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S.菲爾普斯
機器人不再是未來之物;它們已然存在于我們身邊。在19世紀時就有許多人擔心新的機械和工業(yè)創(chuàng)新會“取代”工人,而同樣的擔憂也存在于今時今日。
我們可以試想出一種機器人執(zhí)行的勞動與人類執(zhí)行的勞動相搭配的國民經濟模型?;窘洕鷮W表明,如果機器人和人工的總勞動力相對于初始資本有所增加,就會導致工資下降而利潤增長。
如果疊加的機器人是由重新設計的資本品來創(chuàng)建,則上一段中所出現(xiàn)的結論將被放大。這將產生相同的總勞動力增長,同時資本存量相應減少,但工資比率的下降和利潤率的增長都將更大。
通過降低資本/勞動比率,新移民也會首先導致工資下降而利潤增加。但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利潤率的提升,投資率將上升。基于收益遞減法則,額外增加的投資將降低利潤率直到其回到正常水平。此時資本/勞動比率將回到機器人到來之前的水平,工資比率將被重新拉高。
可以肯定的是,普通民眾傾向于認為“機器人化”(以及廣泛意義上的自動化)會導致就業(yè)崗位永久性消失,從而導致工人階級“貧困化”。但是,這種擔心其實被夸大了。
誠然,持續(xù)的機器人化將使工資一路走低,并帶來一系列社會和政治問題。正如比爾·蓋茨曾經建議的那樣,對機器人的勞動收入征稅可能是合乎情理的,正如各國對人類勞動收入征稅一樣—這個想法值得認真考慮。但是人們對持續(xù)的機器人化的憂慮是不現(xiàn)實的。就算機器人的勞動能以不出現(xiàn)損耗的速度增長,它也將最終碰到場地和空間等方面的限制。
此外,人工智能不僅帶來了“疊加式”機器人,還帶來了可提高工人生產率的“乘法式”機器人。一些乘法式機器人可以使人們更快或更有效地工作(如在人工智能輔助手術中),而其他機器人則可以幫助人們完成原本無法執(zhí)行的任務。
乘法式機器人的到來,不一定會導致總就業(yè)和工資的長期衰退。但正如疊加式機器人一樣,它們也有一些“缺點”。許多人工智能應用程序并不完全安全,那些可以(且已經)撞到行人或其他車輛的無人駕駛汽車,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從原則上講,人類社會去部署一些偶爾出錯的機器人是沒有問題的,就像我們容忍那些不完美的飛機飛行員一樣。我們必須衡量其中的成本和收益。為了提高效率,人們應該有權去起訴機器人的所有者并要求其賠償損失。同樣無可避免的是,社會也會對那些引入“不確定性”的新方法感到不自在。
從倫理學的角度來看,與人工智能的交互涉及“不完美”和“不對稱”信息,正如南安普頓大學教授溫迪·霍爾所說:“我們不能僅僅因為人工智能系統(tǒng)的目標看似在道德上是中立的,就認定它們會去有道德地行動?!?/p>
事實上,某些新設備可能會造成嚴重傷害。比如,用于增強認知能力的可植入芯片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轉的組織損傷。那么問題就在于,是否可以制定相關法律和程序,來保護人們免受特定程度的傷害?許多人因此呼吁硅谷企業(yè)建立自己的“道德委員會”。
所有這些,都使我回想起了貫穿整個自由市場資本主義史的對創(chuàng)新的批評。社會學家費迪南德·滕尼斯在其著作《共同體與社會》中提出的批評,最終影響了1920年代的德國,并引發(fā)了“社團主義”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于德國和意大利的崛起,進而終結了這些國家的市場經濟。
很顯然,我們解決人工智能問題的方式將帶來非常深遠的影響,但至少這些問題還沒有大規(guī)模出現(xiàn),也不是引發(fā)西方社會普遍不滿和由此產生的兩極分化的主要原因。
本文由Project Syndicate授權《南風窗》獨家刊發(fā)中文版。埃德蒙·S. 菲爾普斯,2006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哥倫比亞大學資本和社會研究中心主任,著有《大眾繁榮:草根創(chuàng)新是如何創(chuàng)造就業(yè)、挑戰(zhàn)和變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