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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淮安府蕩地開墾與政府治理的互動

2021-01-13 05:11王日根陶仁義
史學集刊 2021年1期
關鍵詞:政府治理清代

王日根 陶仁義

摘 要: 伴隨著海勢東遷,明代淮安府沿海蕩地已出現(xiàn)鹽場與民戶相互爭奪的態(tài)勢,一方面是鹽場為維護既有的鹽利而竭力遏制沿海的農(nóng)業(yè)開發(fā),另一方面則是新淤的蕩地往往吸引一批批新來的開發(fā)者。清初已淤為內(nèi)陸的安東縣墾蕩行為在得到康熙帝首肯后,又有了進一步發(fā)展。清中期亭場商辦這一市場行為也使得灶丁由制鹽轉(zhuǎn)向耕田,從而造成了狼在當?shù)氐慕^跡。兩淮鹽場民眾面對環(huán)境變遷積極調(diào)適生計,成為清代海州升為直隸州,廟灣、東臺由鹽場升格為縣及清末民初“廢灶興墾”的內(nèi)在動力。

關鍵詞:? 清代;淮安府; 蕩地開墾; 政府治理

進入清代,蘇北海勢東遷的速度放緩,淤地鹵氣逐漸消退。在“攤丁入畝”政策的刺激下,人口暴增?;茨消}場引入的鹽亭商辦制度進一步弱化了官方對灶丁的控制。這就使得蕩地向農(nóng)田轉(zhuǎn)化的進程大大加快。乾隆朝始,農(nóng)田已經(jīng)逐漸占據(jù)蕩地份額的絕大多數(shù),官府禁墾草蕩以供煎鹽的行政手段徹底失效。

一、 清初蕩地的開墾

清初,為穩(wěn)固政權,朝廷廢除了明末的各種額外征斂?!昂幽?、江北、江南等處人丁地畝錢糧及關津稅銀,各運司鹽課,自順治二年六月初一日起,俱照前朝會計錄原額征解,官吏加耗重收或分外科斂者治以重罪。凡各派遼餉、剿餉、練餉、召買等項永行蠲免。即正項錢糧、以前拖欠在民者亦盡行蠲免”。①康熙朝寬松的田賦管理政策促進了淮安府蕩地的開墾,經(jīng)明以來幾代人的墾荒經(jīng)營,當?shù)孛癖娨呀?jīng)在蕩區(qū)定居、發(fā)展,并有余力修編族譜,將其先輩開墾蕩地的相關經(jīng)歷加以追述。我們可以將這些族譜與方志等官方材料做對比印證,討論民眾生計與蕩地開發(fā)間的相互聯(lián)系。

鹽城市濱??h立本堂《徐氏宗譜》譜序中載:

查閱徐氏始祖武源公,同兄文源公,由蘇州遷淮鹽尾閭,各自ト居。聞說文源公條崗立宅,而武源公則臨海而居。與張、趙、程、嵇、李、周等八戶,鋪領鹽蕩五六千畝,煎鹽為商。國家特為八戶設立天賜鹽場官,管理八戶鹽務。斯時,徐氏氣興勃勃,為鹽商大家。自六世祖乾公,與四世祖應舉公、應試公等,和張、趙、嵇、李、程、周等八戶劃分鹽地,各供一百又十余引鹽稅。

迨黃河入淮,鹵氣不生,八戶生活,日漸艱拙。至康熙初年,乃改納正折稅糧,不完鹽引,以草為生。迨康熙末年,始準開墾百分之三十,植谷。徐氏生活由艱苦而漸趨富裕。其初,徐氏寄居天場后街,自草蕩開墾,乃遷居,分得墾地。經(jīng)營農(nóng)業(yè),相土立宅,卜居于北來沖曾高垅,其土頗赤,故肇名徐丹。鹽城立本堂《徐氏宗譜》,1997年自印本。本文所用族譜為筆者于2017年秋在鹽城市阜寧、濱海、射陽、響水等縣搜集而來,其中相當部分由師友周運中及其家人提供,在此表示感謝。

《徐氏宗譜》講述了徐氏由蘇州遷徙而來,并經(jīng)營鹽業(yè)的歷程,起初發(fā)展較好,后卻因黃河入淮,生計轉(zhuǎn)向艱拙,不得不兼營草業(yè)、蕩地開墾,從而使徐氏家族獲得再次發(fā)展。由此可見,王朝的大政與小民的生計密切關聯(lián)。

鹽城三善堂《沈氏家譜》尊嘉靖二十年(1541)狀元山陽人沈坤為始祖,其后裔于順治年間分家后由府治遷居廟灣瀕海蕩地開墾。但其間也屢遇波折,起起落落,或遇決堤后的苛重役使,或發(fā)生家庭內(nèi)部的財產(chǎn)糾紛,但沈氏憑借自己的堅韌挺了過來。對此,道光九年(1829)十世孫沈棨沐所撰的《本譜敘略》有具體介紹:

