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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說評論為什么成了“香餑餑”

2020-12-11 09:08相裕亭
金山 2020年11期
關(guān)鍵詞:香餑餑評論家作家

相裕亭

陜西作家魏西風(fēng),早年寫過一陣子微型小說。他是位森林公安干警。我在鄭州開會時見過他。時間,大概就是我寫《威風(fēng)》《忙年》的那幾年。

而今,十幾年過去了,有很多微型小說作家在我們眼前“走來走去”,為什么我單單記住了他,原因是他為我的《威風(fēng)》寫過一個“千字小評”。那時,我比現(xiàn)在年輕,我挺感激他的!

由此可見,評論對于一個年輕作者來說,尤其是對于一個無名作者來說,是何等重要。

后期,魏先生不寫微型小說以后,從事了一段時期的“微型小說評論”,給張三評、給李四也評過。我給他去信,戲言他“不當(dāng)演員,改做導(dǎo)演了”。

因為,那時間寫微型小說評論的非常少。誰能在那個時候做起微型小說的評論,可謂是眾星捧月。他可以對微型小說作家的作品說三道四。這可不就是微型小說中的“導(dǎo)演”嗎。

上面,我這幾段絮絮叨叨的文字,只想表達:不寫微型小說,去寫評論也是個不錯的差事。

評論家說誰好,誰可能就好。況且能讓作者記住你的“好”。譬如魏西風(fēng)說我的《威風(fēng)》《忙年》《風(fēng)吹鄉(xiāng)間路》如何如何,至今,我還覺得臉上有他抹過的“粉”。

話說回來,咱自己筆下(而今是電腦碼字)的微型小說,是不是達到了評論家所說的那樣天花亂墜?

這個問題,如果弄不明白,就如同一個鼓牙、包嘴的黃臉婆,被人夸為美女,自個兒真的就認為很“美”。那可就錯了!旁觀者心里明白著哪。轉(zhuǎn)而再想,評論者為什么拿到我們的作品,總是奔著“夸獎”去了呢?批評的語言怎么就說得那么謹小慎微?思量再三,這或許就是我們渴望被“評”的病根所在。如果,評論家逮著誰的作品,揪住其“小辮子”,毫無保留地痛批一氣,保管人人都在躲著評論家。

當(dāng)下,微型小說評論,為何成為了“香餑餑”,不外乎有這樣幾點:

一是物以稀為貴。新時期微型小說發(fā)展近三十年來,從最初的“湯泉筆會”上的十幾、二十幾個微型小說作者,到“微信傳情”的今天,國內(nèi)外的微型小說作者,足可以用數(shù)以萬計來表述。

那么,專門從事微型小說評論的理論家又有幾何呢,大家不妨從南到北地扳起指頭數(shù)一數(shù):劉海濤、江冰、雪弟、夏陽、王春、龍剛?cè)A、汝榮興、李勇、楊曉敏、臥虎、顧建新、冰峰、徐習(xí)軍,包括微型小說作家中的評論家:于德北、侯德云、王海春、宗利華、凌鼎年、高軍、天井、馬新亭等,數(shù)來數(shù)去,專業(yè)的、非專業(yè)的“評家”們,也就是那么幾十個人。他們就是晝夜不停地來搬弄當(dāng)下微型小說作家的作品,只怕也忙不過來。況且,像劉海濤、龍剛?cè)A、王春、雪弟、徐習(xí)軍他們都是大學(xué)里的教授,每個學(xué)期都有相當(dāng)重的教學(xué)任務(wù)和編輯任務(wù)。而渴望自己的作品得到他們“速描”和“美化”的微型小說作家,很難在茫茫的微型小說作家隊伍中被他們所發(fā)現(xiàn)。

再者,上面所羅列的那些評論家,都是微型小說評論界中的明星大腕,他們有教學(xué)任務(wù),同時還有各家雜志社不斷地邀約他們?nèi)ピu某些特定的文章,哪里還能顧及到咱們剛出道的無名小輩。所以,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想謀求到你心儀的評論家來為自己寫一篇洋洋灑灑的“評論”,可不就成了難得一覓的“香餑餑”。

二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很多時候,評論家在講課的時候,或是某位作家在一個規(guī)模并不是很大的場合發(fā)言的時候,提到某位微型小說作家的作品,那位微型小說作家就覺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甚至是很榮耀(被評論家提到了),若是提到的篇名出現(xiàn)在大屏幕,立馬會搶拍下來發(fā)個朋友圈。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現(xiàn)象,你有我有大家都有。

閑暇時,我就思量,自己怎么到了這種不能把控的地步了呢?捫心自問,自己到底讀了多少書,筆下的文章到底是個什么水平,怎么連自己都吃不準了呢?用句俗話說,自己能吃幾碗白米飯?偏偏見到人家“閃電”般地提了自己一下,瞬間就手舞足蹈起來了,有那個必要嗎,這是其一。

