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臉紅心跳(四)

2020-12-21 03:43紀(jì)十年
飛言情A 2020年10期
關(guān)鍵詞:餛飩寢室

紀(jì)十年

【上期回顧】

與黎煜相遇,秦殊眼底殺氣彌漫,笑道:“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是誰,那好,我告訴你,我是徐晚晚的騎士?!睆倪^去到現(xiàn)在,她是他護(hù)著的女孩兒,是他的掌中明珠,可這明珠是傻的,傻到栽進(jìn)他懷里、仗著酒意打滾……看著醉眼迷蒙的小丫頭,秦殊眼眸微黯,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在男人面前胡鬧?”徐晚晚脆生生地答:“沒有呀!”

秦殊被兩只小手拽著衣襟拉到沙發(fā)上,如果不是一只手扶住沙發(fā)靠背,他恐怕早就栽在了她身上。秦殊視線一掃,只見徐晚晚臉頰緋紅,半瞇著眼望著他……

他呼吸一頓,一時之間腦袋里一片空白。

眼下,徐晚晚嘴角挑起,甜甜蜜蜜地笑了。

西柚味自她的發(fā)梢散開,一點兒點兒地縈繞于鼻間。秦殊手指收緊,呼吸跟著一亂,道:“徐晚晚,你……”

他的話被打斷,溫?zé)岬氖种赴丛谒缴稀?/p>

“噓!”

少年目光一沉,嗓音跟著低了下來,問:“怎……怎么了?”

夜晚的校園一片寂靜,頂層工作室里落針可聞,秦殊警惕起來。

突然,衣領(lǐng)猛然一緊,秦殊被拉得突然低頭,與眼前的人四目相對,薄唇從她柔軟的唇瓣上輕輕擦過?!斑诉诉恕?,他聽到了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幾個小時前,在后街燒烤攤的一幕幕縈繞于腦海中——她被其他男人關(guān)注,被暗暗地喜歡……從前,徐晚晚對他而言,是野丫頭,是假小子,是一起長大的某某某。那以后呢?從此以后,對他而言,她是誰?

秦殊的目光變得深沉。

徐晚晚“噓”了良久,終于說話了。她說:“小殊,你是不是偷偷藏了酒?”徐晚晚眼眸亮晶晶的,十分得意地道:“我們干杯吧?”

干什么杯!秦殊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煩躁地扯開了衣領(lǐng)。沙發(fā)上,徐晚晚跟上了發(fā)條的玩具熊一樣,悠閑地晃蕩著雙腿,光是瞪一眼,他的嗓子眼兒就堵著一口氣。

“好不好嘛——”徐晚晚扯著嗓子喊。

秦殊涼颼颼地笑道:“好啊?!?/p>

他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蜂蜜水,蹲在她身前,命令:“干了。”

徐晚晚喜滋滋地接了,臨到嘴邊,忽然出聲:“那……小殊,我祝你早日脫單,早結(jié)良緣,早生貴子,早……”秦殊的臉黑如鍋底,手一抬,不由分說地將半杯蜂蜜水給她灌了下去。直到空杯,他才收回手,嘴角一抽,道:“謝謝?!?/p>

秦殊往沙發(fā)上一靠,垂著眼睫低聲道:“可惜,用不著?!?/p>

春夜,偶爾有下了晚自習(xí)的學(xué)生自樓下經(jīng)過,交談聲一重重地傳來,在一陣喧鬧又一陣靜謐里,時間仿佛停頓。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徐晚晚翻來覆去,酒醒了幾分。

秦殊看著明晃晃的吊燈,忽然道:“徐晚晚,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喝酒,你就完了?!?/p>

少女嘰嘰喳喳得像只麻雀,道:“完了?怎么完?為什么完?還有,以后我都不能喝酒嗎?什么場合都不能嗎?那萬一我生日呢?我結(jié)婚呢?我……”

秦殊忍無可忍,道:“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氣,補(bǔ)充道:“除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其余狀況一概不能?!?/p>

徐晚晚咂咂嘴,成功地把握住重點,問:“除了你?”

秦殊視線一斜:“是,除了我?!?/p>

少女提問:“為什么?”

秦殊回答:“因為除了我,其他男人都是禽獸,禽獸知道嗎?很危險的那種?!?/p>

于是,徐晚晚想了三秒,認(rèn)真地道:“禽獸?我知道呀,只是……”她眼底閃著光,非常誠懇地問,“那為什么要除了你?”

