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皮
簡介:景樂喜歡上一個人,隱忍克己地喜歡了好多年,知道求不得,也不敢靠近他。直到有一天,那個人抽著煙靠在車上,跟她說:“季哥雖不是壞人,但也不會給你回頭的機(jī)會,知不知道?”
01.龍舌蘭
在甲板上,海浪邊,夜色吞沒月光。
景樂從來不敢想,在這樣的一天,自己會被那個男人逼到欄桿邊,微微仰著頭承受一個來自他的吻。
力道深重,舌尖又燙又疼,像是嘗過辛辣的煙草和焦灼的龍舌蘭。
心跳不受控制,她有些慌亂地喊他的名字:“季哥……”
“現(xiàn)在知道我是你季哥了?”他帶著薄繭的指腹滑過她的臉龐,微微抬高她的下巴,垂眸迎上她的目光,低低一笑道,“連我也敢騙,是膽大包天了?嗯?”
景樂抿住濕潤的唇,目光躲閃,在接下來的又一個吻里徹底繳械投降。
是呼吸糾纏,也是無處可逃。
02.白蘭地
直到藥效發(fā)作前,景樂都沒有懷疑過蘇素,從來不敢想蘇素會因為嫉妒她奪得了射箭單人賽冠軍,從而下迷藥害她。
從感到頭暈開始,景樂就推開了圍著自己的幾個人,跑出了包間。蘇素是她在射箭俱樂部里的訓(xùn)練搭檔,相處一直很愉快,從來沒有過爭吵和矛盾。
也許這就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景樂頭暈?zāi)垦#桓易娞?,更怕樓梯口有人堵著,直接上了五樓,卻在穿過走廊過道的時候,撞進(jìn)了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的肌膚滾燙,觸碰到對方溫涼的手腕時,下意識地輕輕靠了上去。
一點兒龍舌蘭的香氣,焦灼迷人,是她熟悉的氣息。
那人掐住了她的手腕,連同下頜。
“景樂?”
被準(zhǔn)確叫出名字的景樂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著他,視線模糊、大腦眩暈,她認(rèn)不出人來,卻知道對方身后跟了好些人。
她很難受,頭也開始悶悶地疼了起來,輕輕嗚咽了一聲,感覺對方好像是皺了下眉,然后把她橫抱在了懷里。
他聲音低沉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喝了什么東西?”
景樂想了好久,才說:“喝了一杯朋友倒的水……”頭是暈的,反應(yīng)也很遲緩,而這一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她被帶進(jìn)房間,冰毛巾覆上通紅的臉頰后,她才清醒了一點兒,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季哥……”
住在謝家這么多年,景樂從來不敢麻煩任何人,更別說是謝家的鄰居季明修了,而此刻她卻不得不依賴他,怕他丟下自己離開。
不知道為什么,景樂有些委屈,覺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很糟糕,尤其是在這么一個糟糕的時刻碰到季明修,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不敢伸手拉他,只能揪著被單,烏云般的長發(fā)散亂地披在身后,眼尾都暈出了紅色。
少女是漂亮的,此刻尤甚。
然而季明修并沒有多看她一眼,自始至終冷靜得過分,仿佛從前不認(rèn)識眼前的人,只是隨手幫了她這么一把。
他聲音清冷地問了一句:“有男朋友嗎?如果有,現(xiàn)在就讓他過來?!?/p>
過來做什么?當(dāng)然是來幫忙解決她這么一個麻煩。
有那么一瞬間,景樂很想說實話,可到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
季明修皺了下眉。
景樂擔(dān)心他為難,也怕他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剛想說自己泡個冷水澡就好時,他開口道:“我會讓醫(yī)生過來給你打鎮(zhèn)靜劑,這段時間如果難受,隨時告訴我?!?/p>
她愣愣地點了下頭,隨后側(cè)了身,把頭埋進(jìn)了枕頭和被子之間。
遇到這種事,她也會害怕和驚慌,也想尋求喜歡的人的安慰……可即使那個人就在跟前,她也不敢表露出分毫的喜歡。
這是景樂喜歡季明修的第五年,隱忍克己,什么都不敢多說。
03.威士忌
十六歲那年,景樂的父母因車禍入院,重傷難治,在醫(yī)院雙雙離世前,她被托付給了父親的好友謝庸。
同年她住進(jìn)謝家,遇見二十三歲的季明修。
季明修是謝庸好友的兒子,就住在謝家隔壁,景樂見了他總會要叫一聲“季哥”。
而她心動是在第二年。
那時謝家人帶她去參加了一個酒宴,希望她能多出去走走,好從父母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只是沒想到會碰到多事的人,在景樂落單的時候,對她各種談?wù)摗?/p>
比如身世可憐,比如父母緣淡薄,又或者是命不好。
這種看似悲憫的惡意最傷人。
景樂渾身冰冷地站在耀眼的燈光下,無從反駁,也說不出解釋的話來,直到有人攬過她的肩膀,把她護(hù)在了身側(cè)。
“謝家的人,也是你們可以指指點點的?”
