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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住一個村

2020-09-10 07:22李海霞
百花 2020年6期
關鍵詞:母老虎橫幅彩云

李海霞

人物:張彩云——女,50歲左右,農民(以下簡稱彩云)

? 李二柱——男,45歲左右,農民,人稱二主任(以下簡稱二柱)

? 主 任——男,50歲,村主任

時間:疫情期間

地點:農家院里院外

幕啟。

舞臺后側方一農家大門,院內有高腳凳。

畫外音:媽,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彩云:不要喊了!你媽我要強了一輩子,偏偏養(yǎng)下你這么個不爭氣的東西!人家支書昨天剛交待要居家隔離!居家隔離,一不注意你就想往外面跑?一滿兩星期,不出去就把你憋死了?就算憋死你也給我在家憋著!(聽里面動靜)這是又嫌我麻煩,戴上耳機聽歌去了。

李二柱口罩拉在下巴上,夾公文包,帶喊話器上場。

二柱? 村民注意了,村民注意了,新冠肺炎猛如虎,防控事項要記住,不走親戚不訪友,關起門來做防護。我,李二柱,是我們村村委委員,村主任的“得力”助手,人家都叫我“二主任”!要是沒兩把刷子以后還咋當領導了?張彩云家的女子剛從疫區(qū)回來,是我們村的重點防控對象,這個不管不行,還要好好管了!彩云,張彩云——

彩云? 誰了?

二柱? 我!二主任!噢,李二柱。

彩云? 有什么事了?

二柱? 有事,還是大事!村民張彩云,為了有效防控疫情,作為村干部,我來就是要采取非常措施?。ㄦi門)

彩云? (生氣)你這是什么意思?要是家家戶戶都關起來,則吃喝咋辦了,大伙還咋生活了?

二柱? 不是家家都關。

彩云? 那你說誰家關了,誰家不關?

二柱? 全村就關你們一家。

彩云? (驚,怒)你說什么——

二柱? 我說——你女子從疫區(qū)回來,就是一個老鼠壞了一鍋湯!

彩云? 啊,這,這是什么話,我們犯下什么罪了?憑什么關我們一家?我女子一不咳嗽,二不發(fā)燒,老老實實關在家里,怎么就成了一只老鼠壞一鍋湯了?(哭)天喲喲,還讓不讓人活了?李二柱,你這么欺負我們,是虧你先人了——

二柱? 少來這套,我二主任在這種大事大非面前從不心慈手軟!你就是跪下求我也不頂事!

彩云? 我求你?呸,你算老幾,我不信這是村委的意思,昨天支書來了也沒說要把我們關起來!誰,是誰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誰要欺負我們了?(猛地想起)主任?我要見主任!

二柱? ?哎呀,你還想見村主任了?你以為主任想見你了?

彩云? ?我又不是母老虎!

二柱? 你比母老虎還母老虎!當年主任溝里峁上給你唱了多少信天游,你倆摟摟抱抱沒少往圪嶗嶗里走,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可是你張彩云嫌貧愛富,最后還是把人家撇下了,撇下不說,嫁哪里不好,偏偏嫁到我們村,我看你才是虧先人了!

彩云? ?你放屁?。ㄕ緣︻^)

二柱? ?病毒——(躲)

彩云? ?把主任給我叫來!

二柱? 主任也是你叫的?我告訴你,今天誰來了也替不了你!

彩云? ?你叫不叫?

二柱? ?不叫。

彩云? ?你叫不叫?

二柱? ?我又不是狗,叫什么叫。

彩云? ?你不叫我則沒辦法了?!(準備翻墻)

二柱? ?哎呀,把你能的不行,這么高的墻——

彩云? ?你以為我不敢?(做爬墻姿勢)

二柱? 哎——(先阻止后說風涼話)我是說,你冒這么大風險,主動投懷送抱,我要是不收下這份大禮就對不起“男人”這兩個字!

彩云? (停止攀爬,站在凳子上,對著二柱)李二柱,你咋這么不要臉?大伙叫你二主任,是戲耍你了,我看,你就是個二姨子!

二柱? (惱怒)我李二柱平時最恨人叫我二姨子!今天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知道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不光要關你的人,還要封你的門,把橫幅掛上(掛橫幅),讓家家戶戶繞道而行!

彩云? ?橫幅,什么橫幅?

二柱? ?你聽著,“珍愛生命,遠離病毒”!

彩云? (呆住,邊哭邊說)天大大喲,欺人都欺到頭上了?李二柱,今天你要不給我把這個玩意兒收拾了,我跟你沒完!你也配給我貼標語,扣帽子,是不是欺負我們家沒男人?我現(xiàn)在就給我兒子打電話——

二柱? 打,打么,我李二柱脾氣上來還就是個硬茬茬!你兒子是誰,鄉(xiāng)長?還是縣長?不就是個小小的醫(yī)生么——

主任戴口罩上。

主任? (著急)二柱,二柱,我到處找你找不見,打了那么多電話你也不接,你跑在這兒做什么了?

二柱? (邊掏手機邊說)主任,我工作的時候手機是靜音的,哎呀,打了這么多——

主任? (著急)二柱,我給你說——

彩云? ?天喲,這還咋活了么?