秦殊氣得胸口抽痛——因為在你喝醉后,只有我會幫你收拾干凈,只有我會給你倒蜂蜜水,只有我會把你放倒休息,給你掖好被子,擔(dān)心你著涼,還……不碰你。

夜?jié)馊缒厥忾]上雙眼想,大晚上的,回寢室睡覺不香嗎?他為什么要睡在工作室的沙發(fā)上?為什么要跟這姑奶奶廢話?可是,留下來了啊……偏偏,他留下來了。

秦殊沉重地嘆氣,道:“你這……還不如跟我干杯呢!”

“好啊!好啊!”濃重的夜色里,她的聲音清脆。

秦殊翻了個白眼,然后,看到對面沙發(fā)上,一只潔白的手臂舉起,徐晚晚食指彎曲,與拇指并合,捏成酒杯的樣子,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她說:“干杯,小殊?!?/p>

沙發(fā)這頭,秦殊愣了片刻,心頭泛起細(xì)細(xì)密密的酥麻。像是小時候站在樹下,被掉落的她砸到;像幼兒園幫她搶到洋娃娃,被她抱著黏糊糊地親了一口;像是后來,他向路盲的她伸出手,帶她回家……像是過去無數(shù)個時刻,無數(shù)個他以為早已忘記的片段一般。

在下一刻,秦殊舉起手,夜空中,他的食指與拇指相扣,與她隔空相碰。

“干杯,晚晚?!鼻厥獾吐曊f。

“以空氣代酒,敬……”

“敬來日方長?!?/p>

“為什么是來日方長?”

“因為你……是傻子?!?/p>

“為什么?”

“睡覺啦!”秦殊翻了個身,不耐煩地道。

徐晚晚“噌”地坐起來,問:“為什么睡覺?”

樓下聒噪的交談聲、細(xì)碎的笑聲一圈圈地蕩開,融入濃濃月色里,后來,秦殊靠在沙發(fā)上,安靜地想:全世界,只有這么一個人換著法給他添堵……然而,全世界,他也只被這一個人添堵。那時候,月光清澈,夜晚悠長,誰也不知道,在窗戶外,在對面的教學(xué)樓里,有一個人站了許久,她在夜色里,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被那兩個人隔空碰杯的場景,被他們相視一笑的模樣,被他們有著天然默契的神態(tài),灼得睜不開眼。

是命中注定的吧?

女生攥緊發(fā)抖的雙手,在心底問自己,讓她撞到這一幕,一定是命中注定,對不對?

這可能就是命吧。賀風(fēng)生宿醉醒來,也這樣想。

彼時,已是翌日。他拿起鑰匙,剛打開家門,那個巴掌來得猝不及防,“啪”的一聲,落在他臉上。賀風(fēng)生捂著臉頰,第一反應(yīng)不是這人是誰,而是自己這么好看的臉蛋,嘖嘖,可惜了。

他之所以不好奇,也是因為沒什么可好奇的。在蒼瀾山半山腰,在賀家,這樣對他明目張膽地動手,除了他爸賀文齊,還會有誰?

賀風(fēng)生抬起眼皮,在他面前的老頭兒神色肅穆,順手抄起玄關(guān)處的水晶擺件,大概是心疼那是蘇比富拍賣臺上競價來的珍品,遲遲沒有扔過來。

賀風(fēng)生一邊后退一邊提醒:“三百,三百,一扔就三百……”單位是萬。

擺件被重重地放下,賀文齊怒道:“我養(yǎng)你,就是要你躲著我的?”

賀風(fēng)生吊兒郎當(dāng)?shù)亟釉挘骸澳悄B(yǎng)我,應(yīng)該也不是為了打死我的吧?”

果然,老爺子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賀風(fēng)生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冷冷淡淡地說:“您不看養(yǎng)生節(jié)目的???人家主持人說了,生氣傷肝。”

“砰”的一聲響,擺件落地。賀風(fēng)生眉毛一挑,可惜了。

賀文齊呼吸沉重,道:“你胡鬧我可以忍你,你在酒店里、在外人面前不留一點兒余地,我也可以視而不見,從小到大,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以為是因為什么?”

賀風(fēng)生唇形微動,無聲地道:“因為你是我兒子,因為你姓賀?!?/p>

果然,跟賀文齊說出口的句子連標(biāo)點符號都一樣。少年敲著手指,百無聊賴,面前,男人怒極,指著他的鼻子問:“可是,你昨晚說了什么?”

