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從別的城市過來看我,洗漱完后,我倆沒有約定地坐到沙發(fā)上聊了起來,那些內(nèi)心最隱秘的心事,不敢對人講的糾結(jié)痛苦,都一點一點說與朋友聽。不知聊了多久,我們都不再說話,眼皮發(fā)沉,她說:“已經(jīng)凌晨3點了,睡吧。”我說:“睡吧?!彼炱鹕黻P(guān)燈,各自回房睡覺去了。
躺到床上,突然聽到樓上不知誰家的嬰兒在哭,一聲高過一聲,止都止不住,接著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摔到地上,“咚”地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聽著樓上的動靜,突然就沒有了睡意。自從做了媽媽,我也有過很多無眠的夜。有一晚,我睡得正沉,一轉(zhuǎn)身,碰到孩子的手,滾燙,頓時驚醒,再也無法入眠……我時常在這樣的夜里想起年少時,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時候我喜歡熬夜看電影。說起電影,就會想起一個大學室友,名字我忘了,但每到周末,她都會去網(wǎng)吧熬一個通宵,早上回來睡覺。我們都以為她去玩游戲了,后來才知道,她是為了去看電影。很羨慕這樣的女孩子,特立獨行,有想法,很酷。而我凡事按部就班,早起背英語,熄燈就睡覺,從不逾矩。
直到有一天,我放在圖書館的書里夾了一封厚厚的信——8頁紙的情書,那一晚,熄燈后,我拿手電筒,躲在被子里,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睡。后來,相識了,也曾有很多個夜晚,我們互訴歡喜。
畢業(yè)后,來不及道別就分道揚鑣,生存的壓力沖淡了離別的傷感。
工作換了一個接一個,直到入職到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領導安排我將同事采訪的錄音用文字整理出來,那晚,我聽著模糊不清的音頻,整理到凌晨3點,然后把整理好的錄音資料發(fā)到了領導的郵箱。睡了3個小時,第二天準時上班。因為這封凌晨3點的郵件,領導在人群里看見了我,他欣賞我的努力,并給我機會。工作開始順風順水,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貴人。
生活逐步安定,不加班的周末,我開始熬夜看電影。
有一天半夜,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里的人,好像喝醉了,口齒不清地喊我的小名,問我過得好不好?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就掛斷了。我想起那個寫情書的男孩,也想問問他,一別多年,過得好不好?但我沒有回撥過去,往事不可追,而這個電話也再未響起。想到此,忍不住發(fā)了一條朋友圈:“還有人沒睡嗎?”很快有人留言:“我還沒睡呢,做了個噩夢,被人追殺,嚇醒了。”她是典型的女強人,開了兩家公司,平日里雷厲風行,沒見她怕過什么。在這深夜,突然撞見了她的脆弱。我問她:“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她說:“習慣了。”便再無多言,沒有誰的生活是容易的。
樓上嬰兒的哭聲似乎停了,小兒翻身過來,一手搭在我的胸口,一腿壓著我的肚子,半夢半醒之間,喊了一聲:“媽媽!”我輕輕地應一聲:“誒!”她的呼吸聲漸漸變沉,我也蒙眬中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女強人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睕]有人知道,凌晨3點的夜里,藏著怎樣的焦慮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