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汝娜 烏日嘎
[摘 要]文章以阿拉善左旗為例,采用博弈分析法以當地政府與牧民為博弈對象來分析現行草原生態(tài)補償政策是否對牧民起到激勵作用并對當地草原系統(tǒng)起到保護作用。分析結果表明政府實施的草原生態(tài)補償政策與牧民產生激勵不相容現象,如何確保政府與牧民間的博弈平衡,政府與牧民的決策至關重要。
[關鍵詞]阿拉善左旗;牧民;博弈分析
[DOI]10.13939/j.cnki.zgsc.2020.27.020
1 引言
草原生態(tài)體系是我國面積最大的陸地生態(tài)系統(tǒng),是維護我國西部及北部干旱地區(qū)生態(tài)平衡的主要植被類型,同時也是我國部分少數民族賴以生存與發(fā)展的物質基礎。為了避免“公地悲劇”[1] (Tragedy of the commons)現象的發(fā)生,作為維系草原生態(tài)平衡的重要參與者,國家與地方政府在不斷地探索既能夠保持草原生機,又可以最大程度上減弱對牧民利益?zhèn)Φ膬扇?。在實施“十三五”?guī)劃的開局之年,內蒙古自治區(qū)政府加強生態(tài)保護和建設加快京津風沙源治理、退耕還林還草等重點工程建設并堅持實施新一輪草原生態(tài)補獎政策,提高補獎標準,堅持和完善階段性禁牧和草畜平衡制度,推動草原生態(tài)持續(xù)好轉。[2]
經濟學在生態(tài)保護當中的應用一直是社會中備受關注的話題之一。其中,博弈論的分析方法在有關環(huán)境保護與生態(tài)治理問題方面也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在草原生態(tài)保護這方面,魏建洲通過建立地方與牧民間的靜態(tài)博弈,中央、地方與牧民之間的動態(tài)博弈,得出政府應考慮不同地方差異保證“退牧還草”項目的順利實施的結論,[3] 但缺乏對具體草原或牧區(qū)的分析。實際上,在政府實施“退牧還草”與禁牧補貼政策時,對于牧民的切身利益考慮與草原生態(tài)的和諧共存問題始終存在著缺陷。劉洋和閆龍飛在《影響曲瑪草地牧戶決策行為的相關因素分析及模型設定》中基于博弈視角,明確提出草地與農地的不同。[4]
將博弈論引入具體草地生態(tài)保護方面的研究主要以西藏、青海、甘肅等為主。孫自保等人以“公地悲劇”為切入點,在不完全信息背景下,以西藏草地生態(tài)保護中涉及的直接微觀主體(牧民)行為作為研究對象,探討草地利用中的牧民策略。[5] 韋慧蘭與宗鑫以甘肅瑪曲縣為例分析了草原生態(tài)補償政策下政府與牧民之間的激勵不相容問題,并提出牧民作為理性的“經濟人”,[6] 在參與草原生態(tài)補償項目中所表現出的積極性與消極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付出的成本和收益這些因素。
在分析有關內蒙古阿拉善地區(qū)的研究中表明,政府在早期對阿拉善左旗的禁牧措施,無論對于草原生態(tài)還是牧民利益都有著顯著的效果。在實證分析基礎上,趙春花等人通過對阿拉善左旗從2000—2005年的牧戶家庭畜牧業(yè)收益與其屬性要素的多元回歸分析,表明通過實行草場禁牧,促進了產業(yè)結構明顯改觀。[7] 國家出臺的“休牧禁牧”“圍封轉移”和“退牧還草”工程對草原生態(tài)的恢復有益,但這無疑會犧牲一部分牧民的利益,政府雖有部分補貼,但不足以彌補牧民的損失。于洪霞和達林太基于國家在2011年對阿拉善左旗牧戶實施草原補貼政策后生計的調查,分析得出不同生態(tài)環(huán)境政策對牧民生計狀況產生著不同的影響。[8] 李尚玲通過研究國家對內蒙古自治區(qū)農牧民補貼的比較,認為伴隨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這種單一、補償性的補貼方式勢必嚴重制約著全區(qū)草原畜牧業(yè)的發(fā)展。[9]
文章將基于對阿拉善左旗牧民牧業(yè)狀況的分析,通過博弈論中的完全信息動態(tài)博弈樹模型進行假設,并分析政府與牧民為什么會在草原生態(tài)補償問題中出現激勵不相容現象。最后提出優(yōu)化博弈雙方利益的建議與對策。
2 牧戶參與禁牧補貼政策成本收益分析
2.1 成本分析
直接成本。針對內蒙古阿拉善左旗牧區(qū)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特殊性,牧民在休牧與禁牧期間需要額外支付牧草飼料的費用,還包括牧戶打井、購買農具、圍欄、舍飼設施等,其中人工成本也應包含在內。除此之外,禁牧政策的實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部分牧民的“失業(yè)”現象。對于文化水平較低的牧戶家庭來說,放牧是唯一可以為其家庭的日常支出帶來經濟效益的方式,在限制了牲畜數量后,嚴重削減了牧戶的直接收入。若當地牧民選擇重新經營其他生意帶來收益,需有資金的投入。
