密電,遞給倪嗣沖。倪嗣沖接過密電,未及看完,臉色猝變,頹然坐下。

袁世凱把腦袋轉(zhuǎn)向徐世昌:“菊人兄,我想請你再任國務(wù)卿,主持與南方議和。”

徐世昌大搖其頭:“皇上,世昌老矣,只求息隱歸田,頤養(yǎng)天年。”

袁世凱固守城池,不依不饒:“菊人,我們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患難與共的老朋友了,你不幫忙誰來幫忙呢?”

徐世昌無可奈何地嘆道:“唉,恭敬不如從命,誰讓我們是數(shù)十年的生死之交呢?”

旁白、字幕:“在這次會議上,作出了如下決議:一、撤消承認帝位案,取消洪憲年號;二、召開代行立法院、參政院的臨時會,以便取得取消帝制的法律根據(jù);三、以徐世昌代替陸征祥為國務(wù)卿,陸征祥退為外交部長;四、任命段祺瑞為參謀總長以代久未到職的馮國璋;五、請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三人聯(lián)名電勸西南護國軍停戰(zhàn)議和,如果他們同意,準備任命蔡鍔為陸軍總長,梁啟超為司法總長,熊希齡為財政總長。3月22日,袁世凱發(fā)表申令,宣布撤消承認帝位案。這個逆歷史潮流而動的跳梁小丑自承認帝位起到撤消承認帝位止,一共做了83天的關(guān)門皇帝、短命皇帝。”

206.日本東京。孫中山寓所。 內(nèi) ?日

“哈哈哈……”孫中山開懷大笑,“袁世凱啊袁世凱,你總算知道人民的力量了!”

宋慶齡為孫中山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先生,好多年沒有看到你這樣高興了!”

孫中山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扶著宋慶齡的手臂,興奮地說道:“慶齡,我決定馬上回國,和國內(nèi)的同志們一起并肩戰(zhàn)斗,徹底推翻袁家王朝!”

宋慶齡激動地點點頭,“先生,我永遠跟著你!”

207美國。紐約西一一五街四O四號黃興寓所。 ?內(nèi) ?日

黃興展閱孫中山發(fā)來的電報。

徐宗漢關(guān)切地問道:“電報上說什么了?”

黃興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袁世凱宣布退位,但仍賴在大總統(tǒng)的寶座上不肯下臺。中山先生約我一起回國,繼續(xù)開展反袁斗爭,逼迫他下臺.”

徐宗漢:“那你是怎么考慮的?”

黃興:“我決定回國,和中山先生一起并肩戰(zhàn)斗,不把袁世凱打倒,決不罷休?!?/p>

徐宗漢:“可你的身體那么差,最近又開始吐血,你還要不要命了?”

黃興面露沉痛之色,“當(dāng)年,我在日本留學(xué)。白俄拒不從我國東北撤軍,我氣得吐血,沒想到從此落下病根。辛亥革命以后,臨時政府成立,我在南京留守,日夜辛勞,舊病復(fù)發(fā),多虧你悉心照料,方得痊愈。如今為護國事勞心費神,健康大受影響,看來離大限之期也不遠了?!?/p>

徐宗漢語氣決絕地勸道:“克強,我不同意你回去。美國的醫(yī)療條件比國內(nèi)強多了。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孤兒寡母怎么辦?”說著,說著,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黃興:“可蔡鍔呢,他一個人獨立支撐,快要垮了。我不回去幫他一把,討袁大計很可能中途而廢?!?/p>

徐宗漢:“你們幾個呀,為了國家,連身體這個本錢都不要了,可是有幾個人能夠理解你們呢?”

黃興脫口吟出林則徐的詩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徐宗漢神色憂戚,黯然無語。

208.永寧河畔大洲驛。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船艙內(nèi),李丕章正在給蔡鍔打針。

羅佩金掀開門簾進來。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

蔡鍔著急地站起來,上去扶住羅佩金的手臂?!伴跑帲愕膫麆葸€沒好,怎么從醫(yī)院里跑出來了?”

羅佩金不介意地笑了笑,“沒事兒,這云南白藥真靈,往傷口上一敷,三天就能下床了。”

李丕章殷切地叮囑蔡鍔:“總司令,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勞累,不能激動。”

蔡鍔點頭。

李丕章收好藥箱,退了出去。

“松坡,我們接到了陳宧、曹錕、張敬堯的來信,請求停戰(zhàn)議和?!绷_佩金激動得嗓音都有點發(fā)顫了。

“喔?這大概也是袁皇帝的旨意吧?”蔡鍔笑了。

“那還用說,袁皇帝黔驢技窮,只剩這最后一招了?!绷_佩金舒眉展眼,笑逐顏開。

“榕軒啊,從我內(nèi)心來講,真不愿意和袁家軍講和啊。如果我們的部隊再多一點,糧餉彈藥供應(yīng)再好一點,也許早就飲馬長江,會師中原了。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蔡鍔言罷唏噓,不勝感慨。

“是啊,弟兄們打得太苦了。經(jīng)過這一個星期的反攻,我軍軍實大量消耗,補充不繼,彈藥缺乏,已經(jīng)無力繼續(xù)進攻。據(jù)報告,敵李長泰第八師王汝勤旅,正由合江方向向我軍側(cè)翼推進。為休整部隊和避免敵人抄襲后路,我軍各部已于昨日全部撤出戰(zhàn)斗,退回原陣地防守。松坡,我們以數(shù)千疲憊之師,抗擊十萬北洋軍,打得他們丟盔棄甲、聞風(fēng)喪膽,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后世子孫了?!绷_佩金快人快語,一吐胸中積郁。

“榕軒,不必傷感了;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評說。看來,和談是不可避免了。你看,派誰去適合?”蔡鍔以輕松的語調(diào)征詢羅佩金的意見。

“松坡,咱們寫在手上,再來對答案如何?”羅佩金來了效法諸葛亮與周瑜的興致。

(特寫)羅佩金松開手心:劉云峰。

(特寫)蔡鍔松開手心:劉云峰。

兩人會心地大笑起來。

“榕軒啊,我想讓你去敘府,擔(dān)任左翼軍總司令,確保我軍后方安全;榕軒,‘疾風(fēng)知勁草,烈火見真金’,我們多少年患難與共,這一次……”蔡鍔臉色驟變,咳個不停。

“松坡,你放心,敘府那邊就交給我好了?!绷_佩金慨然允諾。

蔡鍔又露憂色:“只是我擔(dān)心你的腿……”

羅佩金擺擺手:“不礙事,醫(yī)生說,再有半個月就全好了?!?/p>

蔡鍔緊緊握住他的手:“榕軒,多保重,我們一定要活著看到袁世凱垮臺。”

羅佩金頻頻點頭:“松坡,你也要多保重,你是護國軍的軍魂,全軍將士都看著你?。 ?/p>

蔡鍔的眼眶中閃爍著淚花。

209.河畔。 外 ?日

茂密的樹林里,陳鐵柱在艷梅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練習(xí)走路。

艷梅:“鐵柱,咱們休息一會兒吧?!?/p>

陳鐵柱:“好?!?/p>

兩人在一塊大青石上并肩坐下。

艷梅:“鐵柱,等護國戰(zhàn)爭勝利了,你最想干什么?”

鐵柱:“好好地睡他幾天幾夜?!?/p>

艷梅:“還有呢?”

鐵柱:“到昆明‘得意春’好好吃一頓?!?/p>

艷梅不甘心地:“還有呢?”

鐵柱撓撓頭:“沒有了?!?/p>

艷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呀,就知道睡、吃!”

鐵柱不好意思地笑笑,轉(zhuǎn)而問道:“艷梅,那你呢!”

艷梅仰起臉來,目光中充滿期待:“鐵柱,我們成親吧!”

鐵柱驚喜之至,猛可抱住她,“對,成親!我陳鐵柱也該有個家了!”

艷梅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兩人狂吻起來。

210.河邊。

馬纓花和女兵們一起,在為士兵們洗軍衣。隨著棒棰的起落,馬纓花輕聲哼起了云南民歌《繡荷包》—

小小荷包,雙絲雙帶飄。

妹繡荷包(嘛)掛在郎腰,

妹繡荷包(嘛)掛在郎腰。

小是小情哥,等是等等著,

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個?

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個?

妹妹們齊聲應(yīng)和道——

荷包繡給小哥帶,

妹繡荷包(嘛)有來由,

妹繡荷包(嘛)有來由。

哥帶荷包,街前走,

妹有心來(嘛)要哥求,

妹有心來(嘛)要哥求。

馬纓花和姑娘們又亮開歌喉齊聲唱道——

十個大姐十枝花,

臉是銀盆面似霜,

口似櫻桃身似藕,

好似天仙落凡家。

十個大姐十枝花,

走在街前人人夸。

左手提著穿龍傘,

右手提著牡丹花。

十個大姐十枝花,

七州八縣來說她,

有情有意是哪個,

不知鮮花落哪家?

姑娘們洗完衣服,擰干,放進木盆里,便相互潑起水來。一時間,河面上歡聲笑語交成一片。

只有丁楠楠一人始終沒有參與大伙的活動,她一個勁兒地埋頭洗著衣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馬纓花走過去,把她拉到河岸邊坐下,“楠楠,歇會兒吧。”

丁楠楠神情恍惚,猶如泥塑木雕一般。

馬纓花又心疼又著急:“楠楠,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千萬要想開點??吹侥悻F(xiàn)在這副樣子,保國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寧的。”

丁楠楠眼眶里汪著淚水,一言不發(fā)。

這時,姑娘們潑累了、潑夠了,索性脫去衣褲,放在河灘上晾曬,然后一個個精赤條條撲進粼粼清波之中……,于是,河面上又響起陣陣歡鬧嬉笑之聲。

馬纓花正想制止,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無奈地搖搖頭,“唉,這些瘋丫頭,也不怕被人看見,”然后囑咐丁楠楠:“楠楠,你就站在這邊,看見有男人過來,馬上給我喊住。我到那邊去,給她們當(dāng)崗哨?!?/p>

楠楠點頭,默默地佇立在河灘上。

211.山崗上,大順率領(lǐng)一支巡邏隊穿過密林,返回大洲驛護國軍總司令部。這樣,他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鐵柱和艷梅的秘密。大順回過頭來,朝巡邏隊員們擺擺手,一行人斂氣屏息,躡手躡腳地從他倆身邊擦過,沒有驚動這對熱戀中的情侶。又往前走了一截,大順和巡邏隊員們腳下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再也邁不開步子了。他們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河面,一個個心馳神往,勾魂攝魄。(鏡頭推近:姑娘們婀娜娉婷的身段、潔白如玉的肌膚。)

“真美呀,天上的仙女下凡來了!”一個巡邏隊員贊嘆道。

“唉,我要是能娶其中的一個做老婆,就是明天去死也心甘情愿了。”一個巡邏隊員咂巴著嘴,連聲嘆息。

“弟兄們,只要我們多打勝仗,還怕找不到好姑娘嗎?走吧!”大順揮揮手,頭也不回地疾行而去。

“是啊,美女愛英雄,你們沒見人家艷梅姑娘多么勇敢,多么主動!”先前發(fā)話的那個巡邏隊員豎起大拇指,“咱們得向人家鐵柱好好學(xué)學(xué)!”