太高祖考钅式公、妣許氏與袁浦伯太高祖钅黃公為異母弟,析箸后,钅式公志存創(chuàng)建只身來此,察看灘中形勢,即奮然興曰:“是堪為建立之基。”遂與鄰灘諸友,各認一區(qū),毅然領業(yè)。跡其道里廣袤,生殖蕃(繁)衍,想亦如今時葦營剔出之地畝耳。而租賦即出自灘中之草料,此其經(jīng)營謀畫,已見創(chuàng)業(yè)難。

詎知張皇未定,大難忽臨。順治末年,童營堤決,而一時功令森嚴,責令各租戶納草堵閉。其時,钅式公積欠既重,而又忙迫之時,實無所措手,遂與鄰友羈身囹圄,嚴比征輸。嗚呼,以我祖孑身縲殘,于誰資助,真可謂呼天不應,呼地無門。不多時,竟致幽魂沉于獄底矣,而鄰友亦多棄世者。維時,太孺人許氏攜高祖子遜公兄弟三人,泣涕奔馳,收甫畢,而追呼者不難少待,勒限賠償。當斯時者,子遜公等年俱幼稚,不堪重刑,亦惟死自命耳。

嗣后蒙恩解網(wǎng),僅將灘歸入屯田,而不追其欠,我高祖乃得復蘇。迨康熙七年,綸音下責復令原戶領回,入繳款則下兩忙征收。皇恩浩蕩,我沈氏乃得安度無恙矣!

不謂善后有經(jīng),君恩肆赦,而流言頓起,家患復興。钅黃公之子可官公見灘事稍定,突出爭產(chǎn)。太孺人許氏呈詞分訴,可官欲壑難填,乃將钅式公經(jīng)分瓦房一宅,硬行拆毀,子遜公阻攔致被攢毆。其時尚屬山陽縣統(tǒng)治。邑宰顧公崇高廉明,懲治定案。嗚呼,斯亦難矣。厥后,子遜公兄弟三人,次第完娶,分支派衍,鼎立三門。鹽城三善堂《沈氏家譜》,2010年修,自印本。

沈钅式家因童家營堤被沖決,不能交足堵缺所需蘆葦,同墾蕩眾人一同下獄,最后病故于獄中。沈氏孤兒寡母,幸而遇到新政,所墾草蕩歸入屯田,積欠得免,家族得以逃過一劫??滴跗吣辏?668),改為民田后,沈钅式府城的侄兒又來爭奪田地,最終許氏勝訴,田產(chǎn)得保。

徐、沈家譜中均載康熙年間其族人在當?shù)刈畛醯拈_墾活動為割草,數(shù)年之后改種田才發(fā)家致富,開枝散葉,這說明此時淮安府瀕海州縣亦有一波墾荒熱潮??滴跗吣甑奶锂€改屯為民,實際是官員對地方田畝開墾情況實地調(diào)查后的順勢之舉:“(康熙)七年,遣大臣明珠等相視???,開天妃、石、白駒等閘,毀白駒奸民閉閘碑。按,舊制東下河屬南河統(tǒng)轄,為運河閘,水東去必入海口,關系漕河、民田非輕。近各場海口多廢,不修港口,或為勢家侵占、奸民營種,堤外草場為稻田,不利開閘,是以各閘俱廢。”

(清)衛(wèi)哲治等修,(清)葉長揚、(清)顧棟高等纂:《乾隆淮安府志》,《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699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38頁。臨洪鹽場與興莊鹽場合并而成的臨興鹽場“俱于康熙十八年復場之后陸續(xù)開墾”。

(清)王世球等纂修:《乾隆兩淮鹽法志》,于浩輯:《稀見明清經(jīng)濟史料叢刊》第1輯,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版,第6冊第555頁。

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時對安東當?shù)厣鷨T潘江等人的叩閽直接下達了減征淹沒田賦的明確指示,無疑極大加速了沿海灘地的農(nóng)業(yè)化開墾。史料記載:“康熙四十四年安東生員潘江、胡自得等叩閽事,案內(nèi)安東五港、大飛、陳溪、岔廟、魚腸場五鎮(zhèn)淹沒不常,田地四千五百五十五頃八十九畝于四十八年奉旨,準自康熙四十四年為始,改照海灘下則例,每畝科銀二厘八毫?!?/p>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五《賦役》,清鈔稿本,第29-30頁。 需要指出的是,“海灘下則”是當?shù)靥镔x最低標準,較之最高等每畝科銀一分一厘八毫的上則熟地而言,減免近八成,民生得到極大改善。為便于理解,茲將相關數(shù)據(jù)匯總于下表:

安東地方官對開墾出的蕩地田賦名目、稅率的細分,足見當時蕩地開墾的相關管理已相當完備。在此之前,當?shù)孛袢藢ㄊ帪樘锊⒉槐苤M,將開墾出的田地積極報升:“康熙二十七年,民人賈荃等報升新淤地三百十五頃九畝三分四厘、民人胡文等墾荒淤沙灘地三十六頃七十三畝八分、四十年民人王士喆報墾淤沙地九頃五十畝九分七厘……乾隆十五年民人羅如松等報升新淤地十四頃五十三畝二分六厘?!?/p>