日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落在少年單薄的身軀上,賀風(fēng)生嘴角掛著笑,說什么?他昨晚喝酒后,說什么特別的話了嗎?哦,他好像是在公司的管理群里出現(xiàn)了一下,不過趁著酒意辭了掛名董事的職位,不過是在眾人噤若寒蟬時,隨隨便便地提了一下未來的打算——打游戲。

人一定要有符合大眾標(biāo)準(zhǔn)的理想嗎?為什么人人都不許他迷惘呢?如果生而為人,必須要有篤定的目標(biāo),那么,那個目標(biāo)為什么不能是打游戲呢?

不久之前,在C大門口,在極速網(wǎng)咖,他穿過槍林彈雨,與徐早早配合無間,他們以一敵多,逆風(fēng)翻盤。最是熱血的時刻,賀風(fēng)生找到了人生夢想,并且,愿意為之去努力……前路再艱難,他敢于與公司、與董事會、與父親抗?fàn)?,為什么不可以?/p>

賀風(fēng)生望著父親一臉坦然。

賀文齊冷冷一笑,道:“隨隨便便宣布辭職,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嗎?你知不知道我賀文齊唯一的法定繼承人要放棄公司的消息一旦公開,,周一股市開盤會發(fā)生什么……”

“我不知道!”賀風(fēng)生大聲道,“并且,你以為我愿意當(dāng)你‘唯一的繼承人?”

賀文齊怔住了,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們都知道,這個‘唯一是怎么來的,你本可以有別的選擇的,你本不需要我的。我是什么?是你的Plan B,是備用選項……”

“啪”,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賀風(fēng)生的臉上。

賀文齊道:“我給了你這么多……這么多……”

這一次,賀風(fēng)生摸了摸嘴角,抬頭一笑,道:“不!你給我的,只有錢?!闭f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院子里,司機(jī)頭也沒抬地在洗車,經(jīng)過的灑掃阿姨只瞟過來一眼,在賀家,這對父子水火不容,鬧翻是常事,沒有人會好奇,更沒有人會關(guān)心。

賀風(fēng)生雙手插進(jìn)褲袋里,吹著口哨走下蒼瀾山,一路上車影寥寥,他顯得形單影只。看著滿城繁華景色時,他也在想,自己錯了嗎?那么,錯的究竟是遙遠(yuǎn)的夢想呢,還是他待在賀家?

一切,本來不是這樣的啊……

原本,他是泥地里打滾的孩子,出生在狹長的胡同里,每天在大街小巷竄來竄去,等在飯點的時候推開窗,重重地嗅一口別家燒排骨的香氣;原本,他也過著最底層的生活,如果不當(dāng)賀文齊的兒子,他現(xiàn)在會在哪里?又會在做什么呢?

蒼瀾山下,悠長的胡同里,賀風(fēng)生停在藥店前,為自己買了一個創(chuàng)可貼。對著小鏡子貼好嘴角的裂痕,他齜牙咧嘴地做了個鬼臉,再一步步地跳下臺階。

清晨,冰糖葫蘆已經(jīng)出攤,老人家靠在柱子邊叫賣;路邊的醬油鋪里,客人在討價還價;再近一點兒,對面的棺材鋪里,夫妻倆在吵架,椅子被推倒,飯碗被打碎……一派喧囂就是人生百態(tài),賀風(fēng)生冷冷淡淡地笑,想起在書里看過的句子:人們的悲歡并不相通,而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他嘆了口氣,忽然,對面棺材鋪的門打開了。一個瘦小的人影走出來,坐在了石階上。從賀風(fēng)生的角度看去,那個人身影單薄,緊緊地抱著膝蓋在哭——是個女的。

自己家一地雞毛,賀風(fēng)生無意管別人的閑事,可是走得越近,越能聽到對方的啜泣聲,本來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卻突然折返,將紙巾遞了過去。

女生皺眉,抬起視線,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桀驁不馴的臉:嘴角貼著創(chuàng)可貼,可眼底分明閃過邪氣的笑。

賀風(fēng)生詫異地挑高眉毛:這樣的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眼底卻有冷光……是在恨暴躁的父親,還是懦弱不爭的母親?賀風(fēng)生不想再猜,將紙巾塞進(jìn)她手里,轉(zhuǎn)身就走。

女生卻突然站了起來,問:“你在同情我?”

