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意

她是上海大學無人艇工程研究院院長、中央軍委專家、中國海洋智能無人系統裝備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在無人艇領域她摸爬滾打已14年，帶領一支年輕團隊攻堅克難，所向披靡！研制出了“精?！?個系列無人艇，廣泛應用于中國海事局海巡船、“雪龍”號科考船、國家海洋局海監(jiān)船、海洋地質調查船等，驚艷祖國海洋。其成就舉世矚目！

懷揣夢想挑戰(zhàn)一個全新的科研領域

在世界無人設備家族中，空中無人機、地面無人駕駛汽車的發(fā)展風生水起，但在浩瀚的海洋和江河之上，聰明靈巧的無人艇正大顯身手。在中國，一名叫彭艷的80后女科學家正領航著“無人艇”的發(fā)展。

彭艷于1981年出生在沂蒙老區(qū)的一個農民家庭。“我家生活不寬裕，但爸爸說‘只要你們愿意讀書，我和你媽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們讀書，爸媽起早貪黑做豆腐，下午賣完豆腐再去附近廠子打零工，一天只能掙十來塊錢。即便生活壓力再大，我們姐妹倆的學費都要靠四處借，可爸爸對生活依舊充滿激情。他經常帶著我和姐姐跑到東邊馬陵山上，抓野兔、看遠處的風景，生活里總是充滿樂趣?！备赣H身上那種不畏困難、熱愛生活的激情，給了彭艷巨大的精神支撐。2000年，她的高考分超過一本線40多分，被沈陽建筑大學電氣工程及其自動化專業(yè)錄取。大學期間，彭艷堅持勤工儉學，很少回家?！昂罴俸椭苣?，我就騎著二手自行車在城中穿梭，一天要做四五份家教。雖辛苦但很快樂?！彼哪旰?，彭艷考上中國科學院沈陽自動化研究所機器人學國家重點實驗室的碩博連讀，并選擇了智能無人艇作為研究方向。

當年經常有人好奇地問彭艷，你這博士高材生為什么選擇研究海洋智能無人艇這項極“冷門”的課題？彭艷笑著回答，其實，自己與“無人艇”結緣，是源自對藍色海洋的癡迷與敬畏。這也是她從小的夢想。從學生時代起，她就對海洋有一種特殊的情結，對工科也非常感興趣“。我國擁有1.8萬公里的大陸海岸線和1.4萬公里的島嶼岸線以及300萬平方公里的海域面積。中國是個海洋大國，而我們致敬它的方式，就是開展智能無人艇的技術研發(fā)?！?26年前的那場中日甲午海戰(zhàn)，造成中國裝備落后致遠艦沉沒，鄧世昌等愛國人士英勇捐軀，這一幕也深深刺痛了彭艷?！熬影藏M敢忘危？科技是海洋強國的核心競爭力，所以我選擇了研究海洋智能無人艇。無人機、無人車已經很多人在做了，我想挑戰(zhàn)一個更新奇、潛力更大的領域。”彭艷從小膽子比較大、也敢于突破，她認為任何事只要肯做，就有60%的可能成功，因為70%的人聽說難已經放棄了。

2008年，彭艷博士畢業(yè)就開始在大洋大海邊測試無人艇，參與到了上海大學國家重點學科羅均、謝少榮教授的團隊，從事智能無人艇和仿生控制方面的研究。謝教授感嘆：“彭艷特認真，做事愛鉆研，身上有一股拼勁?！?010年10月，上海大學無人艇工程研究院成立，年輕的彭艷被任命為執(zhí)行院長。領導找她談話：“彭艷，你可要挑起這副擔子，組建一個團隊，給我干出樣子來！”彭艷鄭重地“嗯嗯”兩聲，但深知身上的壓力之大。