(清)金元烺,(清)吳昆田等纂:《重修安東縣志》,《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1號,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年版,第78-79頁。這也吸引了接壤的海州之民前來侵占,“今陸續(xù)升科變?yōu)殡樘?,海州民人不守舊制,多侵安界,當事大人自有秦鏡耳”。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一《方輿·湖》,第33頁。

安東境內(nèi)主要通過“圍田”的方式墾田,“圍田:筑土作圍,以繞田也。蓋江淮之間,地多藪澤,或瀕水不時淹沒,妨于耕種。其有力之家,度視地形,筑土作堤,環(huán)而不斷,內(nèi)容頃畝千百,皆為稼地”。

(明)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上冊,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96頁。“安邑田土洼者多腴,高者多瘠,腴者宜麥,瘠者止宜黍豆”。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一《方輿·莊》,第43頁。

當然,安東蕩地得以順利被開墾為田、升科起賦的最主要原因是其已經(jīng)淤為內(nèi)陸,境內(nèi)并無鹽場,不存在禁墾蓄草以供煎鹽的問題,故而相對于其他瀕海州縣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灘涂大片成陸也對雍正二年(1724)邳州、海州因“地方遼闊,知府實難查察”

《清世宗實錄》卷二四,雍正二年九月己未條,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383頁。由淮安府析出,并升格為直隸州產(chǎn)生了直接的影響。

這一趨勢仍在延續(xù),康熙十六年(1677)至二十七年(1688)在淮安府境內(nèi)治水的河道總督靳輔也指出:“又山陽縣介于淮黃兩河之間,東西三百余里,南北一百余里,前經(jīng)黃水淤墊之后,??谟膺h,寬廣幾至七百余里,遼闊非常。一令不能兼顧,淤墊膏腴盡被隱占,無計清查,臣愚以為亦應割設小縣以分治之。”“查山陽有廟灣一鎮(zhèn),請即以廟灣為山陽之分縣”。(清)靳輔:《靳文襄奏疏》卷六,文淵閣《四庫全書》本,臺北商務印書館影印本,1983年,第430冊第648頁。這一提議由其繼任者繼續(xù)加以推進:“又海州山陽等六州縣并大河衛(wèi)淤出田地一千一百三十七頃一十畝有奇,應征錢糧,請于康熙三十二年起科,并應如所請?!?/p>

《清圣祖實錄》卷一五八,康熙三十二年三月癸丑條,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743頁。雍正九年(1731)八月,兩江總督尹繼善上奏“查山陽縣屬廟灣鎮(zhèn),見有城池營汛,請改為縣城,令新設之縣駐札,再添設縣丞一員,典史一員。移廟灣司巡檢,駐草偃口。鹽城清溝司巡檢駐上岡。將鹽城縣學訓導、撥歸新縣?!瓕ざㄉ疥栃路挚h曰阜寧”。

《清世宗實錄》卷一○九,雍正九年八月丁酉條,第446頁。灘涂淤積成陸是蕩地開墾的自然前提,行政化則是清廷應對農(nóng)業(yè)化開墾的跟進措施。

二、商、民占灶:清中期后的蕩地開發(fā)

清朝廷試圖對蕩地施以嚴密的管理,嚴禁民人侵占,但在康熙、雍正施行“滋生人丁、永不加賦”“攤丁入畝”筆者并未查到關于兩淮鹽場攤丁入畝的直接記錄,但是從雍正三年、四年在長蘆、兩浙鹽場的相關政策來看,兩淮鹽場施行攤丁入畝的時間大抵相近,因為“兩淮雖未奉到部文,然灶地相同,故恭載焉”的情況一直存在:“戶部議覆大理寺卿仍管理長蘆鹽政莽鵠立疏言,東省丁銀、攤?cè)氲禺€之內(nèi)征收。東運各場,地少丁多,請將灶丁銀兩一半攤?cè)朐畹卣魇?,一半仍于灶丁均攤,應如所請。從之”(《清世宗實錄》卷三九,雍正三年十二月癸卯條,第565頁);“戶部議覆浙江巡撫兼管鹽務李衛(wèi)疏言……請將許村等場新升蕩地稅銀,抵除前報暫攤納稅蕩灘之丁銀、并抵補各場無地可攤丁銀,如有續(xù)漲及坍缺地蕩,照例增減抵補,應如所請。從之”(《清世宗實錄》卷五○,雍正四年十一月癸卯條,第755頁);“戶部議覆,署兩江總督范時繹疏言,丁隨糧辦,最為均平良法,請以雍正六年為始,將江蘇、安徽各州縣應征丁銀均攤?cè)氲禺€內(nèi)征收。應如所請。從之”(《清世宗實錄》卷六四,雍正五年十二月辛丑條,第988頁)。等免課丁稅政策的刺激下,劇增的人口何炳棣:《明初以降人口及相關問題 1368-1953》,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331-333頁。引發(fā)的土地需求勢必更加強烈,同時亭場商辦這一市場化行為也使得灶丁得以從鹽場脫離,他們大多也加入墾蕩群體,“蕩地禁墾”已成具文。鹽場灶地的交易行為也已出現(xiàn)于民間契約之中,因而雖有政策嚴禁,但實際效果甚微。

