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娟，石 銀

（1.東北農(nóng)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哈爾濱150030；2.中共哈爾濱市委黨校，哈爾濱150080）

黨的十九大報告“把堅定理想信念作為黨的思想建設的首要任務”，提出“廣泛開展理想信念教育”［1］的要求。中國共產(chǎn)黨人歷來重視理想信念教育，李大釗是我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是馬克思主義的先驅(qū)者，他以堅定的馬克思主義信仰，在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時期為理想信念教育工作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同時，李大釗也是我國最早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論述教育問題的教育家，他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進行教育活動，特別是在青年的理想信念教育方面取得了豐富的成果，研究其理想信念教育思想，對豐富理想信念教育理論和實踐有重要的意義。

一、發(fā)展過程：由改造國民性到馬克思主義思想教育

李大釗理想信念教育思想是循序漸進發(fā)展而形成的。它經(jīng)歷了由注重國民精神改造發(fā)展到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從前期資產(chǎn)階級性質(zhì)逐漸發(fā)展到了后期的新民主主義性質(zhì)的理想信念教育。

（一）改造國民性的理想信念教育

從1912年到“五四運動”是李大釗理想信念教育思想的前期階段。在這個階段，由于受到中國近代教育思潮的影響，他接受了“教育救國”論，關注了理想信念教育在喚醒民眾覺悟、筑造國民精神方面的作用。李大釗在1907年進入天津北洋政法專門學校的6年中，經(jīng)歷了中國社會基于辛亥革命從興起到失敗的大動蕩，面對中國社會仍然處于“扶搖飄蕩”“猶在惶恐灘中”［2］1的境遇，激起了強烈愛國之情，這是接受不同思想的出發(fā)點。1913年東渡日本留學，1916年5月回國，這期間，李大釗從辛亥革命失敗的教訓中認識到如果沒有大多數(shù)國民精神文化素質(zhì)的提高，人民在政治上不覺醒，那么理想信念教育強調(diào)的自強圖存的目標也不可能實現(xiàn)。他發(fā)出了“盡瘁于子高尚之理想，圣神之使命，遠大之事業(yè)，艱巨之責任，而夙興夜寐，不遑啟處”［2］307“努力為國家自重”實現(xiàn)“青春中華之創(chuàng)造”［2］333的號召，提出“國家之基礎，必筑造于國民精神知能之上”“國民之精神知能，尤必賴有淵深高遠之理想”［3］134的觀點。這一時期的李大釗理想信念教育以開啟民智、促進人民覺醒為重要內(nèi)容，認為通過對民眾的理想信念教育，喚起他們的愛國激情和對國家民族的責任感，改造中國民眾封建社會的愚昧落后的國民精神，使人們的思想得到啟蒙，可見，這些觀點具有了初步的理想信念教育的現(xiàn)代性特點。雖然此時李大釗的理想信念教育思想受到資產(chǎn)階級改良主義和資產(chǎn)階級民主主義思想的影響，但是他仍然與當時中國的優(yōu)秀知識分子一同實現(xiàn)了理想信念教育在中國近代的文化層面上超越傳統(tǒng)教育的進步意義。同時，在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下，李大釗在繼續(xù)探求真理的過程中，接受了唯物史觀，因此在“五四運動”時期逐漸由民主主義者轉(zhuǎn)變?yōu)橐粋€社會主義者，他的理想信念教育思想也隨之發(fā)生質(zhì)的改變。

（二）追求社會主義制度的理想信念教育

民主主義者的李大釗將理想信念教育融入國民性改造的教育過程中，肯定了這種“精神改造”作用，但是他并沒有停留于此，而是將他發(fā)展為“精神解放”［4］224。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指導下，他提出精神現(xiàn)象的改造要跟隨經(jīng)濟組織的改造，改造經(jīng)濟組織才是“根本改造”［4］4，經(jīng)濟問題的解決，才是包括解決社會精神問題的“根本解決”［4］55，通過“解放運動”和“改造運動”［4］214打破從前的社會組織和建立新的社會組織，實現(xiàn)“至高理想”的人類社會的“純?yōu)閻鄣年P系”和“純是愛的生活”［4］214，這都在于“精神解放”。隨著李大釗對馬克思主義的進一步宣傳，他開始關注社會政治理想的教育，首先通過對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宣傳，在《社會主義與社會運動》《社會主義釋疑——在上海大學的演講》文章中通過將社會主義與平民主義、“學藝”、宗教進行比較，來消除民眾對社會主義的種種誤解，總結(jié)社會主義是“促進社會改良的制度”［5］245勾畫出社會主義社會“人人都能安逸享?！本哂小肮ぷ鞯南矏偂薄罢娴淖杂伞钡乃{圖，發(fā)出了“更該實現(xiàn)那‘社會主義的制度’，而打倒現(xiàn)在的‘資本主義的制度’”［5］459的理想號召，實現(xiàn)了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的理想信念教育轉(zhuǎn)變。

