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虎，翟志忠，吳良如

（1.北京市紫竹院公園管理處，北京100048；2.國家林業(yè)和草原局竹子研究開發(fā)中心，浙江 杭州310012）

北京是中國竹林分布的最北地區(qū)，栽竹歷史悠久［1］。竹子在北京屬于邊緣樹種，所謂“燕故難竹”（劉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但北京獨特的地理位置、區(qū)位優(yōu)勢和人文環(huán)境，使竹子的種植培育歷史延續(xù)了850余a。自金代以降，北京各類園林中都有種植竹子的記載，顯示出竹子強大的生物生命力和社會生命力。近年來，竹子更是被廣泛應用于北京的各類城市綠地空間中，處處可見其美麗的倩影，特別是在冬季，猗猗綠竹與皚皚白雪交相生趣，讓北京更美更亮更有生機。竹子以其四季常綠、亭亭玉立、風韻詩畫、江南特色、文化底蘊深厚等特征，正越來越受到北京的歡迎、市民的喜愛。

1 竹子在北京的栽培歷史

1.1 歷史悠久

北京有明確文字記載的竹子種植，始于1169年（金大定9年）。當時的皇宮檔案記述：“宮中有竹枯萃者”［1］。后歷經各代至中華民國，北京種植竹子從未間斷，種竹、賞竹的記載散見于詩詞文章、園記游記、地方史志中（表1）。

表1 北京歷史上種植竹子的園林（部分）Tab.1 Some gardens that used to grow bamboo in Beijing′s history

《天府廣記》記載：元代詹事張九思建別業(yè)遂初堂（今豐臺區(qū)草橋附近），其“繞堂花竹水石之勝，甲于京城”［2］?！兜劬┚拔锫浴穼εP佛寺（今北京市植物園十方普覺寺，俗稱臥佛寺，作者注）竹景的描述頗為生動：“觀音石閣，其南岸皆竹，竹皆溪周而石倚之，燕故難竹，至此林林畝畝，竹丈始枝，筍丈猶籜，竹粉生于節(jié)，筍梢出于林，根鞭出于籬，孫大于母”［3］。清代，圓明園將竹子作為最重要的植物造景材料之一?！疤烊粓D畫”“廓然大公”“勤政親賢”“平湖秋月”等景區(qū)都有竹子的種植。胤禛（雍正帝）繼位前曾賦詩：“深院溪流轉，回廊竹徑通。珊珊鳴碎玉，裊裊弄清風”，即是描寫“天然圖畫”（原名“竹子院”）景區(qū)的［4］。至中華民國，清華園、北京大學、農事試驗場（今北京動物園）、潭柘寺、毛家灣三號余宅，都有種竹的記載［5］。

歷史上，北京的竹子都以園林觀賞為目的，通過人工種植和培育，散點式應用于私家園林、寺廟園林、皇家園林中，是因園有竹、竹因園存。

1.2 竹子種植培育的歷史特點

1.2.1 自然與政治環(huán)境是竹子種植的重要背景 北京地處華北平原北端，北靠燕山山脈、西依太行山山脈，東部、南部面向華北平原，平原與山地之間散布丘陵和臺地，形成了“北京灣”［6］。西部、北部的山脈對冬季的西北季風有一定的阻擋作用，對夏季的東南季風有一定的滯留作用，故北京較之燕山以北及太行山以西的地區(qū)，氣候相對溫暖濕潤。在西部、北部的淺山區(qū)形成了山前暖區(qū)帶，是北京熱量資源最豐富的地區(qū)［7］。相對溫暖濕潤的氣候，加之復雜地貌形成了多樣化的小環(huán)境，為在北京種植竹子提供了可能的自然環(huán)境。

北京有3 000 a建城史和800 a的建都史［8－9］，長期作為政治中心，皇家園林、達官顯貴的私家園林、寺廟園林歷來興建不輟，對竹子的種植和應用有強烈的現實需求。在“侯家富人之園”，雖然竹子“難致而又多槁死”，但是“人益貴之”（唐順之：《任光祿竹溪記》）。

1.2.2 因園有竹 歷史上，北京的竹子皆以觀賞為目的，其分布與園林的園址高度契合，是因園有竹、竹因園存，竹隨園址。換言之，竹子是隨著園林的園址而分布，哪里興建園林，哪里就有可能種植竹子，而非首要考慮竹子對自然環(huán)境適應與否［10］。

1.2.3 竹子的生長勢強弱不一 “燕不饒水與竹”（劉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北京）“所不能致者惟竹”（唐順之：《任光祿竹溪記》），“燕京園墅得水難，得竹彌難”（孫國光：《游勺園記》），“雖是齊檐卒艱致”（愛新覺羅·弘歷：《清曠樓詠竹》），以上記述都說明竹子在北京的種植和生長比較困難。但在個別地點，竹子的生長勢依然強健。如：英國公的私園，“亭后，竹之族也，蕃衍碩大，子母祖孫，觀榆屈潔之意。用是亭亭條條，觀竹森寒”［11］（劉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竹子稈徑“碩大”，逐年的竹筍生長也很繁茂。（臥佛寺）“至此林林畝畝，竹丈始枝，筍丈猶籜，竹粉生于節(jié)，筍梢出于林，根鞭出于籬，孫大于母”（劉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爸裾墒贾?，筍丈猶籜”表明竹子稈徑較為粗大，“孫大于母”說明新竹稈徑大于老竹，竹林生長良好。

