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奔跑,需要仰望一下
即將到來的星空。
南太行止步,天空彎下它的身子。
仿佛大果櫸張開了喉嚨,
靜默就如它委身的巖石,在夜晚
才出來散了幾步。
松針從詩歌的詞縫里落下,似乎在星空這個瓷盤子里
跳了一下,又回到泥土里。
一次穿針引線的縫補,已然結束。
仿佛溫暖,已攤開在果農(nóng)的手中。
“大果櫸是做車輪的,僵子櫟是上好的碳材,
現(xiàn)在,我侍弄這些蘋果?!?/p>
仿佛,遼闊與空寂
找到了自己的根。
秋天深了,你的目光瞇成了一條縫。
它們就要卸妝,大地搖曳,抖出
無限的可能。就連葉子,也逼出了最后的
骨血。孤單的領春木,早早地在舞臺上
伸出了修長的手臂。
引領春天的人,用預言肯定著
一粒米、一粒麥子,風越來越厚,河床下切。
你需要躍下懸崖,在經(jīng)久的深淵中,尋找
一朵花。
不是空氣鳳梨,也不是白酒草。一束黃金的光
穿過水晶峽谷——
仿佛阿炳的情欲被音樂
咬了一口。
你摘到了風的皺褶、斷碑中
一個湮沒的痛。就在九徽的位置,一個散音,
激起了一陣顫栗……胸中
滲出了溪流,山河,和靈魂的決絕
與青苔。
我想起漢代的一條河竟然叫冥水,如今
早已抹去了。日月向西,還是說說人間吧,擺渡人,
我們有相同的喉嚨,還有
難得的神。
注:摘酒師,釀酒師的古稱,斷花摘酒,對酒分級的技藝。
他從夜色的水面上走過來,他從
水上的棧橋走過來,內心透亮。他可能
剛剛被擦著水面的風拍打過,星星落在水里,詞語
輕微游動。他和岸邊有了一絲默契,他甚至
伸出手摸了摸岸邊。
燈掉到水里,沉默的影子一直還亮著。一張無根的
面孔,在水波中,灌滿了風。
一定有早起的鳥鳴,
打掃過庭院。一定有耕牛,犁過
云朵的自留地。一定是臥在房頂?shù)呢垼?/p>
眼睛里空曠的圖書館。
一定有一座接引的拱橋,橋下有水,水上
有雙翼的蜻蜓懸停了一會兒。擺渡車也可以
逗留一下,過了橋頭發(fā)就白了,好像來到了
另一個人間。
抱著云睡覺的人,偶爾閃過
無數(shù)人仰望過的蒼穹。
你確定要睡在樹蔭下,身子就會
和樹干的影子一樣長。
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
照著一排排的書脊,它們
是安靜的。
風,從現(xiàn)在開始,都帶著出生的記號。
可以玻璃一樣地刮著。
我的老花鏡依然是真誠的,詞語依然
帶著荒蕪,澆鑄的時間到了……
一首詭詩。
不確定的一聲問候之后,他們又回到一枚
黑瘦而又皺紋滿面的核桃中。
我摸到了門把手,扭動
這是向內打開的門,這是墓地。
風來以前,父親坐了起來,接過
我遞過去的紙煙,他的胡子
像麥地里的雜草一樣長。
只有它們,還在守護一個
蒼老的詞,黑白的詞。生者追逐著死者——
只有這一天,我們會
回到出生地,和地下的人握手、哭泣,
在自己體內,再釘下一枚釘子。
像是蘇醒過來的那個人,
和我調換了一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