季明修的聲音有些漫不經(jīng)心,甚至帶著笑意,但語調(diào)是冷的。景樂微微仰頭看他,看到了他略帶冷色的側(cè)臉以及漂亮的下頜線。
他像什么呢?像是她渴望多年卻一直不敢奢望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季明修很少回季家,景樂作為鄰居,見到他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更別說近距離靠近他了。唯一一次例外發(fā)生在初夏,景樂參加在市郊射箭場舉辦的同學(xué)聚會,進(jìn)大廳的時候,她碰見了來這里談生意的季明修。
他身邊都是商界名流,而他站在中間,身形挺拔卓越。他抬眸朝她直直地看過來的時候,景樂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到她后,他停下和身邊朋友的交談,朝她走了過來,低聲問她:“來玩兒射箭?”
景樂的心怦怦直跳,有些緊張地答道:“我不會。”
季明修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出乎景樂意料地說了一句話:“沒關(guān)系,我教你?!?/p>
不得不說,季明修射箭的動作非常標(biāo)準(zhǔn)漂亮,從取箭到拉弓,最后射中靶心,肅肅如松下之風(fēng)。
那天景樂才知道,季明修是射箭的高手,從小練習(xí),還拿過全國青少年射箭錦標(biāo)賽的冠軍。
這里是他的主場。
“在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季明修對她說,“季哥會縱著你?!?/p>
所以從那天之后,她拼了命地練習(xí)射箭,為的就是能離他再近一點兒。
不管過去多久,景樂依然記得季明修親手教她射箭的場景,以及他握住自己手腕時,長指的力道和溫度。
初初動心,就淪陷在這樣一個人身上,連掙扎自救都難。
就像那一個故事,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聲對箭說,你的自由是我的。
04.朗姆酒
醫(yī)生打完鎮(zhèn)靜劑后,景樂很快就睡著了,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她以為季明修在自己睡著后就會離開,沒想到他并沒有走,而是在沙發(fā)上看了一整夜的文件。
見她醒來,季明修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她跟前,問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景樂坐在床邊,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想了想說道:“手腳有點兒麻麻,過一會兒可能就好了。”
季明修“嗯”了一聲,隨后給下屬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送一套衣服過來,報的是景樂穿的尺碼。
通話結(jié)束后,季明修還告訴她:“我派人調(diào)查了昨天的事,與這件事有關(guān)的人我都會給他們警告,你不用擔(dān)心?!?/p>
在景樂以為這個話題要結(jié)束時,他又說了一句:“聽說你在射箭單人賽中得了冠軍?很厲害?!?/p>
“砰”的一聲,仿佛有煙花綻放,她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不知道是鬼迷心竅,還是一時膽大包天,景樂咬了下嘴角,問出一句:“那我可以要一個獎勵嗎?”
她揪緊了身側(cè)的床單,緊張得不能自已,反觀季明修一直冷靜自持,像是什么都沒有放在心上過,再輕易不過地答應(yīng)了她:“想好要什么獎勵之后,隨時都可以聯(lián)系我?!?/p>
想要一個人也可以嗎?