帶領團隊在大海里“翻滾”練就提升能力

到任后，彭艷組建的科研團隊有個別出心裁的名字――“精海”團隊，寓意用精衛(wèi)填海的精神，披荊斬棘去開拓無人艇事業(yè)，填補國內空白。其麾下的“精?！睙o人艇命名就出自“精衛(wèi)填海”的故事。研發(fā)之初，此項技術在國內還屬前沿領域，可供借鑒和參考的經驗很少，全靠自己摸索。起初無人艇在避障、感應等方面經常出現問題。后來彭艷悟出一個道理：為了確定產品可靠性，讓無人艇能在海上平穩(wěn)地“跑”起來，最后能精準執(zhí)行任務，就離不開海測。海測怎么測？怎么試呢？“就是我們科研人員坐著工作船跟在無人艇后面一起出海，在海上一蹲守就是半天甚至一天。測試過程中，有時會撞上礁石或養(yǎng)魚設施等?！币荒曛信砥G和團隊成員有近半年在海上，平均兩個月就有一次海試，足跡遍布東海、南海、黃海。從關鍵技術突破到工程應用，就需要大量的海上試驗?！拔沂穷^兒，我先上！”彭艷總是義無反顧。她丈夫苦笑：“我家那位‘女神在10年里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海上度過?！?/p>

海上環(huán)境十分惡劣，冷風吹、海水泡，還要能忍得住暈船，耐得住寂寞?！拔覀兌窘洺Ｏ滤鳂I(yè)研究，最冷的時候在救生衣里還要穿上羽絨服，外加一件大衣，才能勉強承受；夏天常被曬到脫皮。而最難受的還是暈船?！迸砥G說工作的常態(tài)是一邊吐得昏天黑地，一邊堅持完成試驗任務。一次，她暈船吐得夠嗆，幾個同事強行把她“架”進船艙內，彭艷喘息了一陣，待稍微平復又立即投入工作。2012年彭艷懷孕7個月時，眼看著海試進入關鍵時期，她挺著大肚子、帶上婆婆、扛著“羽絨服外披軍大衣”的裝備趕到海邊。家人都很理解支持她。她說，她也希望給孩子樹立一個榜樣。“后來隨著兒子的出生成長，我就告訴他，這不僅是媽媽的一份工作，更是夢想?！睉言心嵌螘r間，同事們都勸她注意休息，彭艷哪聽得進呢，尤其是在無人艇海試的節(jié)骨眼上。

彭艷說，我們最寶貴的不只是做出了多少艘無人艇，而是有一支心特別齊的團隊。每一個“精?！毕盗袩o人艇的誕生，對團隊來說，都像孕育出一個充滿希望的新生命?！熬！眻F隊很年輕，平均年齡32歲。作為團隊的帶頭人，彭艷覺得，團隊里除了小伙子，就是“女漢子”，大家一起沒日沒夜地研究，為研制復雜水域無人自主測量裝備奠定了重要理論和技術基礎?！皼]想到，這些80后、90后年輕人特別能吃苦?！奔饶芴剿鲊H學術前沿，又具有追求極致的工匠精神。整個團隊充滿著活力、朝氣和凝聚力。無人艇是個大系統，每次出海都要十幾人甚至二十人相互協調?！拔沂悄泻⒆有愿瘢毑皇俏业膹婍?，但我會做戰(zhàn)略，抓好關鍵點。發(fā)現大家的特長，把每個人的優(yōu)勢都釋放出來，取長補短，整個團隊就可以所向披靡?！?/p>

“精海系列”無人艇實現了中國無人艇在南海巡航和南極科考等關鍵領域從無到有的應用，正是用這種“精衛(wèi)填海”般的精神換來的。就這樣，十年磨一劍，千余次海試后，彭艷的“精?！眻F隊無人艇填補了國內空白，獲獎無數。美國一位頂尖科學家指出：“中國在無人艇領域取得了進步，其中最令人矚目的是中國的精海系列?！?/p>

攻堅克難研制“精海”9個系列無人艇的科技“女神”

