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玲
跟女友聊起婚姻,我說,我曾經(jīng)是個怨婦。她瞪大眼:“怎么可能?你明明是女王范兒啊。”
而事實上,在我近十年婚齡中,有兩年時間,我真的活成了怨婦。
那時初為人母,種種艱辛孤獨早已令我牢騷滿腹,感情岌岌可危。兒子一場病,成了壓倒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年元旦,一歲多的兒子被父母帶回老家暫住。那段時間我工作很忙,幾乎整月出差。元旦假期我趕回老家看他,不料當晚兒子突發(fā)急癥住院。我急得哭到半夜,給老公打電話,讓他次日一早從青島趕來。但在當晚的電話里,我們對治療意見產(chǎn)生分歧,加之第二天將近中午他才姍姍來遲,我怒不可遏,在醫(yī)院大廳幾乎如潑婦一般爆發(fā)。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等兒子病好出院,立即離婚。
婚當然沒離成,我卻在不覺間正式啟動了怨婦模式:和他長期冷戰(zhàn),不接受任何道歉。
他講笑話試圖活躍氛圍,我冷冷回擊:“有什么好笑的?只有你這種人才笑得出來?!?/p>
他求和示好,我打擊報復:“別以為道個歉就沒事了,讓我原諒,想都別想?!?/p>
他表達關心,我斷然拒絕:“少來這套,留著給別人吧?!?/p>
他怎么做都不正確。我怎么過都不快樂。
終于有一天他忍無可忍:“你在家成天拉著臉,爸媽孩子都能看見,你覺得這樣好嗎?”
我再次山崩地裂地爆發(fā):“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嗎?你若是對我夠好,我至于這樣嗎?你付出過多少,你為這個家做過什么?”
強大的負能量像一個巨大黑洞,終于將我吞噬。我開始日夜后悔,后悔為他放棄原來的城市和多年的圈子,后悔懷胎十月度日如年給他生了孩子。后悔告別逍遙單身來與他節(jié)衣縮食地過日子。
悔有多深,怨就有多重。我與閨蜜徹夜吐槽倒苦水。
那天,當我再一次對著閨蜜發(fā)泄我對那個男人永無止境的不滿時,她定定地看著我說:“愛玲,你放棄那么多調去青島,就是為了過這種日子嗎?”
“所以我過夠了,想離婚?!?/p>
“且別說離不離,你不能總這樣,學會原諒別人,其實是放過你自己?!?/p>
我的淚奪眶而出。我不是不懂這道理,卻縱容自己陷在怨懟里,每天折磨自己。我曾以為怨婦的可悲只是牢騷和抱怨,其實更可怕的,是將自己推向暗無天日的死循環(huán)。
縱然他讓我傷過心,可這傷口也并非不能愈合。只是我不肯,非要一次次揭開那個痂。我不肯放過別人,卻也從未饒過自己。那么然后呢?
那天夜里,我問自己:和他的婚姻還要不要走下去?如果要,就去解決,就去承擔。
結婚生子、調動工作、告別曾經(jīng)的城市,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從來無人逼迫。而當婚姻遭遇問題,我把這一切都推向“為了他才這么做”,把自己變成一個犧牲者。
我找到了怨恨的根源——受害者心態(tài)。女人一旦有了這種執(zhí)念,便開始喪失自我,逃避責任,將一切結果統(tǒng)統(tǒng)歸咎于他人。
我用很長的時間去做自我救贖。溝通、調整、包容、適應。當我終于掙扎著走出絕望深淵,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再回頭看,才意識到,女王與怨婦的區(qū)別在于一點:
女王永遠是擔當者心態(tài)——我所選,我負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身陷低谷也努力爬坡,永遠保持對自己人生的控股權。
怨婦永遠是受害者心態(tài)——我有今天全是你害的,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至于到這般田地,我為你犧牲這么多,你卻如此對我,良心被狗吃了。
這就是為什么,女王越活越好,即使萬箭穿心依然光芒萬丈,身在沙漠也能長成行走的玫瑰。而怨婦越過越累,抓一手好牌也打得稀爛,嫁什么人都活得像嫁了渣男。
親愛的姑娘,從怨婦到女王,只在一念間。
摘自《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