1.2.4 竹子種類無法確定 在北京種植竹子的歷史記載中，竹子被籠統(tǒng)稱為“竹”“篁”，主要是對其生長、造景、審美意趣的描述，具體的竹子種類的名稱幾無記載，無從考證。

2 現代北京的竹子引種繁育歷史及種質資源概況

北京竹類植物種質資源主要分為2類：一是北京地栽竹子種類（種及種以下單位，以下簡稱竹種），二是苗木市場中作為綠化苗木的竹種。

2.1 1950－1980年的竹子引種

1949年后，對竹子的引種信息有了較為詳細的記載［5］。引種竹子的單位主要有北京市植物園、紫竹院公園、西南郊苗圃、東北旺苗圃等，累計引種竹子6屬38種，集中在剛竹屬（PhyllostachysSieb.）、箬竹屬（IndocalamusNakai）（表2）。引種馴化、園林造景和苗木生產是引種竹子的主要目的。

2.2 1981－2020年的竹子引種

此階段引種單位增多，竹種較1980年之前大幅增加（表2）。除北京市植物園、紫竹院公園外，北京教學植物園、懷柔區(qū)城南公園、清華大學等也陸續(xù)引種竹子，國營苗圃中的竹子則漸漸消失。

表2 不同年代北京的竹種種屬統(tǒng)計Tab.2 Number of bamboo genera and species growing in Beijing in different years

至2020年9月，北京有地栽竹子12屬、74個竹種（表3）。其中剛竹屬40個竹種，占竹種總數的54.1%。隨后依次為：大明竹屬（PleioblastusNakai）、箬竹屬、矢竹屬（PseudosasaMakino ex Nakai），4個屬的竹種合計占竹種總數的85.1%。箭竹屬（FargesiaFranch.）有1個竹種。與1980年相比，竹子增加了6屬、36個竹種。其中箣竹屬（BambusaRetz.corr.Schreber）減少2種，剛竹屬增加9種，混生型竹子新增6屬，29個竹種，占新增竹種總量的80.6%。說明40 a來，北京引進的竹種多為混生型竹子。

表3 竹種統(tǒng)計Tab.3 List of bamboo species growing in Beijing in different years

2.3 作為綠化苗木的竹種繁育和直接引種造林造景

20世紀80－90年代，西南郊苗圃，東北旺苗圃等國營苗圃，已經大量生產早園竹（Phyllostachys propinqua）作為綠化苗木。隨著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國營苗圃逐漸退出市場，竹苗生產日漸停滯，取而代之的是私營苗木商。

目前，北京的竹苗集中在各類花卉苗木市場中，大致分為工程竹苗和綠植竹苗，前者用于綠化工程，后者在室內和案頭擺放。

工程竹苗主要來自竹子產地，以浙江、江蘇、河南居多。形態(tài)特征明顯的竹種，通常會按照“品種竹”進行銷售，如：金鑲玉竹（Ph.aureosulcataf.speciosa）、紫竹（Ph.nigra）、人面竹（Ph.aurea）、龜甲竹（Ph.heterocycla）、紅哺雞竹（Ph.iridescens）等，價格較高；其余竹苗皆被稱作“綠竹”“青竹”“剛竹”，實為剛竹屬的綠雜竹，品種駁雜，其中偶見曲稈竹（Ph.flexuosa）、水竹（Ph.heteroclada）。市場中也偶見箬竹類（Indocalamus sp.）竹苗。

綠植竹苗主要有佛肚竹（B.ventricosa）、鳳尾竹（B.multiplexf.fernleaf）、小琴絲竹（B.multiplexf.stripestem-fernleaf）等。偶見金明佛肚竹（B.ventricosaf.kimmei）、菲白竹（Sasa fortunei）。

2.4 室內景觀應用的竹種

一些大型建筑的室內中庭也有竹子種植。竹種多用毛竹（Ph.edulis），如中國銀行、中國工商銀行復興門支行、中國石油大廈、融科資訊中心等；偶可見早園竹，如國家電網有限公司、中國船舶重工集團公司等。毛竹株型高大，與大體量的建筑空間在尺度上更容易協(xié)調。室內種植的竹子極少能夠發(fā)筍成竹，無法進行正常的竹林更新，為維持景觀效果，竹子需要定期進行整株更換。

中國銀行的室內中庭，四周由辦公室圍合，空間開闊，挑高超過30 m。中庭內沿中軸線對稱設置2座種植池，共種植毛竹60余株（高度≥10 m），營造出一片建筑內的綠洲，具有很好的景觀效果。從空間尺度上，似乎也只有毛竹能夠在姿態(tài)、體量上與這樣的建筑空間完美契合（圖1）。

圖1 中國銀行室內毛竹種植示意圖及效果照片Fig.1 Diagram and landscape picture of Phyllostachys edulis growing inside the hall of Bank of China

