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鵬

關鍵詞：彭玉麟;為官之道;得失;啟示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0）08 — 0090 — 03

彭玉麟（1816—1890），字雪琴，祖籍湖南衡陽，生于安徽安慶。他是清朝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書畫家，人稱雪帥。他與曾國藩、左宗棠并稱大清三杰，是湘軍水師的創(chuàng)建者、中國近代海軍的奠基人。他屢辭高官卻備受重用，被清末名士俞樾高度評價為“咸豐、同治以來諸勛臣中，始終壓服人心，無賢不肖交口稱之而無毫發(fā)遺憾者，公一人而已?！薄?〕3如此人物，其為官之道，值得后人深入學習和研究。

一、彭玉麟為官之道的得

彭玉麟為官之道的得，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清正廉潔、艱苦樸素;以身作則、嚴管家屬;勤政愛民、嚴懲奸徒。

（一）清正廉潔、艱苦樸素

彭玉麟認為，“要錢多何用，心勞日拙，最可鄙?！薄?〕248他的人生理想是，“余以寒士來，愿以寒士歸?！薄?〕294

彭玉麟言行一致。在廣東布置防務期間，當地百姓怕軍餉不足，自發(fā)組織募捐，“共募銀十七萬送軍中，彭拒而不受。”離開廣東之時，當地百姓送上價值萬金的萬民傘，“彭諭令各還其主，且戒其奢?！薄?〕251

彭玉麟的高風亮節(jié)，得到了曾國藩的高度肯定和贊揚。曾國藩在奏折中寫道，“臣查彭玉麟帶兵十余年，治軍極嚴，士心畏愛，皆由于廉以率下，不名一錢。今因軍餉支絀，愿將應得養(yǎng)廉銀兩悉數報捐，由各該省提充軍餉，不敢仰邀議敘，實屬淡于榮利，公而忘私?！薄?〕63

在給兒子的信中，彭玉麟寫道，“吾家近來寬裕，乃從分內得來。分外之物得之不祥，非義之財，悖入則悖出，此皆不可輕易收受。人能自知所欲為正當，則饑惟思食，寒惟思衣，渴飲而倦眠，庶可已?！薄?〕10

正因為如此，彭玉麟對衣食沒有特殊的要求，一切以實用為標準。他崇尚艱苦樸素，“衣服樸質，類村叟。”〔6〕179他的日常飯菜很簡單，辣椒和豆腐是主菜。有人來他家拜訪，發(fā)現他的馬褂有多處裂口，官帽上的紅纓已經發(fā)黃。

（二）以身作則、嚴管家屬

彭玉麟注重言傳身教，經常要求家人向自己學習，“以戒奢侈、崇儉實，戒貪欲、崇廉義為要，不可妄制一衣，妄用一錢也。”〔2〕292他認為，想要家屬部下敬畏自己，“非以身作則不為功。”〔7〕323

身居高位的彭玉麟治家極嚴，對自己的家屬要求很高。他認為，“治家貴嚴。嚴父常多孝子，不嚴則子弟之習氣日就佚惰，而流弊不可勝言矣?！薄?〕254家屬一旦犯錯，彭玉麟輕則責罵，重則打軍棍。

彭玉麟有個親弟弟，名叫彭玉麒。兄弟倆失散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聚。可惜的是，以經商為生的彭玉麒，在走南闖北的同時，染上了吸食鴉片的惡習。由于煙癮難耐，彭玉麒在湘軍軍營中偷偷吸食鴉片，被人發(fā)現并報告了彭玉麟。見弟弟如此不爭氣，彭玉麟火冒三丈，命人打了彭玉麒四十軍棍，將其逐出軍營。彭玉麟還警告弟弟，“不斷煙癮，死無相見！”

在哥哥強大的壓力下，彭玉麒“感愧自恨，臥三日夜，瀕死，竟絕不更服，”〔8〕234以自己頑強的意志力徹底戒毒。不再吸毒的彭玉麒決心重新做人，他主動向哥哥承認錯誤，兄弟倆和好如初。戒毒成功后的彭玉麒一邊經商，一邊讀書，還花錢買了一個官職，且和哥哥一樣，為官清廉，“育民得仁聲?！薄?〕320

盡管如此，彭玉麟依然沒有放松對弟弟的教育。他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誡弟弟，“世間惟篤實一路人跌不倒，機巧變詐，徒自苦耳?！彼Ｍ艿芎妥约阂粯樱３种艺\老實的本來面目，“萬不可學人機變，把身心弄壞了?！薄?〕320

在給弟弟的一封家書中，彭玉麟要求弟弟謙虛謹慎，代自己約束好子侄輩的行為，“居鄉(xiāng)黨中，誡勿藉勢逞驕，害我官聲也?！薄?〕264日常生活中，彭玉麟要求弟弟等親屬，“出門不許坐轎，不許呼奴喝婢，事事須躬親?！薄?〕267