二、重點關注：以青年理想教育為重點的內(nèi)在邏輯

青年是理想信念教育的重點。李大釗認為，“青年之運命”為“中華自身之運命”，青年的“覺醒”關系到“中華之創(chuàng)造”［2］329，通過對青年的理想信念教育促進其“覺醒”，以期使青年“自覺”加入“青春中華之運動”，因此，李大釗主張“厚青年之修養(yǎng)，暢青年之精神，壯青年之意志，礪青年之氣節(jié)”［2］332，認為對青年的理想信念教育，要通過人格教育提升青年的精神境界，通過教育青年樹立正確的人生態(tài)度提升青年的意志，從而實現(xiàn)其促進青年實現(xiàn)奮斗目標的意義。

（一）理想信念教育提高青年精神境界

李大釗認為，對青年的理想信念教育可以增厚青年的修養(yǎng)，從而不斷提升青年的精神境界。他指出“吾人之修養(yǎng)有未充耳”，從主張“立憲國民之修養(yǎng)”，強調(diào)“克己精神”［2］518到希望青年“勿荒其修養(yǎng)”，負“再造國家民族之責任”［3］46而激勵青年追求“求達于真理”［3］148的人生最高理想。

李大釗提倡青年“簡易之生活”，在物質(zhì)和精神方面都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從而提升個人的修養(yǎng)。他批判“不能不謀自存之道，不能不服事畜之勞”［3］121的青年，指出這些青年或“頹唐自廢”“坐困鄉(xiāng)井”，或“醉生夢死”“牢騷抑郁”［3］127，由于他們不能正確地認識自己，貪圖安逸享樂，為追求顯達而“趨承”，以求“政治之一途”而成為社會之無用，教育青年要自存“堅韌耐苦”“清潔勤儉”，堅持操守、淡泊名利，這樣才能提升個人的精神境界。

李大釗要求青年樹立有意義的人生奮斗目標，發(fā)揮理想信念對人生歷程所起的導向作用。在《現(xiàn)代青年活動的方向》一文中，他以航海遠行隱喻青年要樹立遠大理想，指導青年，要盡自己的社會責任，要有憂國憂民的責任感，和同胞一起追求光明，要不斷地“努力去作人的活動”［3］437教導青年要立志以“青春之我”創(chuàng)造“青春之中華”。

李大釗鼓勵青年要塑造高尚的人格，不斷超越理想，追求真理。他認為，青年要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來認識社會，要有獨立的人格，爭取相應的社會地位，追求“自重之人格”。李大釗認為，追求真理要基于科學、消除迷信，要基于現(xiàn)實、符合邏輯，真理“將介其自信之力以就之”［3］148，教育青年要有追求真理的勇氣和自信，只要是憑借自己的智力所取得的認識，并確實地示之于人，即使未必全為真理，真理也將因其自信力而逐步顯現(xiàn)。要在不斷自我超越中實現(xiàn)追求真理的人生理想。

（二）理想信念教育提供青年前進動力

理想信念是激勵人們向既定人生目標奮斗前進的動力，李大釗不僅鼓勵青年以崇高堅定的理想信念為指引，還教育青年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養(yǎng)成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促進理想的實現(xiàn)。

李大釗不僅鼓勵青年樹立“樂天努力”［5］339的人生觀，認為青年應“無‘困難’之字”“無‘障礙’之語”［2］330，雖然避苦求樂是人的自然本性，但是人生的“一切樂境”［3］439由勞動而來，還鼓勵青年努力奮斗，在勞動中獲得無限的快樂。這種“樂天努力”的人生觀，表現(xiàn)在“尊疑重據(jù)”的學習態(tài)度和創(chuàng)造“有趣味有理想”的生活態(tài)度。李大釗鼓勵青年做“真”學問，“竭力鏟除種族根性之偏執(zhí)，啟發(fā)科學的精神以索真理”［3］315，提出要以科學的態(tài)度做學問，要嚴謹認真、踏實的工作，不空想、不虛榮，同時也要有奮勇冒險的精神，以歷史和現(xiàn)實的視野，尋找新世界，將這種“腳踏實地”的學習態(tài)度延伸到生活中就表現(xiàn)為正確對待生活中的困難。李大釗認為，青年在生活中要有不畏艱險、克服困難的勇氣，他鼓勵青年要磨煉堅忍不拔、百折不撓的志氣，以“奮斗之文明”［2］330“奮其悲壯之精神，以與無盡之宇宙競進”［2］309來銳意進取、征服歷史。