2.5 紫竹院公園的竹子引種

公園于1953年建園，是華北地區(qū)唯一一座“以竹為主、以竹取勝”的城市公園。20世紀80年代中期之前，公園只有零星的竹子引種，先后從蘇州、灌縣、博愛縣、岳陽市、涉縣、鄭州等地引種約17個竹種，其中有箬竹（I.tesssllatus）和巴山木竹（B.fargesii），其余皆為剛竹屬竹種。20世紀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繼續(xù)從陜西樓觀臺、南京等地引種，至1994年底，竹種數量達到近百種（包括室內盆栽品種）［12］，是公園竹種數量的頂峰期。20世紀90年代中期至今，部分竹種因生長不良、景觀改造等原因漸漸遺失，期間又從常州、揚州、南京等地陸續(xù)引種。目前，公園有竹子11屬、45個竹種（地栽）。

2.6 竹子種質資源的特點

2.6.1 中小型竹種居多 中小型、大型竹種分類是依據其在北京的生長表現而劃分。92.3%的竹種屬于中小型竹種（稈徑≤3.0 cm），其中早園竹偶有稈徑4.0～5.0 cm的竹株。大型竹種（稈徑≥6.0 cm）較少，經實地調查，僅有斑竹（Ph.bambusoidesf.lacrima-deae）、黃紋竹（Ph.vivaxf.huanvenzhn）、烏哺雞竹（Ph.vivax）、黃稈烏哺雞竹（Ph.vivaxf.aurecocaulis）、花哺雞竹（Ph.glabrata）、紅哺雞竹可見稈徑≥6.0 cm的竹株。大型竹種的分布地點較少，主要見于紫竹院公園和北京市植物園。大型竹種需要較長的撫育時間和良好的小環(huán)境條件，才能育出大稈徑的新竹。植于紫竹院公園的黃紋竹，栽植時的母竹稈徑約為2.0～2.5 cm，經7－8 a撫育，始出現稈徑＞8.0 cm的竹株。

2.6.2 注重竹種的園林觀賞性狀 首先，花葉花稈類竹種最受關注。近十幾年來，陸續(xù)引種了菲白竹、菲黃竹（S.auricoma）、白紋椎谷笹（Sasaella glabraf.albostriata）、白紋陰陽竹（Hibanobambusa tranquillansf.shiroshima）、黃稈烏哺雞、黃紋竹等，都屬此類。但對觀筍類竹種關注較少。其次，注重引種不同株型的竹種?；焐椭褡右蛟诹窒?、株型、枝葉形態(tài)上都與剛竹屬竹子不同，引種數量的增幅最大，其中大明竹屬、箬竹屬、矢竹屬的竹種增加較多。

2.6.3 地被竹種更加豐富 株型低矮（通常株高不超過80 cm）的地被竹種，近年來頗受引種者青睞，竹種數量增加較多，如箬竹類、菲黃竹、菲白竹、白紋椎谷笹等。

綜上，北京的竹種用于園林建設之中，以滿足多樣化的園林景觀需求為核心目標，注重引種在林相、株型、觀賞性狀上具有特色的竹種（與剛竹屬竹種的普遍形態(tài)特征相比），進而豐富竹子的園林應用類型。目前，地被、綠籬、灌木型、喬木型都有相應的竹種。

2.7 竹子種質資源的問題

2.7.1 引種資料不完善且缺乏交流 仍未建立系統(tǒng)、科學、完善的竹子引種記錄體系。很多竹子的引種資料依靠當時工作人員的記憶，再事后補記，易出現遺漏和偏差。北京的竹子引種單位之間缺乏定期交流，造成重復引種的問題。

2.7.2 工程竹苗竹種混雜 “適地適竹”指在適宜的小環(huán)境中選擇適宜的竹種，這是竹子種植的基本原則。但在工程竹苗中，不辨品種、隨意命名、竹種混雜的問題嚴重。原本不適宜北京氣候或者還未經過本地引種馴化的竹種，大量充斥市場，極易造成竹苗因不適應本地氣候而死亡，結果是浪費竹子資源、降低園林景觀水平、提升經濟成本。

2.7.3 相關科普工作有待發(fā)展 竹子具有生態(tài)、文化、美學等多重價值，是科學普及、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北京已經有了一定的竹子種質資源，有專業(yè)的竹子研究機構和公園、植物園。但相比之下，竹子的科普工作仍顯薄弱。專業(yè)工作者不足、工作缺乏連續(xù)性、投入有限等因素，制約了竹子科普工作的發(fā)展。多方聯合、形成竹子科普工作的長效機制、集中資源重點打造竹科普品牌和活動，是促進竹子科普工作發(fā)展的重要舉措。

3 北京竹子的分布與園林應用

3.1 竹子的分布

3.1.1 竹子在不同綠地類型中的分布 對北京67處種植竹子的綠地進行調查（表4）。從綠地類型（依據CJJ／T85－2017）分析，竹子常見于公園綠地（G1）和附屬綠地（XG）中，偶見于廣場用地（G3）和區(qū)域綠地（EG），未見于防護綠地（G2）。在公園綠地和附屬綠地中，竹子的出現頻度分別為59.6%和32.8%。上述2類綠地是與居民日常生活聯結最為緊密的綠地空間，說明竹子與居民的物理距離很近。

表4 竹子在不同綠地類型中的出現頻度Tab.4 Occurrence-frequency of bamboo in different urban green space in Beijing