景樂沒敢問出后半句,幾秒之后輕聲說了一句:“謝謝季哥?!?/p>
……
大半個月過去,景樂還是沒有想好自己想要什么獎勵,目前想要的東西要么已經(jīng)得到,要么再也得不到,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需要什么。
這個獎勵在最后會得到“兌現(xiàn)”,還是因為一場訂婚宴。
季家的一個旁支訂婚,與生日宴同辦,謝家也在受邀之列。
謝庸及其夫人都在國外,謝庸的長子又在省外商談投資趕不回來,景樂就變成了代為出席的那個人。
訂婚宴的前兩天,謝庸還特地打來電話,拜托季明修照顧好景樂。
彼時,季明修剛到謝宅,準(zhǔn)備住個兩三天陪陪謝叔口中的“小孩兒”,在景樂穿著拖鞋小跑過來給他放外套的時候,季明修不免笑了,口吻玩味地說道:“二十歲了,還算小孩兒?”
景樂正準(zhǔn)備把他的風(fēng)衣外套掛起來,聽到這句話耳根都燒了起來,下意識覺得他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等到季明修結(jié)束通話后,景樂特地上前跟他說:“我不是小孩兒了?!?/p>
“確實不算,”季明修沒打算再逗她,隨意伸手揉了下她的發(fā)頂,“但你這個年紀(jì)對于我來講,也是真的沒長大?!?/p>
是小了一點兒。
尤其是那天她暈乎乎地撞進(jìn)他懷里,膚白臉紅,眼里都暈著水光,腰肢軟得仿佛《青蛇》里剛變成人形的小青。
聽到“沒長大”這句話的景樂真的很泄氣。
先不談她和季明修之間只是普通的鄰居關(guān)系,光是年齡,她就小了季明修七歲。
05.貴腐酒
訂婚宴在八月底舉辦,地址在湖御山莊。
宴會是西式的,室內(nèi)室外都精心擺放著自助甜點和水果。
景樂跟著季明修一進(jìn)大廳,就察覺到了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焦點主要落在季明修身上。
年輕有為、在商界頗有地位,一直以來他都是圈子里的高嶺之花。就連此刻,也有不少人來找季明修談合作,景樂不好跟在他身側(cè),主動讓出了地方,去了露天場地,可是沒待一會兒她就又回來找季明修了。
訂婚宴馬上就要開始,主持人致辭后有個跳舞環(huán)節(jié),景樂在廳外的這一會兒工夫,就有兩三個男子來找她邀舞。
她不想和其他人跳舞,于是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問季明修:“待會兒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嗎?”
季明修半靠在露臺墻壁上,長指勾著一杯香檳,姿態(tài)閑散慵懶,宛如人間妖孽:“不會是膽怯了吧?沒事,有季哥在,去找個合心意的人跳。”
這是訂婚宴,一般默認(rèn)跳舞的男女心意相通,或者有意交往認(rèn)識。
他笑著看她,目光深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意,又好像只是蜻蜓點水一樣,即使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景樂猶豫了下,問道:“那如果我說,這就是我想要的獎勵呢?”
季明修微微揚(yáng)眉,看著她,慢慢收起了唇邊的笑,手里的香檳也被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像那天一樣,他說了“可以”,接著說道:“讓我?guī)闾柽@件事,畢竟不太合適,我會盡早跟謝叔提,讓他給你介紹合適的男孩子?!?/p>
以前他很少自稱季哥的,說這句話也擺明了要和她劃清界限。
他大概……快要猜到她的心思了。
景樂有些難過和無措,她只是想和季明修跳一支舞,與其一直被動地跟著他走,還不如……趁早結(jié)束自己的喜歡。
于是她心中生起了一股叛逆,改變了主意,道:“我不想和你跳舞了……我想……”
她想要一個吻。
下一秒,不等季明修有所反應(yīng),她就扯住了他的袖口,踮腳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溫?zé)崂`綣的,有一點兒香檳的氣息。
淡甜,有櫻桃與葡萄的復(fù)合味道。
這個吻快得好像一顆流星,“嗖”的一下她就退了回來,沒敢去看季明修的表情,說了聲“對不起”就想跑,然而剛轉(zhuǎn)身就被對方緊緊扣住了手腕,光是聽聲音,就能聽出他的不高興:“跑什么?”