乾隆九年(1744),旗人吉慶由河東鹽場轉(zhuǎn)任兩淮鹽政,乾隆九年六月七日,“兩淮鹽政印務,著河東鹽政吉慶前往署理”(《清高宗實錄》卷二一八,乾隆九年六月癸丑條,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808頁)。但至少在七月十六日之前,其并未到任(《清高宗實錄》卷二二一,第840頁)。其具體到任時間不詳,但不會晚于乾隆九年十月。甫任之際,他在不甚熟悉鹽場實際狀況的情況下,便沿襲陳規(guī),要求查禁墾蕩為田的行為。但事實上當?shù)匾衙媾R著“改蕩為田……收益不及蓄草供煎之厚”“仍改草蕩……又不足以供煎”的“究成兩棄”的尷尬局面。

(清)王世球等纂修:《乾隆兩淮鹽法志》,于浩輯:《稀見明清經(jīng)濟史料叢刊》第1輯,第6冊第555-557頁。

范公堤外廣泛存在著灶戶私墾草蕩的情況,成書于乾隆四年(1639)的《小海場新志》中亦載:“鹽場專以產(chǎn)草供煎,定例不許開墾。本場近水之鄉(xiāng),間有墾種二麥,亦灶下私情,不敢公然報墾,一恐違定例,一恐潮水驟長,仍然草宅,不能常據(jù)為麥田也。又本場從無水田,間有種稻,則系秈稻,種在高地,聽其生長,收成甚薄。故由單內(nèi)無報墾之田,大抵灶情以草之豐嗇、鹽之旺歉,計歲之豐儉,而麥苗俱非所急也。”

(清)林正青纂:《(乾?。┬『鲂轮尽?,《中國地方志集成·鄉(xiāng)鎮(zhèn)志專輯17》,江蘇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巴蜀書社1992年版,第171頁。私自改行農(nóng)業(yè)遇到的困境是很顯然的,一者違背朝廷定制,再者無法有效抵御海潮來襲。私墾行為并不一定能進入官府視野,官府的管理仍時常表現(xiàn)為缺位。

吉慶嚴禁草蕩私墾的出發(fā)點仍要回歸到鹽課的考成制度,較之明末,此時鹽課考成細則已經(jīng)較為完備,

(清)王安定纂修:《光緒兩淮鹽法志》,《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842冊,第761頁。乾隆九年正是考成的大計之年。赴任途中,吉慶便已經(jīng)注意到這個時間節(jié)點,“吏部議覆河東鹽政吉慶奏稱,鹽屬人員,有管場征課之責,請照大計例,會同督撫,秉公考察,應如所請。嗣遇大計之年,照長蘆、兩淮向例,令該鹽政會同督撫,詳加考察。其操守廉潔、才干優(yōu)長者,開列具題,有干不法者,一律參處”。

《清高宗實錄》卷二二一,乾隆九年七月辛卯條,第840頁。

不管怎樣,吉慶還是順利圓滿地完成了此番大計考成,皇帝對其勉勵的同時,亦對其禁墾的冒進之舉提出了警告:“署兩淮鹽政吉慶奏,兩淮引課,全額通完。得旨:‘看汝總有見長之心,較之委靡者固勝。然過猶不及,亦非朕所喜也?!?/p>

《清高宗實錄》卷二三五,乾隆十年二月壬申條,第34頁。

隨著對兩淮鹽務了解的不斷加深,吉慶發(fā)現(xiàn)兩淮鹽場境內(nèi)灶丁、民戶對蕩地的開墾和爭奪已十分激烈,原本禁止兼并的草蕩也吸引了資本豐厚的場商進入,灶屬(官撥)蕩地的交易甚至出現(xiàn)跨場進行的情形,而灶蕩之地的交易也完全按照民間土地買賣中的“活賣”“絕賣”的方式進行。

(清)王世球等纂修:《乾隆兩淮鹽法志》,于浩輯:《稀見明清經(jīng)濟史料叢刊》第1輯,第6冊第558-562頁。

不難看出,吉慶本來堅持鹽場蕩地歸灶戶所有,禁止開墾。但在(鹵氣變?nèi)酰┑乩碜冞w的現(xiàn)實狀況面前,墾蕩為田無疑是更好的選擇。乾隆十一年(1746),淮安府疏浚境內(nèi)被湮塞的魚變河,改兩岸民田為稻田。

(清)衛(wèi)哲治等修,(清)葉長揚、(清)顧棟高等纂:《乾隆淮安府志》,《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699冊,第573頁。范公堤外的蕩地開墾效仿此法:“淮郡多旱田、圩田,悉苦于水,若多浚廣闊之渠以泄停潦、筑高厚之圩以捍橫污,而于可引活水溉瀉鹵為稻田者,鑿渠以通之,傳置官司,不吝重費,安見淮南頻水之鄉(xiāng)不變?yōu)檎阄髟???/p>