機會成本。對于牧民來說,禁牧前的草場不僅可以為其提供放養(yǎng)牲畜的環(huán)境,還可以作為出租草場為其帶來額外收益。由于禁牧過程中牧戶需要減少或限制放養(yǎng)牲畜的數量,那么牧戶則會失去超載牲畜和依托超載牲畜所獲取的畜牧業(yè)經營收入,例如售賣牲畜和畜牧業(yè)產品(如羊肉、牛肉、羊皮、牛皮、牛羊毛制品、奶制品)所獲取的收入。在無法通過其他途徑為家庭帶來收益的情況下,部分牧戶將會繼續(xù)在禁牧區(qū)超額放養(yǎng)牲畜。
2.2 收益分析
政府在實施了禁牧補貼政策后,長期來看會為牧民帶來一定的收益。從草原生態(tài)本身來看,草原禁牧政策的實施會為當地草原系統(tǒng)的恢復帶來不同程度的效果。草場牧草充足時會大大減少牧戶飼養(yǎng)牲畜的餓死、病死數量,這便減少了牧戶的損失。國家的禁牧補貼對牧戶中部分沒有勞動能力的家庭成員來說至關重要。同時,在禁牧期間,各嘎查集體所得將會投入牧戶集體產業(yè)的建設中。例如,對于搬遷至城市的牧民實施的房屋補貼款項、禁牧區(qū)公共基礎設施的建設。綜上所述,在政府實施草原禁牧補貼政策時,當地牧民與政府之間存在著激勵不相容現象。政府欲在該政策下確保草原生態(tài)體系的恢復,而牧戶也要追求個人的經濟利益。現設定完全信息動態(tài)博弈模型分析牧民與政府的博弈平衡。
3 補償下牧民與政府的完全信息動態(tài)博弈模型
3.1 模型設定
模型假設:
(1)理性經濟人假設。假設當地政府和牧民的選擇都是理性的,因此,不論政府實施何種政策,牧戶都會選擇能夠最大程度優(yōu)化個人利益的行動策略。加上當地牧戶的受教育程度較低且受到思維定式的影響,牧戶也不會在短期內對自己的選擇做出改變。
(2)共同知識:參與者支付函數、行動策略及行動順序為共同知識,做出完全信息動態(tài)模型。
行動策略:
(1)假定政府與牧民博弈雙方所做出的行動都是一次性的。政府作為政策的實施者,在其執(zhí)行保護草原生態(tài)政策時會成為是否最大限度補償牧戶受損利益的對象。
(2)若政府選擇積極態(tài)度,即對牧民實行積極生態(tài)補償政策,重視牧戶的受損利益。那么,牧民在觀察之后也會做出能夠滿足其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即繼續(xù)在禁牧期或禁牧區(qū)放牧,也就是消極參與?;蚴峭V乖诮疗诨蚪羺^(qū)放牧,也就是積極參與。如圖1所示。
支付設定:
(1)政府的收益P作為牧民對于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實施后所做出選擇的函數,當牧民積極參與時,政府將會獲得最大程度上的收益(Pmax);而當牧民消極參與時,政府將會獲得最小程度上的收益(Pmin)。當然,在政府選擇重視牧戶的利益時,政府將會做出最大程度的投入(Imax);在政府選擇不重視牧戶利益時,政府將會做出最小程度的投入(Imin)。
(2)牧民的收益由長期回報即最大回報(Rmax、RMAX)和短期回報即最小回報(Rmin、RMIN)構成,且Rmax〉Rmin、RMAX〉RMIN。當牧戶選擇積極參與時,將會投入最大程度的成本(Cmax);當牧戶選擇消極參與時,將會投入最小程度的成本(Cmin)。
3.2 模型分析
根據模型采用逆推歸納法求解出博弈的子博弈精煉納什均衡。首先,從該模型的第二階段來看,根據對阿拉善左旗牧戶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時的收益與成本狀況分析可以得出,現行的草原生態(tài)補償政策只對牧戶的直接成本即部分草料費進行了補貼,但對于牧戶在此過程中喪失的機會成本沒有給予足夠的考慮,因此補償方式極為單一,這無疑對牧民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時的積極性有一定的打擊。也就是說,牧戶若是積極參與了禁牧補貼這一項目,并不能在此過程中得到經濟上的滿足,并且在后續(xù)專業(yè)階段還需要進一步加強成本C的投入,因此牧民對其未來的收益并不持樂觀態(tài)度,這也是導致牧民選擇消極參與的直接原因之一,也就是牧民只會在Rmin-Cmin和 RMIN-Cmin 中做出選擇,他們認為在積極參與草原禁牧補貼項目后所獲得的收益不足以彌補其額外的支出。那么也就有Rmin-Cmin>Rmax-Cmax,RMIN-Cmin>RMAX-Cmax成立。