（三）勤政愛民、嚴懲奸徒

彭玉麟認為，為官應該勤政愛民，替人民伸冤，為百姓做主。在給叔叔的家書中，彭玉麟以“不擾民，臨政勤”六字自我勉勵。他告訴叔叔，“侄自臨政，思何以報吾君，則勤無怠;思何以報吾親，則愛民若己子，而不忘母之慈。”〔7〕335

彭玉麟痛恨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自認為是包拯一類的人物。被他發(fā)現查實的貪官污吏，不是被免職，就是被誅殺。他認為，“為官視民若魚肉而吾為刀俎者，直可殺。”〔2〕274行軍途中，只要發(fā)現土豪劣紳、惡霸淫棍，他一律為民除害，嚴懲不貸，“未嘗肯示以善顏，出之姑息?！薄?〕290正因為如此，“民有枉，往往盼彭公來?！薄?〕179

1877年，為防止水淹田地，樊口農民自發(fā)修筑堤壩，被湖廣總督李瀚章派兵刨毀。1878年，樊口農民再次筑壩，李瀚章再次派兵刨毀，并抓捕了為首的農民。樊口筑壩事件，引發(fā)朝野普遍關注。光緒皇帝決定派彭玉麟去實地考察。接到命令后，彭玉麟“當即改裝易服，搭坐民船星夜上駛?！薄?〕239到達樊口后，彭玉麟“草笠短衣，親身查訪”，徹底查清了事件的前因后果。經過認真分析和反復思考，彭玉麟認為，“欲全樊口內各屬湖濱生命，不能不修補老堤，建筑閘壩?！薄?〕241不僅如此，彭玉麟還指出，“梁子湖一帶現近冬令，水勢依然浩瀚，居民多未歸業(yè)，被水災區(qū)，錢糧必須核實蠲免?！薄?〕242對樊口筑壩事件的調查和分析，盡顯彭玉麟勤政愛民的本色。

曾國藩之弟曾國荃，在率軍攻下南京后，縱容部下燒殺搶掠，使當地民不聊生。彭玉麟對此十分不滿，認為曾國荃作為主帥，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兩次寫信給曾國藩，要求曾國藩大義滅親，殺曾國荃以謝天下。曾國藩萬般無奈，回信給彭玉麟，為其弟進行辯護，“閣下于十一年冬間及此次皆勸鄙人大義滅親，舍弟并無管、蔡叛逆之逆，不知何以應誅？不知舍弟何處開罪閣下，恨之若是？”〔10〕77

巡閱長江期間，彭玉麟“遇游勇會匪不法擾民，立斬以徇，嘗同時疏劾提督以下一百九十余員，賴其鋒厲，江路以肅?！焙笨偙暩睂⒆T祖綸，欺騙好友且奪妻殺人，引起民憤卻為上級官員包庇。彭玉麟查實情況后，痛斥譚祖綸，“令左右引上岸斬之?！薄?1〕34安慶候補副將胡開泰，招妓飲樂，殘害發(fā)妻，引發(fā)街談巷議。地方官員正在商量如何處理胡開泰之際，彭玉麟聞訊趕到，問清確系本人后，二話不說，“即令牽出斬之，民眾大歡?！薄?〕252

二、彭玉麟為官之道的失

彭玉麟為官之道的失，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法紀觀念淡薄，維護貪贓枉法高官;思想解放較遲，反對開展洋務運動。

（一）法紀觀念淡薄，維護貪贓枉法高官

1881年，有官員上奏清廷，指控時任兩江總督劉坤一違法亂紀，不僅吸食鴉片、娶妾無數，而且縱容家丁收受門包，任職廣東時筑造的炮臺多為豆腐渣工程。光緒皇帝命令彭玉麟調查此案。接到命令后，彭玉麟感到很為難。他寫信給好友郭嵩燾，認為“查辦江督一件，欲顧惜人情，則違詔命，欲直情徑遂陳之，又于交誼有缺?！薄?2〕194最終，彭玉麟重義輕法，為同出湘軍一脈的好友劉坤一進行了充分的辯護。彭玉麟認為，劉坤一吸食鴉片是為了治病，娶妾無數是為了生兒子，且借口廣東較遠，強調自己不方便調查炮臺問題。盡管如此，違法亂紀證據確鑿的劉坤一，仍然被清廷免去了兩江總督的職務。

1883年，有官員上奏清廷，指控時任湖廣總督涂宗瀛任職期間廣置產業(yè)，任江寧知府和湖南巡撫時貪污且瀆職。奉命查辦此案的彭玉麟，與涂宗瀛是舊相識，兩人同受曾國藩的提拔和重用。正因為如此，彭玉麟又一次罔顧國法，以義氣為先，將針對涂宗瀛的指控全部推翻了。不僅如此，彭玉麟還上奏清廷，認為涂宗瀛“在今日督撫中，實為廉正老成、精勤任事之員?！薄?3〕341然而，事實上，涂宗瀛不僅在安徽六安老家建有豪宅，而且“置有田產一千數百畝?！薄?4〕94也正因為如此，清廷不僅最終免去了涂宗瀛湖廣總督的職務，而且再也未曾起用他。

