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炳安 系中國電力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作品發(fā)表在《散文詩》《星星》《詩選刊》《詩潮》《詩歌月刊》等刊物。著有散文詩集與詩歌集多部。
翻過山嶺,一路走來,未見接通花期的路,也未見村里有黃金屋。
同林樹木不同紋,共窩的鳥們一遇不測,各自飛。
同道不同歸,不同心,一轉身,同伴走過的人形如陌路。
心一變冷淡,感情就走散。
不要高估自己與同行者的關系。
她陪我走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路況彎彎曲曲,野草叢生,疑似歧途,便往回走,與我漸行漸遠。
你與我半路結伴,有說有笑,一起在人生的驛站投宿了一夜。
高興的我想把心掏給你看看。
不想,翌日,一上路,走著走著,因對某個問題看法不一樣,產(chǎn)生爭論,就分道揚鑣了。
唉!人生路上,誰對我真心?誰會包容我的過錯?誰會一成不變地陪我走下去呢?
唯有我的腳,不離不棄,伴我走到終點。
一棵樹的訴說
活在大地一生,不及一塊大石,每天安寧。
不介入風雨的紛爭,我才會枝繁葉茂、繁花似錦。
如何從一塊大石的沉默里獲取百年不損一毫的立世經(jīng)驗?夠我思忖半生!
常處于風雨之中,難免有搖曳的傾向性,但我立足之根不能對電閃雷鳴有片刻的癱軟。
不能把自己折疊成葉子,交給風;不能由風來掌管我的命運。
活著,寧愿綠得堅硬一些,為春天增色;
不肯淪為一片桑葉,被寄生的蠶吃出空洞。
一棵異木棉看不住自己的挺立
一棵異木棉不向天空低頭,并非是對大地立場堅定。
在陽光下葉茂花繁,看不出有異樣的姿態(tài)。與另一棵異木棉靠近得如兄弟一樣,挺立出堅硬的線條。
風來。風有浩蕩的聲勢。
這棵異木棉投入風的懷抱,傾向另一側,向風頻繁點頭,與另一棵異木棉疏遠了。
疏離沉默的石頭。
向大風表白,與一個突出的枯樹頭撇開傷及事物的關系。
那天夜里,我連自己的心都看不住,滑到夢中的世界,長成一棵異木棉。
再論詞語
每個詞語都有隱含的密碼,用筆接收于紙上,破解成詩。許多抓筆的手,不具備這樣的意識或能力,詞語在眼前一閃而過。
放養(yǎng)詞語的人,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不用艱苦地尋找每個詞語,而是那些詞語像羊群一樣,找到他,圍攏著他,任由他掌控。
笨拙的人,只是把詞語當是非來搬弄,直來直去,豢養(yǎng)在方寸之地,直到缺乏想象的養(yǎng)分,如花枯萎。
而糟蹋詞語的人,把詞語的表達扭曲到無力回天的地步。
寫詩的人基本知道,單個詞語沒有顯赫的地位,但如果把每個詞語組成一支文字的隊伍,那些看來不起眼的詞語,就有了各自的位置,投射出重要的影像。
詞語到達詩人的手中,有時順從意念的安置,有時出現(xiàn)命運的逆轉。重要的是,與詞語同行,保持緊密的聯(lián)系。
只有天子山敢稱是粗壯的手指
天子吹一口仙氣,溫柔的一指,堅硬的一豎:
那些山在張家界顯出各種圖案。
祝福湘西的張家界呀,從祖先的開創(chuàng)里獲得仙人指路的圖騰。
只有天子山的峻峰,敢稱是一根根粗壯的手指,長滿茂盛的內容。
天子伸出的手指,蘸了幾滴鳥聲,輕輕觸動了幾下絕壁上的枝丫,引來幾朵浮云以紗布的方式纏繞著那根手指,用柔軟的舌頭輕吻一番。
不管那根手指尖銳到能戳穿幾朵浮云的寂靜,整個空間都聽不見戳痛的聲音。
每一棵樹,每一株草,每一塊石,都從它那里得到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把綠色的策略引向曲徑通幽處,而每一峰的指向皆體現(xiàn)出動靜的險峻,刻在一方方懸崖峭壁上。
石頭隱藏在山腹內,經(jīng)億萬年的艱苦修行,成精——
變成百獸,變成人物,唱出苗歌,操著土家族的方言,說出的地方都是好山好水。
指向之處有一個天門,通向神往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