李大釗教育青年正確認識生死，樹立“大生命”觀。李大釗關注到了青年厭世自殺的社會問題，他認為不能單獨以道德譴責青年的自殺現(xiàn)象，要在社會的發(fā)展過程中對青年厭世自殺問題給予考察。他在《自然與人生》一文中指出，人的全生命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既包括“生”也包含“死”，生死相間往復，無始無終成為“大生命”。既然“死”也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就如同生一樣重要。他教育青年要拋棄失望、悲觀的人生態(tài)度，不能為厭世而輕生“虛死”，同時也要不懼死亡，既能為生苦而不懼死亡，也能為“造世求樂”而不懼死亡，對于舊生活不能一味地逃避，為反抗頹廢時代、改造缺陷社會，要有犧牲精神，為了實現(xiàn)崇高的理想就是犧牲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三、實現(xiàn)路徑：理想信念教育融入馬克思主義的傳播

“五四運動”以后，李大釗轉(zhuǎn)變成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傳播馬克思主義成為他理想信念教育的重要內(nèi)容，其理想信念教育活動也通過融入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實踐過程而實現(xiàn)。李大釗主要通過報刊、教學活動和學術(shù)活動等方式進行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與宣傳，從而實現(xiàn)理想信念的理論教育。

（一）把理想信念教育融入報刊宣傳

李大釗先后積極參與《晨鐘報》《新青年》《每周評論》《晨報副刊》《工人周刊》《政治生活》等20余種報刊的編輯工作，他在《新青年》編成“馬克思主義專號”，在《晨報副刊》開辟“馬克思研究”專欄宣傳馬克思主義，領導出版《勞動音》周刊啟發(fā)工人覺醒，主持和創(chuàng)辦《工人周刊》、《向?qū)А分軋?、《政治生活》周刊等黨的刊物，領導革命運動。李大釗通過這些報刊撰寫并發(fā)表馬克思主義的相關文章和國情咨文，利用報刊影響力廣的特點，增強國民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學習和認識，為中國共產(chǎn)黨使用報刊媒體進行理想信念教育作出突出貢獻［6］。

（二）把理想信念教育融入教學和學術(shù)活動

教學和學術(shù)活動也是李大釗進行理想信念教育的重要實現(xiàn)途徑。1920年，經(jīng)北京大學評議會全體通過，聘李大釗為教授兼圖書館主任。此后，他在北京大學開設“史學思想史”“史學要論”“社會主義與社會運動”“社會主義”“唯物史觀研究”等課程，并在受聘的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北京高等師范、朝陽大學、中國大學的學校講授“女權(quán)運動史”“史學思想史”“社會學”等課程，在大學教育中傳播馬克思主義，對青年學生進行理想信念教育，并在教學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同時，李大釗通過學術(shù)演講的斗爭方式，宣傳其思想，鼓舞民主的信念。據(jù)統(tǒng)計，1917—1926年，他在北京、天津、上海、湖北、廣州、河南、河北、四川、莫斯科等地發(fā)表了至少40次的演講，直接或間接宣傳馬克思主義，對擴大馬克思主義的影響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其中，著名的《庶民的勝利》《自然與人生》《今與古》《社會問題與政治》《社會主義釋義》等演講成為李大釗思想學說的重要部分，也包括了理想信念教育的理論內(nèi)容。

四、價值意蘊：促進新民主主義教育的開展

李大釗一生沒有離開過教育活動，直到他英勇就義的最后一刻，仍然踐行著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理想信念，并影響著后來的革命者。理性信念教育是李大釗教育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為后來的新民主主義教育思想的形成提供了支持和貢獻。

（一）最先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指導理想信念教育

李大釗是最早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研究中國教育的開拓者，率先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來闡釋理想信念教育。