3.1.2 竹種的應用頻度 從竹種的應用頻度分析（數據來源同3.1.1），早園竹是應用范圍最廣、應用數量最多的竹種，應用頻度達到85.2%；黃槽竹（Ph.aureosulcata）次之，為29.6%；金鑲玉竹（Ph.aureosulcataf.spectabilis）為22.2%。其余竹種的應用頻度較低，斑竹、灰竹（Ph.nuda）、黃槽石綠竹（Ph.arcanaf.luteosulcata）為最低，只有3.7%（圖2）。早園竹與黃槽竹、金鑲玉竹是北京的主栽竹種。

圖2 各竹種在北京園林綠地中的應用頻度Fig.2 Application frequency of bamboo species in garden greens of Beijing

3.1.3 竹子種植形式與面積 北京最常見的竹子種植形式為叢植；其次為帶植（通常是沿道路、墻體的帶狀種植）；片植、林植較少，偶見于公園綠地中。

對52處種植早園竹的綠地進行調查，其種植面積介于8～2 000 m2（表5）。90.4%的綠地，竹子種植面積在500 m2以下，其中種植面積≤300 m2的地塊占69.2%，≤100 m2的地塊占36.5%。

表5 竹子種植面積統(tǒng)計Tab.5 Area of bamboo plantation

綜上，竹子在北京的分布呈現散、小、近的特點，即散點式、小面積種植、分布于與居民日常生活最為緊密的綠地空間中。除一些公園外，竹種的豐富度較低，主栽竹種多是早園竹，竹景觀的同質化嚴重。

3.2 竹子的園林應用

首先，通過叢植等形式與各種園林要素相互配置，共同構成小品式的園林景觀，是竹子最主要的園林應用形式。其次，與園林建筑配置，或柔化建筑線條，或圍合、強調空間。偶爾有略具竹林意象的林相景觀。（表6）

表6 竹子與各類園林要素的配置Tab.6 Bamboo and the configuration of various garden elements in Beijing

3.3 紫竹院公園的竹子景觀特色

公園現有竹林面積約6 hm2，占綠地面積的22.2%左右。早園竹是最主要竹種，種植面積約4 hm2；地被竹中，箬竹種植量最大，種植面積約1 hm2?？臻g分布上，為了游人觀賞方便，公園的竹子主要沿著各級園路種植，多呈點狀、帶狀分布。在筠石苑景區(qū)和竹品種展示區(qū)，有連片狀分布的竹林。

公園的竹景觀特色之一是“北地南景”，在北京呈現一派江南的自然林園風光。筠石苑景區(qū)是這種特色的集中體現。景區(qū)位于公園北部，建成于1986年，占地面積7 hm2。景區(qū)內的塘、澗、池、溪、瀑等營造出豐富的水景；峽、山、石等石景點綴在景區(qū)之間；連綿起伏的微地形營造出幽深變幻的景觀空間。結合山水骨架，景區(qū)內大量種植早園竹和其他竹種，竹子種植面積占景區(qū)綠地面積的30%～40%。竹子或片植于江南風格的園林建筑周邊，形成“竹林深處人家”的景觀意趣（友賢山館）；或片植于塘邊，在水面上形成倒影、兼與其間的睡蓮相映成趣（綠云軒）；或叢植于孤賞景石的旁側，構成經典的竹石小品（江南竹韻）；或帶植于園路兩側，形成竹林夾徑（清涼罨秀）；或帶植、叢植于石峽兩側，取意娥皇、女英的歷史典故（斑竹麓）。竹、石、水作為景區(qū)最顯著的景觀元素，共同營造出茂林修竹、山水縈繞的江南自然林園景觀的意象。

竹景觀特色之二是竹文化景觀。在園林景觀中，利用竹子、竹材、石刻、楹聯匾額、竹符號、竹典故等多種表現形式，著力表現深厚的中華竹文化。如八宜軒景點，占地面積僅2 500 m2，其中綜合運用植物（竹子）、文學（詩、文、楹聯、匾額）、繪畫、建筑構件（裝飾）、景觀小品5種表現形式集中表現竹文化。涉及的藝術（技術）手法有園林造景、園藝、書法、篆刻、雕刻等。綠云軒，也是公園內竹文化匯集的景點。作為主景的竹亭掩映在竹林之間，亭子使用天然竹材建造，天然竹材具有的獨特表現力和韻味是其他建筑材料所不具備的，這也使竹亭與周邊的環(huán)境更加和諧適宜。亭后的景石上篆刻“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詠竹名篇（清·鄭板橋書），亭前又置4塊景石，其上鐫刻“剛、柔、忠、義”4字篆書（王十川書），取自宋書《文苑英華》。竹林、竹亭、詠竹的文學作品，不同的景觀元素共同表現了竹文化的主題。

3.4 竹子的園林應用特點

3.4.1 突出色彩上的對比 竹子是北京園林中少有的常綠闊葉植物，園林景觀中充分利用了竹子“常綠”的色彩屬性，與建筑、植物等園林要素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

北京古典園林建筑的色彩艷麗，暗紅色的墻體、明黃色的琉璃瓦，絢麗多彩的建筑彩畫，無一不與竹子濃綠的色彩構成強烈對比（冬季更加顯著），極富地域特色。貝聿銘設計的中國銀行，建筑整體上皆采用淡米黃色的石料，與室內中庭內種植的青翠毛竹，形成了明快的色彩對比和綠色的盈盈生機。

