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霞
朋友問她,如此頻繁地和他通信,心里是否還在惦記他?沒有。她回答,他是孩子的爸爸,我不希望他就此頹廢。
他判了13年,她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點兒也不意外。從他進去到判刑半年時間過去她已經(jīng)是半個律師了,曉得這個年限是他罪有應得,但她至今無法釋懷的是,他貪污那么多的錢,沒有一分花在了她和女兒身上,都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瀟灑光了。她苦笑著勸自己:他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就是窮死也不會花他貪污來的錢。聽到他在法庭上陳述自己“腐敗”中的那些花邊事件,她感覺他已不是自己老公,更不是她戀愛時認識的那個文學青年。她和他離了婚。
他說:“孩子還小,不要告訴她我的事情,就說我出國打工了。我會一周給孩子寫一封信,麻煩你讀給她聽。”她沒有說話,他繼續(xù)求她:“你能一月給我寫一封回信嗎,三言兩語即可。我想知道孩子的情況……”她轉(zhuǎn)身走出了大門。
一周后,他的信寄來了,字里行間都是悔恨的淚水和對妻兒的愧疚。她把信放進抽屜,看著熟睡的孩子,三歲的她還不知道所發(fā)生的一切。她沒有回信。
他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寄來,她能感覺到他在里面的那種孤獨和無助。天空飛過一只燕子,他都凝視半天,希望帶來女兒的消息,漫長的刑期,他說他恐怕等不到高墻外的自由了。這次,她給他寄去了一封信,一個字未寫,只用信紙包了一張孩子的近照。
他很快回信了,他說他收到信件的那一刻流淚了。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自從他出事后,當初的那些女人風一般不見了人影。他說他不奢求她原諒,只希望她能聆聽他的懺悔,寫信給她,成了他在高墻內(nèi)的精神寄托。他算了,一周寫一封,等他寫夠624封信時,他就自由了。她照常按月寄給他一張孩子的照片,還是不寫一字。
那年圣誕節(jié),他寄給她和孩子每人一張他手工制作的賀卡。她也教女兒制作了一張,代女兒寫了:圣誕快樂。這是她第一次給他寄有字的信,他說他收到后興奮地一夜未睡。以后的回信中,她也會只言片語寫一點孩子的事情,她感覺到他的心情明顯好轉(zhuǎn)很多。
朋友問她,如此頻繁地和他通信,心里是否還在惦記他?沒有。她回答,他是孩子的爸爸,我不希望他就此頹廢。她在心里算了,他在里面收到孩子寫的156封來信時,他的刑期就滿了。將來等孩子懂事了,她將這些信件交給她保管,一共780封信,都是送給孩子的愛。他說,等他出來后,一定把這些信件發(fā)在網(wǎng)上,好讓更多的人珍惜當下和妻兒相守的幸福,莫為了一時欲望毀了最珍貴的東西。
王衛(wèi)民摘自《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