景樂低著頭支支吾吾地沒敢開口,恰巧這時候有個先前找過景樂的男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朝他們走了過來。他謹(jǐn)慎地和季明修打了招呼后,再次禮貌地向景樂邀舞,只不過這次拒絕他的人變成了季明修。
“這支舞她要和我跳?!?/p>
說完,季明修就拉著景樂走向了已經(jīng)響起了音樂的舞池。
而景樂不敢想,季明修居然帶她跳了倫巴,從身體姿態(tài)到步伐,從柔媚的舞態(tài)到纏綿性感,每一步都踩在若即若離的挑逗上。
這樣的一支舞本來就有表達(dá)男女愛慕情感的意思。
雖然別人也許不會察覺有異,更不會多想,但景樂還是慌了,緊張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親人的時候不怕,這時候倒慌了?”
從聲音里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但景樂知道他生氣了,并且是很生氣。
06.杜松子酒
訂婚宴還沒有結(jié)束,季明修就帶景樂回了謝宅。
在回程的路上,季明修一句話也沒有對她說,到了謝宅院前,景樂下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跟季明修說話,他卻沒有下車的意思,直接讓司機(jī)開車去了公司。
從某種方面來講,景樂是有些固執(zhí)的,她能隱忍克己地喜歡一個人五年,自然也能孤注一擲地去賭一把。
現(xiàn)在證明她好像賭輸了,季明修對她大概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景樂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最后也沒進(jìn)謝宅,而是到外面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小公寓,擦了一整晚的弓箭。
那時候季明修教她射箭,失去自由的應(yīng)該是她才對。
……
在暑假的這些天里,謝庸等人沒有回謝宅,景樂也沒住在那里,天天都在俱樂部練習(xí)射箭。有一次練習(xí)時,她走神被箭頭劃傷了手,流了很多血,只能去醫(yī)院處理包扎傷口。
她因為換藥跑了好幾天的醫(yī)院,結(jié)果在最后一天碰見了季明修身邊的下屬。對方來拿檢查報告,景樂看見就多問了一句:“你受傷了嗎?”
那個下屬也認(rèn)識她,沒有隱瞞:“是季先生受了傷。”
他的傷勢不重,當(dāng)天處理完傷口后就離開了醫(yī)院,但景樂不知道,從醫(yī)院回到公寓后心神不定了很久。
猶豫了半天,她還是翻出了季明修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了條短信過去:“你的傷沒事吧?”
半個小時后他才回復(fù),只字不提傷勢:“你最近沒回謝宅住?”
景樂不知道該怎么回,難道要說,謝宅又大又空曠,她一個人住一整棟樓有些害怕嗎?嬌氣得像朵菟絲花。
她翻來覆去地看季明修發(fā)來的短信,絞盡腦汁地想要怎么回復(fù)時,突然意識到,季明修怎么知道她沒回去???他又不是那種會派人監(jiān)視她的人……除非這幾天他都在季宅。
景樂匆匆收拾了下,叫了輛車趕了回去。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結(jié)束,她幾乎是小跑著進(jìn)季宅的,一樓的門并沒有關(guān)緊,客廳內(nèi)燈光明亮,季明修正坐在沙發(fā)上聽助理匯報工作。
見她匆匆跑進(jìn)自己家,季明修也并不意外,輕輕挑了下眉,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問:“舍得回來了?”
這丫頭平時看起來倒是乖乖巧巧的,還挺倔。
景樂咬了下唇,裝作聽不懂他話里的揶揄,猶豫著走到他跟前,看著他包著紗布的左胳膊,半晌之后才開口:“你的傷嚴(yán)重嗎?現(xiàn)在還需要換藥嗎?傷你的人抓到了嗎?要不要再去醫(yī)院看看……”
她的問題特別多,最后還是在季明修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才堪堪停住。
“傷不重,沒必要再去醫(yī)院,至于傷我的人……”他停頓了下,語氣微微沉了一些,“平日里我不會管你住哪里、有沒有夜不歸宿,但是這幾天不太平,你最好待在謝宅?!?/p>
言外之意就是仇家還沒有抓到,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意外。
季、謝兩家交好,她又常常跟在他身邊,難保對方不會傷害她。
景樂這才明白,季明修并不在意她平時住在哪里、有沒有回謝宅,只是擔(dān)心她會因為他而受傷。
嗯……這么一想,她好像還是個麻煩!