植物配置上，竹子與色葉樹、花灌木的配置頻度較高（表7），主要是為了突出竹子與兩者在葉色、花色上的對比。最常與竹子配置的銀杏（Ginkgo biloba）、紫葉李（Prunus cerasiferaf.atropurpurea）、榆葉梅（Amygdalus triloba）、碧桃（Amygdalus persica‘Duplex’）、西府海棠（Malus×micromalus）、櫻花類（Cerasus sp.）、玉蘭（Yulania denudata）、玉簪（Hosta plantaginea）、金銀忍冬（Lonicera maackii）、月季類（Rosasp.）等，主要觀賞期以黃、白、紅色系為主，與竹子的色彩形成強烈對比。

表7 竹子在植物景觀中的應用頻度及配置的植物種類Tab.7 Application frequency of bamboo in plant landscapes and configuration of plant species

3.4.2 充分利用竹子的姿態(tài)特點 竹子姿態(tài)呈豎向線條，占據的種植面積小，但空間綠量大。一些中小型竹種（稈徑≤3.0 cm）在寬度60～80 cm的種植池內，依然能夠正常的生長發(fā)育，新竹高度可達2.0～3.0 m，仍具備一定的景觀效果。因此，竹子常被“填充”在狹小、狹長的空間中，如建筑角隅、狹長的種植池、邊角空間等，起到柔化美化建筑外觀、使建筑融入周邊環(huán)境、遮擋、圍合空間等景觀作用。

3.4.3 傳統(tǒng)竹石小品的應用形式更加靈活 竹石小品是傳統(tǒng)的園林應用形式，一般要求景石具有“瘦漏透皺”的靈動風格。北京的竹石小品在形式上有所變化。一是竹子與更大尺度的假山、疊石相配置，不再拘泥于精致的點景小品；二是竹子常與“拙丑頑癡”的質樸風格的景石相互配置，形成竹與石一靈一頑、一柔一剛、一動一靜的對比美感。

3.4.4 竹子作為“配角”的景觀地位 竹子缺乏季相變化和突出的觀賞特性，總體上呈現淡雅質樸、均一整齊的景觀特點。因此在北京的園林景觀中，竹子常處于“配角”地位，起到襯托其他景觀元素、充當景觀背景的作用，只在竹與水、景石的一些配置實例中，兩者互為搭配、難分主次。

3.4.5 竹符號在園林中的應用 竹符號是指與竹相關的各種形象、文字、詞語、詩文等。竹符號在園林中時有應用，是竹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如以竹為形象的園林雕塑、建筑彩繪、建筑構件等；以竹文學為表現內容的園林小品；以竹為主題的景名、匾額、楹聯等。紫竹院公園綠云軒景區(qū)，一組景石上篆有“剛、柔、忠、義”4字，意取劉巖夫（唐）的詠竹名篇《植竹記》。北京市植物園的竹類園——“集秀園”，有敞軒名為“師竹軒”，入口的匾額題“瑯玕”。故宮絳雪軒、恭王府蝠亭、大觀園瀟湘館（現代）等建筑，皆采用了海墁斑竹的彩繪形式。

4 北京竹子園林應用研究

1987－2020年，涉及竹子園林應用的研究論文57篇，其中碩士論文4篇，博士論文0篇（圖3）。1987－2005年，只有少量的竹子研究論文，內容主要為引種馴化、園林應用。2011－2015年，竹子研究論文驟增，達25篇，占論文總數的43.9%。主要原因一是2010－2011年冬季，北京竹子受到嚴重的凍害；二是2013－2014年，北京（北方）地區(qū)的部分早園竹陸續(xù)開花。竹子因此受到了研究者的更多關注。

圖3 北京的竹子研究論文發(fā)表數量及時間（1987－2020）Fig.3 Published papers on bamboo in Beijing（1987－2020）

從研究內容分析，31%的論文主旨為竹子的園林應用，最受研究者關注；其次為竹子栽培養(yǎng)護，兩項內容占到論文總數的52%。引種馴化、抗逆性、生理生化的研究較少，竹林生態(tài)、竹產業(yè)只有零星研究。（圖4）

圖4 北京的竹子研究論文內容統(tǒng)計（1987－2020）Fig.4 Contents of published papers on bamboo in Beijing（1987－2020）

竹子園林應用的研究既有概括性論述，也有關于竹子與園林要素相互配置的具體分析。概括性論述包括竹種的特性與選擇、園林應用形式、存在問題和對策等［13－16］，以及地被竹的園林應用［17－18］。竹與建筑、竹與石、竹文化的景觀表現等具體的竹子園林應用也有相關涉及。

栽培養(yǎng)護方面，主要是北京（北方）竹子種植養(yǎng)護的技術總結，研究對象以早園竹、金鑲玉竹為主。具體研究內容涉及：竹子凍害后恢復的技術措施［19］；早園竹竹筍、竹鞭的生長規(guī)律；對早園竹開花竹林的土壤養(yǎng)分分析等。

引種馴化方面，北京市植物園、紫竹院公園累計引種超過100個竹種。竹子引種的過程、技術環(huán)節(jié)，竹種適應性、耐寒性評價等方面都有研究［20－24］。