“沒有。”他說。

“我想生在這樣的家庭里嗎?我想當(dāng)‘棺材鋪老板的女兒嗎?我想這樣狼狽地在石階上痛哭嗎?”睜眼就能看到花圈和人偶,被嘲笑,被欺負(fù),生活得畏畏縮縮,她想過這樣的生活嗎?女生憤怒道:“不!這都不是我選的!”

賀風(fēng)生能懂。他曾在這樣的家庭里掙扎過,也曾在逼仄陰暗的胡同里絕望過,曾經(jīng)挨過打,受過餓,因為走過那樣的路,所以,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身為孩子的無助。

女生將手里的東西扔開,道:“誰要你多管閑事?誰稀罕你莫名其妙的同情!”

賀風(fēng)生撿起紙巾,悉心地撕開包裝,抽了一張放進(jìn)她的手心里,說:“父母健在,四肢健全,能走能跳,已經(jīng)不錯了。這天下誰又沒難過的事?”

冰涼的指尖碰到溫暖的肌膚,女生怔住,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她忘了豎起身上的刺。

少年將剩下的紙巾放進(jìn)她手里,再將那只手握成拳捏緊,道:“我不同情你,而你——”

他身量筆直,淡淡地說:“你有什么可同情的?”

等他走遠(yuǎn),蘇黎回過神。她以為生活是一張細(xì)密的網(wǎng),將她困在逼仄的胡同里,讓她喘不過氣;她以為這輩子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成為“棺材鋪老板的女兒”;她以為生活好難,看不到一絲絲光亮……但其實,真的是如此嗎?

蘇黎不明白了,正是出神的時候,四歲的妹妹從屋子里溜出來,踮起腳去撫摸她流淚的眼睛,低聲道:“姐姐……是不是哪里疼?囡囡吹吹?!?/p>

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眶,她努力地笑了笑,說:“進(jìn)沙子了而已?!?/p>

身后的家里一片吵鬧,她將妹妹抱進(jìn)懷里,因為太用力,身軀微微發(fā)抖。

你年紀(jì)尚小時,讀過灰姑娘邂逅王子的童話故事嗎?蘇黎讀過,那是在人來人往的大書城里,她沒有多余的錢買課外書,只好一個暑假都頂著烈日走到書店,坐在地板上讀完整本。你十幾歲時,對愛情有過向往嗎?蘇黎向往過,她渴望有一個人從天而降,帶她走,離開城南這條胡同,離開永遠(yuǎn)曬不到太陽的棺材鋪,離開整日拳腳相向的父母……可是,直到很久之后,那個人也沒有出現(xiàn)。

蘇黎不再去書城,也不再看童話,她開始相信,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即使沒有又如何,她要成為那個人,她要自己救贖自己。

晨曦之下,蘇黎攥緊了拳頭。不難,并且,她已經(jīng)找到方向了。

剛剛那個憑空出現(xiàn)的家伙,那個像是一束光照進(jìn)她灰暗生活里的人,只是個意外而已。

往后余生,不必提起。

上一次,C大吃瓜群里爆料,秦殊在頂層工作室里藏了個女生,賀風(fēng)生挺身而出,帶迷妹們?nèi)チ寺宄敲髦楹院:?,花費不菲,這才險險過關(guān)。這次,徐晚晚怎么著都不敢輕視了。

宿醉之后,她鬼鬼祟祟地探頭觀望,還好,沒有人。

賀風(fēng)生躲在門后面,突然閃現(xiàn):“噔噔噔噔!”

徐晚晚嚇了一大跳,往后一蹦,精準(zhǔn)地落到某人懷里。秦殊雙手控住她的肩膀,微微地皺眉,道:“賀公子,你英特爾開機(jī)呢?”

賀風(fēng)生哈哈大笑,然后面無表情地抬頭問:“小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冷了?”

徐晚晚跟著回頭,目光落在搭在肩膀上的那雙手上。奇妙的氣氛自兩人之間漾開,她跟著干咳一聲,下一秒,秦殊松手,狀似無意地移開目光。

“剛剛?!鼻厥獯稹?/p>

徐晚晚回過神,忽然問:“賀風(fēng)生,你怎么在學(xué)校?”這家伙每個周末不都提著臟衣服回家換洗嗎?這才星期天,他怎么會大清早出現(xiàn)?她狐疑地看了他嘴角的創(chuàng)可貼一眼,問:“你的臉怎么了?”手剛要伸過去,賀風(fēng)生便閃開,打著哈哈道:“你剛剛不是準(zhǔn)備下樓嗎?”