巡邏隊員們紛紛收回依戀的目光,加快腳步緊緊跟上大順。

212.密林里。

鐵柱松開艷梅:“艷梅,我們再抓緊時間練習(xí)一會吧?!?/p>

艷梅順從地點點頭,拉起鐵柱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搭。

鐵柱拄起拐杖:“艷梅,你不用扶我了,我一個人試試看?!彼Ьo牙關(guān),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著。

艷梅緊緊跟在他的后面,嘴里數(shù)著數(shù),“一、二、三、四……”

213.樹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后,閃出一隊身穿便衣的武裝人員。

陳鐵柱即速扔掉拐杖,從腰間掏出左輪手槍,對準他們。

“兄弟,別誤會,我們是司令部偵察隊的?!睘槭椎募一镎切芟樯玫耐蹶犻L。

陳鐵柱(內(nèi)心獨白):“這些家伙不是自己人,得想辦法拖住他們,”他很快換上一副笑臉,“喔,我差點誤會了,請!”

王隊長一擺頭,“弟兄們,走!”

等那些家伙剛剛過去,鐵柱把艷梅往旁邊一推,“艷梅,快,快回去報信!”他連連扣動扳機,撂倒了3個敵人。

“媽的,給我打!”王隊長和匪徒們急忙臥倒,向躲在大青石后面的陳鐵柱猛烈射擊。

艷梅一時慌了神,剛剛跑出去十來步,就被一個匪徒撲倒了。那家伙獰笑著撕扯艷梅的上衣,艷梅拼命反抗掙扎,但無濟于事,漸漸地被那家伙壓在身下。她瞪著仇恨的眼睛,拉響了那家伙掛在腰間的手榴彈?!稗Z!”山鳴谷應(yīng),煙霧迷漫。

“艷梅!”陳鐵柱撕心裂肺地痛叫一聲,站起身來,向匪徒們射出最后兩發(fā)子彈。匪徒們的槍彈立即飛蝗般地向他襲來,他猶如鋼澆鐵鑄一般,頑強地挺立著,挺立著,鮮血染紅了大青石,染紅了腳下的萋萋芳草……

214.當(dāng)空,噴焰似火。

河灘上,姑娘們穿好已經(jīng)曬干了的軍衣;端起木盆,正準備離開。

“砰!砰砰!……”“轟!”

從山崗上的密林里傳來爆豆似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

“不好!有情況!姑娘們,你們趕快去司令部報告!”馬纓花揮動手臂,大聲命令道。

“大姐,你呢?”姑娘們不約而同地問道。

“我有槍,你們不用管我!”馬纓花晃了手上的左輪手槍,然后做了個驅(qū)趕的手勢,“走,你們快走!”

“大姐,你不走,我們也不走!”張麗瓊嘴里嘟囔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姑娘們也全都望著馬纓花,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們誰再不服從命令,我馬上槍斃她!”馬纓花拉開槍栓,狠命地跺了兩下腳。

姑娘們這才移動腳步,一步一回頭。

“跑!快跑!”馬纓花揮舞著手槍大吼大叫。

姑娘們?nèi)鐾蕊w跑起來。

馬纓花如釋重負,轉(zhuǎn)身向山崗沖去。

215.密林里。

王隊長命令突擊隊員們脫去外衣,外褲,露出一身護國軍的軍裝?!暗苄謧?,動作要快、要猛、要狠!等到搗毀了蔡鍔的司令部,熊旅長就是總司令,咱們也弄個師長、旅長干干!”

匪徒們一個個眉開眼笑,點頭稱是。

216.河灘上。 外 ? 日

大順突然停住腳步,側(cè)耳傾聽。槍聲、爆炸聲隱約可聞。

“弟兄們,快!”大順掏出“二十響”,折轉(zhuǎn)身來向前猛沖。

巡邏隊員們一溜小跑,漸漸逼近山崗。

217.密林中。 外 ?日

馬纓花連奔帶跑,氣喘吁吁。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馬纓花猛回頭,“楠楠,你,你怎么這么不聽話!唉!”

楠楠緊咬嘴唇,默不出聲。

“楠楠,有動靜!”馬纓花一把拽住楠楠的手臂,兩人躲進路邊的草叢中。

“大姐,是自己人?!遍獎傄酒饋恚R纓花一把按住她,“別動!”

王隊長和匪徒們轉(zhuǎn)眼來到面前。

“嘖嘖,剛才那個小娘們,長得真叫俊,就跟畫兒似的。真可惜,讓手榴彈炸死了?!币粋€匪徒搖頭晃腦,唉聲嘆氣。

“王老六,聽說護國軍有一個女兵班,個個賽過月里嫦娥。等打下蔡鍔的司令部,咱倆每人搶她一個開開洋葷,你看怎么樣?”另一個匪徒擠眉弄眼,淫聲浪氣。

“胡狗子,那還用說……”王老六色迷迷地笑歪了嘴,簡直有點忘乎所以了。

218.“北洋狗!”楠楠揀起一根斷裂的樹枝,猛地從草叢中跳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朝王老六腦門劈去。

“啊……”王老六一聲慘叫,腦漿迸裂,一命歸陰。

楠楠手中的樹枝也裂成兩半,她杏眼圓睜,轉(zhuǎn)身向另一個匪徒撲去,那家伙慌忙開槍,楠楠抹去嘴角的血痕,臉上帶著微笑,慢慢倒下了。

馬纓花像一頭敏捷的靈豹,一躍而起,她一連打倒了三四個敵人,然后往密林深處跑去。

“追!抓活的,那娘們沒子彈了!”王隊長歪著腦袋向匪徒們命令道。

匪徒們呈扇形朝馬纓花包抄過來,胡狗子搶在頭里。他躲在一棵大樹背后,拉開公鴨嗓大聲喊道:“小娘們,快投降吧,大爺保你沒事!護國軍都是窮光蛋,你跟著他們有啥好處!你快過來吧,只要把大爺伺候好了,大爺讓你一輩子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

馬纓花趁著胡狗子一露頭的當(dāng)兒,扣動扳機,不料子彈已經(jīng)打完。

胡狗子越發(fā)得了意,他大搖大擺地向著馬纓花迎了上去,嘴角淌著哈拉子,“小娘們,只要你肯陪大爺睡覺,大爺保你……”話音未落,馬纓花一揚手,左輪手槍像飛鏢一樣擲了過來,正好擊中胡狗子的面門。

“媽喲!”胡狗子應(yīng)聲倒地。馬纓花一個箭步躥上去,奪過他的手槍,又擊倒了兩個惡狼一般張牙舞爪的敵人。

王隊長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媽的!誰抓住那個娘們,賞大洋五百!”

馬纓花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她把打空了的手槍扔進萬丈深淵,輕蔑地睥睨了匪徒們一眼,正要縱身躍下……

匪徒們忽然陣腳大亂,躲的躲,藏的藏,原來大順率領(lǐng)巡邏隊趕到了。

馬纓花立刻機警地隱身在一堵石壁后面,大順把一支“二十響”遞給她。

匪徒們邊打邊退,大順他們緊追不舍。

轉(zhuǎn)瞬間,匪徒們屁股后面又是槍聲大作。警衛(wèi)連由何鵬翔領(lǐng)頭,堵住了這伙偷襲者的退路。

巡邏隊和警衛(wèi)連兩面夾擊,匪徒們死傷大半,余下的全都當(dāng)了俘虜。

王隊長眼見大勢已去,正要舉槍自殺,馬纓花一個點射,不偏不倚擊中他的手腕。

“走吧,留下你這條狗命,咱們還有用處呢?”馬纓花用槍指指他的腦袋,喝令道。

219.大洲驛。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蔡鍔舉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上。

“什么和談,全是假的,假的!趕快讓劉云峰回來,我們必須進攻!進攻!只有進攻,才是解決北洋軍的最好辦法!”

李曰垓見狀,輕言細語地對蔡鍔說道:“松公,根據(jù)王隊長的交待,偷襲我軍總部是川軍熊祥生的主意,張敬堯并不知情。”

殷承瓛趁機進言:“松公,我們可以利用和談的機會,把張敬堯爭取過來。這樣,北洋軍就不攻自破了!”

蔡鍔的淚水奪眶而出:“那么鐵柱呢?難道我的鐵柱就白死了嗎?還有艷梅、楠楠……”

李曰垓搖搖頭,以沉痛的語調(diào)說道:“不,他們沒有白死;如果沒有他們,也許我們早就不存在了。”

蔡鍔以手加額、仰天長嘆:“是啊,沒有他們,也許我們早就不存在了!”

220.護國軍墓地。外 ?日

蔡鍔親自跪在鐵柱、艷梅、楠楠墳前祭奠,他兩手拈香,插在三人墳包上,“鐵柱、艷梅、楠楠,你們安息吧!我蔡鍔不滅袁賊,誓不為人!”

221.瀘州。張敬堯司令部。 外 ?日

劉云峰走下轎子,張敬堯忙不迭迎上前去與他握手。

儀仗隊奏起軍樂,煞是熱鬧。

222.會議室兼客廳內(nèi),張敬堯與劉云峰分賓主坐定。

劉云峰拱手致禮:“勛臣兄,久違了,真沒想到,我們會在此時此地見面。”

張敬堯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是啊,沒被你們打死,總算是祖上積德喔。”

劉云峰微微一笑,弦外有音:“勛臣兄,再打,那可就難說嘍?!?/p>

張敬堯至哀至痛,幾近落淚:“不打了!不打了!曉嵐啊,我自當(dāng)排長起,現(xiàn)在已做到師長兼前敵總指揮,從未離開過25團。你們那一頓刺刀,搠死我七八百人,全師共死兩三千人,我的精銳消耗殆盡,你說我傷不傷心?老弟,說句大實話,老袁當(dāng)皇帝,我心里并不贊成。國家改姓袁,我們豈不都成了家奴?家奴的日子比條看門狗都不如,要打要殺全憑人家一句話。我們拼死拼活為什么?就為了跟袁皇帝討一根肉骨頭。有時候想想,真他媽的不值啊??粗切┗畋膩y跳的小伙子,轉(zhuǎn)眼間成了孤魂野鬼;我這個當(dāng)師長的,是他媽的在造孽啊!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也還不清今生今世欠下的命債喔!”

劉云峰抓住時機,展開反間攻心戰(zhàn):“勛臣兄,我們護國軍千里轉(zhuǎn)戰(zhàn),就是為了打倒袁皇帝;如今,你也不贊成袁大頭當(dāng)皇帝,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合起來打袁皇帝如何?”

張敬堯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來了精神:“曉嵐,行,我就來個棄暗投明,不過倒袁之后,應(yīng)該把段芝老請出來當(dāng)總統(tǒng)。你也是段芝老的學(xué)生,我們擁護他出山,難道他還會虧待我們嗎??。课业膭⒗系?!”他搖頭晃腦,得意非凡。

劉云峰坦然一笑:“勛臣兄,《約法》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嗎?大總統(tǒng)出缺,應(yīng)由副總統(tǒng)繼任,我們怎能輕易改變國家憲法!”

張敬堯腦袋一偏,勃然變色:“哼!如果不請段芝老當(dāng)總統(tǒng),這仗還要打!”