生理生化的研究主要以早園竹為對象，內容涉及：早園竹葉片光合特性；早園竹竹葉的活性成分［25－26］；竹子在冬季的耐寒生理和葉片結構等［28］。

綜上，北京竹子的相關研究還較少，重應用研究、輕基礎研究、少理論研究。已有研究多專注于竹子在園林建設中的實際應用。從論文分析，主要的成果有：（1）北京竹子的種質資源愈加豐富；（2）對竹子的園林應用有較為系統(tǒng)的總結和分析；（3）對竹種適應性、耐寒性進行了初步評價和分級；（4）初步形成了竹子種植養(yǎng)護的技術體系。未來，北京的竹子科技工作可關注以下幾個方面：（1）竹子在北京引種馴化、環(huán)境適應性方面的基礎理論研究；（2）竹子在北京生態(tài)保護領域的應用理論與實踐；（3）竹子在北京的病蟲害情況及防治技術；（4）竹文化的發(fā)掘與表現。

5 北京發(fā)展竹子的機遇、挑戰(zhàn)和策略

縱觀歷史，竹子從一個側面見證了北京園林的歷史發(fā)展。從金代到現代，愈800余年的歷史，竹從皇家貴胄、達官顯貴的私園，出世離塵的寺廟園林，作為“奇花石”（唐順之：《任光祿竹溪記》）被引種培育，到今天已是北京各類園林綠地中的常見植物，其應用的數量、地點與舊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欣賞人群也從貴族官員、文人雅士階層，到如今各個市民階層，正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竹子如同一條見證北京園林歷史發(fā)展的“隱線”，從一個獨特的視角為北京園林的歷史發(fā)展作出了注腳。在北京，竹子是橫跨南北兩地，縱貫古時今日，在空間、時間2個維度上將歷史、文化、情感聯結在了一起。

5.1 北京發(fā)展竹子的機遇

5.1.1 北京園林綠化事業(yè)大發(fā)展的背景 國家政策層面，黨的十七大報告中首次提出生態(tài)文明，到十八大，生態(tài)文明得到進一步闡明，并受到高度重視［29］。2020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實現“雙碳”目標（中國力爭在2030年前達到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并將其納入了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整體布局［30－31］。

具體工作層面，北京一直將園林綠化作為落實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重要方面。2013－2017年，北京開展了百萬畝平原造林、風沙源治理工程等重大的生態(tài)文明建設工程，開工建設9座大型公園，總占地面積超過5 000 hm2。同時，北京為解決園林綠化生態(tài)建設中“綠期短、色彩少”的問題，2015年啟動實施“北京園林綠化增彩延綠科技創(chuàng)新工程”，通過打造一個鄉(xiāng)土種質資源的篩選、引種、生產推廣體系，達到園林綠化景觀的彩色期、綠期平均延長一個月，“三季有彩、四季常綠”的建設目標。

隨著園林綠化建設的不斷深入，北京能夠新增的綠化建設用地已經非常有限，新建大面積綠地的機會越來越少。園林綠化事業(yè)的工作重心逐漸轉向現有綠地改造、提高養(yǎng)護水平等，“提質增效”將是園林綠地建設的新目標。

5.1.2 竹子的應用已經較為普遍 竹子已成為在北京應用較為普遍的常綠闊葉植物之一。如黃槽竹、金鑲玉竹、早園竹等竹種在北京有著較長的引種、繁育、栽培、應用歷史，較為適應北京的環(huán)境和氣候。竹子在園林中的應用有以竹子種質資源保育為主的北京市植物園、竹為主題的紫竹院公園、大樓室內中庭種竹造景的中國銀行總部、廣場大型竹子盆景的竹藤大廈等經典成功案例，深受人們喜愛，影響廣泛。2018年北京世界園藝博覽會專門攝制了植物類紀錄片《影響世界的中國植物》之《竹子》宣傳推介竹子。2005年北京市城市綠化普查資料顯示，竹子種植面積達49 hm2，約475萬株，在常綠闊葉植物中，種植面積僅低于黃楊（Buxussinica，167 hm2）和冬青衛(wèi)矛（Euonymus japonicus，166 hm2）［32］。這為竹子在北京的進一步發(fā)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5.1.3 竹子特有的景觀效果和生態(tài)文化效益 竹類植物具有四季常青，鞭根系統(tǒng)發(fā)達、縱橫交錯，繁殖能力強，生長快，一次造林可不斷采收、不斷自我更新等獨特生物學和生態(tài)學特點。與黃楊、冬青衛(wèi)矛和其他針葉常綠植物相比，竹子在冬季的葉色更加鮮綠、稈色翠綠、姿態(tài)挺拔飄逸，在園林景觀效果上別具一格。竹子不僅經濟價值較高，而且具有廣泛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效益，在凈化空氣、吸附粉塵、削減噪音、降溫增濕、改善局部小氣候、釋放O2、固定CO2，保持水土等方面的生態(tài)效益也十分顯著［33－37］。同時，竹類植物作為優(yōu)良的景觀園林植物，更具多層面的文化和美學價值。

