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婧
【摘? 要】在“庭審實質化”的改革背景下,審判委員會與審判庭之間的實體裁判權之爭顯得更加重要,本文試圖立足于“庭審實質化”改革的背景,進一步探討審判委員會制度討論決定個案職能的性質進行深探討。
【關鍵詞】審判委員會;庭審實質化;“類庭審的實質化”
一、審判委員會與“庭審實質化”
(一)“類庭審”的實質化
現(xiàn)有立法規(guī)定保留了審判委員會對特定案件的實體裁判權,使其有權對部分個案進行討論并作出合議庭應當執(zhí)行的決定,這樣的權力賦予在事實上要求審判委員會的討論過程像庭審一樣符合庭審實質化的改革標準,即審理權與裁判權統(tǒng)一于作為庭審親歷者的審判人員,要求在當事人雙方的有效參與下對案件進行審理并根據(jù)庭審形成的心證作出判決,具有“類庭審”的定位。
但目前的審判委員會缺乏正當?shù)耐彸绦?,當事人雙方也沒有以對抗的形式參與會議,雖然有書面材料作為判決的基礎,但仍然背離了庭審必須的“直接言辭原則”,缺乏庭審實質化概念下的庭審形式要件。
在庭審實質化的改革背景下,如何將庭審中的正當程序延伸至審判委員會討論案件的過程中,使其進入庭審程序的規(guī)范軌道,實現(xiàn)“類庭審”的實質化,這是我們亟需討論的重點。
(二)法律審
審判委員會討論“涉及國家外交、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的重大復雜案件”,以及“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的法律適用問題”。因此,除涉國類案件外,進入審判委員會的案件一般只討論法律適用問題而不涉及事實認定。如此一來,在解決一般案件的法律適用問題時,審判委員會在事實上成為我國實行法律審的審判組織。
在僅對法律適用進行裁決的案件中,立法規(guī)定審判委員會通過書面審理的方式作出裁決,恰好符合了法律審的一般審理原則。其他國家或地區(qū)實行的“法律審”正是一種事后審程序,以書面審理為原則,開庭審理為例外,在“確有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允許控辯雙方當庭辯論。
而我國在規(guī)定審判委員會的議事規(guī)范時,僅規(guī)定了檢察長或副檢察長列席會議的情況,并沒有留下辯護律師參與討論的空間。但在職能可能異化的前提下,僅允許檢方代表參會的做法違背了庭審中的“控辯平等”原則,侵犯了被告的訴訟權利,有違我國刑事訴訟法最基本的保障人權原則。
(3)“事實審”
對于涉及國家外交、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的重大復雜案件,審判委員會需要對其案件事實進行認定后再處理法律適用問題。既然涉及到對事實與法律適用的雙重審判,作為人民法院內部的最高審判組織,其審理方式當與一般審判庭無異。
尤其是面對這類有較大社會影響的特殊案件,更應該通過公開的正當程序進行審判,而經(jīng)由正當程序的公開審判才能讓當事人和社會公眾信服審委會作出的最終決定。
根據(jù)現(xiàn)有規(guī)定,在對事實進行審理的案件中,審委會對個案的討論過程突破了一般庭審應當具有的形式化要件,缺少具有庭審實質化內涵的程序,背離了“直接審理”的庭審原則,當事人尤其是被告人的訴訟權利未得到有效保障。
二、“類庭審”的實質化改革路徑
“類庭審”畢竟有別于正式的庭審,審委會討論過程是在正式的庭審環(huán)節(jié)之后,如果再對庭審內容做簡單重復意義不大,應當對其限制條件,規(guī)定只有在提出新事實、新證據(jù)的情況下才進行正常的庭審流程,否則只需要聽取檢方代表與辯護律師的意見,在書面材料的基礎上作出決定。
(一)保證控辯平等對抗
在對進入審委會討論的案件范圍進行嚴格限制后,審委會討論個案的數(shù)量壓力明顯減小,因此,有條件吸納刑事案件當事人雙方共同參與討論過程。程序的公正能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結果公正,保證控辯力量的平等對抗,有利于審委會成員充分聽取雙方意見,充分了解案件主要事實與爭議點,確保依法作出裁判,這也是庭審實質化的內在要求。