徐晚晚這才想起正事。

賀風(fēng)生雙手抱在腦袋后,財大氣粗地道:“走吧,小賀公子請你倆三食堂一日游。”

賀風(fēng)生念的是酒店管理,他們學(xué)院處于校園東南角落的一片銀杏林后,用賀風(fēng)生自己的話來說是,他們學(xué)院排名平平,專業(yè)平平,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三食堂的網(wǎng)紅餛飩了。

還有比喪氣時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更治愈人的嗎?香菇肉餡的餛飩,加上濃香的雞湯、酥脆的紫菜片兒,剛出鍋熱氣裊裊,撒上一點兒蔥花、兩滴香油,一口下去,簡直要鮮掉眉毛。

賀風(fēng)生哧溜喝下一大口湯,眉毛一抖一抖的,道:“睡醒吃,吃完再回寢室睡一覺,這才是回籠教教主該過的人生啊!”

徐晚晚嘴一撇,嘀咕道:“你當(dāng)養(yǎng)豬呢?”

賀風(fēng)生笑嘻嘻地說:“也不知道是誰哭著求著說要嫁給豬。”

在他對面,秦殊擦勺子的手一僵。

賀風(fēng)生眉飛色舞,繼續(xù)道:“是誰說‘嗚嗚嗚,大三的學(xué)姐要下架了,你倆商量一下,誰委屈點兒娶我得了?是誰,嗯?”

不是沒斷片嗎?不是沒失憶嗎?不是最后躺頂層工作室的沙發(fā)上,她還酒醒過一陣子嗎?徐晚晚緊張得咬手指,她怎么不記得這一段了?

賀風(fēng)生越說越得意:“別說,我覺得你的擔(dān)心特別有道理?!彼Q起大拇指,道,“不錯,很有自知之明!”

徐晚晚緊張地問:“那你……你倆怎么回答的?”她的目光在秦殊與賀風(fēng)生之間來回探尋,“快說??!”

在秦殊意味深長的表情下,賀風(fēng)生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哥穩(wěn)。”

徐晚晚尖叫道:“穩(wěn)了?”

“你倆瘋了嗎?這就穩(wěn)了?”徐晚晚激動地捧住秦殊的手,快哭了,“他瘋了你也跟著瘋?小殊?。∧銈z是有格調(diào)的人,可不能這么隨隨便便地……托付終身?!弊詈笏膫€字一出,秦殊差點兒被可樂嗆死,什么托付終身?秦殊努力控制自己,千萬不要把那張小圓臉揉癟。

朗朗笑聲響起,賀風(fēng)生差點兒坐到地板上,道:“不是,不是……”

他揮著手,笑容燦爛地道:“是哥穩(wěn)——滾。”說完,兩個大男生目光相對,舉起可樂罐“砰”的一聲撞在一起,哈哈大笑,默契至極。

面對熱騰騰的餛飩,徐晚晚捏著勺子,手上青筋暴起。被嘲笑三十秒后,她忍無可忍,將勺子塞進(jìn)賀風(fēng)生的嘴巴里,道:“吃你的吧!”

賀風(fēng)生喜滋滋地接過,舀了一只餛飩,笑得像只偷食的倉鼠。

徐晚晚盯著沾滿口水的勺子,一臉嫌棄:“嘖!”

身邊,秦殊嘴角挑起,正慢條斯理地?fù)軇与u湯,還沒來得及說話,手上一空,徐晚晚搶了他的勺子,舀著餛飩,一口一只,吃得津津有味。

他動作一頓,盯著碗里咬過的半只餛飩,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賀風(fēng)生依舊大咧咧地抬起頭來問:“吃啊你,發(fā)什么呆?”

勺子都被人搶了,還怎么吃?秦殊嘴角一抽,哀怨地掃了徐晚晚一眼,起身,重新擠向食堂窗口,排隊拿勺子。

他們坐的位置靠近窗口,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臉上,暖烘烘的。徐晚晚瞇起眼睛,快樂地吃著餛飩。

看著秦殊走遠(yuǎn),賀風(fēng)生八卦起來,道:“講真的,你昨天提的建議吧,我是沒希望了,要不,你在小殊那兒努一把力?看起來,他的要求好像比我低,嘿嘿嘿……”

徐晚晚依舊閉了閉眼,不發(fā)一言,她忍。

“怎么,你看不上?”賀風(fēng)生驚訝道。耳邊聒噪,徐晚晚吃著餛飩,再忍。

賀風(fēng)生喋喋不休:“小殊嘛,人是幼稚了一點兒,活得嘛也是費可樂了一點兒……”

徐晚晚舀餛飩的手一頓:那是費一點兒可樂?睨了眼秦殊位子上的可樂罐,她右手挪過去,偷喝了一大口,再小心翼翼地擺回原位。即便是這樣,賀風(fēng)生還在說話。

徐晚晚忍無可忍,道:“要不要我把你的嘴巴縫上?”

