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鏡:花蝕中國動物學會會員,動物園深度游達人,著書《逛動物園是件正經(jīng)事》。
提到逛動物園,年長一些的人,可能都會想起那段經(jīng)典的相聲《虎口脫險》。這段相聲說的是,星期天自己沒事上動物園扒獅虎山看老虎玩兒,然后一不小心,啪,掉老虎洞里了,大家合力相救。
多數(shù)人覺得,逛動物園,就是看看珍禽異獸,順便遛遛娃、逗逗狗熊猴子,但“動物園愛好者”花蝕卻不這么認為。著名的紀錄片主持人大衛(wèi)·愛登堡曾說,“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孩子,是對野生動物沒有興趣的?!眱和瘯r期,大家對動物有著強烈的興趣,而成年后,為了生活而奮斗,漸漸地遺忘了兒時的興趣。在花蝕眼里,逛動物園是人們和自然連接的一種最方便的方式,會喚醒人的赤子之心,也多一些純粹的趣味。
動物園要怎么“逛”才好玩?最簡單的,帶上望遠鏡,先去見識不一樣的物種。
花蝕舉了個例子。動物園犀牛很常見,但有次他在北京動物園里找到了一只大獨角犀,這是一種罕見的印度犀牛,外表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就是皮膚疙疙瘩瘩的。
眼尖的小朋友可能會問,“爹,為啥這頭犀牛的皮膚長痘?”好奇心強的家長可能會去網(wǎng)上搜搜資料,這樣就能了解獨角犀打架很彪悍,這些疙瘩是幫助它們抵御同類攻擊的。
普通犀牛打架就是用角互相頂,但是獨角犀長了一對特別尖銳的牙齒,它們打架的時候,除了用角頂還會咬,因此需要比較特異的皮膚抵御攻擊。
所以呢,如果不知道要看什么,就以“找不同”的方式去看動物們,配合網(wǎng)絡、圖書資源,可以刷新很多認知。
在動物園,除了找不同,還能看什么呢?可以看動物們最自然的行為。簡單說,就是看它們在干什么,怎么干,為什么要這么干?
有次花蝕在尼泊爾加德滿都的中央動物園里,發(fā)現(xiàn)叢林貓正在做一件特別奇妙的事情:它用頭蹭一坨便便,還在上面打了個滾。
動物一般會用一些味道比較大的東西來傳遞信息,尤其是貓科動物,它們會在自己領地里比較顯要的地方拉一坨屎或者尿上一泡,以濃烈的氣味告訴大家:我來,我見,我征服。路過的同類,就用“蹭”或“嗅”的方式表示“朕已閱”。
除了看動物,也可以聞動物。有次,花蝕去云南野生動物園的熊貍園里拍攝,站在某只熊貍的下風口,一陣風吹過來,飄來一股奇妙的香味,他形容為“一股熱帶水果的甜香味道,還帶一點點臭氣”。旁邊沒有攤位,那味道從哪來的呢?他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熊貍自帶“香水”。自然界很多動物肛門處有個腺體,能夠分泌出奇妙的味道。
動物生活得比較舒服的時候,自然的行為最容易被觀察到,但有時動物也會過得不開心。那哪種行為顯示動物過得不開心呢?花蝕說,最明顯的就是動物在籠舍里不停地繞圈子、搖頭,或者固定地做相同的動作,這是因為野生動物生活難受而導致的刻板行為。比如獅子、老虎不開心就會不停地繞籠子轉,大象不開心會對著墻一遍遍搖頭。
如果動物的籠舍只有食盆、水泥地,沒有符合它們習性的環(huán)境,動物的刻板行為就會很明顯,和我們想要看到的自然行為背道而馳,這讓懂行的動物愛好者看得心酸。
說回來,全國動物園大大小小的有幾十所,哪種動物園值得花工夫一去再去?
花蝕跑遍了全國41個城市,逛了56個動物園,給出的建議是,盡可能找“豐容”做得好的動物園,那兒看動物的自然行為最容易。
“豐容”指的是改善動物的生活環(huán)境和條件,增加動物的選擇機會,幫助它們產(chǎn)生自然行為。這可不僅僅是在籠舍里種草種樹那么簡單,雉雞籠舍里的沙坑,貉籠舍地面的落葉,大象場館里的樹樁,猿猴區(qū)中藏有食物的空洞,都是飼養(yǎng)員費了心思的“豐容”。有這樣的“豐容”,動物們的行為就會像在野外生活一樣,你可以看到雉雞用沙子洗澡以清潔羽毛,并擺脫寄生蟲的騷擾;貉翻找落葉下的昆蟲果腹;大象在樹樁上蹭癢癢;而猴子們?yōu)榱双@得可口的食物,絞盡腦汁想辦法。看看動物們怎么動腦筋、怎么娛樂,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過“豐容”做得好的地方,有時候會讓人們有些挫敗感:看著很不錯的場館,就是找不到動物在哪兒。有些沒有耐心的人往往瞅一眼就走,或者敲打籠舍的玻璃,想把動物引出來。其實,很多動物就像怕生的孩子,藏在某個灌叢下面偷瞄我們呢,耐心地等上一會兒,也許它們習慣了,就會出來活動,你就能看到小動物們的自然狀態(tài)了。
不少人認為動物園的“好玩”,就是能和動物們親近、互動,可以喂它們一些吃的,或是看它們圍著人們要吃的。
不同的動物,食性千差萬別。野鴨子吃多了饅頭和膨化食品,羽毛就會出問題;鹿等反芻動物吃多了胡蘿卜就會消化不良……隨便給動物喂食,不僅會讓動物身體不適,還會讓動物們更像家養(yǎng)的貓狗。
動物園里的動物成百上千,它們形態(tài)各異,行為也大不相同,如果去到動物園只是把它們當成長相不同的貓狗,實在是有買櫝還珠的遺憾。
拋掉將動物園看成“養(yǎng)了動物的公園”的落伍想法吧,沉浸到園中,調動聽、嗅、看的感官,就像置身于自然一樣,從人類親緣或遠或近的動物朋友那里獲得慰藉和力量。
花蝕走過很多動物園,但他始終記得,南京的紅山動物園有一只豹子,它一瘸一拐,但是它生活得很好,跳起來也挺輕盈,絲毫感覺不到這是一只身有殘疾的豹子。
生命就是這樣,有很多可能性,至暗時刻后,生命力仍然綻放。
是的,生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