中國有7千多個島礁，有數十萬平方公里的海域深度還不到5米，在這些島礁周邊測繪海圖，用吃水深的海測船是不行的，海圖對國家的海洋權非常重要，這個只有用無人艇來解決。無人艇吃水很淺，能夠實現自主航行、自主避障、自主地進行島礁測繪。通過無人艇上的聲納發(fā)射聲波到海底或者暗礁再反射回來，再通過專門的聲吶測繪法，海底的地形地貌就出來了。但無人艇對島礁的測繪，技術上也面臨不少困境，彭艷和團隊攻克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讓“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無人艇是在海面上移動的機器人。從2013年開始，彭艷帶領課題組研發(fā)“精海1號”無人艇一炮走紅——隨中國海事166海巡船赴南海巡航，承擔了對南海諸島礁海域的測量和檢測任務，還完成了勘察相關航路、檢驗海圖等航海資料準確性的工作，實現了我國無人艇在南海第一次應用。此后，彭艷的“精?！毕盗袩o人艇屢立奇功“：精海2號”搭載在“雪龍?zhí)枴鄙细澳蠘O進行科考任務，在南極羅斯海發(fā)現了適合“雪龍”號拋錨的新錨地，并探明了其12平方公里水域下地形測繪資料；“精海3號”隨“向陽紅19號”赴東海進行大范圍海圖測繪，填補了島礁群海域、淺灘測繪空白；“精海4號”用于內河湖泊環(huán)保、水利、生態(tài)監(jiān)測……精海8號作為一艘輕量型無人艇具有路徑規(guī)劃、導航避障、目標識別等功能，執(zhí)行任務全面。2017年8月，彭艷率隊參加中國第一屆無人船國際比賽，榮獲大賽“優(yōu)秀技術獎”，獲世界機器人大會組委會特別獎，“精?！毕盗醒兄凭邮澜缦冗M水平。國際專家伸出大拇指，夸獎彭艷“頂呱呱”。2018年1月，桑吉輪油輪在東海撞船沉沒，彭艷緊急率無人艇趕赴現場，僅半個小時，就成功完成沉沒海域的應急探測。為打撈和這次事故的后續(xù)處置提供了珍貴的一線數據支持?！霸趪倚枰臅r候，我們的科技成果隨時可以發(fā)揮作用，我覺得特別自豪?！鄙＜喪鹿蕬碧幹没貋砗?，彭艷幾天沒見的7歲兒子上前一把抱著她說：“媽媽，我想你，我也要和你一起做無人艇。”“好兒子，乖！”彭艷緊緊抱著兒子潸然淚下……

團隊成員說“彭院長”有“兩個孩子”，即無人艇與兒子。彭艷聽后哈哈大笑?！安诲e，我是有‘兩個孩子”“兒子是2012年出生，可以說我們母子倆都是伴著無人艇長大的。因為我常帶著年幼的兒子與他奶奶出差?！彼f，孩子還在肚子里時，自己就整天跑單位做研究，我對自己說這是給孩子的胎教，長大一樣愛科學?！皟鹤映錾粷M5個月，我就帶上他，和婆婆出差到現場?！痹谏虾r，彭艷就把兒子“寄存”到實驗室旁開辟的“親子間”，女同事也都帶來玩具，讓玩具陪伴孩子。每每半夜收工，兒子總是以各種姿態(tài)在那張?zhí)梢紊纤?。“無人艇與兒子，都是我親生的‘兩個孩子，我一樣的愛，一樣的親！其實，兒子就是想和媽媽在一起。但更多的時候我不能陪他，我抱著委屈的兒子，告訴他，媽媽很愛你，但是媽媽要努力去逐夢海洋。兒子上小學放暑假時，總是說‘媽媽帶我去無人艇。我?guī)Ш⒆蛹影嗌踔脸霾睿蛘咭粋€多月見不到孩子，都成了家常便飯。”

從事無人艇研制以來，彭艷收獲了不少榮譽。她的名字威震全球業(yè)界。2019年《花開中國-時代女性盛典》“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特別節(jié)目中，彭艷作為中國杰出女性的四位代表之一，受邀參加了這一盛典?，F場，她和團隊中的“精海十大女將”首聚公演，齊聲唱響《鏗鏘玫瑰》，將科技女性璀璨的“精海”力量演繹得淋漓盡致……2019年9月，彭艷來到2019級上海大學研究生開學典禮現場發(fā)言，勉勵大家：“人生是尋找自我，成長自我，實現自我價值的過程?！闭劦轿磥?，她雙眼放光，“我將站在世界前沿的高度，和一大批有海洋情懷的科研人員，一起攻堅克難，為新時代海洋強國戰(zhàn)略貢獻力量?！迸砥G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