賀風(fēng)生笑瞇瞇地道:“我好奇嘛,不然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黎家那小子哪兒?”

這是賀公子沒心沒肺的人生里,唯一費解的事兒,終于,在這個早晨,他狀似無意地問出了口。對面的徐晚晚愣了半晌:喜歡黎煜哪里呢?

為什么明明只過去幾天,她卻覺得,與那個人好像隔了幾千幾萬米?還有,為什么,她覺得這個問題,好像在某個夜晚,有某個目光寒涼的人,也問過她?是昨天嗎?是在她喝酒之后嗎?提問的人是她親哥徐早早,還是……徐晚晚心內(nèi)咯噔一響,還是秦殊?

她掐著手指,想不明白。

賀風(fēng)生循循善誘,道:“總有原因的,對吧?”

少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道:“溫柔。”

賀風(fēng)生一愣。

徐晚晚說:“下雪那天,我在一教學(xué)樓外,捏了一把窗臺上的雪,然后……”

“然后?”

然后,她看見黎煜就在一窗之隔的教室里。他靠窗而坐,看著窗外捏雪球的姑娘興致勃發(fā),滾了一個大雪球,扔在他的窗戶前。隔著玻璃,黎煜捂著胸口假裝倒下……

徐晚晚說:“那時候,他臉上的笑容特別溫柔。”

下雪?雪球?假裝倒下?還溫柔?每個詞賀風(fēng)生都能聽懂,但是組合在一起的句子,賀風(fēng)生聽得頭都大了。他竭力把徐晚晚的話替換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道:“就因為這個?”

徐晚晚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賀風(fēng)生一連吃了三個餛飩才緩過勁兒來。

不遠(yuǎn)處,秦殊排隊拿到勺子,一臉從容地走過來。有陽光照在他臉上,身為男人的賀風(fēng)生也會覺得他明媚俊朗,而這樣一個男生卻不如徐晚晚的一句“溫柔”?賀風(fēng)生覺得,徐晚晚的世界忒邪門兒了。

徐晚晚偏頭問他怎么了,他安安靜靜地吃東西,搖搖頭,不再說話。

他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怕自己一張口,就會說起昨天半夜,秦殊彎腰,將軟趴趴的她撈到自己背上;他怕一開始形容秦殊的表情,也會用上一個叫“溫柔”的詞;他怕自己會倒豆子似的說出極速網(wǎng)咖里,他躲在墻后見到面對那個人時秦殊眼底有殺氣;他還怕自己口無遮攔,一口氣說出那夜秦殊的戰(zhàn)績——全場十三連殺。那算哪門子打游戲?明明就是打人?。?/p>

秦殊坐回位子上,隨口道:“聊什么呢?”

賀風(fēng)生搖頭如撥浪鼓,道:“沒什么,沒什么?!?/p>

秦殊下意識地去拿可樂,剛碰到金屬罐,就察覺到位置的一點兒變化,他若有所思地問:“嗯?是嗎?”

徐晚晚大口吃著餛飩,英勇地告狀:“賀風(fēng)生說,我可以追你試試!”

秦殊握著可樂的手微微一顫,道:“哦?”

徐晚晚繼續(xù)補(bǔ)刀:“賀風(fēng)生還說,你的要求比他可低多了!哎呀,他說你來者不拒!”

“啪嗒”,勺子被扔進(jìn)碗里,秦殊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口,道:“是嗎?”

話音剛落,賀風(fēng)生抱著餛飩碗落荒而逃。

日上三竿,陽光燦爛,打打鬧鬧間笑聲近了,又遠(yuǎn)了。這一天,柳綠花紅,草長鶯飛,不過是春末里最尋常的一天罷了。

徐晚晚回寢室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寢室大門突然打開,一股強(qiáng)硬的力道撞過來,“嘩啦”,半盆水潑在徐晚晚的腳下。

鞋面濕答答的,在她對面,室友齊嘉端著小盆,呆愣道:“啊!對不起!你……你沒事吧?”灼燒感沿著腳背的肌膚蔓延開來,不是水——那是……

齊嘉摳著手指快哭了,道:“我準(zhǔn)備去拖地的消……消毒液,我摻了水的……”

同一時間,寢室的落地窗前,顧家姐妹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顧小娉道:“天吶!我們倆好不容易回一次寢室,這就碰上了大消毒嗎?”