因此,在第二階段中無論政府做出重視牧戶還是不重視牧戶的選擇,牧民都不會選擇Rmax-Cmax和RMAX-Cmax作為他們的支付函數,所以當地的牧民都會以消極的態(tài)度參與草原禁牧補貼這一政策。
其次,從該模型的第一階段來看,政府已經知道在進入第二階段后,牧戶一定會選擇消極態(tài)度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那么對于牧民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時的消極態(tài)度,政府也會相應的采取較為消極也就是有利于自己一方利益的行動策略。而作為政府方,他們的選擇是由其收益和投入的大小決定的,他們的收入表現在政策實施后所獲取的成效以及政策實施過程中能夠為當地經濟所帶來的效益兩個方面;而他們的投入則表現在對當地牧戶在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后所產生的直接成本和機會成本的考慮程度。當政府選擇重視牧民,那么其支付函數為Pmin-Imax和Pmax-Imax;當政府選擇不重視牧民,這時其支付函數為Pmin-Imin和Pmax-Imin。由于模型中Pmin-Imin>Pmin-Imax,Pmax-Imin>Pmax-Imax。
因為政府作為理性經濟人,他們知道無論自己做出什么選擇,當地牧戶對草原禁牧補貼政策的參與積極度提不起來的情況下,當地草原植被系統(tǒng)也不會收到理想的恢復狀態(tài),也就是不論牧戶反應如何,政府的收益會保持在一個相對變化不大的水平上。當然正是由于政府已經知道牧戶會選擇消極參與禁牧補貼政策的信息,他們也會選擇投入小且對自己收益影響不大的選擇即Pmin-Imin。綜合以上的因素分析結果,也就是說政府在第一階段會選擇不重視牧戶,那么均衡的結果為(Pmin-Imin,RMIN-Cmin)。綜上所述,該博弈均衡為“非重視”“消極參與”。
3.3 模型結論
3.3.1 政府與牧民博弈失衡
在保護草原植被恢復與發(fā)展牧區(qū)牧業(yè)經濟的過程中,當地政府與牧民都為了彼此的利益能夠得到滿足而進行博弈,而政府實施的草原禁牧補貼政策與當地牧民的經濟利益產生了激勵不相容的現象導致雙方博弈失衡,而這也是致使阿拉善左旗草原生態(tài)恢復過程緩慢、草地植被系統(tǒng)退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國家出臺的草原禁牧補貼政策作為協調牧區(qū)經濟與草原生態(tài)恢復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手段,對治理阿拉善左旗草原荒漠化、提升當地草原植被覆蓋率及提高當地牧戶生活水平、改善當地居民生活條件與水平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然而,基于當地氣候與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國家的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對于當地草原植被恢復的情況不是非常理想。當地政府與牧民在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實施過程中采取不同的博弈策略,政府對于牧民做出的選擇也持不重視態(tài)度,導致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因此,只有當政府選擇重視和牧民選擇積極參與的均衡策略時即(Pmax-Imax,Rmax-Cmax),該政策才能收到成效,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決政府與牧民激勵不相容的問題。
3.3.2 牧民消極參與禁牧補貼政策
通過政府與牧民之間的博弈均衡可以看出牧民與政府所實施的草原禁牧補貼政策之間存在著嚴重的激勵不相容現象。不論政府是否選擇重視牧民,牧戶都會選擇消極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牧民在博弈過程中預想在積極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后不會達到自己所預期的收益,因此,在博弈的開始便選擇消極參與。
政策在實施過程中原本就會出現各種缺陷。政府的決策以及牧戶的決策最終導致的是草原生態(tài)的恢復工程不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
