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下班回家，妻子告訴我，十二歲的小霍華德成了社區(qū)里的“英雄”。

對于這個小鄰居，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的父母都是攝影記者，所以一年到頭很少在家。小霍華德從十歲開始，就由爺爺老霍華德照顧著，迄令，已經(jīng)有兩年多的時間了。

老霍華德一家的家庭教育很特別，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從不給小霍華德零用錢。想要額外買什么，或者需要錢，都需小霍華德自己想辦法。我們剛搬來的時候，我的兒子和小霍華德同班。那個時候他就利用課余時間，從事糖果生意。批發(fā)糖果的錢是從他爺爺那里獲得的“貸款”，據(jù)說每周還要償還利息，直到本金全部還清為止。對此，我感到很新奇。還常跟兒子開玩笑，說讓他也去從商，然后在我這里貸款。據(jù)說，小霍華德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還完了“貸款”，現(xiàn)在更是壟斷了校園內(nèi)的糖果生意，收入很可觀。

所以，得知小霍華德成了“英雄”，我也一點不奇怪，不過，等妻子說出了他的“英雄事跡”后，我還是被他嚇了一跳。原來，這一次，小霍華德是把爺爺告上了法庭，害得老霍華德要關(guān)七天的監(jiān)禁，而罪名，竟然是侵犯私人財產(chǎn)。問細節(jié)，妻子也模糊地只能說個大概，正巧這時小霍華德到我家找我兒子玩，我趕緊抓緊時機了解真相。

原來，老霍華德是個標準的酒鬼。這個月，因為借給朋友一大筆錢，所以手頭拮據(jù)。前幾天傍晚，酒癮大發(fā)的老霍華德要去買酒但找不到現(xiàn)金，而拿卡去取錢，來回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情急之下，老霍華德想到了挪用孫子做生意的“積蓄”，想等明天取了錢再悄悄還回去。結(jié)果，他剛剛溜進小霍華德的臥室，掀開他裝錢用的巧克力糖果罐子，就被放學(xué)歸來的小霍華德撞個正著。老霍華德無奈地對氣憤的小霍華德承認了錯誤，并說“親愛的，我確實犯了錯，如果你想，還可以去告我侵犯了你的私人財產(chǎn)。”

“于是，我就這樣做了。就是這樣?！毙』羧A德聳聳肩膀說，“他犯了錯誤，當(dāng)然要受到懲罰?！睋?jù)說，老霍華德在法庭上表現(xiàn)得很配合，原原本本地說出了經(jīng)過，被判處了七天的監(jiān)禁。

聽完一切，妻子看了看我，表示匪夷所思。兒子卻激動起來，高嚷著：“老爸，看到?jīng)]，法律保護私人財產(chǎn)，所以以后我的東西你也無權(quán)動用，否則我也去告發(fā)你！”

我瞟了他一眼，沒等說話，一邊的小霍華德就先開了口：“我可以，但你不可以。因為你的一切，都是你爸爸和媽媽給你的。雖然給你以后算是你的財產(chǎn)，但是從道德上說，你不可以這么做。你依靠父母得來一切，所以你就失去了告發(fā)他們的權(quán)利。

看著小霍華德認真的表情，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老霍華德很快結(jié)束了自已的“牢獄”生活，我和妻子載著小霍華德去接他時，猜測著他會怎么樣對待孫子。出乎我們意料的 是，他走到小霍華德面前，擁抱著告發(fā)他的孫子說：“小子，你真棒！”

事后，我和老霍華德有過一次長談。我問他，究竟怨恨不怨恨自己的孫子。老霍華德正色說，讓他坐牢，是法律賦予小霍華德的權(quán)利，無論任何人，在沒有得到當(dāng)事人同意前，是不能私自去侵犯他的財產(chǎn)的。

老霍華德后來的一句話，讓我十分佩服。他說“當(dāng)時我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就想，干脆告訴霍華德，讓他去起訴我。起碼，這樣會讓他懂得，如何行使自己的權(quán)利，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原載《遼寧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