徐晚晚有苦說不出,心想:是啊,你倆萬年不回來,一回來就出岔子。來不及腦仁疼,一道瘦小的身影就擠了過來,她拉著徐晚晚的手就往盥洗室跑。褲腿被卷了起來,冷水沖在腳上,看著被灼紅的肌膚,徐晚晚倒吸一口涼氣。讓她驚訝的,不是通紅的腳背,而是——

“蘇黎?”徐晚晚木訥地出聲。

帶她逃出僵局的人,怎么會是蘇黎?那個上選修課永遠(yuǎn)坐在角落里,不與任何人打交道的女同學(xué);那個搬來她們寢室一個月,說話不超過三句的內(nèi)向室友;那個埋在書堆,似乎對一切都不感興趣的蘇黎。

徐晚晚下意識地想縮回腿,卻被她按住了。蘇黎道:“你別動呀!要沖久一點兒才不會疼。”

徐晚晚老老實實的,連呼吸也輕了許多,因為她看到,在腳踝淋不到水的地方,蘇黎一邊彎著腰,輕輕地吹著氣,一邊道:“你別擔(dān)心,只要及時處理……”在徐晚晚呆呆的目光下,蘇黎怯生生地說,“就……就不會有問題的。”

過了良久,徐晚晚才回過神來,她望著蘇黎道:“可是,你的衣服……都被濺濕了?!?/p>

蘇黎的手驀然收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起球的袖口,直到聽到后半句話,才松了一口氣道:“我……我沒關(guān)系的?!迸⒆勇曇艏?xì)細(xì)弱弱的,帶著懼意與羞怯。

徐晚晚忽然在想,也許,這世界上壓根兒就沒有那么多冷漠的人,他們只是習(xí)慣了生活在自己的殼里,安安靜靜,小心翼翼。

“對了,毛巾。”蘇黎小聲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闭f完,她像是一陣風(fēng),轉(zhuǎn)身跑了。盥洗室里一片安靜,滴滴答答的,只有流水聲。

徐晚晚在寢室待的時間不多,除了回家,也會和賀風(fēng)生住在秦殊的公寓里,要不就是像昨天,在頂層工作室里湊合。她過得順心隨意,與今年才搬到寢室的蘇黎交集太少。

徐晚晚知道蘇黎是工科生,也知道她每年都拿獎學(xué)金,還知道她上選修課時,總是安靜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但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六人間的寢室里,齊嘉拖著地板,疑惑地看向翻箱倒柜的蘇黎。這個安靜到毫無存在感的人,剛剛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落地窗前傳來一陣咳嗽聲,顧家姐妹倆在窗外嗑著瓜子,目光里卻透著寒意。突然,顧小娉尖著嗓子道:“你怎么回事???沒事干滾回家?。 彪S后,她冷冷一笑,接著道,“平白地冒出來招人討厭,什么意思?”

顧小婷往地上扔著瓜子殼,道:“我樂意,怎么了?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

這樣明顯的指桑罵槐,齊嘉是萬萬不敢摻和的,掃干凈地上的瓜子殼,拖干了消毒液,她便逃也似的下樓去丟垃圾了。

寢室大門被帶上,在一室的寂靜里,蘇黎猶如芒刺在背。她身后,顧小娉淺淺一笑,道:“也不是人人都能吃飽吧?聽說還有人成天吃一食堂,靠著一個辣椒炒酸菜過活嘛!”

“哎呀,那種東西,怎么能吃呀?”

“窮嘛,日子過得苦一點兒嘍?!?/p>

“妹妹,你說,有的人自己的生活都緊緊巴巴的了,還有心思管別人家的閑事……”顧小娉聲音驟然冰冷,一字一句,“是為什么呢?”

蘇黎的心跳越來越快,她想盡快找到毛巾,逃離眼前這逼仄的空間,可是越慌亂就越適得其反。衣柜被翻得“砰砰”作響,衣服掉在腳邊,凌亂一片。

顧小娉跨過皺皺巴巴的衣服堆,道:“蘇……你叫蘇什么來著?”