(清)衛(wèi)哲治等修,(清)葉長揚、(清)顧棟高等纂:《乾隆淮安府志》,《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699冊,第576頁?!佰滋铩奔础皣铩保墙粗仄毡槭褂玫膲ㄊ幏绞?,雍正時安東縣民眾便是通過此種方式墾蕩為田??滴跄觊g贛榆人倪長犀經(jīng)過安東時,發(fā)現(xiàn)境內(nèi)土地仍充斥鹵氣,不能耕作莊稼。

《詠安東》:“斗大安東縣,荒城數(shù)尺高。是田皆斥鹵,有地但蓬蒿。夜雨漣鹽瀆,秋風泣石壕,縷堤幸不潰,十日水歸漕?!眳⒁姡ㄇ澹┯喙庾嫘?,(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一四《藝文志下》,第14頁。通過活水稀釋鹽分,距離海岸較遠的蕩地可墾為良田,而一旦海潮泛溢,近海之田仍盡為斥鹵,不宜耕種。民眾亦有對策:“田之尤瘠者,鹵氣上騰,禾稼盡萎,名曰堿田,而其下深一二十尺必有黑泥,農(nóng)人掘地埋堿,易黑泥覆于上,地頓饒沃,畝收數(shù)鐘。其縋鑿之艱,力作之瘁,可為農(nóng)師。以是知水利茍興,邑人非惰農(nóng)也?!?/p>

(清)阮本焱主纂,(清)江啟珍編:《阜寧縣志》卷一,阜寧縣志編纂委員會重印本,1987年,第40頁。值得注意的是,清末方志中出現(xiàn)的這段材料提到“農(nóng)師”“非惰農(nóng)”等字眼,揭示的是民力往往能克服自然的局限,改造蕩地的鹽鹵狀況,努力開辟墾荒(蕩地)。據(jù)汪應蛟于萬歷三十年(1602)針對天津蕩地所上《海濱屯田疏》中所提道的“于是地方軍民始信閩浙治地之法可行于北海,而臣與各官益信斥鹵可盡變?yōu)楦嚯橐病?/p>

(明)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上冊,第146頁。來看,閩津之間的兩淮鹽場采取這種方式墾荒的可能性頗高。高家堰筑成后,人口墾荒進度遠不及海勢東遷的速度,萬歷朝喬應甲上奏廟灣一場墾出土地九萬多畝,在水患無常的現(xiàn)實面前,這種勞動量巨大但效果不顯的方法尚沒有廣泛推廣,以致官方對當?shù)孛癖娙杂小般级璩闪暋薄笆骤崭埂边@樣的判語。這也使得明末以棉花、桑、麻等為代表的經(jīng)濟作物獲得一定程度的推廣。

由吉慶監(jiān)修,刊印于乾隆十三年(1748)的乾隆《兩淮鹽法志》提出蕩地歸灶、保障灶戶占蕩權利的建議,但商民進入墾蕩的趨勢卻無法阻遏。從后面的發(fā)展看,乾隆帝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淮南鹽業(yè)不盛導致墾蕩為田的現(xiàn)實,對吉慶堅持蕩地歸灶的提議已經(jīng)不以為意。乾隆二十年(1755)正月,京口副都統(tǒng)兼兩淮鹽政吉慶奏,“‘范公堤外新淤官灘,原無民賦,應歸灶戶??滴跄觊g,徐瀆、呂四兩場各有缺額,折課令二十六場攤納。今泰屬既有淤灘,請即分給該場積年代納折價之灶戶,抵徐瀆、呂四之缺。有余,仍照例升科。得旨,‘此事交莊有恭聽其查議”。

《清高宗實錄》卷四八一,乾隆二十年正月甲辰條,第30頁。乾隆皇帝將蕩地交由地方有司處理,顯然已將已墾蕩地視為民田對待。

三月,江蘇巡撫莊有恭奏覆:“‘上年據(jù)鹽城縣詳稱,新興、伍佑兩場堤外海灘系每年淤長無糧草地,例應民灶共樵。乃灶民影占,致相爭訐。今吉慶奏請將范公堤外公灘俱歸灶戶,臣惟有秉公查議。得旨,‘是吉慶若有偏徇灶戶之處,即一并參奏?!?/p>

《清高宗實錄》卷四八五,乾隆二十年三月癸卯條,第80頁。

十月,經(jīng)過對范公堤外十一鹽場查議后,莊有恭根據(jù)版籍灶戶是否仍在煎鹽而分別處理:

泰分司所屬十一場丈出新淤八千六十一頃八十一畝零,原應給各灶戶報升,但版籍灶戶并不盡業(yè)煎鹽,見在煎鹽亭場亦不盡皆灶業(yè),自應分別給升。查富安、安豐、梁垛、東臺、丁溪、劉莊、伍佑等七場亭場俱系灶業(yè)所有,新淤沙蕩自應按各本場灶戶見在亭池面口勻派給升;至草堰、小海、新興三場,灶戶亭钅敝十不及一,余皆場商價置,自行招丁辦煎;廟灣一場灶戶止有一亭,亦未開煎,專以販草漁利,亭池全屬商置,該場灶戶既不業(yè)煎。場商自我朝順治初紀,即已建亭招丁辦鹽供引,百年以來,世業(yè)相承,即與本地灶籍無殊。此四場所有新淤,應請無論為商為灶,俱按見在煎辦、亭钅敝均勻酌配管業(yè)。無亭钅敝者雖系灶籍,不準給升,如有借灶強占者,按律治罪。則場商之自置亭钅敝者,俱各有草可刈,不須重價購買,倘恐日久商占灶業(yè),則令地隨亭钅敝轉(zhuǎn)移;如該商亭钅敝歇閉,即將原給蕩地另給接開亭钅敝之人,倘版籍灶戶向不業(yè)煎者,肯自置亭钅敝辦鹽,查淤地甚多,因草未旺盛,未經(jīng)會丈,嗣后草漸蕃蕪,亦即照例撥給。部議覆準照行。

(清)王安定等纂修:《光緒兩淮鹽法志》,《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843冊,第226-227頁。

雖然莊有恭“見在亭池面口勻派給升”草蕩,但這并不能說明當?shù)孛裨钪疇幉粡痛嬖?。事實上,十三年后,鹽場泰州分司的東臺場便因“詞訟繁多、地廣難治”也析出置縣。相志剛:《因場成縣——清代蘇北鹽業(yè)與東臺置縣研究》,碩士學位論文,廣西師范大學,2017年。我們更應關注其他四場 “商置”制鹽這一方式在緩和民灶田地矛盾中所起的作用,場商所以能夠進入鹽場辦鹽供引,主要因為在籍灶丁逃離轉(zhuǎn)而耕田,“熬波之民寒暑陰晴、日有課程,每遇天災或逃或死,其痛苦較耕農(nóng)為尤甚”。吳寶瑜修,龐友蘭纂:《阜寧縣新志》(1933年鉛印本),《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9號,第535-536頁。“不業(yè)煎”的廟灣場成為淮南眾多鹽場的一個縮影,其發(fā)展趨勢于下表便可一目了然:

《阜寧縣志》卷六《鹽法》第470頁記載“舊志小注嘉慶十一年編審大使唐如峒移冊載:大口二千一百六十丁、小口一千五百二十丁,與《嘉慶鹽法志》丁數(shù)不符,疑有衍文”,僅作參考。

鹽場此后迎來了一波升地高潮,以鹽城為例:“乾隆二十八年奉上諭事案內(nèi)報墾官地三十一頃二十六畝七分四厘……乾隆三十年遵旨議奏事案內(nèi)范公堤外灶地撥給民樵,草灘升地四百三十七頃九十畝?!?/p>

(清)劉崇照修,(清)陳玉樹、(清)龍繼棟纂:《光緒鹽城縣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江蘇府縣志輯50》,江蘇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巴蜀書社1991年版,第80頁。

海州(淮北)鹽場由于采用曬鹽法,無須蕩草供煎鹽,故而境內(nèi)淤出蕩地只要條件適合就迅速升科為民田。乾隆二十八年(1763),“江蘇巡撫莊有恭奏……再臣登云臺山,該處增漲海涂不下十余萬畝,水患初除,腴田未墾復者亦不少。化斥鹵為膏腴,當徐議萬全計”。

《清高宗實錄》卷六八三,乾隆二十八年三月戊寅條,第645頁。到了嘉慶年間,在民眾的開墾下,民田已經(jīng)上升到了境內(nèi)地域的七成。

(清)唐仲冕等修,(清)汪梅鼎等纂:《(嘉慶)海州直隸州志》,《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35號,第37頁。

海州民田占到七成的情況并不能視為當時淮安府瀕海州縣的實際狀況,黃河北歸后蕩地淤出變緩,墾蕩而出的民田所占比例仍不斷提高,這也為清末民初的“廢灶興墾”打下了基礎。

三、 蕩地開墾與狼的絕跡

淮安府瀕海州縣民眾蕩地開發(fā)的過程同時也是當?shù)厣鷳B(tài)變遷的過程,蕩地漫布叢生的茂密蘆葦則為諸如狼、野豬之類的大型野生動物提供了生存、繁衍空間,相關州縣均有“狼,葦蕩最多”

《雍正安東縣志》卷六、《光緒阜寧縣志》卷一均載。各版《鹽城縣志》雖未有明確記載,但是考慮到其阜寧由鹽城析地而來,且當?shù)囟嘤欣堑南嚓P傳說,基本可以確定當?shù)匾泊嬖诶堑幕顒?。的記載。自然界中,狼基本沒有天敵,處于自然界食物鏈的頂端。它們的領地意識非常強烈,除了食物匱乏,它們同象、虎一樣,

[英]伊懋可著,梅雪芹、毛利霞、王玉山譯:《大象的退卻——一部中國環(huán)境史》,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同時參見馬俊亞:《區(qū)域社會發(fā)展與社會沖突比較研究:以江南淮北為中心(1680-1949)》,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4-32頁;溫震軍、趙景波:《“丁戊奇荒”背景下的陜晉地區(qū)狼群大聚集與社會影響》,《學術研究》,2017年第6期。一般不會主動進入人類活動區(qū)域。狼的活動空間廣狹,也可以衡量民眾對自然開發(fā)程度的深淺。