5.1.4 北方氣候變暖變濕利于竹子生長 根據GBN（全球商業(yè)網絡咨詢公司，Global Business Network）關于全球氣候發(fā)展趨勢的報告中對中國唯一明確的判斷是：“2010年以后，中國北方水患不斷，……”；同時隨著全球變暖，中國北方的氣溫也在逐年升高。天氣變暖和雨水增加是未來北方氣候的變化趨勢。氣溫和水分這2個最主要的限制北方竹種分布和生長因子正在朝有利于北方竹林恢復和發(fā)展的方向變化。

5.1.5 南竹北移科學技術不斷進步促進北方竹子發(fā)展 20世紀6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初，中國林業(yè)工作者首次開展了較大規(guī)模的以毛竹為主的“南竹北移”科學試驗工作，其地域涉及北方8個?。ㄊ校?，向北一直推廣到遼寧省。初步查清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北方竹子自然分布和栽培的數量及利用等情況，進行了北方竹區(qū)的區(qū)劃，引進收集保存了一批北方竹種種質資源，并總結出了一套春澆催筍水、夏澆行鞭水、秋澆孕筍水、冬澆防凍水的灌溉方法和北方平原竹林田園化栽培模式，為北方竹林的應用推廣打下了一定的基礎。同時，近40 a多來隨著植物逆境生理生態(tài)學的迅速發(fā)展，人類可以更好地通過結合新的科學手段和方法進一步了解植物的生物學特性；再加上隨著這些年中國經濟的持續(xù)高速增長，科技，特別是設施農業(yè)技術的突飛猛進、基礎設施的大大改善，大規(guī)模開展北方竹資源的定向培育和綜合利用，包括城市園林應用，已日趨成熟。

5.2 北京發(fā)展竹子的挑戰(zhàn)

5.2.1 竹子的應用領域還有待擴展 目前，竹子在北京的應用領域集中在城市建成區(qū)的園林綠化領域，起到美化綠化的景觀作用。在郊野公園的景觀建設、生態(tài)保護（修復）等領域還未得到廣泛應用。

5.2.2 竹子種質資源仍有短板 北京現有74個竹種。從園林景觀的角度，各種園林應用類型都有相對應的竹種，但其中大部分竹種引種時間短、種植面積小、種源數量少，僅零星種植于公園、植物園、附屬綠地等地，缺乏系統(tǒng)的馴化鍛煉、成果總結和推廣試驗。從擴大竹子適種范圍和應用領域的角度，能夠應用的竹種還較少。雖然早園竹等少數竹種有較大的種植面積和較長的栽培歷史，但這僅是相對其他竹種而言。北京冬季的低溫和冬春季的干旱仍然是限制竹子生長和種植主要環(huán)境因子?？傮w上，現有竹種對栽培環(huán)境、養(yǎng)護水平的要求高于常用的園林植物，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竹子在北京的適種范圍和應用領域。

5.2.3 偶有極端天氣侵害 北京自20世紀50年代至今，年平均氣溫呈現升高的趨勢［38－39］。1951－2006年，年平均氣溫上升約2.3℃，且冬季升溫趨勢最明顯［40］，但竹子仍會受到冬季寒潮的侵襲。一般而言，北京每年約經歷2－3次低溫寒潮天氣，每次持續(xù)2－3 d，最低氣溫降至約－16℃，這足以導致部分竹子受到凍害，受害程度根據竹種、養(yǎng)護水平、種植小環(huán)境有所不同。但2010年1月和2021年1月，北京遭遇了低于－18℃的低溫天氣，大部分竹子的地上部都受到嚴重凍害。相較城區(qū)，郊區(qū)的竹子受害更重（郊區(qū)溫度更低）。當年的春季，竹子的生長狀態(tài)差、景觀效果降低。

5.2.4 綠化竹苗的質量差 竹苗質量直接決定了相關工程的質量和竹子的推廣應用。目前，北京的竹苗質量差、品種混雜、名稱不規(guī)范等問題十分突出。竹苗的土球小，土球直徑僅有15.0～20.0 cm（稈徑2.0～3.0 cm的竹苗），無法保證帶有足夠長度的竹鞭；病蟲害嚴重，竹苗多來自自然生長、缺乏管護的竹林，見竹螟、螨類、竹稈銹病等；修剪過重，所有側枝被重度短截，竹子的株型被破壞，大大降低了竹子的景觀效果。

5.2.5 竹子養(yǎng)護水平低 竹子的整體養(yǎng)護水平不高。主要問題有：新植竹林中雜草過多，竹子生長勢衰弱；母竹保護不力，郁閉成林困難；老竹、死竹、老竹篼未及時去除，導致竹林地上部、地下部的空間結構不合理；病蟲害防治不到位，2018－2020年左右，北京竹子連續(xù)遭受螨類侵害，竹葉受害嚴重；竹子生長范圍控制不力，導致竹子與周邊喬灌木爭奪空間和水肥等。

5.3 北京發(fā)展竹子的策略

基于以上分析，北京發(fā)展竹子的策略應為：借助園林綠化事業(yè)發(fā)展的大趨勢，充分發(fā)揮自身植物和文化上的優(yōu)勢，以科技為支撐，園林景觀應用為抓手，依靠多方力量，積極拓展適種范圍和應用領域，做出更多元、更突出的貢獻。