要不怎么說是親姐妹?姐姐才一開口,妹妹便甜滋滋地接話:“不好意思哦,我們倆不常在寢室住,跟你不太熟,但我們性格直,有什么就說什么了。”

蘇黎埋頭沉默著。

“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站在她面前,顧小娉溫柔可人地笑了,道,“你跟徐晚晚是朋友,我們一點兒也不奇怪,畢竟……”

你見過那樣的眼神嗎?從頭掃到腳,像要剝落你的每一層衣服,扯掉你每一層遮羞布。這些年,申請助學(xué)金時,一天打兩份工時,在大冬天冒著冷風(fēng)去開低保證明時,一次一次,蘇黎在這樣的目光下體無完膚。她們說了什么重要嗎?她們沒說完的話是什么,又重要嗎?就算沒聽全,蘇黎也能一字不差地領(lǐng)悟那些話的意思。在這對姐妹花看來,她和徐晚晚出身底層,一無所有,所以就該是同類人,是嗎?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她說:“我知道了。”

“可是……”顧小娉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顧小娉傾身道,“你的朋友不知道呀?!?/p>

“你得轉(zhuǎn)告徐晚晚……”眼前的女孩子如天鵝一般挺直脊背,吐氣如蘭,連聲線亦是優(yōu)雅至極,她說,“黎煜呀,不在你們的圈子里?!?/p>

蘇黎不認(rèn)識黎煜,可是,她卻明白了整個故事。霎時間,潑在徐晚晚身上的那盆消毒液、姐妹倆的指桑罵槐都有了理由,因為一個與蘇黎素昧平生的男孩子,因為——黎煜。

傍晚,春風(fēng)溫煦,柔柔地吹進(jìn)寢室。顧小娉看了眼時間,示意顧小婷準(zhǔn)備走。

與蘇黎擦肩而過的時候,顧小婷腳步停了停,如蔥白一般的手指伸過去,撥了撥她揣在懷里的毛巾,爛俗的印花,粗糙的質(zhì)感……顧小婷半句話卡在嗓子眼里,秉持著媽媽掛在嘴邊的“淑女作風(fēng)”,等到轉(zhuǎn)身,她才同姐姐道:“這樣的毛巾,怎么會有人用?”

顧小婷睜大漂亮的眼睛,道:“用來擦腳嗎?硌死人了!”她想不明白,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問:“為什么不用埃及棉?”就算買不到1800針的長絨棉,1000針的呢?也買不到?

這女孩是好奇嗎?是真的好奇??删褪沁@些懵懂的句子,落在蘇黎耳中,如巴掌一般扇到她臉上,讓她手指顫抖,指甲掐進(jìn)毛巾的纖維里。

在她的視野里,顧小娉笑得花枝亂顫,道:“你跟她說埃及棉,她懂嗎?”

走廊上,寢室門前,顧家大小姐的聲音涼薄,理所當(dāng)然地道,“就像你讓徐晚晚站在黎煜身邊,她配嗎?”

原本,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可突然,在女孩子們身后,一道聲音響起:“憑什么?”

【下期預(yù)告】

連夜翻墻,秦殊蹲守在徐晚晚樓下,坐等投喂。賀風(fēng)生滿臉狐疑,問:“有那么餓嗎?

他微微一笑:“沒有?!?/p>

只是,思她朝與暮。

再看徐晚晚的微博,傻姑娘參與問卷調(diào)查:你的初吻是什么時候?

徐晚晚:母胎單身,沒有初吻,嗚嗚嗚……

秦殊心尖一燙:是初吻嗎?

不久之前,她拉著他的領(lǐng)口,柔軟的唇擦過他的唇瓣……

那一次,是初吻。

猜你喜歡
餛飩寢室
學(xué)包餛飩
寢室“奇葩”操作大賞
寢室鬧鬼記
悲傷的時候,吃一碗熱餛飩
暖胃餛飩熱乎乎
基于AT89S52寢室防火報警系統(tǒng)
寢室“活寶”征集令等
打開一扇門
最后一碗餛飩
兒子的"寢室交際圈"
中牟县| 浦北县| 乐安县| 留坝县| 环江| 木里| 汨罗市| 九江市| 广西| 虞城县| 麻阳| 海门市| 仁化县| 长阳| 尤溪县| 汶川县| 蓬溪县| 同心县| 江华| 阿拉善左旗| 子长县| 镇坪县| 锦屏县| 固始县| 诏安县| 汶上县| 青浦区| 阿克陶县| 和平区| 竹溪县| 界首市| 米脂县| 句容市| 扶风县| 永州市| 文化| 金昌市| 汽车| 中卫市| 新龙县| 麻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