但不是任何人不加限制都可以出席會議,筆者認為,應將辯方代表限制在辯護律師范圍,一方面因為辯護律師經(jīng)歷過長期的法學理論學習,比較熟悉法律規(guī)范;另一方面,他們能夠抓住案件的辯護重點,懂得如何提出對被告人有利的意見,也能及時反駁檢方的控告意見與審委會委員們提出的質疑,既能有效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利,也能保證審委會有序高效地進行。[1]
而如果允許當事人本人或者非律師群體的辯護人參與審委會會議,表面上來看確實增加了審委會對案件的親歷性,但是卻會出現(xiàn)重復庭審的情況,有弱化正式庭審之嫌,審委會討論決定案件的過程雖然應當與庭審類似,但卻不應盲目重復庭審,其存在有著自己特殊的意義。[2]
然而,不是每個刑事案件都存在辯護律師,為了切實保證犯罪人的合法權益,立法應當明確規(guī)定,在檢察長或副檢察長列席審委會會議的情況下,應當通知被告人聘請辯護律師,或者為被告人指定法律援助律師。如果檢察長或副檢察長均不出席,則辯護律師也不應當出席,否則,同樣構成對控辯平衡原則的違反。[3]
(二)舉證質證
“舉證質證在法庭”作為庭審實質化的形式要件,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在法治發(fā)達國家,與控方證人當庭質證被認為是刑事被告人的一項基本權利甚至憲法權利。質證權對于保護被告人的權利和發(fā)現(xiàn)案件事實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4]
審委會在討論涉及國家外交、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的重大復雜案件時,需要對案件事實進行認定,但將庭審中已經(jīng)過的舉證、質證再作重復意義不大,可以限制在審委會討論階段僅允許提出新事實或新證據(jù),并對新事實、新證據(jù)進行當場質證。
而對于其他僅解決法律適用問題的案件,參照其他國家或地區(qū)關于“法律審”的規(guī)則,原則上不允許在此階段提出新事實或新證據(jù),否則會造成程序的紊亂。
(三)證人出庭
證人出庭作證制度是查清事實和被告人權利的雙重保障。在審委會討論的案件中,提出了新事實或新證據(jù),就應當讓證人出庭作證,接受委員們、檢方代表,以及辯護律師的當庭質詢,一方面核實其真實性,另一方面新提出事實與證據(jù)很可能是解決該案爭議點的關鍵,重視證人證言有利于委員們形成對案件事實的正確判斷,作出公正裁決。
我國刑事訴訟法已經(jīng)確立了“證人出庭為原則、不出庭為例外”的證人出庭作證制度,但在實踐中卻面臨“不出庭為原則,出庭為例外”的司法現(xiàn)狀。由此看來,要想在審判委員會討論案件過程中建立證人出庭作證制度,必須將查明案件事實和保障被告人訴訟權利兩者統(tǒng)一作為證人出庭的功能導向,建立強制性的證人出庭制度,輔以可行的證人保護與經(jīng)濟補償環(huán)節(jié)。
對于僅解決法律適用問題的案件,由于不允許在審委會討論階段提出新事實或新證據(jù),因此沒必要適用證人出庭作證。
允許控辯雙方同時參與會議討論并獨立發(fā)表意見,在提出新事實、新證據(jù)的情況下重啟舉證、質證環(huán)節(jié),強制證人出庭作證等舉措可以促進對案件享有決定權的委員們深入了解案件事實,增強了委員們對案件審理的“親歷性”;另一方面,在審委會討論過程中引入庭審正當程序也是將審委會討論案件的過程作為“以審判為中心”視域下對于“庭審實質化改革”這個關鍵環(huán)節(jié)的延伸,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審理者裁判,裁判者負責”的原則,消弭了過去審委會“判而不審”的弊端。
正當程序的引入有利于討論公開,審委會討論案件的過程不再因神秘而充滿質疑,在特定案件與特定條件下,引入正當司法程序,大大提升了當事人及廣大民眾對審委會裁決生效的可接受度,對事實認定與法律適用案件的明確界分有利于審委會討論程序的規(guī)范化。
參考文獻:
[1][3]李思宜.辯護律師參與審判委員會議事機制研究[J].福建警察學院學報,2020(5):70-79.
[2]孫麗新.從幕后走向臺前:論司法公開背景下的審委會制度改革——律師列席審委會制度設計初探[J].人民司法,2020(22):22.
[4]陳永生.論辯護方當庭質證的權利[J].法商研究,2005(5):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