其二,評論家也在投其所好。微型小說作家們喜歡評論家去說自己的作品好。而有人偏偏就跟在你身后,不斷地喊好!并著意去批量生產(chǎn)微型小說評論的“香餑餑”。什么“縱論”“橫論”,“綜評”“敘評”,“簡論”“通論”甚至是“大家論壇”“名家敘評”等諸多評論的名目,如同大清朝的皇帝給貴妃、前方將士追加謚號一樣,皇妃、良臣不足以表達其愛慕之心時,那就在貴妃、良臣前面再加賢良、功德等諸多好聽的字眼,讓其美上加美。

2017年冬末時節(jié),網(wǎng)上就有一篇給我加了“謚號”的“理論文章”,高興之余,我自然也很感謝人家。

可接下來的對話,就讓我尷尬了,人家提出來千字要多少多少的“潤筆費”。我拍著腦袋想了想,自己沒讓對方去評我呀。

對此,我表示沉默。

對方看我沒有反應(yīng),自下臺階,夸我是“名家”,“潤筆費”就不要了,讓我將那篇“評論”發(fā)表后,寄一份樣刊給他。

對此,我仍然表示沉默。

這件事,讓我想到時下對于初步微型小說文壇的作者,參加筆會要繳費、發(fā)表文章要收費,“評論”是不是也緊隨其后——收點潤筆費呢。

如果,你是花了錢,而謀取到的“評論”,我敢說對方肯定沒對你說真話。弄不好,你的作品一身“毛病”,人家還說你非常“健康”,甚至是茁壯成長(往歪處生長),這種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做派,是極為可怕的。作家對自己的作品,要有一個大致的心理尺度。如果你找不到那個心理尺度,不妨把你讀過的好作品,或是大家認可的好作品,擺在案頭與自己的作品比一比,自然就會找出其中的差距。這也是一個衡量自己作品的辦法。不要一味地去聽評論家對你的“贊揚”。

其三,盼望自己的作品“擲地有聲”。這是每個微型小說作者夢寐以求的。如新書問世,總想弄點動靜出來。于是,便去求哥哥、拜姐姐,到處托關(guān)系,鉆門子,拉個贊助單位,弄個首發(fā)式,或是作品研討會。這是不是好事情?回答是肯定的——是個好事情。

可轉(zhuǎn)念再想,你下請柬邀請人家參加你的作品研討會。對方自然是來捧場子的,不是來砸場子的。

期間的發(fā)言,可謂是“一邊倒”的好話。能悟出這個道理的微型小說作家,還算是聰明的,怕就怕,就此找不到“北”了,那可就“自搭天梯”,云里霧里了。那種場合的、那種被“漂白”了的好話,咱們還是少聽為好。

三是微型小說作家,渴望得到什么樣的“香餑餑”。評論家把微型小說限定為一種特定的文體,字數(shù)把控在1500字(顧建新堅決捍衛(wèi)),并提出“故事化”“翻三翻”“臨門一腳”等技法。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微型小說的發(fā)展空間(有人比喻為戴著鐐銬跳舞)。由此可見,微型小說的評論,也跟著“故事化”“臨門一腳”去尋找“評論點”,這是非常令人恐慌的一件事情。

新時期的微型小說,應(yīng)該說不再停留在1500字,不再停留在那“臨門一腳”上。汪曾祺的“散文化小小說”(顧建新語),張曉林的《宋朝故事》以及《陳州筆記》《湘潭故事》《鹽河舊事》《俗世奇人》《藥都人物》,以及秦俑那個“我們都愛短故事”中推出的“新銳微型小說作家”等等,他們或許已經(jīng)拓展出一個又一個微型小說的發(fā)展空間。

微型小說躋身于“小說家族”,已成為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家族”中的一員。我們不能只憑著“翻三翻”“臨門一腳”去迎合讀者。

微型小說,說白了就是小說。既是小說,就要有小說的敘述與描寫交融在里面;就要有小說的要素存在。否則,風(fēng)起云涌的微型小說,很難在“小說家族”中站住腳。

關(guān)愛微型小說的文學(xué)評論家們,尤其是與我“唱對臺”的徐習(xí)軍徐教授,你若是真愛微型小說,你別老是盯著“面孔評”“名家評”“關(guān)系評”“功利評”以及“故事核”“臨門一腳”去隨意評,望能盯住作品評、“流向”評、“新銳”評,并在微型小說的生命力、文學(xué)性上,多為微型小說作家們把把正脈,下一番閱讀與思考的苦功夫后再去評。

那樣,我們大家都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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