劉云峰隨機應(yīng)變,以退為進:“勛臣兄,我不是滇軍總司令,做不了這個主。這樣吧,你把書記官請來,把我們的談判結(jié)果寫下來,我可以帶回去請示?!?/p>

張敬堯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快地答應(yīng)道:“行,就這么辦!”

223.大洲驛。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船艙內(nèi),蔡鍔、李曰垓、殷承瓛、趙又新、顧品珍、朱德、劉云峰圍坐在一張方桌旁,正在傳看劉云峰帶來的談判條件。

蔡鍔邊看邊念;“(一)南北兩軍合組為同盟軍,以討袁為目的,并推蔡鍔為總司令,曹錕副之,張敬堯為總指揮;(二)以段祺瑞繼任總統(tǒng);(三)無論何軍與此宗旨相同者為友軍,不贊成者共擊之;(四)滇軍子彈由北軍供給;(五)同盟軍糧餉,擬由四川籌備。”他把談判條件遞給李曰垓,當(dāng)即表態(tài):“其它各條都可以,就是第二條不能同意。讓段祺瑞當(dāng)總統(tǒng),憑什么?《約法》還要不要?況且,護國軍又怎能受張敬堯挾制?”

眾人一 一看畢,半晌無言。

李曰垓推推眼鏡,一板一拍地說道:“我看,為了爭取張敬堯,咱們可以先答應(yīng)下來;至于第二條,眼面前也不可能馬上兌現(xiàn)。我們答應(yīng)了張敬堯,只不過是送給他一柄長把傘扛著,至于打倒袁世凱以后的事情,也由不得他張敬堯了。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殷承瓛當(dāng)即響應(yīng):“梓暢兄言之有理,目下能把張敬堯爭取過來,就是最大的勝利。其它條件,都可以暫時妥協(xié)?!?/p>

趙又新也支持兩人的意見:“張敬堯陣前倒戈,將會對戰(zhàn)局發(fā)生重大影響;我們可以利用這張王牌對陳宧施加壓力,迫使他響應(yīng)起義。這樣,整個四川加入護國軍陣營,前景就非常樂觀了!”

顧品珍心直口快:“張敬堯是袁世凱的心腹愛將,號稱‘常勝將軍’;袁世凱如果失去‘常勝將軍’。氣也得氣死!總司令,給張敬堯一點甜頭嘗嘗吧。他得到的只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真正的贏家是我們。”

蔡鍔冷靜地聽取眾人的意見,適時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諸位的分析很中肯,很有見地;好吧,我被你們說服了,就讓曉嵐再去一趟,正式簽定協(xié)議吧。”

224.成都。四川將軍署。 內(nèi) ?日

陳宧捧著張敬堯與護國軍簽定的協(xié)議,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

225.北京。征滇臨時軍務(wù)處。 內(nèi) ?日

袁世凱捧著陳宧發(fā)來的急電,兩眼發(fā)直,色如死灰。

226.北京中南海。春藕齋。 內(nèi) ?日

袁世凱踞坐在螺鈿椅上,把陳宧的電報遞給坐在對面的徐世昌。

徐世昌閱畢,連連搖頭:“唉,沒想到,真沒想到,張敬堯是這種人?!?/p>

袁世凱攥緊拳頭,目露灼灼兇光:“菊人,你讓統(tǒng)率辦事處以我的名義發(fā)電,將張敬堯撤職查辦,押送來京。至于議和嘛,我這兒也有六項條件?!?/p>

徐世昌閱畢電報稿,大為驚愕:“總統(tǒng),這不是以戰(zhàn)勝者的姿態(tài)在向護國軍下最后通諜嗎?蔡鍔能答應(yīng)嗎?”

袁世凱“嘿嘿”一聲冷笑:“出水才看兩腿泥。我已經(jīng)電令重慶鎮(zhèn)守使周駿,集中川軍精銳偷襲瀘州?!?/p>

227.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殷承瓛喜笑顏開地向蔡鍔報告:“松坡,榕軒從敘府來電,馮玉祥已經(jīng)離開自流井,向成都開進,準備逼迫陳宧響應(yīng)護國軍,宣布四川獨立?!?/p>

蔡鍔微微一笑:“好,讓榕軒轉(zhuǎn)告馮玉祥,就說我以護國軍總司令的名義向他致敬。哎,北京方面有什么消息沒有?”

殷承瓛點頭應(yīng)道:“有,袁世凱以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三人名義向我軍提出了六項議和條件?!?/p>

蔡鍔頗感興趣:“喔,哪六項?”

殷承瓛從衣袋里掏出一份電報稿,遞給蔡鍔。

蔡鍔搖搖手:“不必了,你念吧?!?/p>

殷承瓛照著電報稿念道:“一、滇黔桂三省取消獨立;二、三省治安由各該省軍民長官維持;三、三省添募新兵一律解散;四、三省戰(zhàn)地所有軍隊退回原駐地點;五、三省地方部隊自即日始不準與官兵交戰(zhàn);六、三省各派代表一人來京,籌商善后?!?/p>

蔡鍔怒火中燒,拍案而起:“呸!這哪里是什么議和條件,這是以戰(zhàn)勝者的姿態(tài)向我們下最后通諜!”

殷承瓛似乎早有準備,適時遞上唐繼堯的電報:“唐將軍已經(jīng)擬就《為袁逆取消帝制致各省通電》,特征求您的意見。”

蔡鍔急切地:“喔?”他接過電報,認真地閱讀、思索。

唐繼堯畫外音(字幕):“今日正當(dāng)辦法,惟有三事;(一)袁氏即日退位,聽候組織特別法庭裁判;(二)援照約法,要請副總統(tǒng)黎公繼承大總統(tǒng);(三)從速召集袁氏非法解散之國會議員,重謀建設(shè)。以上三事,國命所關(guān),繼堯等一致決心,以求達此目的?!?/p>

“好,我同意,就這么發(fā)?!辈体娔闷鹈P,簽上自己的姓名,交給殷承瓛。 ? 殷承瓛敬禮,退出。

228.北京。參謀總部。段祺瑞辦公室。 內(nèi) ?日

段祺瑞手里拿著《為袁逆取消帝制致各省通電》,憤憤不平地對坐在沙發(fā)上的徐樹錚說道:“老頭子以我和黎元洪、徐世昌的名義向護國軍發(fā)出了六項議和條件,事先也不打一聲招呼。現(xiàn)在人家根本不買賬,要跟老袁算總帳,你說我這個參謀總長當(dāng)?shù)酶C囊不窩囊?”

徐樹錚鄙夷地一笑:“疑人用人,用人疑人,這是老袁的致命傷。早先,他在蔡松坡身上吃了苦頭;如今,你也該給他吃點苦頭!芝公啊,袁世凱是蠟燭,不點不亮!”

段祺瑞眉毛一擰,“又錚,別開玩笑了,我能給他吃什么苦頭?”

徐樹錚詭譎地笑道:“老袁最近不是有意讓你接替徐世昌擔(dān)任國務(wù)卿嗎?你應(yīng)該向他提出,接任國務(wù)卿可以,但必須實行責(zé)任內(nèi)閣。如果老袁答應(yīng)了,實權(quán)就落到你的手中;如果老袁不答應(yīng),你就甩手不干!”

段祺瑞擔(dān)心地問道:“如果老袁讓別人干呢?”

徐樹錚頗為自信地拍了一下胸脯,“我敢斷言,當(dāng)今中國沒有第二個人可以代替芝公!”

段祺瑞拊掌大笑:“好!好!又錚,如果我當(dāng)上國務(wù)卿,一定要重重答謝你!”

229.中南海居仁堂。袁世凱辦公室。 內(nèi) ?日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段芝泉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袁世凱氣得兩手發(fā)抖,八字牛角胡一翹一翹。

“叔,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老段手中捏著好幾張王牌,我們不得不讓他三分呀?!痹藢捝裆o張,額頭冒著虛汗。

袁世凱鼓起眼睛,怒容滿面,“我知道,段芝泉和馮華甫勾勾搭搭,和護國軍暗通聲氣;北洋舊人中,他的黨羽、耳目甚多,這些,都讓我袁某人投鼠忌器呀!”

袁乃寬一個勁點頭,“所以,眼下只有先穩(wěn)住他,等度過難關(guān)再慢慢收拾他不遲。當(dāng)年劉邦、呂后不就是這么做的嗎?韓信、彭越、英布、陳豨,一個個全讓他們見了閻王!”

袁世凱以嘉許的目光望著袁乃寬。

230.中南海豐澤園。國務(wù)卿辦公室。 內(nèi) ?日

段祺瑞踞坐在寬大的綠呢辦公桌后面,躊躇滿志,洋洋得意。

徐樹錚坐在他對面的藤椅上,故作詭秘地說道說道:“芝公,由你就任國務(wù)卿,實行責(zé)任內(nèi)閣,咱們的第一個目的算是達到了??墒?,沒有軍權(quán),地位再高也等于零。哪天早上,老袁看你不順眼了,只要派上一個排,就可以隨時把你趕出豐澤園。所以,你必須再將老袁一軍,把陸軍總長弄到手?!?/p>

段祺瑞得意地笑了,“又錚啊,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老袁已經(jīng)同意,由我自兼陸軍總長?!?/p>

徐樹錚佩服地伸出大拇指,“芝公高明!”

段祺瑞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錚,既然我坐上了這把交椅,就不能再圍著老袁的指揮棒轉(zhuǎn)了。政事堂是什么玩意兒?老袁的御用機構(gòu)!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它改過來了,還是叫國務(wù)院。國務(wù)卿,跟傀儡差不多,一切都得聽命于老袁。既然咱們是責(zé)任內(nèi)閣,就得名符其實。所以,我現(xiàn)在是堂堂正正的國務(wù)總理。以后,再也沒有什么國務(wù)卿了。又錚啊,且慢高興,還有更漂亮的!我的內(nèi)閣是貨真價實、獨立自主的內(nèi)閣,今后在訂結(jié)條約、編練軍隊、宣戰(zhàn)媾和、草擬法律等方面享有全權(quán)。哼,大總統(tǒng),以后就是有名無實、中聽不中用的空架子嘍!嘿嘿……”

徐樹錚聽得喜眉笑眼,不住點頭,臨了,他激動地站起來,神情嚴肅地說道:“芝公,現(xiàn)在還有五把刀子懸在我們頭上,如不及時鏟除,后患無窮!”

段祺瑞一驚,急忙問道:“哪五把刀子?”

徐樹錚扳著指頭數(shù)道:“統(tǒng)率辦事處、總統(tǒng)府機要局、軍政執(zhí)法處、陸軍模范團、拱衛(wèi)軍?!?

段祺瑞猛醒道:“我明白了,老袁當(dāng)年之所以為所欲為,玩忽國會與內(nèi)閣于股掌之間,這五把刀子起的作用可不小啊。又錚,你馬上寫一道呈文,要求裁撤統(tǒng)率辦事處、總統(tǒng)府機要局、軍政執(zhí)法處,將陸軍模范團、拱衛(wèi)軍收歸陸軍部管轄?!?