李大釗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物質(zhì)變動與道德變動》文中闡釋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指出：“經(jīng)濟構(gòu)造是社會的基礎構(gòu)造，全社會的表面構(gòu)造，都依著他遷移變化?！保?］8“人類社會一切精神的構(gòu)造都是表層構(gòu)造，只有物質(zhì)和經(jīng)濟的構(gòu)造是這些表層構(gòu)造的基礎結(jié)構(gòu)?！薄拔镔|(zhì)既常有變動，精神的構(gòu)造也就隨著變動。”［4］134作為“表層構(gòu)造”的教育要受到“經(jīng)濟構(gòu)造”的制約?；诖?，李大釗提出“我們的‘少年中國’的理想”是“活動的生活”，“是由物質(zhì)和精神兩面改造而成的”，通過“物心兩面”“靈肉一致”的“少年運動”而實現(xiàn)，也是“世界改造的運動”，將理想信念教育與社會運動和社會改造相結(jié)合，認識到理想信念教育的本質(zhì)。將“五四運動”以前所認識的“人心改造”的“道德革命”和“精神改造”運動與社會改造運動結(jié)合，實現(xiàn)理想信念教育的指導思想由強調(diào)功能轉(zhuǎn)變?yōu)闅v史唯物主義。

理想作為一種精神現(xiàn)象，是人們在實踐中形成的、有實現(xiàn)可能性的、對未來社會和自身發(fā)展目標的向往與追求。李大釗較早地認識到理想與現(xiàn)實的關系，在《“今”》《今與古——在北京孔德學校的演講》的文章中，寫到“無限的‘過去’都以‘現(xiàn)在’為歸宿，無限的‘未來’都以‘現(xiàn)在’為淵源”［3］285，指出“現(xiàn)在”是“過去”和“未來”的“連續(xù)”“永遠”和“無始無終的大實在”。同時，他也提出理想實現(xiàn)的動力是對現(xiàn)實的不滿和對未來的不懈追求，稱之為“改進之方”［5］16，鼓勵人們“宜善用‘今’，以努力為‘將來’之創(chuàng)造”，“以達‘宇宙即我，我即宇宙’之究竟”［3］287，充分體現(xiàn)了辯證唯物主義思想指導的理想信念教育。

（二）批判奴化教育促進理想信念教育

李大釗較早認識到帝國主義侵略本質(zhì)，堅決批判帝國主義奴化教育。他十分贊賞“巴黎康妙恩”實行“教會與國家分離”，“由教育削去宗教科目”［5］177的政策。他先后在《非宗教者宣言》《宗教妨礙進步——在北京大學召開的非宗教同盟第一大會上的演講》《宗教與自由平等博愛》文章中剖析了宗教對理想信念教育的阻礙作用，指出“宗教是以信仰的形式示命人類行為的社會運動”［5］98，認為宗教信仰是唯心主義的認識，在其“迷信”下，“真理不能昌明，自由不能確?！保?］79。“宗教的本質(zhì)就是不平等的表現(xiàn)”［5］99，統(tǒng)治者利用基督教的教義中有的“無抵抗主義”，愚弄人民，消磨無產(chǎn)階級的斗爭意識，“妨礙徹底探求真理的精神”［5］82。宗教及其奴化教育嚴重阻礙理想信念教育的開展。因此，李大釗明確反對教會學校將《圣經(jīng)》列為教學科目。1922年，他組織“非宗教大同盟”的愛國統(tǒng)一戰(zhàn)線；1924年，他領導“非基督教運動”“收回教育權(quán)運動”，給帝國主義的奴化教育以沉重的打擊。同時，李大釗針對作為帝國主義代言人的反動軍閥對理想信念教育的干擾給予抨擊：在《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國際少年日紀念會”上的演講》中提出“政治不好，提倡教育是空談”［5］112，對待反動政治“不用妥協(xié)”；在《在北京學生聯(lián)合會紀念“五四”大會上的演講》中發(fā)展為“干涉政治”，鼓勵青年學生通過運動，傳播革命精神和思想，促進社會主義理想信念教育的影響。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團結(jié)和帶領中國人民，“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全黨理想信念更加堅定。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歷史方位的論斷，同時將堅定理想信念作為黨的思想建設的首要任務。 這是繼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提出“要把理想信念教育作為思想建設的戰(zhàn)略任務”基礎上的升華，凸顯了理想信念教育在新時代的重要作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既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夢想，也是新時代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歷史使命?？v觀李大釗同志一生開展的理想信念教育活動，始終與時俱進、勇于實踐、旨在民族復興，鼓舞和培養(yǎng)了大批具有堅定理想信念的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和進步青年，為增強新時代民族復興的理想信念教育的實效性提供了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