主任? (抬頭看到彩云)二柱,這,這是咋回事?

二柱? (拉主任到門口,得意地)主任,你看我的工作力度大不大?

主任? ?大,大得我都想踢死你,誰讓你這么做了——

二柱? ?主任,我可是為咱村好呀,她女子剛從疫區(qū)回來,是咱村的重點防控對象,我把她家門封了,不就徹底隔離起來了?工作做好了,主任你臉上有光,我也就燦爛了。

主任? 我打你個滿臉燦爛!李二柱,不要說人家剛從疫區(qū)回來,就是被確診了也沒你這么干的!你這是非法拘禁他人!上面哪個文件讓你把重點防控對象的門給封了?你這樣干工作不但沒效果,還損害了咱們村委的形象!隔離,隔離,隔的是距離,不隔的是人心!

彩云? (鼓掌)主任不愧是主任,話說得好,說得真好。像主任這樣覺悟高又好心的人咋就不能成人之美哩

二柱? (質問)主任咋沒有成人之美?二十多年前,主任不是就成全你彩云了?咋,你不稱心?上哪兒找主任這么好的人?。ò徒Y)是吧,主任?

主任? ?滾。張彩云,稱不稱心都是陳年舊事了。

彩云? ?就是么,都是陳年舊事了,你還記恨什么?

主任? ?誰記恨了?

彩云? 你不記恨?那我兒子和你女子的事你咋就不能松個口,成全娃娃們?

主任? ?有這樣事?我咋不知道?

彩云? ?你不知道?

主任? 不知道。

彩云? (提高嗓門)你不知道?

主任? ?我就不知道。

彩云? (傷心欲絕地)我找你你躲了,娃娃們尋你你罵了,你不知道?娃娃們的感情這么好,一個是市里醫(yī)生,一個是大學里的研究生,就是天生的一對,可你死活不松口,你的心咋這么狠,你就是今天的法海!

主任? (情感爆發(fā))我就是法海!我就是不同意!我今天就想看看我不同意我女子會不會像當年的你!

彩云? (痛苦地)當年,當年是我媽不同意,那能怨我媽了?那不是窮怕了嗎?

二柱? ?彩云,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昂。主任,緩緩,緩緩

猛地)對了,主任,你不是找我有事了么?

主任? 啊?噢,我差點忘了,剛得到消息,你兒子跑運輸?shù)臅r候,接觸了新冠患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隔離起來了——

二柱? ????(一屁股坐地上)天爺爺喲,我咋活呀——

主任? 二柱,我說完了你再死行不?他只是有點發(fā)燒,正在隔離觀察,就在彩云兒子的醫(yī)院。

彩云? 主任,封他家的門!封他家的門!

主任? ?好了!不要添亂!

二柱? 彩云啊,(爬到墻根兒起來)你就是活菩薩,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

彩云? 滾!我兒子又不是鄉(xiāng)長,又不是縣長,就是個小小的醫(yī)生。

二柱? ?醫(yī)生好啊,醫(yī)生就是白衣天使,能救死扶傷啊——

彩云? ?主任,你說他家的事我兒子要不要管?

二柱? (跑過去求主任)主任,主任——

主任? ?哎呀(對彩云)當然要管了,趕緊打電話!

彩云? ?昂——(打通電話)兒子——

畫外音:媽——

彩云? ?我問你,你二柱叔的兒子是不是在你們醫(yī)院?

畫外音:是,就在我們傳染科,經(jīng)過檢查診治,燒已經(jīng)退了,目前啊情況穩(wěn)定。媽,醫(yī)院規(guī)定,隔離期間不準探視,您呀讓我二柱叔放心,這里一切有我呢。

彩云? ?兒子,好樣的!

二柱? ?彩云,對不起,(深深地鞠躬)對不住昂。

畫外音:媽,有件事,我要告訴您,現(xiàn)在疫區(qū)的醫(yī)護人員非常緊張,我去支援疫區(qū)的申請已經(jīng)批下來了,明天就走。媽,原諒我沒提前跟您商量,我想您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吧?

彩云? (控制情緒)媽支持你,去吧——

追光,音樂《孩子,你不要牽掛》響起。

彩云? (音樂結束,向離別的兒子喊)兒子,你放心,你們的婚事我相信你叔會同意的——

主任? (激動地)對!你小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等你一回來,老子就給你們辦喜事!

二柱? ?主任,回來還要隔離兩星期!

主任? 滾。彩云,這彩禮呀我一分錢都不要,我還要給娃娃們辦得風風光光!

彩云? ?誰要你辦了,我們家娶媳婦當然是我們家辦了!

主任? ?現(xiàn)在日子好了,有錢了,我全包了!

二柱偷偷扯下橫幅夾在腋下,又打開鎖溜走了。

彩云? ?就你有錢?我們家娶媳婦花多少錢我都愿意!我包了!

主任? ?還是讓我來辦!

彩云? ?我辦!

主任? ?我辦!

彩云? ?我辦!

主任? ?我不辦了!

彩云? ?好好好,你辦你辦——

《社會主義好》音樂弱起,彩云和主任在爭辦婚事中結束。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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