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志強
湖南圖書館有一個專供老年人閱覽學習的老年館。我的“艷遇”就是在這里,有幸結(jié)識了比我年長6歲的崔老和彭老。二位均是挺有故事的人,我在他們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崔老七十有四,是一位戴著眼鏡、溫文爾雅的作家。他每天定時來到圖書館,沖上一杯熱咖啡或泡上一杯鐵觀音,開始他的著書寫作。他已出版了多本書。
崔老的小說《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敘述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一批文藝青年從韶山徒步至北京,一路“長征”,一路宣傳毛澤東思想的故事。那是他的芳華,也是他的同齡人的芳華。
《我與名人沒有約》是崔老的另一本書,敘述的是作者面對面采訪海內(nèi)外名人如黃永玉、譚盾、張揚等艱辛坎坷的人生經(jīng)歷,抒發(fā)了人生應有的奮發(fā)向上精神。
這些年來我也喜歡寫點文章,常見于報端,不過那都是一些“豆腐塊”。拙文每有刊登,我都會迫不及待地請崔老指教。崔老無不贊賞,同時也提出一些中肯意見,受到仰慕的作家的鼓舞與指點,我動筆桿子更勤快了。兒時的我夢想當作家,甚至在夢中還過過作家癮,但終究是“南柯一夢”。不料退休后遇到了一位作家,并有幸與其成為朋友,成為知音。這豈非“艷遇”一樁?!
說了崔老說彭老。彭老同樣七十有四,出身于書香世家,亦可謂將門之后。其爺爺是清華大學高材生,父親從小習武,是黃埔七期學員,官至國民黨中將。好在他爺爺“高瞻遠矚”把他過繼給一個窮苦人家,摘掉了他“地主崽子”的帽子。成年后,他有幸成為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戰(zhàn)士。
在部隊他多次立功受獎,曾參加全國英模大會,受到周恩來總理、彭德懷元帥的接見。后來,他從部隊復員后,在江西勞改農(nóng)場做公安,多次立功受獎。令人肅然起敬的是他在農(nóng)場抓越獄犯人的經(jīng)歷。一天,他接到報告,說有五個犯人越獄逃跑。他主動請纓去抓捕,領(lǐng)導叫他多帶幾個人去?!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給我兩支手槍,五副手銬?!彼麛蒯斀罔F,拿著槍和手銬拔腿就跑。
不一會,他就見到那幾個逃犯鉆進了一民房。他一腳將門踹開,“不許動!”吼聲地動山搖。一逃犯爬上屋頂逃走,其余四個見闖進來的公安只一個人,兇相畢露,伺機頑抗。
“老子特種部隊出身,說打你腦袋絕不會打到你褲襠,敢動就叫你腦袋當場開花?!彼皇忠恢謽屆闇手麄?,對著逃犯喊道,“老老實實跟我回去,不然的話,老子的子彈可不長眼。”見那幾個逃犯態(tài)度有所變化,他騰出一只手,把四副手銬朝他們一甩?!白约轰D上,跟我走!”隨著他又一聲地動山搖的大吼,四個逃犯乖乖地給自己銬上了手銬。
當年他只身抓捕四逃犯的案例被寫進了公安院校的教科書。豈料正要提干當“頭頭”時,他被政審卡了殼。不僅如此,他還因此被調(diào)離了公安隊伍,去一家機械廠當工人。
如今彭老退休了,他說,他對自己一生的坎坷無怨無悔。唯一的遺憾,就是感到過去讀書太少,連小學也沒畢業(yè)。因此現(xiàn)在退休后的他天天“泡”在圖書館,如饑似渴地看書學習,一呆就是一整天,一邊看書一邊查字典。中午時分,他隨便扒上幾口自帶的午飯。困了,他趴在桌上打個小盹。
我退休后迷上書法,天天揮毫但不見長進,打算放棄。抬頭一見坐在對面的彭老,頓覺慚愧。別看彭老沒練過書法,他可會欣賞、評價書法作品呢。我每當有得意之作,總要打斷彭老的學習,請他提提意見。彭老都能說到點子上。
我衷心感謝圖書館的“艷遇”,在那里我享受著莫大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