徐樹錚含笑點頭,“好?!?/p>

段祺瑞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錚,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國務(wù)院秘書長了?!?/p>

徐樹錚苦笑著搖搖頭,“芝公,你別替我操心了,老袁不會同意的。我聽說,

老袁已經(jīng)提議讓政事堂機要局局長王式通出任秘書長了?!?/p>

段祺瑞把手中的香煙嘴往桌子上一撂,鼻子立時向左邊歪斜,慍怒之態(tài)畢露。

231.中南海居仁堂。袁世凱辦公室。 內(nèi) ?日

袁世凱一手舉著蔡鍔、唐繼堯要求懲辦帝制禍首的電報,一手拿著段祺瑞的呈文,對著袁乃寬嗚咽道:“乃寬,他們這是內(nèi)外夾擊,要把我置于死地?。 ?/p>

袁乃寬瞠目結(jié)舌,不知所對。

232.南京。江蘇將軍署。馮國璋辦公室。 內(nèi) ?日

胡嗣瑗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密電。

胡嗣瑗:“將軍,老頭子來電,要您率領(lǐng)所屬北洋精銳入川平叛。事成之后,定以總統(tǒng)之位相讓?!?/p>

馮國璋聳了聳肩膀,然后扮了個俏皮的鬼臉,“是嗎,老頭子太抬舉我了,可惜我沒那個福份??!給老頭子回電,就說江蘇境內(nèi)也不太平,黨人蜂起,四處倡亂,給我軍造成極大威脅。再者,護國第二軍前鋒已經(jīng)進入江西,如果此時調(diào)兵入川,則兩江之地盡失,后果不堪設(shè)想!國璋為報總統(tǒng)厚愛,定當(dāng)肝腦涂地,誓死捍衛(wèi)北洋團體利益,為金甌璧圓、山河重光竭盡駑鈍,一往無前!”

“漂亮!漂亮!將軍實在是大手筆!大手筆?。 焙描ヮl頻點頭,語意雙關(guān),“老袁本想來個‘調(diào)虎離山’,可將軍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奸計,給他個軟釘子碰碰,這回老袁可是騎虎難下嘍!”

馮國璋笑著制止道:“晴初啊,你不要給我戴高帽子嘍。老袁出此下策,也是山窮水盡,萬不得已呀!嘿嘿,你給段芝泉也去個電報,把這件事告訴他!”

233.夜。北京府學(xué)胡同。段祺瑞公館。小客廳。

段祺瑞揚了揚手里的電報,對坐在紅木靠椅上的徐樹錚說:“又錚啊,你看看,老頭子已經(jīng)到了利令智昏、不擇手段的地步了。昨天才說要撤我的職,今天又派袁克定來辦公室找我,當(dāng)面許愿說,只要我策反張敬堯、劉云峰成功,將來叛亂平息,老袁愿回老家彰德隱居,總統(tǒng)之位非我莫屬。你看看,他同時又把總統(tǒng)桂冠許給了馮華甫,他到底有幾個總統(tǒng)?”

徐樹錚冷然一笑,“你也給馮華甫去封電報嘛,讓他也知道這件事?!?/p>

段祺瑞喟然嘆道:“老袁啊老袁,你這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234.中南海居仁堂。袁世凱居室。 ?內(nèi) ?日

袁世凱無力地仰靠在椅背上,苦著臉對袁乃寬說:“云南、貴州作亂,終歸是邊遠地區(qū),無關(guān)緊要;浙江、廣東謀反,我也有辦法對付;可是馮國璋、段祺瑞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也公開背叛,各省紛紛動搖,大局失去控制,我真是進退維谷,束手無策?。 ?/p>

袁乃寬涕淚交流,“叔,‘天無絕人之路’,辛亥年那么艱難,你不也挺過來了嗎?”

袁世凱搖頭嘆息不止。

235.蔡鍔行營。  內(nèi) ?日

蔡鍔與羅佩金擊掌慶賀:“協(xié)和干得好啊,把龍濟光攆到海南島去了。老龍啊老龍,你是自作自受啊!”

羅佩金嘆息道:“只是讓陸胡子揀了便宜。我看此人未必真心護國,如今得到了廣東這塊大肥肉,日后怕要生亂噢?!?/p>

蔡鍔一語破的:“榕軒,你放心,‘惡人自有惡人磨’,陸榮廷如果倒行逆施,他的下場不會比老袁好多少?!?/p>

羅佩金信服地點點頭,“你說得對,這大概就是陰陽界的輪回之道吧?!?/p>

236.成都。四川將軍署。 內(nèi) ?日

陳宧把馮玉祥讓進客廳。

陳宧親自為馮玉祥沏茶,親熱地說道:“煥章啊,總算把你給盼來了?,F(xiàn)在市面上謠言很多,有人誣陷我要背叛皇上,你說荒唐不荒唐?”

馮玉祥不加掩飾,單刀直入:“二庵兄,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么胡涂?”

陳宧愣了愣,疑惑地望了望馮玉祥,然后走到客廳邊上,朝外面張望了一下,順手把門關(guān)上。

馮玉祥正式言道:“二庵兄,袁世凱利欲熏心,背叛民國,百姓無不切齒痛恨,我們再也不能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了?!?/p>

陳宧冷笑搖頭,“煥章,你別是在誑我吧?你打敘府那么賣力,已經(jīng)為總統(tǒng)立下大功,現(xiàn)在又來對我進行策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馮玉祥低下頭,面露羞愧之色:“二庵兄,這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和最無可奈何的一件事,如果不跟護國軍打一下,我的幾千人馬很快就會被曹錕、張敬堯吃掉,我的那些弟兄也是父母生、爹媽養(yǎng)的呀,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白白送命嗎?其實,我們跟護國軍也沒怎么認真打。我跟劉云峰約定,他們故意先讓出敘府,讓我們先占領(lǐng)一下。我們做做樣子,蒙騙蒙騙袁世凱和曹錕、張敬堯,然后很快把敘府還給他們,我就帶著部隊到自流井去了。”

陳宧似信非信,沉默不語。

馮玉祥站起來,走到陳宧面前,加重語氣:“二庵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現(xiàn)在形勢已經(jīng)非常危急,號稱‘十八路諸侯’的四川民軍正在攻打青羊?qū)m,離你的將軍府只有幾步之遙了。如果你現(xiàn)在還不醒悟,不要說我的部隊不能救你,恐怕你自己的部隊也要掉轉(zhuǎn)槍口了。我是不愿意為袁世凱殉葬的,你自己考慮吧!”說完,昂首向客廳門口走去。

陳宧慌不迭攔住馮玉祥,“煥章,你別著急嘛,其實,我也早有此意,只是不明你的態(tài)度,不敢貿(mào)然說破罷了。你沒看出來,剛才我是在試探你嗎????就連馮華甫、段芝泉都和老袁反目了,我們還死保他干什么?煥章,成,就照你的意思辦!”

馮玉祥高興地咧開大嘴笑了,“你呀,總算是個明白人!”

陳宧吩咐鄧漢祥:“鳴階,快給老頭子發(fā)電,就說我陳宧個人與他斷絕關(guān)系。”

鄧漢祥提議:“將軍,我看應(yīng)該宣布四川獨立。”

陳宧不由分說地:“就這么發(fā)?!?/p>

237.大洲驛。蔡鍔行營。

雷飆喜形于色:“松公,陳宧宣布與袁世凱斷絕個人關(guān)系,也算是前進了一大步?!?/p>

蔡鍔冷然笑道,“雷飆,你不知道,他還有附加條件呢,要我們護國軍出動四個梯團向成都靠攏,保衛(wèi)他的安全呢!我到哪里去找這四個梯團?我又不能撒豆成兵,剪紙為馬。”

雷飆詫異道:“馮玉祥不是已經(jīng)在成都了嗎,難道他還不放心?”

蔡鍔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我早說過,陳二庵是個政治投機商,凡事先考慮個人利害得失,算盤精得很。和這樣的人共事,你得賠上一百二十個小心。雷飆,你現(xiàn)在接任笫一梯團梯團長,牢牢地守住敘府,確保我軍后方安全。陳宧那兒,我自有安排?!?/p>

雷飆立正敬禮:“是。”

238.中南海。袁世凱居室。

袁世凱獨自枯坐,煢煢孓立,形影相吊。

(特寫)袁世凱恐懼、憂憤的臉。

疊印:一份又一份《順天時報》向鏡頭飛來。

大字標題:

陜南鎮(zhèn)守使陳樹藩宣布獨立

四川將軍陳宧宣布獨立

湖南將軍湯薌銘宣布獨立

袁世凱喃喃地自言自語:“陳宧、陳樹蕃、湯薌銘是我培植多年的心腹,居然也見風(fēng)使舵,背叛附逆;蒼天啊蒼天!難道我袁世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唉,數(shù)十年嘔心瀝血,慘淡經(jīng)營創(chuàng)立的這份基業(yè),盡數(shù)付之東流啊!”他目光呆定,濁淚橫流。

“皇上,可不得了啦,他們要害死我呀!”

洪姨太披頭散發(fā),呼天搶地闖了進來,手里舉著一張小紙片,上面是扎了許多小針眼的洪姨太的畫像,“皇上,你可要給我作主呀,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可不想活了呀,嗚嗚嗚……”洪姨太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直往袁世凱的懷里拱。

“皇上,皇上,我哪里還是皇上!”袁世凱忽而肝火大發(fā),一掌將洪姨太推倒在地,咆哮如雷。

洪姨太驚恐地望著袁世凱,像被打蔫了的小貓,再也不敢出聲了。

239.晨光熹微,薄霧氤氳。北京的大街小巷冷清闃寂。

中南海新華門外宮墻上,張貼著一張傳單,上面寫著一行醒目的楷體大字:我命令你袁世凱速自殺以謝天下。落款是:中華革命軍東北軍。

240.中南海袁世凱居室。

袁世凱呆呆地凝望著中華革命軍東北軍的傳單,青筋裸露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他咬牙切齒地怒罵道:“孫文啊孫文,我真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不在北京殺了你!”繼而,他用手指著袁克定:“命令我們的特工部門,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務(wù)必撲滅敵寇兇焰。凡捕殺亂黨黨魁及主要兇徒者,重重有賞!”

旁白:“由于袁世凱的授意,中華革命黨核心人物之一陳其美于1916年5月18日在上海被袁的走狗張宗昌收買叛徒刺殺,年僅39歲。孫中山先生聞訊,至為哀痛,在致陳氏家屬的唁函中表示:‘英士兄慘遭變故,文不便親臨致奠,益增哀悼?!髞恚钟H自在陳英士墓地的牌坊、墓碑題詞‘成仁取義’、‘氣壯山河’,對陳給予應(yīng)有的評價?!?/p>

241.中南海袁府。

院子里,袁家子侄、姬妾跪滿一地,眾人神色驚惶,不敢抬頭。

地上鋪著一塊白布,二十幾顆形大如掌,粘滿泥土的炸彈赫然醒目。

袁世凱背著雙手站在臺階上,心神恍惚,老態(tài)龍鐘。

242.袁乃寬押著五花大綁的袁瑛,父子雙雙跪伏在地。

袁乃寬磕頭如搗蒜:“總統(tǒng),罪侄已將逆子袁瑛帶到,聽候處置?!?/p>

袁世凱冷冷一笑:“乃寬啊,好歹咱們也是同宗同族。令郎年幼無知,干此蠢事,背后必有主謀。這事兒要是說清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人,你還是領(lǐng)回去,不會動他一根毫毛……”

袁乃寬如逢大赦,站起來狠命踢了兒子一腳,厲聲吼道:“逆子,快說,是誰讓你這么干的!”