5.3.1 加強竹子科研工作，支撐竹子在城市造林竹景中的應用 （1）加強引種馴化，培育竹子新品種（品系）是重要的基礎性工作。從選育方向上，一是生態(tài)型竹種：以抗逆性更強、更適應地方氣候、養(yǎng)護管理更加簡便等為目標，使竹子能夠擴大適種范圍，向生態(tài)保護（修復）等領域發(fā)展；二是景觀型竹種：繼續(xù)選育具有突出觀賞特性的竹種，滿足園林景觀建設的多樣化需求。從選育的技術路徑上，一是從本地長期種植、適應性較強的竹種中，選育優(yōu)良的無性系、培育新品種；二是繼續(xù)擴大竹子的引種范圍和數量，從中篩選更適宜的竹種。2021年1月，北京順義區(qū)經歷了－24℃左右的低溫天氣，當地生長的早園竹、金鑲玉竹和黃槽竹（皆為2018年8月種植、生長良好、稈徑1.5～2.0 cm、10－15株·m－2），地上部全部受凍害死亡。當年春季，3個竹種的出筍量基本正常，雖然新竹稈徑較老竹降低約15% ～20%，但竹林林相基本恢復。若無連續(xù)的極端低溫天氣，預計1－2 a后，竹林可恢復至凍害前的生長狀態(tài)。由此可見，一些竹種具有抵御北京極端天氣的潛力，從中再行篩選優(yōu)良品系是可行的。（2）針對不同的竹種、園林應用方式等，制定與之相應的周年養(yǎng)護技術。如地被竹類，在原產地可作為常綠植物使用。在北京地區(qū)，經冬季后，大部分地被竹竹葉及部分稈梢會枯亡，但稈基不受影響。紫竹院公園于每年的冬末春初，將地被竹的竹葉、稈梢全部刈割（留茬高度在20.0～30.0 cm），至當年春末，地被竹的新葉就能長出，且株高整齊、避免了新老葉混雜的問題，景觀效果良好。通過采取類似于宿根花卉的養(yǎng)護方式，不糾結于地被竹類在原產地的常綠屬性，無形中就擴大了地被竹的適種范圍和園林應用類型。（3）積極推進竹子養(yǎng)護示范林、生態(tài)保護（修復）示范林的建設工作。通過示范集成、熟化相關技術、探索竹子在北京的發(fā)展理念，帶動竹子向更廣闊的應用領域發(fā)展。

5.3.2 提高竹苗質量，促進城市竹苗行業(yè)健康發(fā)展 造成竹苗質量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竹子（特別是稈徑≤3.0 cm的中小徑級竹子）資源相對豐富、再生能力強，竹苗行業(yè)入行門檻較低，需苗方和供苗方都對竹子缺乏了解，相關標準較少等，都是重要原因。導致供苗方只能不斷壓縮竹苗成本、單純依靠比拼低價去獲得市場份額，造成“低質量——低價格——更低質量”的惡性循環(huán)。低質量的竹苗沒法保證竹子造林造景效果，對竹子在園林中的應用產生不利影響。市場問題需要市場力量來解決，推動竹苗質量的提高，首要需要依靠經濟手段。需苗方拉動是可能的實現途徑之一。需苗方要提高采購竹苗的質量要求、明確采購品種、按技術標準種植竹子，并愿意為此支付更高的經濟成本，如此才能將市場信號傳導至下游供苗方，促其提高竹苗質量。近幾年，竹子假植苗在市場上漸多，即是竹苗質量提升的信號。如何說服需苗方從竹苗采購的源頭上提高標準，是促進竹苗質量提高、推動竹苗行業(yè)發(fā)展的重要抓手。

5.3.3 科學普及竹子造林造景技術知識，實現城市竹子可持續(xù)健康發(fā)展 從竹子在北京的種植、養(yǎng)護實踐分析，本地園林行業(yè)對竹子的相關知識還缺乏了解。存在竹子品種和竹苗質量辨別不清、生長規(guī)律不了解、栽培小環(huán)境選擇不當、養(yǎng)護技術不掌握、景觀效果預估偏差等諸多問題。一方面，竹子專業(yè)人士需要不斷地通過各種渠道傳授竹子的基本知識，傳播種竹、養(yǎng)竹的正確理念；另一方面，竹子專業(yè)人士應與行業(yè)人士廣泛交流、深入討論，在行業(yè)現狀、各方訴求、發(fā)展方向等問題上爭取達成共識，才能促進竹子的進一步發(fā)展。

5.3.4 積極發(fā)掘展示竹文化，提升城市竹子造林造景效果 竹子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從文化自覺的角度，有必要繼續(xù)研究、發(fā)揚竹文化。以竹子的園林景觀為例，竹文化為竹景觀注入精神層面的“靈魂”，加深了竹景觀的深度，使游人回味無窮。如何通過造景的手法，在園林景觀中向游人展示竹文化，使游人能夠感受竹文化，并產生感情和心靈上的共鳴，是值得深入研究和實踐的課題。

因此，僅從植物自身的專業(yè)角度來看待和對待竹子，維持在“種好、養(yǎng)好”竹子的水平上，已經不適應時代的要求。園林專業(yè)人員必須有更高層次的工作視野、更高的技術能力文化素養(yǎng)，使竹子能夠在更廣泛、更多元的意義上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