07.伏特加
麻煩歸麻煩,回到季宅的第三天,季明修還是把景樂帶出了門。他有要事要出面處理,多帶一個人并不礙事,也就帶上了她。
這次的目的地是季明修名下的一家會所,叫觀瀾,附近是西南中央別墅區(qū),背靠馬術(shù)場。
大概季明修本人也沒有想到,在這里居然都能碰見意外,雖然意外的當(dāng)事人是景樂。
會所這種地方,即使平時管控得再嚴(yán)格,也難免有漏網(wǎng)之魚。景樂慢悠悠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結(jié)果在路過一個包間門口時,被一個醉鬼纏住了。
景樂一直在學(xué)射箭,手臂力氣大,反應(yīng)速度快,幾乎是同時就把醉鬼掀翻在了地上。
與醉鬼同行的還有其他人,在他們圍上來鬧事前,季明修的下屬先一步出面把他們“請”了出去。
景樂剛剛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迎上了季明修的目光。
“這么兇???”他笑著問道,似乎是有些驚訝。
她頓時窘迫了起來,再也不慢悠悠地走在后頭了,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等進(jìn)了包間后,她也是坐在季明修身邊,自己安安靜靜地剝葡萄吃。
季明修的某個下屬數(shù)了數(shù),她一共吃了十七顆葡萄,一顆都沒有要分給老板吃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季明修等的人來了,是一個富商模樣的男人,一進(jìn)場就把目光放在了景樂的身上,帶著不懷好意的探尋意味,甚至戲謔地開口道:“觀瀾里還有這樣的生意?其他會所也少見這樣身段的……”
正在吃葡萄的景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季明修猛地起身,一拳打上了那人的胸膛,骨頭撞骨頭,一聲沉悶的響。
“少打這些主意,”他的聲音低沉冰冷得不可思議,淬著寒意,“我身邊的人,你想都別想?!?/p>
尾音沉悶地壓下,明顯的警告意味。
之后,季明修拉著景樂出了包間,進(jìn)電梯后她才從剛剛的事件中回過神來,擔(dān)心地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和你沒有關(guān)系?!?/p>
“那不談生意了嗎?”
季明修靠著電梯壁,語氣淡淡:“這種人,不談也罷,我不缺這一單生意?!?/p>
從觀瀾出來后,季明修開車帶景樂回謝宅,沒讓下屬跟著。車開到一半,景樂注意到季明修改了路線,并且提高了車速,她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有兩輛黑色轎車跟在后面,緊追不舍。
再然后,景樂聽到了后面汽車追尾的聲音,顯然是故意撞上來的,同時季明修的聲音響了起來:“有我在,別怕。”
下一秒,油門被踩到了底。
08.金酒
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季明修把身上的手機(jī)丟給了景樂,讓她發(fā)送實時定位給一個號碼,并且簡單說明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
兩輛車,六人,故意撞擊,制造事故。
二十分鐘后,季明修駕駛的車輛開上了山道,車速不減反快。后面的車輛試圖彎道超車,但未果,下山時被及時趕到的季明修的下屬別住了一輛車。
但是事件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對方狗急跳墻,另一輛車一個急轉(zhuǎn)漂移沒命地撞過來正好撞在景樂這側(cè)的車身上,車身凹陷,玻璃瞬間布滿了裂紋。
景樂嚇了一跳,冷汗都冒了出來,但她不敢尖叫,怕開車的季明修分神,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的父母就是因為車禍才離世的,從那時候開始,她怕極了坐車,如果不是必需,她寧愿走路,而今天發(fā)生的這些幾乎要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圍了。
……
季明修原本還要調(diào)轉(zhuǎn)車頭,但在注意到景樂慘白的臉色時,他立馬停下了車,繞過車頭把她抱下了車。
事發(fā)突然,他一時忘記了景樂對飚車一直存在心理陰影,剛剛車速太快,她很容易產(chǎn)生應(yīng)激反應(yīng)。