（二）思想解放較遲，反對開展洋務運動

彭玉麟雖然追隨曾國藩多年，深受曾國藩的影響，但思想解放較遲，在與時俱進方面略顯不足。他沒有及時看清世界發(fā)展的趨勢，拒絕順應時代發(fā)展的潮流，對洋務漠不關心，反對開展洋務運動。他的好友郭嵩燾，原本一直認為彭玉麟“來往江浙，于洋務必能周知”。深入了解之后，郭嵩燾驚訝地發(fā)現，彭玉麟竟然“于洋務本無所知?！薄?2〕31

光緒初年，李鴻章等人大談洋務，主張學習西方先進的科學和技術，創(chuàng)辦中國的軍事工業(yè)和民用企業(yè)，以自強和求富。彭玉麟頗不以為然，與李鴻章等人大唱反調。他在《敬陳管見籌自強之計折》中寫道，李鴻章等人“欲借他人之法以為強，是自欺也。”〔13〕255彭玉麟固執(zhí)地認為，“自強之道，宜求諸己，不可求諸人?！薄?3〕292他反對引進西方的奇技淫巧，認為修筑鐵路弊大于利，在方便普通百姓的同時，也方便了盜賊和洋人。

此外，水師將領出身的彭玉麟還缺乏海權觀念，沒有看到發(fā)展強大海軍的重要性。他反對花費巨款購買外國鐵甲軍艦，認為此舉純屬為外國人創(chuàng)造掙錢的機會，沒有實際意義。他反對與列強爭奪海洋控制權，認為“與其購鐵甲重笨兵輪，爭勝于茫茫大海之中，毫無把握，莫若造靈捷輪船，專防?？诙笠?。”〔13〕322

三、彭玉麟為官之道的啟示

彭玉麟的為官之道，啟示著我們：黨員領導干部要全面學習彭玉麟，取其長補其短，既要清正廉潔、以身作則、勤政愛民，又要增強法紀觀念、及時解放思想。

《中國共產黨章程》明確規(guī)定，黨的各級領導干部，必須“正確行使人民賦予的權力，堅持原則，依法辦事，清正廉潔，勤政為民，以身作則，艱苦樸素，密切聯系群眾，堅持黨的群眾路線，自覺地接受黨和群眾的批評和監(jiān)督，加強道德修養(yǎng)，講黨性、重品行、做表率，做到自重、自省、自警、自勵，反對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反對任何濫用職權、謀求私利的行為。”〔15〕50

彭玉麟在“清正廉潔，勤政為民，以身作則，艱苦樸素”方面做得很好，值得黨員領導干部學習和借鑒。但在“堅持原則，依法辦事”方面，彭玉麟就有所欠缺，這也是黨員領導干部需要引以為戒的地方。

此外，《中國共產黨章程》還要求黨員領導干部必須“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認真調查研究，能夠把黨的方針、政策同本地區(qū)、本部門的實際相結合，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作，講實話，辦實事，求實效。”〔15〕49

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方面，彭玉麟顯得后知后覺。雖然，他最終解放了思想，投身于洋務運動的歷史大潮之中，但終究為時太晚，未能充分發(fā)揮能量，對國家和民族發(fā)展有所作為。黨員領導干部一定要以彭玉麟為鑒，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順應社會發(fā)展潮流，及時解放思想，奮力與時俱進，全身心地投入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事業(yè)之中。

總而言之，黨員領導干部應該全面系統地學習彭玉麟的為官之道。既要學習他為官之道的得，勉勵自己成為和彭玉麟一樣“清正廉潔，勤政為民，以身作則，艱苦樸素”的人民好公仆。又要避免他為官之道的失，努力做到堅持原則，依法辦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此外，黨員領導干部還應該牢記黨章要求，注重全面發(fā)展，人人看齊彭玉麟，人人超越彭玉麟。

〔參 考 文 獻〕

〔1〕（清）俞樾，編.彭剛直公奏稿〔M〕.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

〔2〕戚曉軍，主編.名臣名儒家訓〔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

〔3〕史林編.曾國藩和他的幕僚〔M〕.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1997.

〔4〕成曉軍.風雨晚清〔M〕.北京：團結出版社，2009.

〔5〕趙瑩瑩，編.父愛有聲〔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2014.

〔6〕潘小平.前朝舊事〔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3.

〔7〕襟霞閣，主編.清十大名人家書〔M〕.長沙：岳麓書社，1999.

〔8〕東籬子.清朝絕對很有趣〔M〕.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4.

〔9〕秦臘英，黃朝霞，編.鄂州歷代文選〔M〕.武漢：崇文書局，2009.

〔10〕成曉軍.曾國藩的幕僚們〔M〕.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7.

〔11〕羅繼祖.墐戶錄〔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9.

〔12〕（清）郭嵩燾.郭嵩燾日記（第4卷）〔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

〔13〕（清）彭玉麟.彭玉麟集（上冊）〔M〕.長沙：岳麓書社，2003.

〔14〕馬昌華，主編.淮系人物列傳〔M〕.合肥：黃山書社，1995.

〔15〕中國共產黨章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