元末戰(zhàn)亂之后,政府強制和民眾自發(fā)而來的移民成為墾荒的主力,他們除了要面對西邊黃淮泛濫和東邊海潮漲溢的水患威脅外,而且在墾荒過程中遭遇諸如狼、虎、野豬之類的傷人野生動物襲擊更是他們必須直接面對的現(xiàn)實威脅。我們在田野調(diào)查時獲得一部“樂安堂”《孫氏宗譜》,其中記載孫氏始遷祖孫景陽于洪熙元年(1425)開發(fā)蕩地之際遇到野狼后而作《義仆記》,這是目前我們所接觸到的明清淮安府狼在人類地界活動(包括方志在內(nèi))的最早記載,今錄原文如下:

余祖籍姑蘇,兄春陽,弟純陽。乃于洪武三年,偕弟分散,由姑蘇遷徙海濱古鹽邑。弟即于此服賈,余攜一仆安兒,僻處于廟灣鄧家灶之東,時居民捕魚為業(yè)者多。余相度地勢,蓋由范公沿海作堤,北捍大患之后,海漸遠,隰地漸敷,將來雖無竹箭瑯玕之產(chǎn),必有蜃蛤魚鹽之利。而況庶草已繁蕪矣,所患者狼跋之害難免耳。于是業(yè)標地數(shù)百頃,而東而北而西開其溝,洫治其田疇。朝夕茫茫,惟仆并力,屢歷叢莽,艱苦備嘗。

一日草莽間突起一狼,迎余,撲仆呼號,安兒聽之,乃不顧其身命竭力擊救。時余身體已傷,莫能奔避。惟伏地戰(zhàn)慄而已,狼因余伏,并向余身左右蹲跳。安兒急乃以身伏,狼則嚙仆之股,銜肉而去。余與仆少憩。須臾始踉蹌而行,得免其害。仆由是跛一足,沒齒無怨。鹽城樂安堂《孫氏宗譜》,2004年自印本。

從所載“銜肉而去”來看,狼此次主動進攻孫景陽主仆即是為食物而來。查《明實錄》洪熙元年相關記錄,四月三日,“免山東及淮安、徐州今年夏稅秋糧之半,停罷一切官買物料?!綎|(諸)郡及淮安、徐州之境頻歲旱澇,年谷無收,今之秋成猶未可必”。

《明仁宗實錄》卷九,洪熙元年四月壬寅條,臺灣“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北?984年版,第276頁。頻歲旱澇使得當?shù)厥粘蓭谉o,這也使得野生動物的食物來源變少,生存的本能驅(qū)使狼冒險進入人類活動區(qū)域,攻擊落單人類,孫景陽幾乎喪命,幸虧仆人搭救,但仆人因此致殘。

康雍之際,同樣“狼,葦蕩最多”的安東縣亦發(fā)生狼銜幼兒事件:

北鹵溝農(nóng)民陳姓夫婦力于田,有狼突入其室,銜三歲嬰兒而出,戶外牛見之,力掙斷鼻繩觸狼,狼敗,嬰兒得生,傷其背肉,如碗大,醫(yī)治不痊,二十余齡猶流血如故。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一七《從事》,第14頁上。

北鹵溝本是通海潮河的支流,“北鹵溝,潮河通海之支港,每潮至,多有魚蝦隨之上,或飄淌之物自海來,潮落,人人因獲之為利”。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一七《從事》,第16頁。海勢東遷使得北鹵溝于康熙朝末期淤塞,“潮河久已沙平成陸,平旺河下中河水放無堤之所,水縱所之,盡行地上矣。如五港、長樂魚場、北鹵溝一帶,民有田而不敢布種,望空輸賦者數(shù)年”。

(清)余光祖修,(清)孫超宗等纂:《雍正安東縣志》卷七《河防·中河》,第23頁。不難看出,此次狼進入民戶家中銜走嬰兒,仍與持續(xù)水患導致的食物匱乏有關。

海州亦有狼群進入集鎮(zhèn)的記載:“嘉靖三十二年,州城南馬耳山多妖狼,趁食乳畜,甚或入市咥民幼子。知州鐘岳禱神率兵驅(qū)逐,民乃寧?!?/p>

(明)鄭復亨:《隆慶海州志》卷八,張元濟主編:《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14,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13頁a-b。方志中未載當年災異狀況,但狼群進入集鎮(zhèn)也應因為食物缺乏。

除了狼之外,野豬以及老虎等猛獸在當?shù)匾嘤谐鰶],雖然危害較狼更大,但因為數(shù)量較少,而罕見于史冊,清初蕩地獲得大開發(fā)的廟灣一帶在鎮(zhèn)志中便有相關記載:

害人之獸狼最多,野豬次之,康熙十九年野豬嚙傷仵作韓二,致殞,又至城西關口嚙人。然素不產(chǎn)虎,而康熙十四年有虎自海上逸來,橫噬人畜,踐踏至大塌港始遁?!ā稄R灣鎮(zhèn)志》)吳寶瑜修,龐友蘭纂:《阜寧縣新志》(1933年鉛印本),《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9號,第899頁。據(jù)光緒《阜寧縣志》可知,《廟灣鎮(zhèn)志》成書于康熙四十年(1701)前后。