“看著我,”他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揚(yáng)起臉,蹙著眉看著她,安慰道,“我就在你身邊,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可是直到警察趕到,季明修也沒有把她哄好。
在派出所做完筆錄后,有女警看景樂臉色不太好,輕聲問她需不需要心理疏導(dǎo),她搖搖頭拒絕了。
季明修頭一次感到小姑娘的固執(zhí)。
他知道景樂喜歡他,更知道她當(dāng)初學(xué)射箭是為了自己。那年她在射箭圈嶄露頭角,為她頒獎的還是季明修曾經(jīng)的教練。
那時候她十七八歲,什么都不懂,最多的應(yīng)該就是勇氣。
彼時,他去謝家做客,在樓梯口碰見了她。穿著淡粉長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像櫻花一樣粉嫩,散發(fā)著淡淡的甜香氣息。
季明修看她紅了臉,猶豫糾結(jié)了半天,然后問他:“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想送你一件東西?!?/p>
她重新跑回了樓上,把自己剛得到不久的獎牌裝在盒子里,珍重地送給了他,連同藏好了的心意。
二十五歲的季明修在那一年收下了她的禮物,不知道為什么,迎上少女柔軟清澈的目光時,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從回憶里回過神來,季明修拉住了已經(jīng)走出派出所的景樂,在她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問道:“是真的喜歡季哥?”
所有的心意都被揭開放在了明亮之處,無可躲藏。
景樂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問自己,她一直以為,季明修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了。她有些愣怔,呆呆地看著他,看他靠著車子,點燃了一支香煙。
辛辣迷人,有一點兒酒的味道。
半分鐘過去,景樂靜靜地說:“是?!?/p>
煙霧不知道繚繞了多久,景樂也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正要一點兒點兒迷茫失望的時候,季明修對她說:“季哥雖不是壞人,但有一些事,我不會給你回頭的機(jī)會,知不知道?”
有一些事就如同離弓的箭,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了。
要么中靶,要么掉落,淪陷。
那時的景樂以為,自己和季明修會是前者。
09.白酒
季明修對待感情一向認(rèn)真,對景樂尤甚。
可能是反差,看起來禁欲清冷的人,倘若動起情來,只會比旁人更加徹底。
在跟蹤事件塵埃落定后,季明修帶景樂去了海島,結(jié)果第二天,她就發(fā)起了高燒,只能待在酒店里在落地窗前看海,景樂的心情很復(fù)雜。
這算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吧?結(jié)果她還發(fā)起了高燒,高燒不說,還打針吃藥地受了好幾天罪。燒退了一點兒后,她便抗議了,躲在被子里表示不想吃藥,更不想打針。
姑娘乖是真的乖,難哄也是真的難哄,還不好騙。
季明修只能退一步勸道:“可以不打針,但藥一定得吃?!?/p>
景樂順著桿子往上爬道:“那我可以要一個獎勵嗎?”
上次她說要獎勵,結(jié)果要了一個吻。
他揚(yáng)了下眉,問道:“什么獎勵?”
聞言,景樂從被子里爬了出來,坐在床頭,微微仰著頭看著他,眼尾還有些潮紅,連同聲音都悶軟悶軟的:“可以要一個吻嗎?”
又是一個吻。
季明修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我們現(xiàn)在算是交往了吧?可是其他情侶交往,都有牽手、擁抱、接吻……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是個小孩子?所以從來……”
沒有吻過我?
景樂的這句話并沒有說完,因為站在床邊的季明修彎下腰吻了她。
……
不到兩分鐘的一個吻,因為景樂差點兒窒息,最終停下。
“當(dāng)初射箭要我教,現(xiàn)在接吻也要?”季明修捧著她的臉頰,看她耳根紅了一大片,而且還在微微喘著氣,覺得有些好笑,聲音低低地問,“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景樂睫毛顫動得厲害,小聲反駁道:“你不是不信上輩子、下輩子這種事嗎?”