袁瑛索索發(fā)抖:“孩兒,孩兒不敢說……”

袁世凱收斂住臉上的殺氣,溫和地笑道:“瑛兒,你盡管大著膽子說,一切由我擔(dān)戴?!?

袁瑛磕了兩個響頭,吞吞吐吐,道出真情:“是……三公子……他想……當(dāng)太子……皇上不答應(yīng)……他……他……”

袁世凱忽然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外面的人要我的命,親生兒子也要我的命,老天啊……我算是活到頭了!”他兩眼一翻,口吐鮮血,栽倒在地。

243.袁世凱偃臥床第,奄奄一息。

疊印字幕:1916年6月6日

姬妾、子女滿滿地圍了一屋子。

徐世昌、段祺瑞佇立床頭,昔日恩怨此刻已不復(fù)存在,倒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凄涼。

袁世凱從昏迷中醒來,下意識地一邊一個緊緊抓住徐世昌、段祺瑞的手,艱難地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菊人、芝泉……總統(tǒng)應(yīng)該是黎宋卿的,我就是好了,也準備回彰德了。”忽然,他睜大眼睛,涕淚交流,掙扎著挺起身子,咬緊牙關(guān)恨恨地吐出最后幾個字:“……他……害……了……我……”

一代奸雄惡貫滿盈,魂歸地府。

旁白:“袁世凱死后的第二天,黎元洪宣誓繼任中華民國總統(tǒng);然而事實上,段祺瑞卻在日本帝國主義的支持下,以國務(wù)總理身份控制了北京政府的實權(quán),成為中國北方的實際統(tǒng)治者?!?/p>

244.南京。江蘇將軍署。馮國璋辦公室。

胡嗣瑗氣得破口大罵:“黎菩薩那個王八蛋,什么鳥本事也沒有,憑什么當(dāng)大總統(tǒng)!段歪鼻子何德何能,也配去坐國務(wù)總理這把交椅?將軍,你是北洋軍的頭號大將;老袁歸天,應(yīng)該由你繼承才是。如今總統(tǒng)和國務(wù)總理都歸了別人,我們?yōu)榇虻估显ㄙM了那么大的力氣,到頭來反倒落了個‘雞飛蛋打一場空’,你說冤枉不冤枉?!”

馮國璋微微笑道:“不冤枉,不冤枉,一點兒也不冤枉。”

胡嗣瑗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您心甘情愿替別人做嫁衣裳?”

馮國璋擺擺手,“不,恰恰相反,我是要別人替我做嫁衣裳!”

胡嗣瑗低眉順眼,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將軍,愿聞其詳?!?/p>

馮國璋詰問道:“你想想,黎元洪與段祺瑞能搞得攏嗎?黎元洪平庸暗弱,渾渾噩噩,北洋將領(lǐng)大都看他不起;段祺瑞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南方軍人對他沒有好感。天長日久,黎段兩人難免發(fā)生矛盾。當(dāng)然,黎斗不過段,但是,得到南方軍人支持。這樣,南北就會發(fā)生對峙,天下勢必大亂。到時候,北洋將領(lǐng)中能夠出來收拾殘局的,還有誰呢?”

胡嗣瑗頓時媚態(tài)畢露,“將軍,別人鋪好了床你來睡,何樂而不為呢?哈哈哈……”

馮國璋輕松地從座椅上站起來,親昵地拍了拍胡嗣瑗的肩膀,“走,咱們?nèi)デ鼗春诱艺覙纷?,說不定還能碰上陳圓圓、董小宛之類的絕代名姬呢!”

胡嗣瑗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245.納溪。護國軍前沿陣地。

“袁世凱死啦!袁世凱死啦!”

彝族官兵扭著“阿細跳月”。

白族官兵耍起霸王鞭。

蔡鍔、李曰垓、殷承瓛、顧品珍、趙又新、朱德、何海清、何鵬翔……被官兵們拉進了狂歡的人群。

篝火熊熊,鞭炮齊鳴,到處是歌聲,到處是笑臉。

246.昆明?;饦溷y花,夜如白晝。

數(shù)萬民眾舉行盛大的提燈游行,舞龍耍獅,慶賀勝利。

胖老嫗以得意的口吻對同伴說道:“我早就說過,‘癩蛤蟆’過不了端午節(jié),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驗了嗎?” 眾皆點頭稱是。

唐繼堯、由云龍、白祥麟、唐省三、羅瑞圖、唐蕙賡手里提著燈籠,在歡樂的人流中步履矯健,笑逐顏開。趙老爹提著酒壺,滿滿斟上一杯酒,遞到唐繼堯面前,“唐都督,這是我自己釀的苞谷酒,你把它喝了吧。”

“好,好,”唐繼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護國軍萬歲!”董一清領(lǐng)頭振臂高呼,“護國軍萬歲!”劉小強、周大個和大伙兒齊聲響應(yīng),群情鼎沸,萬眾歡騰。

247.瀘州城城門洞開。

鞭炮大作,嗩吶歡唱。

屢建奇功的朱德支隊率先入城。官兵們一個個神情疲憊,衣衫襤褸。

大順發(fā)現(xiàn)了站在歡迎隊列里的父母雙親,興奮地跑出來向二老敬禮。

248.瀘州城內(nèi)。蔡鍔行營。

蔡鍔正伏案展讀朱德書贈的一幅對聯(lián)和一首律詩。

聯(lián)曰:

滇南壯士集云溪,聽鐵馬聲中,三渠洪水開天地;

冀北胸襟環(huán)納帶,看朱坪陣上,萬里烽煙動古今。

詩云:

棉花坡上陶家扉,

以少勝多設(shè)伏機。

出我精兵連合壁,

笑他群丑困重圍。

揮鋤百姓殲淫卒,

乘勝三軍奮虎威。

鶴唳風(fēng)聲驚賊遁,

橫尸遍野幻魂飛。

蔡鍔一邊欣賞,一邊贊不絕口:“唔,聯(lián)好,詩好,字好。玉階,通過護國戰(zhàn)爭的洗禮,今后你會變得更加堅強和成熟。中國的前途,中國的將來,就寄托在你們這些目光遠大、勇于求索的年輕軍人身上了。”

249.上海環(huán)龍路63號。孫中山寓所。

孫中山、宋慶齡與黃興、張孝準、居正、萱野長知、許崇智、徐宗漢、黃一歐正在簡樸的客廳內(nèi)歡聚。

孫中山面色紅潤,嗓音清亮,輔之以剛強有力的手勢,“袁世凱死了,這幕復(fù)辟帝制的丑劇也被他帶進了棺材。從這個意義上說,護國運動已經(jīng)取得了偉大的勝利。護國運動的勝利,不是哪一派哪一黨的勝利,而是各黨各派與民眾大聯(lián)合的勝利,應(yīng)該在中華民族的史冊上大大地書上一筆?!?/p>

黃興提議道:“先生,你是不是寫點評論文字,我們拿去《民國日報》發(fā)表,也好弘揚民族正氣,鼓舞全國人心!”

孫中山爽快地點頭答應(yīng):“好!”他走到書桌前,提起筆來,揮毫寫道(特寫):

護國起義,其目標之正確、信心之堅強、士氣之昂揚、作戰(zhàn)之英勇,以及民心之振奮,響應(yīng)之迅速,與黃花崗之役、辛亥武昌之役,可謂交相輝映,毫無軒輊,充分表露中華民族之正氣。

張孝準不禁動容:“先生,您對護國起義評價如此之高,先烈們九泉有知,亦當(dāng)含笑無憾了?!?/p>

孫中山神情肅穆,語調(diào)莊重:“我還準備向北京政府建議,將云南起義紀念日——1915年12月25日定為國慶紀念日,每年舉行慶祝活動,讓子孫后代永遠發(fā)揚護國精神,為國家富強、民族振興而世世奮斗不息!”

客廳內(nèi)頓時掌聲盈耳。

250.重慶,曹錕司令部。

曹錕唉聲嘆氣,連連搖頭,“真沒想到,真沒想到,老頭子這么快就……”

吳佩孚感慨不已:“外面都在傳說,老頭子是喝了‘二陳湯’才送命的!”

曹錕大惑不解:“‘二陳湯’?”

吳佩孚揭破謎底:“總座,‘二陳湯’是指陳宧、陳樹藩、湯薌銘?!?/p>

曹錕“哦哦”連聲:“原來是這么個‘二陳湯’呀,是夠老袁喝一壺的!唉,人心難測,人心難測呀!”

吳佩孚趁機進言道:“老袁一死,我們留在川東兇多吉少,早晚必成眾矢之的。我們應(yīng)該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回到北方去發(fā)展。”

曹錕頻頻頷首:“子玉,你說得對,我也正在考慮這件事。我有個想法,正想同你商量?!?/p>

吳佩孚豪爽地:“總座,你盡管說?!?/p>

曹錕鄭重其事地:“子玉,你馬上回一趟北京,去段芝泉府上走動走動。我們都是北洋舊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請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多多關(guān)照。至于開銷嘛,你不必顧慮。只要能夠達到目的,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

吳佩孚以手指心,信誓旦旦:“總座,如果沒有好消息,佩孚決不回來見你。”

251.五華山。唐繼堯辦公室。

唐繼堯站在大幅軍事壁圖前,興奮地對白祥麟說:“祥麟啊,我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迅速擴大,不愁沒有兵源支持前線了。你速去傳達我的命令,護國第四軍克期向四川進軍,協(xié)助蔡總司令穩(wěn)定四川局勢,鞏固勝利成果!”

白祥麟敬禮,退出。

唐繼堯坐到辦公桌前,點燃一支雪茄,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個漂亮的煙圈。

猛地,他看見潘蕙英站在面前,似有滿腹心事要向自己訴說。

唐繼堯在煙灰缸里摁滅剛剛吸了一口的雪茄,站起身來朗聲笑道:“蕙英啊,我已經(jīng)為你準備了一頂小轎,你可以帶上永寧去看松坡了。這回有大軍護送,安全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怎么樣,我唐繼堯?qū)Φ闷鹉愫退善铝税???/p>

潘蕙英臉上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蓂賡,謝謝你。”

252.永寧河畔,山勢險峻,石峰陡立。

蔡鍔手書的“護國巖”三個雄勁剛健的楷體大字鐫刻在一方突兀峭拔的巨巖之上,其下是序文及巖銘——

中華民國四年,前總統(tǒng)袁世凱叛國稱帝,國人惡之。滇始興師致討,是曰:護國軍。鍔實董率之。逾年師次蜀南,與袁軍遇于納溪,血戰(zhàn)逾月,還軍大洲驛,蓋將休兵以圖再舉。乃未幾而桂粵應(yīng),而帝制廢,而袁死,而民國復(fù)矣。嗟乎,袁固一時之雄也,挾熏天之勢,以謀竊國,師武臣力,卒斃于護國軍一擊之余。余與二三子軍書之暇,一葉扁舟,日容與乎茲巖之下。江山如故,頓閱興亡,乃嘆詐力之不足恃,而公理之可信,如此豈非天哉!世或以踣袁為由吾護國軍。護國軍何有? 吾以歸之于天、天不得而名,吾以名茲巖云爾。

蔡鍔題 ? 殷承瓛書

民國五年七月 ?勒石

護國之要,惟鐵與血。精誠所至,金石為裂。

嗟彼袁逆,炎隆耀赫。曾幾何時,光沉響絕。

天厭兇殘,人誅穢德。敘瀘之役,鬼泣神號。

出奇制勝,士勇兵饒。鏖戰(zhàn)匝月,逆風(fēng)大撓。

河山永定,凱歌聲高。勒銘危石,以勵同胞。

蔡鍔、李曰垓、殷承瓛、顧品珍、趙又新、朱德、何海清、何鵬翔、金漢鼎、王炳鈞、董鴻勛、蔣文華、周崇頤、張光煥、唐淮源等護國軍將領(lǐng)聚集在護國巖下,指點評說,談笑風(fēng)生。

蔡鍔:“青山不老,綠水長流,百年千年之后,護國軍的豐功偉業(yè),讓護國巖來作證吧!”