明清兩代民眾對葦蕩持續(xù)性的開墾使得狼、野豬、老虎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清末,民眾在與狼的對抗中逐漸取得上風,這從當?shù)厝藢墙跽{(diào)侃的稱呼中就足可一窺,“狼,邑人稱大嘴狗,產(chǎn)沿海草灘中,今灘多開墾而狼漸少”。吳寶瑜修,龐友蘭纂:《阜寧縣新志》(1933年鉛印本),《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9號,第1214頁。到了晚近,隨著火器的廣泛應用,狼、虎、野豬等傷人獸類在當?shù)匾呀?jīng)絕跡:“清代大海東徙,淤灘日拓,濱海一帶葭菼彌望,實一大好獵場。業(yè)獵者咸來就居,其時計二百余戶。每屆合圍,槍網(wǎng)俱施、鷹犬悉備,其間鳥獸取之無盡,羽毛骨革之饒,動致遠客歲息頗厚。自溢地先后放領獸類,如狼、獾、狐、貉,鳥類如雁、鴇,昔所稱為大宗收入者,今且絕跡。間有從事田獵,大率利用農(nóng)隙,所獲不過獐。(產(chǎn)草灘中,今不多見)。”吳寶瑜修,龐友蘭纂:《阜寧縣新志》(1933年鉛印本),《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169號,第942頁。

虎、狼等野獸的傷人記載雖零散,但就其時空活動軌跡來看,正與民眾應對海勢東遷而生計轉(zhuǎn)變的幾個重要節(jié)點相對應,它們的滅絕標識著農(nóng)耕經(jīng)濟發(fā)展方式在當?shù)孛癖婇g已確立了主導地位。

在自然力和人力作用下的海勢東遷,不斷擴大著淮安府沿海蕩地成陸的范圍,許多地方出現(xiàn)鹽場與民戶相互爭奪的態(tài)勢,既有鹽場為維護原有的鹽利而竭力遏制沿海的農(nóng)業(yè)開發(fā),但是新淤的蕩地漸漸地或自然脫鹵,或經(jīng)過翻地覆蓋鹵性土壤,逐漸轉(zhuǎn)變?yōu)闈M足不斷增殖的人口的重要土地來源。清初已淤為內(nèi)陸的安東縣墾蕩行為在民人叩閽得到康熙帝首肯后,得到進一步發(fā)展。清中期亭場商辦這一市場行為也使得灶丁由制鹽轉(zhuǎn)向耕田,乃至造成了狼在當?shù)氐慕^跡。兩淮鹽場民眾面對環(huán)境變遷積極調(diào)適生計,成為清代海州升格為直隸州,廟灣、東臺由鹽場升格為縣及清末民初“廢灶興墾”的內(nèi)在動力。

責任編輯:孫久龍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Reclamation of Depression with Water and? Grass and Government Management of Huaian(淮安)Prefecture in the Qing Dynasty

WANG Rigen1, TAO Renyi2

(1.Department of History,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Fujian, 361005;

2.Institute of High Professional Education, Nanjing Vocational University of Industry Technology, Nanjing, Jiangsu, 210023, China

)Abstract:With the eastward movement of the sea, there has been a situation of competition between saltworks and civilian households in the coastal areas of Huaian(淮安)Prefecture in the Ming Dynasty. On the one hand, the saltworks tried their best to contain the coastal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maintain the existing salt benefits, on the other hand, the silted inland often attracted batches of new developers. The reclamation activities in Andong(安東)County, which had been silted inland in early Qing Dynasty, were further developed after the deed got approved by Emperor Kangxi. In the mid-Qing Dynasty, the act of running saltworks by merchants made the workers who boiled salt turn to farming, and even caused the extinction of wolves in the local area. Facing environmental changes, the people in Huainan(淮南)and Huaibei (淮北)saltworks actively adjusted their livelihoods, which became the internal driving force for the promotion of Haizhou(海州)to Zhili(直隸)prefecture, the upgrading of Miaowan(廟灣)and Dongtai(東臺)from saltworks to counties in the Qing Dynasty and the change of “abandoning? salt stoves and turning to land reclamation”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Key words:The Qing Dynasty; Huaian(淮安)Prefecture; Reclamation of depression with water and grass; government management

收稿日期:2020-02-12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清代海疆政策與開發(fā)研究”(13ZD&093)、南京工業(yè)職業(yè)技術大學人才引進專項項目“海勢東遷與明清淮安府瀕海民眾生計變遷研究”(2020SKYJ02)、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海勢東遷與淮安府鹽場民眾生計轉(zhuǎn)型”(2020SJA0668)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王日根,廈門大學歷史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明清社會經(jīng)濟史;陶仁義,南京工業(yè)職業(yè)技術大學高等職業(yè)教育研究所講師,研究方向為明清社會經(jīng)濟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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