“之前是不信?!彼佳畚P(yáng),很生動地笑了一下,“現(xiàn)在喜歡上了一個小姑娘,我倒希望有來世了?!?/p>
面對眼下此時此景,景樂是真的徹底紅了耳根,最后乖乖吃了藥,還打了退燒針。
在醫(yī)生打針的時候,季明修蒙住她的眼睛,輕輕地吻了她的發(fā)頂。
該怎么形容此時的心動呢?
景樂想,大概就是想要一顆月亮,更想要他的親吻吧。
10.朗姆酒
除了季明修,景樂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在感情這方面自然不是很懂,她想,季明修愿意和她交往,應(yīng)該就代表他有點兒喜歡她的吧?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交往另有隱情,可能不是出于喜歡,而是出于愧疚。
那天是季明修的下屬送景樂去的學(xué)校,路上聊天時,下屬無意提道:“季先生能有今天的事業(yè),除了借季家本身的優(yōu)勢,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手腕了得?!?/p>
這個下屬很健談,和景樂聊了不少,包括前兩個月的車輛跟蹤事件。
景樂這時候才知道,那次跟蹤事件,原來是季明修早就設(shè)計好的。
他把自己作為誘餌引傷他的人現(xiàn)身。事件有輕有重,所以他一時沒有考慮到她對飆車有心理陰影這件事。
在這之后他會答應(yīng)交往試一試,大概也只是因為愧疚吧?
景樂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一路上心神不寧。她想自己一個人靜靜,于是在周三那天向?qū)W校請假,買票去坐了游輪。
她還跟季明修撒了個謊,說自己一直在學(xué)校,可怎么也沒想到,那天謝庸臨時回國,季明修去學(xué)校接人,卻得知她已經(jīng)離校的消息。
在游輪上,景樂看了一整個早上的海景,下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等到晚上游輪中途??看a頭,她才醒來,發(fā)現(xiàn)手機(jī)上有好幾通來自季明修的未接電話。
以及一條短信:“躲我?”
景樂頓時慌了。
她沒想要躲著誰,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今天一過她就會回學(xué)校,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什么都不知道……她這么喜歡一個人,好不容易才能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舍得躲著他?
游輪靠岸,她急匆匆地收拾了下行李,想要提前下船,結(jié)果剛一出門,就看見了靠在欄桿上等候她多時的季明修。
緊接著是一個吻,又兇又重。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她在招惹他。
也是在這一天,在游輪之上,季明修直白地跟景樂說道:“我會答應(yīng)和你交往,確實有愧疚的原因在?!?/p>
景樂揪緊他的袖口,目光無措,擔(dān)心下一句就是“分手”。
然而他開口說的是:“但我也不能否認(rèn),在交往之前,我就對你有好感?!?/p>
是喜歡的,也是想在一起的,但那時候他還在顧慮自己比她大了七歲的事實。直到那天她蒼白著一張小臉,他怎么哄都沒有哄好她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只有當(dāng)馬上快要失去又或者已經(jīng)失去的時候,人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喜歡的種子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深種于心。
于是季明修愿意破開重重阻礙,去擁有她,擁有一個像櫻花一樣柔軟的小姑娘。
……
景樂還沒有理清季明修說的那些話,想抓著他手臂,卻意外看到他袖口下露出的紅腫傷痕,像是椅子撞擊磕碰留下的傷。
在景樂的逼問下,季明修解釋道:“我把和你在一起的事跟我爸說了?!?/p>
傷也是他父親一怒之下拿椅子砸的。
季父當(dāng)時怒不可遏地罵了一句:“你比謝家的小姑娘大了多少歲?要不要臉?”
七歲的年齡差擺在那里,這么說起來,倒真像是他哄騙了小姑娘。
可那又怎樣?動心已經(jīng)成了事實。
此時此刻,他微微低頭,抬起景樂的臉,發(fā)現(xiàn)她眼眸紅了一圈,映在雪白的肌膚上,像是櫻花的顏色。
這丫頭也是真的難哄。
季明修沒辦法,低頭溫溫柔柔地吻她,從唇邊到眼尾,可最后她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哽咽地問他疼不疼。
疼嗎?
看她掉眼淚的時候,有一點兒。
但其余一切都是好的,至少他擁有了心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