李曰垓詩興大發(fā),脫口吟道:“半載大舟傍水隈,一朝別去費徘徊;吾人何事堪留戀,只有青山護國巖!”眾人齊聲稱好。

清脆的馬蹄聲,一個傳令兵從馬上跳下,急步跑到蔡鍔面前,敬禮:“總司令,急電!”

蔡鍔看完急電,舉在手上揚了揚,“太好了,榕軒和顧品珍、趙鐘奇他們已經(jīng)打敗了周駿和王陵基;走啊,到成都吃麻婆豆腐、夫妻肺片去!”

253.成都。傾城出迎,萬人空巷。 外 日

“歡迎蔡總司令!”“歡迎護國軍!”“共和萬歲!”“中華民國萬歲!”的大幅標語及紅黃藍白黑五色旗隨處可見。

鞭炮震耳,鑼鼓喧天。

騎在戰(zhàn)馬上的蔡鍔,已是形銷骨立,弱不禁風(fēng);然而,他仍然以鋼鐵般的意志支撐著病重之軀,微笑著向載歌載舞的歡迎人流頻頻招手致意。

旁白(字幕):“1916年7月6日,北京政府任命蔡鍔為四川督軍兼省長。7月29日,蔡鍔到達成都就職?!?/p>

254.四川省長公署會議室。 內(nèi) ? 日

蔡鍔抱病主持四川政務(wù)會議。

蔡鍔強打精神,聲音微弱卻滿懷激情地說道:“四川,自古以來就有‘天府之國’的美譽。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人口眾多,地勢險要。但不幸的是,連年來幾經(jīng)戰(zhàn)爭破壞,變得滿目荒涼,百姓窮困,物價高昂。這樣的殘局,非有10年以上的功夫,不能恢復(fù)元氣”,他皺著眉頭咳嗽了一陣,繼續(xù)說道:“我想,開始兩三年內(nèi),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力,大刀闊斧,芟夷斬伐,不得稍以姑息。亂根既除,元氣就會逐步復(fù)蘇,然后再推行便民政策,竭力治理。這樣,‘天府之國’就會變成名符其實。諸位,我是第一次到四川;我對四川的前途很有信心,本來我想去中央,當(dāng)當(dāng)參謀,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現(xiàn)在我決定不去中央了,等我去日本把病治好,一定還回四川來,與諸位一起,同心協(xié)力,把四川治理好,請諸位多多諒解…”

會場上掌聲如潮。

255.高聳入云的“辛亥秋保路死事紀念碑”。 外 ?日

蔡鍔與羅佩金佇立碑前,觸景生情,哀思如潮。

蔡鍔心情沉重,語調(diào)悲切:“榕軒啊,我軍與北洋軍在川南接戰(zhàn)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官兵傷亡卻高達6千余人,云貴川三省人民作出了重大犧牲??!我軍的善后工作一定要做好,陣亡官兵要組織力量收檢忠骸,還葬鄉(xiāng)里,并入祠祭享,矜恤遺族;對于負傷官兵,要妥善安置,從優(yōu)撫恤;不然,我們于心何安,于心何忍??!”

羅佩金寬慰蔡鍔道:“你放心,蓂賡已經(jīng)指定督軍署參謀長趙鐘奇具體負責(zé)我軍善后事宜,詳細的優(yōu)撫條例正在擬訂;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好的?!?

蔡鍔釋然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羅佩金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最近形勢不大妙??!段祺瑞上臺伊始,為了削弱異己力量,下令‘收束軍隊’,責(zé)成各省軍事當(dāng)局將以前派出省作戰(zhàn)的軍隊撤回原防,并著手編遣各地民軍,以及自護國戰(zhàn)爭發(fā)生以來新擴充的軍隊。段祺瑞擬就了一套裁兵計劃,全國陸軍規(guī)定為40個師,每師1萬人,另編20個獨立旅,每旅5千人,合計50萬人。此外,各省可保留一些非正規(guī)性質(zhì)的警備隊,但全國警備隊不得超過200個營,每營500人,合計10萬人。哼,這個裁兵計劃,實際上是裁減南方軍隊,段祺瑞的險惡用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蔡鍔也止不住憂憤有加:“護國戰(zhàn)爭打倒了一個袁世凱,現(xiàn)在又出來了一個段祺瑞,他們是一丘之貉;唉,中國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掃除專制獨裁,走上民主共和的道路呢?”

羅佩金忍不住怒上心頭:“松坡,你說荒唐不荒唐?曹錕是袁世凱派來撲滅革命烈火的,雙手沾滿了護國軍將士的鮮血,本應(yīng)將他列入帝制禍首名單予以嚴懲,可段祺瑞卻反而將他提升為會辦四川軍務(wù),要我們和這個劊子手握手言歡,通力合作。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曹錕,也都搖身一變成了反對帝制、擁護共和的功臣,人人加官進爵,步步高升。唉,我們愧對犧牲的烈士,愧對心向護國軍的天下百姓?。 ?/p>

蔡鍔抬起頭來,目光凝望著遠方,嗓音滯啞、苦澀:“是啊,每當(dāng)想到這些,我心里也堵得慌。可世界上的許多事情,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zhuǎn)移的。譚嗣同先生臨刑前曾經(jīng)慨然長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看來,要徹底改變中國這種黑暗、污濁的社會、政治狀況,或許還要幾代人、十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幾百代人的努力。榕軒,我們和成千上萬的先烈已經(jīng)為國家、民族竭盡所能,我們是推動歷史前進的一朵小浪花,總算沒有虛度此生,可以無負于子孫后代了?!?/p>

羅佩金由衷嘆道:“松坡,我們誰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只有順從天意了?!?/p>

蔡鍔笑著糾正道:“榕軒,應(yīng)該是盡人事而聽天命?!?/p>

羅佩金欽敬地笑笑,“松坡,你真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什么都難不倒你。”

蔡鍔似有自責(zé)之意:“榕軒啊,也不盡然。在納溪的時候,我不是愁得寢食不安,還沖你們發(fā)了脾氣嗎?!”

一句話點醒了羅佩金,他的神態(tài)不由激憤起來,聲調(diào)也提高了許多:“松坡,我們在瀘敘間與敵人相持的時候,蓂賡行動遲緩,支持不力;可現(xiàn)在戰(zhàn)爭事實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卻將護國三軍,擴大為八軍之多,而且天天都有部隊出發(fā),最近已同川軍在寧遠發(fā)生沖突;如此下去,必致敗壞不可收拾,怎么得了?真不知蓂賡想要干什么?”

蔡鍔搖頭嘆息:“我已經(jīng)去了三份電報了,蓂賡啊蓂賡,但愿你能夠接受我的忠告,審時度勢,見好就收,萬萬不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啊?!?/p>

羅佩金遲疑片刻,欲言又止。

蔡鍔微微一笑,略略點道:“榕軒,是不是還有什么不入耳的消息,都說出來吧?!?/p>

羅佩金抱之以苦笑,“松坡,什么都瞞不過你。蓂賡來電,說什么‘一將功成萬骨枯’,看來情緒很大?。 ?/p>

蔡鍔皺了皺眉頭,“我知道,是為了軍餉的事。黎元洪原來答應(yīng)給三百萬,后來實際到手的只有七八十萬。我把大部分撥給了黔軍熊其勛團,余下一些分給入川滇軍;蓂賡來電想要這筆款子的三分之一,我沒有答應(yīng),他是在抱怨我呢。”

羅佩金寬解道:“松坡,你有你的難處。”

蔡鍔嘆道:“是啊,粥少僧多,你說咋辦?滇軍強,黔軍弱,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扶困濟危,再說劉如周當(dāng)初雪里送炭,我怎么也得還這個人情??!”

羅佩金點點頭,“松坡,事非親臨不知難。蓂公那兒,我會找機會替你解釋的?!彼D了頓,又繼續(xù)說道:“一些人對你提拔、重用雷飆、何海清也有一些議論,說什么雷、何等無分寸之功,驟居要職,掌握兵權(quán),我們流血流汗,蔡來樹黨……”

蔡鍔提高聲調(diào),激憤地說道:“雷飆在關(guān)鍵時刻策動陳二庵反正,給袁皇帝以致命一擊,難道不是天大的功勞?何海清身先士卒,奮勇殺敵,攻必克,守必固,難道不是天大的功勞?難道就因為他們是湖南人,我就不能重用?按照這個邏輯,我蔡鍔首先就應(yīng)該退出護國軍,還有李烈鈞、劉云峰、朱德、劉存厚……”

他忽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羅佩金把蔡鍔扶到一張石凳上坐下,勸慰道:“松坡,說怪話的畢竟是少數(shù)人,絕大多數(shù)護國軍將領(lǐng)都是擁護你的。他們都說,如果不是蔡總司令領(lǐng)軍出征,那么點人馬早就跨了,還能支撐到現(xiàn)在?還有的說,我們之所以不顧性命,是蔡總司令為我們作出了榜樣,蔡總司令的人格魅力就是護國軍的軍魂?。 ?/p>

蔡鍔很快恢復(fù)了平靜,坦然說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p>

羅佩金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激動起來?!八善拢覀儍?nèi)部的紛爭并不可怕,只不過是兄弟之間的一時誤會罷了。可是一些別有用心的無恥政客卻散布流言蜚語,對你進行污蔑中傷,就不能不加以還擊了?!?/p>

蔡鍔警覺道:“究竟是咋回事?”

羅佩金只得直言相告,“最近你不是給黎元洪發(fā)過一份電報嗎,里面有這樣的字句:(字幕)‘若項城本悲天憫人之懷,為潔身引退計,國人軫念前勞,感懷大德,馨香崇拜,豈有涯量?!氵€在給好友叔世的信中說,(字幕)“項城自怨自艾,聞將引退,若然,則此公殊不愧為一世之英杰,擔(dān)得起,放得下,亦可以晚蓋矣。’這些人鼓噪說,看看,蔡松坡反袁實在是出于無奈,他骨子里還是傾向項城,擁戴項城的?!?/p>

蔡鍔憤然而起,“當(dāng)時,我確實是出于無奈,才通過黎元洪向袁世凱傳遞信息,希望他自動下臺,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更多的犧牲,而且,我們已經(jīng)犧牲不起了!戰(zhàn)場上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多拖一天,我們就多一分失利的危險。如果照某些人所主張的再死打硬拼下去,護國大業(yè)將毀于一旦!”

