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寅

飽滿

把花生埋進泥土里

就構成了我和土地達成的契約

大半輩子苦心經(jīng)營的營生

突然在一顆花生上有了起色

綠油油的光芒? 使我忘了疼痛和羞澀

空曠的田野? 容我裝下母親

越來越老的神態(tài)

兒子孫子牽手的畫面

無需在一場風雨里

為尋找日子的碎片而耽擱了和歲月約會的時間

肩上的鋤頭? 手中的鐮刀

心里的意愿

相互照應著從日出到日落

即使一些細節(jié)有暴露的嫌疑

不過沒事? 我會把腰彎低一些

再低一些? 直到

在土里扒不出來

在花生里挑不出來

父親的梯子

梯子找到父親那年? 父親的病痊愈

堆滿院子的花生

上到房頂上眺望

攀爬著? 攀爬著

在空中

玉米棒子? 紅薯片? 紅高粱……排著隊

經(jīng)過父親的脊背

幾棵樹杈陡峭的梯子

顫抖著

和父親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看著父親在梯子上

模糊成一個黑點

我驚慌地跑過來

心早已跳出胸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