在草原生態(tài)治理這一過程中,需要的不僅僅是政策反應雙方的相互配合,更加需要的是一個成熟、健全的體系。其中包括政策的因地制宜、政府的重視程度、牧民的配合程度、政策實施中的矛盾解決、政策實施后的監(jiān)督與獎懲、牧民反饋意見及政府接收意見等。只有當雙方利益都得到滿足時,該博弈均衡才能夠達到帕累托最優(yōu)。而在這一過程中就需要當地政府的不斷探索與牧戶的自覺配合來完成。
4 結論與政策性建議
4.1 設立政策監(jiān)管體系
當地政府應當通過引入可置信威脅即設立相關監(jiān)管部門來管理博弈失衡狀況,通過這種方式加強牧民對草原禁牧補貼項目的積極性。同時,根據牧民在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時出現的偷牧現象,當地政府需要在實行草原禁牧補貼政策時就落實相關督查小組。
4.2 因地制宜的試行草原補償政策,加強生態(tài)移民與勞動力轉移
建議補償政策依照草原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承載能力、承載水平和開發(fā)潛力,來確定草原功能區(qū)的定位和發(fā)展方向。并提倡和發(fā)展輪牧、休牧,合理利用草原,在適宜放牧的地區(qū)嚴格執(zhí)行草畜平衡。政府需引導牧民進入城市就業(yè)并為其提供廉價房屋租住與補助政策。將當地牧區(qū)牧民向城市轉移也是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途徑,加強生態(tài)移民建設與牧區(qū)勞動力向城市轉移的結合,不僅有利于當地城鎮(zhèn)化建設,還可以提高當地牧民收入。
4.3 更新補償標準
需對阿拉善左旗地區(qū)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狀況與當地生態(tài)服務基礎設施的價值進行合理測定,保證在充分為當地牧民經濟與生存狀況考慮的情況下,科學制定草原禁牧補貼標準和獎懲額度,以確保在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實施過程中政府與牧民達成合作的均衡博弈。當地政府在為當地城市居民建立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時, 也需為其提供學習新技能與現代牧業(yè)經營的機會和環(huán)境。
4.4 牧戶需改變消極態(tài)度,積極參與草補政策
當地牧民需改變行動策略,以積極的態(tài)度參與草原禁牧補貼政策,借助政策機遇,提高生活水平。當地牧民需積極配合政府的幫扶工作,嘗試開展其他行業(yè)。借助阿拉善左旗豐富的旅游資源, 深度開發(fā)沙漠旅游、沙湖旅游和綠洲旅游等具有大漠特色的旅游產業(yè)。通過政府對當地旅游業(yè)的宣傳,牧民積極配合政府開展創(chuàng)收工作,這也是對當地草原植被恢復的最佳方式。
參考文獻:
[1]HARDIN G.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J].Science,1968(162): 1243-1248.
[2]內蒙古自治區(qū)人民政府.內蒙古自治區(qū)人民政府關于印發(fā)自治區(qū)“十三五”工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的通知[R/OL].[2017-04-14].http://www.nmg.gov.cn/art/2017/4/14/art_1686_137725.html.
[3]魏建洲,劉彥平.退牧還草博弈分析[J].中國草地學報,2015,37(1):1-5.
[4]劉洋,閆龍飛.影響曲瑪草地牧戶決策行為的相關因素分析及模型設定——基于博弈視角[J].商界論壇,2014(5):241-242.
[5]孫自保,孫前路,宋連久,等.西藏草地資源保護中牧民行為策略研究[J].中國草地學報,2012(5):805-811.
[6]韋惠蘭,宗鑫.草原生態(tài)補償政策下政府與牧民之間的激勵不相容問題———以甘肅瑪曲縣為例[J]. 農村經濟,2014(11):102-106.
[7]趙春花,曹致中,榮之君.退牧還草工程對內蒙古阿拉善左旗經濟社會效益的影響[J]. 草地學報,2009,17(1):17-21.
[8]于洪霞,達林太.草原生態(tài)環(huán)境政策對牧戶生計影響的分析———基于阿拉善左旗的調查[J]. 內蒙古社會科學( 漢文版),2013,34(6):168-173.
[9]李尚玲,姚舒文.對內蒙古自治區(qū)農牧民補貼的比較分析[J]. 當代畜禽養(yǎng)殖業(yè),2009(4):62-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