羅佩金把他拉到石凳上坐下,“松坡,這些人都是民族敗類,當(dāng)初我們興師討袁的時候,他們躲在一邊看熱鬧,冷嘲熱諷地說什么‘不自量力’啦,‘以卵擊石’啦……現(xiàn)在袁世凱倒臺了,這些人又跳出來指責(zé)這樣,攻擊那樣,我們成了千秋罪人,他們倒是一貫正確的諸葛孔明了!照我的脾氣,真想把這些家伙揪出來,每人賞他三百大板!”

蔡鍔抬起頭來,長嘆一聲,“算了吧,這種小人,什么時候都有;現(xiàn)在有,以后還會有;千秋功罪,還是讓后人去評說吧!”

羅佩金的目光中充滿關(guān)切之情,加重語氣說道;“松坡,眼下愛護身子骨要緊,別的慢慢再作理會吧!”

蔡鍔面色憂戚,不無悲涼:“榕軒,我現(xiàn)在已是一個廢人,不能不走了。我走后,由你代理四川督軍,戴戡代理省長兼會辦四川軍務(wù),北京政府很快就會公布;你們兩人一定要精誠團結(jié),和衷共濟,收拾好川局,為川人造福??!”

羅佩金沉默有頃,慨然點頭:“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勉為其難吧!”

蔡鍔沉思片刻,以凝重的語氣說道:“榕軒啊,我送你一副對聯(lián),‘能攻心則反側(cè)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戰(zhàn);不審時即寬嚴皆誤,后來治蜀要深思”,這是劍川趙樾村先生的心得,我們正可借來一用?!?/p>

羅佩金點頭稱許:“好,我一定銘記在心?!?/p>

256.女兵隊駐地。 外 ?日

以馬纓花為首,9名女兵整齊地站成一排,迎候蔡鍔的到來。

蔡鍔與女兵們一 一親切握手,隨之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對女兵們給予高度贊揚。他說:“姐妹們,在護國軍的行列里,你們是一支了不起的隊伍,建立了可歌可泣的奇功殊勛。你們是軍中之花,戰(zhàn)地之花,為云南婦女贏得了美名,為護國軍的軍旗增添了光彩!我向你們致以崇高的敬意,向你們的父母親人表示衷心的感謝!現(xiàn)在,我代表護國軍第一軍總司令部宣布,給你們集體記功!姐妹們,希望你們繼續(xù)發(fā)揚護國精神,為創(chuàng)造美好的未來貢獻聰明才智!”

女兵們?nèi)呵榧^,熱烈鼓掌,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自豪的神采。

隨后,在攝影師的安排下,蔡鍔被女兵們圍在中間,留下了珍貴的合影。

257.重慶朝天門碼頭。 外 ?日

一艘雙層客輪漸漸攏岸,吳佩孚一邊揮手,一邊從頭等艙走下舷梯,滿臉喜色,情緒亢奮。

以曹錕為首,張敬堯、伍祥禎、李炳之、吳新田、熊祥生一起迎上前去,一一與吳握手。

曹錕親熱地問候道:“子玉,路上好嗎?我每時每刻都在惦念著你啊!”

吳佩孚拱手笑道:“托總座的福,一路順風(fēng)!一路順風(fēng)!”

張敬堯已經(jīng)軋出幾分苗頭,緊忙套近乎:“子玉兄,瞧你這滿面春風(fēng)的樣子,看來是不虛此行嘍?”

吳佩孚忽然停住腳步,朗聲笑道:“諸位一定非常關(guān)心總座的前程。現(xiàn)在我榮幸地宣布,黎總統(tǒng)、段總理已經(jīng)作出決定,調(diào)升總座為直隸督軍,駐軍保定,擔(dān)任供衛(wèi)京畿的重任!”說著,帶頭鼓起掌來。

“恭喜總座!” “恭喜總座!……”張敬堯和其他幾位無不喜形于色,歡呼雀躍。

曹錕兩手抱拳,連連作揖,“今后還請諸位鼎力相助,重振北洋雄風(fēng)!”

258.夜。四川省長公署,蔡鍔住處。

蔡鍔疲憊不堪,滿臉倦容,他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門忽然自動打開,潘蕙英微笑著站在他的面前。

蔡鍔又驚又喜:“不是說明天才到嗎?怎么……”

潘蕙英佯嗔道:“是不是怪我來早了,那我轉(zhuǎn)回去好了。”

蔡鍔笑道:“哪里,哪里,夫人,我是望眼欲穿啊!”

潘蕙英把他拉進屋里,“你呀,就會耍貧嘴?!?/p>

蔡鍔邊拿毛巾擦臉邊說:“娘從老家來信了。說是一切都好,讓我們不必掛念?!?

潘蕙英倒了一杯牛奶遞給蔡鍔,“我勸娘在昆明常住,可她老人家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硬是要回去?!?/p>

蔡鍔露出歉疚之色:“唉,娘的養(yǎng)育之恩只有下輩子再報答她老人家了?!?/p>

臥室內(nèi)。潘蕙英撫摸著蔡鍔瘦骨嶙峋的身軀,心如刀絞,肝腸寸斷,她抬起昏花的淚眼,嗓音哽咽:“松坡,為了打倒袁世凱,你幾乎耗盡了自己的一切,你覺得值嗎?”

蔡鍔:“值!我相信,從今往后,中國再也不會有人敢稱皇帝了;如果有,也會是短命的。因為歷史上有一個護國運動,護國英烈必將成為后世子孫的楷模!”

259.成都錦江樓碼頭。 ?外 ?日

雄壯的軍樂聲中,一艘大駁船緩緩起航,虛弱的蔡鍔由何鵬翔攙扶著,向歡迎的數(shù)萬民眾揮手告別。

260.瀘州碼頭。 外 ?內(nèi) ?日

重病的蔡鍔躺在床上,雙目緊閉。

朱德登上駁船,走近蔡鍔身邊,輕聲呼喚道:“總司令……”

蔡鍔睜開眼睛,見是朱德,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他用力支撐起身子,朱德扶住他,讓他半仰在枕頭上。蔡鍔緊緊握住朱德的手,忍住喉部的劇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玉階,此次北行東瀛,既費時……又費錢,是否能夠痊愈,難以逆料,恐怕是兇多吉少。古人說,武將不惜死,我能夠看到……護國戰(zhàn)爭的勝利,也算是滿足了。”他的聲音又澀又啞,再也說不下去了。

“總司令,您會好起來的……”朱德強忍悲痛,寬慰蔡鍔。

蔡鍔做了個寫字的手勢,,何鵬翔當(dāng)即取來紙筆,恭立在床側(cè)。

蔡鍔將宣紙鋪在面前,抖顫著手,提筆寫道——

玉階,國事可為,諸君努力!

朱德接過題詞,連連點頭。他接著提起筆來,在潔白的宣紙上用工整有力的大字寫成一幅對聯(lián)——

一片丹心圖報國 ?千秋青史勝封侯

蔡鍔微微含笑,不勝欣慰。

261.蔡鍔乘坐的駁船漸去漸遠,消失在寥闊蒼茫的大江盡頭……

朱德依然佇立著,濃眉下那雙深邃、敏銳的眼睛,閃爍著智慧、堅毅的光芒。

撼人心魄的歌聲從洶涌壯闊的的潮頭涌起——

路漫漫其修遠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

262.上海十六鋪金利源碼頭。 ?內(nèi) ?日

字幕:1916年9月9日

貴賓候船室內(nèi),蔡鍔在房內(nèi)踱步,潘蕙英懷里抱著幼子永寧坐在椅子上候船。

黃興腳步匆匆,推門而入。黃一歐跟在后面。

“松坡!”“克強!”兩人緊緊擁抱,依依難舍。

蔡鍔看著黃興消瘦的面容,不無擔(dān)心:“克強兄,我聽說你最近胃出血的老毛病又犯了,何必親自前來送行,讓一歐來就行了嗎!”

黃興撫摸著蔡鍔的肩膀,語調(diào)悲戚:“松坡,你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我們倆真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啊!”

黃一歐推過兩把藤椅,“爸,蔡叔叔,你們倆坐下說?!?/p>

黃興、蔡鍔坐下。

黃興:“松坡,這次去日本,安安心心把病治好,我們都盼著你早日歸來擔(dān)當(dāng)重任?!?/p>

蔡鍔:“克強兄,說實話,我已厭倦官場,恐怕從此以后息將影泉林,優(yōu)游度日了?!?/p>

黃興:“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中華大地豺狼當(dāng)?shù)溃⒈獧M行?”

蔡鍔:“是啊,袁世凱雖然死了,可繼之而起的仍然是他的鷹犬爪牙;就像辛亥年一樣,討袁護國的勝利成果最終還是落入野心家、陰謀家的手中?!?/p>

黃興:“所以革命沒有完結(jié)。我和中山先生商量了,要繼續(xù)開展護法斗爭,不能讓段祺瑞之流竊奪中華民國政府的陰謀得逞?!?/p>

蔡鍔:“難啊,人家手里有的是槍桿子,我們拿什么和他們對抗!”

黃興:“松坡啊,我們?nèi)钡木褪悄氵@樣的軍事人才,所以中山先生和我都對你寄予厚望!”

蔡鍔:“克強兄,如果我能夠康復(fù),一定回國助你一臂之力!”

黃興:“一言為定!”

蔡鍔:“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

263.黃興寓所。

孫中山、宋慶齡與黃興、徐宗漢夫婦相對而坐。

孫中山穿一套得體的西裝,目光親切而柔和,“克強,聽說你最近身體欠佳,我和慶齡都很關(guān)心。你這是操勞過度,可千萬要當(dāng)心呀!”

黃興深為感動,老實地點點頭,“是啊,好多人以為我在美國享清福,其實我一天也沒閑著。籌劃護國討袁計劃,協(xié)調(diào)各方關(guān)系,為護國軍籌款;真是操碎了心。我本來是不愿意說的,可如今已成將死之人,想想確實愧對自己的身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在先生面前,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p>

孫中山:“克強,你可別這么說。我知道,你是護國討袁的幕后英雄,大大的英雄,青史會為你記上一筆。你也不要過于悲觀,你的身體底子好,只要注意調(diào)養(yǎng),加上德國名醫(yī)的精心治療,我相信很快就會康復(fù)的。我準備解散中華革命黨,重建中國國民黨,仍請你當(dāng)協(xié)理。這也是黨內(nèi)一致的意見,你可不要推辭?!?/p>

黃興忽然咳嗽,氣喘不已,艱難地說道:“先生,目前段祺瑞把持國政,大肆叫囂要武力統(tǒng)一全國,我們面臨的局勢與‘二月革命’之前差不多。你可要早作準備,不可重蹈‘癸丑之役’的覆轍呀!”

孫中山:“現(xiàn)在黨內(nèi)軍事人才奇缺。我盼望你和松坡早日康復(fù),我將倚為左右臂,則天下大事有望矣!”

黃興喘息著說道:“先生,這只是美好的愿望,即便能夠?qū)崿F(xiàn),也是以后的事。眼下怎么辦?你有何考慮?”

孫中山思慮了一會兒,以凝重的語氣說道:“段祺瑞藐視《臨時約法》,以國務(wù)院凌居總統(tǒng)府之上,日后必然成為大患。我考慮,準備去廣東成立護法軍政府,與段祺瑞針鋒相對,爭取恢復(fù)《臨時約法》,建立真正的中華民國政府?!?/p>

黃興:“你準備依靠什么人?”

孫中山:“主要是胡漢民、廖仲愷、朱執(zhí)信、章太炎等?!?/p>

黃興:“這些都是文人,與段祺瑞這幫老兵痞對抗,不用武力怎么行?”

孫中山:“你是說軍事人才?有啊,陳炯明、胡毅生都是能征慣戰(zhàn)的虎將。”

黃興:“一說這兩個人我就來氣。辛亥年廣州起義,要不是這兩個家伙臨時拉稀,我們早就成功了?!?/p>

孫中山:“我知道,你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人是會變的嘛,陳炯明一再向我檢討,追悔莫及,我們應(yīng)該給他改正錯誤的機會?!?/p>

黃興:“先生,據(jù)我的觀察,陳炯明這人陰險狡詐,利欲熏心,你可千萬要留神?。 ?/p>

孫中山:“克強,你就放心吧,我孫中山也不是那么好騙的?!?/p>

黃興:“先生,你就是太寬容了。”

旁白(字幕):1922年6月16日,陳炯明發(fā)動兵變,企圖謀害孫中山。孫中山僥幸脫險后憤慨不已, 沉痛地表示自責(zé):“我缺乏知人之明,沒有能及早察覺陳賊的叛逆,最后造成了大的禍害?!?/p>

孫中山:“噢,英士去世之前,向我推薦了一個人?!?/p>

黃興:“誰?”

孫中山:“蔣中正,字介石,浙江奉化溪口人。畢業(yè)于保定軍校,還去日本留過學(xué)。”

黃興:“是不是辛亥年領(lǐng)兵攻打浙江巡撫衙門的那一個?”

孫中山:“對,就是他?!?/p>

黃興:“此人倒也是個軍事人才。不過,我懷疑這個人的人品?!?/p>

孫中山:“噢,他的人品怎么啦?”

黃興:“有同志向我報告,陶成章是他殺的?!?/p>

孫中山:“這件事他做的是有些孟浪。不過,英士向我說過,陶成章實在鬧得太不像話,他們是激于義憤?!?/p>

黃興:“陶成章再不濟事,總不能用對付敵人的手段加以消滅吧?”

孫中山:“好吧,此人我再觀察一段時間,以后再說吧?!?/p>

黃興突然臉色驟變,痛苦地捂住胸口,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孫中山見狀大驚,急忙叫道:”快快快,快去請醫(yī)生!”

(劃)

字幕:1916年10月31日深夜二時

黃興從昏迷中醒來,緊緊握著徐宗漢的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宗漢,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我走了以后,你要善自珍重,好好活下去?!?/p>

徐宗漢淚眼昏花,頻頻點頭。

黃興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還有,帶好我們的孩子……”

言畢,瞑目而逝。

(孫中山挽聯(lián)推向鏡頭)——

挽黃興

常恨隨陸無武、絳灌無文,縱九等論文到古人,此才不易;

試問夷惠誰賢、彭殤誰壽,只十載同盟有今日,后死何堪。

264.日本福岡大學(xué)醫(yī)院。 ?外 ?日

潘蕙英從大門口的傳達室出來,手里拿著一份華文報紙,神色驚惶。這時,何鵬翔迎面走來,潘蕙英急忙把拉他拉進路邊的小樹林里,把報紙遞給他。

何鵬翔打開一看,(特寫)報紙頭版通欄大字標題——

孫中山的親密戰(zhàn)友、中國革命元勛黃興將軍因病去世

潘蕙英不無焦慮地說道:“我要把報紙藏起來,這個噩耗絕對不能讓松坡知道,否則要出大事?!?/p>

何鵬翔反應(yīng)極快,“不好,蔡公有早起聽收音機的習(xí)慣,快走!”

兩人飛跑起來,不一會兒來到蔡鍔病房門口。

何鵬翔竭力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輕輕推開門,不由驚呆了——

只見蔡鍔兩手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不停地往床板上撞。

潘蕙英沖上去,把蔡鍔抱在懷里,輕言細語地說道:“松坡,要哭你就哭出來吧,這樣也許會好受些。”

蔡鍔揮拳用力敲打著床板,哽咽著說道,“要走也是我先走,他那么壯實的一條漢子,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何鵬翔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不無遺憾地說道:“黃公自己也說了,他最大的失誤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悔之晚矣;松公,‘前車之覆,后車可鑒’,你應(yīng)該吸取克強的教訓(xùn),把身體養(yǎng)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蔡鍔擺擺手,哭得越發(fā)厲害了。

潘蕙英以目示意,何鵬翔知趣地站起身來,悄悄離開了。

(劃)

潘蕙英手里拿著一卷宣紙,走進何鵬翔房間。

何鵬翔迎上去,著急地問道:“怎么樣?好些了嗎?”

潘蕙英把宣紙打開,“這是他寫的挽聯(lián)。”

何鵬翔展閱——

挽黃興

以勇健開國,而寧靜持身,貫徹實行,是能創(chuàng)作一生者;

曾送我海上,湖哭君天涯,驚起揮淚,難為臥病九州人。

何鵬翔捧讀再三,喟然長嘆:“兄弟情深,生死之交啊,可惜天不假年,遺恨終生!”

(劃)蔡鍔遺照:安臥在鮮花叢中,面容安詳。

(孫中山挽聯(lián)推向鏡頭)——

平生慷慨坂都護 ? 萬里間關(guān)馬伏波

旁白(字幕):“ 一九一六年十一月八日,中國近代歷史上偉大的愛國者,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民主革命家,‘再造共和’的元勛蔡鍔將軍在日本福岡大學(xué)醫(yī)院病逝,享年三十四歲。十二月十八日,北京國會通過《國葬法》,并決議國葬黃興、蔡鍔。十二月二十二日,北京政府發(fā)布大總統(tǒng)令:“國會議決故勛一位陸軍上將黃興、蔡鍔應(yīng)予舉行國葬典禮,著內(nèi)務(wù)部查照國葬法辦理?!?/p>

265.以歷史資料展現(xiàn)(報紙、書籍、圖片、畫報、影像等)——

2016年12月23日上午,黃興靈柩由國民黨首領(lǐng)、政府要人、各機關(guān)、團體代表、艦隊將領(lǐng)、駐滬各國外交人員護送,哀樂伴奏,緩緩駛向黃浦江邊金利源碼頭,沿途市民紛紛佇立馬路兩旁目迎目送,唏噓不已。靈柩發(fā)引抵達碼頭后,即移登鴻安公司之長安輪,安頓穩(wěn)當(dāng)后,汽笛哀鳴,徐徐駛離江岸,溯江西上。

第二年1月5日,靈輪安抵長沙,停靠在大西門外中華汽船公司碼頭。只見碼頭邊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內(nèi)三層、外三層佇立著迎候的人群,軍政各界負責(zé)官員、各黨派團體及各學(xué)校師生代表均來迎靈。靈柩起岸后,經(jīng)大西門進城,經(jīng)西長街、福壽街、山東街、老照壁、府正街、八角亭、南正街、學(xué)院街進營葬事務(wù)所。

4月13、14日兩天,定為黃興遺容瞻仰日。天雖下著小雨,仍是寒風(fēng)料峭砭人肌骨的季節(jié),可是聞訊趕來瞻仰者絡(luò)繹不絕,從不間斷。

擇吉于4月15日出殯,全城放假。這天一大早,藍天白云,碧空如洗。上午9時,靈柩如時起運。送葬人員按軍樂隊、軍隊、警察、學(xué)生、各機關(guān)團體代表排列,順序前行;接著是生前好友執(zhí)紼,靈柩后面跟進的是遺族,靈柩兩側(cè)護靈的是高級將領(lǐng)以及舊友、隨從人員。哀樂聲聲,禮炮與鞭炮齊鳴,悲壯極了。浩浩蕩蕩,綿延數(shù)里,隊伍擁擠,只得緩緩而行。全程包括渡河,不過九華里,但直到下午3時,靈柩才到達墓地,安放在長5.45米,上面厚達1.21米的水泥穴中。

國葬祭壇即設(shè)在慕廬前。 大總統(tǒng)黎元洪特派湖南督軍兼省長譚延闿,副總統(tǒng)馮國璋特派陳調(diào)元,國務(wù)總理段祺瑞特派陸軍中將溫壽泉代表致祭。首由譚延闿代表大總統(tǒng)禮拜后,即朗讀祭文,繼由各界代表一起行禮。從北京、上海、武漢等地趕來的生前友好、故舊,也參加了這一隆重、哀婉的葬禮。行禮畢,許多人不忍離開,譚人鳳老人則久久在墓地低徊顧盼……

18日,一歐夫妻及諸弟妹再次同登墓地,將黃興生前用過的幾支毛筆,任戰(zhàn)時總司令時的指揮刀以及一歐任滬軍先鋒隊副司令率兵攻打南京天堡城的一個刻有文字的炮彈殼和一友人寄贈的一把古刀送入墓內(nèi),然后將石門鎖上,作最后告別。

1916年12月5日,蔡鍔的靈柩在大總統(tǒng)特使袁華選和蔣百里、石陶鈞等人護送下,乘海輪回到中國,抵達上海。12月14日,上海各界人士在上海殯儀館,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儀式,由淞滬護軍使楊善德代表黎元洪大總統(tǒng)主祭。蔡鍔的家屬,包括夫人、孩子和兩個弟弟,都趕到上海來參加了吊祭。吊祭的挽聯(lián)、祭幛掛滿了靈堂。前來吊祭者絡(luò)繹不絕,鞠躬哭泣,極盡哀榮。

1917年4月12日,在長沙舉行了蔡鍔的國葬典禮,氣氛莊嚴隆重。

禮畢,蔡鍔遺體葬于湖南長沙岳麓山萬壽寺之后山,于黃興墓地前后相鄰。

266.湖南長沙岳麓山。 ?外 ?日

(鏡頭由遠拉近)掩映在蒼松翠柏之間的黃興墓、蔡鍔墓(疊印兩人微笑的面容)。

陽光明媚,鮮花盛開。

一撥又一撥的工人、農(nóng)民、軍人、少年兒童、知識分子登上岳麓山,在黃興、蔡鍔墓前肅立默哀,寄托無盡的哀思。

全劇終。

2018年12月19日于昆明

作者簡介:

李國慶,男,漢族,上海市人。自1972年以來,在《電影文學(xué)》《中國青年報》、香港《文匯報》、美洲《亞美導(dǎo)報》《金山》《邊疆文學(xué)》《滇池》等省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小說、詩歌、散文、寓言、童話、雜文、隨筆、劇本、論文、報告文學(xué)、民間文學(xué)、文藝評論及新聞作品5000余篇,計500余萬字,獲國家、省、市級獎勵五十余項,現(xiàn)為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會會員、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云南省戲劇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當(dāng)代作家傳略》《云南作家傳略》《云南當(dāng)代作家、評論家傳略》收有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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